只見一名墨發男子,著一襲妖紅如血的玄紋赤色長袍,在罪仙臺上迎風而立,發絲亂舞。
袖袍隨長風獵獵鼓動,墨發如瀑布般垂落于寬闊的雙肩,肆意披散開來。
那張面容妖冶邪魅,兩道劍眉斜飛入鬢,一雙狹長的鳳眸,深邃得猶如無盡的夜空,眼波流轉之間勾魂攝魄,仿佛只需一眼就能將人的靈魂吸進去。
他唇角微微上勾,噙著一抹邪氣四溢的冷笑。
“來者何人?!”
罪仙臺下,最年長的一位宗師拔劍喝問。
“好歹本座也在貴門派待過一年有余,竟連本座是誰都不知了?”
男子輕揚下巴,瞇著鳳眸,如同鷹隼般睥睨著臺下的眾人,從他那張薄唇中吐出的話語里充斥著譏諷與嘲弄。
“你、你是魔君重焱!你來此又要作何?”
宗師瞪大雙眼,猜到了來者何人,但說出他的名號時,仍舊遲疑了一下。
魔君重焱,魔族新一任君主。在吸盡了蘇清若的修為后,本就不弱的他,如今又擁有仙魔雙重修為加持,實力可謂深不可測。
今日他悍然現身,來此又是為何?這不得不讓眾人警惕起來。
重焱懶得搭理臺下眾人,微微偏頭,余光一眼掃過被綁于架上的蘇清若。
此時,蘇清若的目光亦緊緊鎖著他,眼前這個魔君,狠戾張狂,妖孽般的面容下卻有著與昔日的云洛七分相似的眉眼,她眼底深處涌起了滔天的恨意。
“你……”
蘇清若的面色慘白如紙,兩片薄唇因憤怒而劇烈顫抖著。她狠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這么一個字來。
話音未落,只聽幾聲"咚"的脆響,束縛著她的那些沉重鐵鏈應聲斷裂。蘇清若的手腳被陡然放開,身子不受控地前傾,撲在地上。
“哼,魔君重焱,你來此是為了救她?好一對狗男女!”
另一宗師見狀,冷哼一聲,輕蔑道。
重焱聞言,突然仰首狂笑起來。
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過后,他右手輕輕一揮,一把黑色的骨扇便握于掌中。
他動作優雅從容,一點點將骨扇展開。當扇子完全展開時,重焱凝視著罪仙臺下的眾人,眼底的殺意陡現,他一字一頓地道:
“錯。今日,本座是為屠你們滿門而來?!?/p>
話音剛落,他揚袖一揮扇,身上的氣勢驟然爆發,如同一股洶涌澎湃的洪流向著周遭席卷而去。
五位宗師距離罪仙臺最近,接連祭出法器迎戰,卻僵持了不到半刻就被強大的魔氣一掃而過,掀翻倒地,口吐鮮血。
“快!上誅魔劍陣!”
年紀最長的宗師半趴在地上,用雙臂艱難地支起半個身子,回頭沖眾弟子喊道。
三千修士趕緊捻出劍訣,三千把劍齊齊出鞘,匯聚成一個巨型劍陣朝,盤旋于罪仙臺上空。
云河急切地大叫道:“不!我師尊還在罪仙臺上,她也會死的!”
“哼,婦人之仁!若能就此將那魔頭斬殺,你師尊便是死得其所?!绷硪话c倒著的宗師呵斥道。
說話間,三千修士齊聲怒喝,手中法訣不斷變換,催動了威力驚人的劍陣。
一時間,數道凌厲無比的劍光如同閃電一般,從那劍陣之中呼嘯而出,直直朝著罪仙臺上疾射而去。
然而,面對這如潮水般洶涌而來的攻擊,重焱卻是紋絲不動,佇立原地。他的嘴角勾起一絲邪笑,雙目微闔,對這些劍光毫不在意。
就在那一道道劍光即將觸及到他身體的一剎那,只聽見一連串清脆的斷裂聲響起,那些原本氣勢洶洶、無堅不摧的劍刃瞬間紛紛折斷,隨后無力地掉落下來,散落在罪仙臺之上。
“呵呵,蘇清若,瞧瞧你一心一意守護的仙門。他們現在,可都巴不得你立刻去死??!”
重焱冷笑著,不覺回眸看向身后的蘇清若。但當視線真正觸及到她時,他的身形猛然一震,狹長的雙眸頃刻瞪大。
原來,蘇清若不知何時直起了身子。她臉色蒼白如雪,緊咬著泛白的下唇,眼底隱隱透著深恨與不甘,卻被迸發出的決絕所吞沒。
她手中握著一柄折斷的殘劍,毫不猶豫地將那柄殘劍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之處,然后猛地用力一劃!
頓時,一股殷紅的鮮血如泉水般噴涌而出,在半空形成一道觸目驚心的紅,宛如一朵盛放的血色薔薇,凄美而艷麗。
“師尊!”
云河與云姝遠遠地瞧見了蘇清若自刎,他們驚愕喊著,朝她跑來。
蘇清若緩緩閉上雙眼,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她倒了下去,再也聽不見任何聲響。
她感到身體的血液在急速流失,好冷!
她明明做出了選擇,可她還是那樣的不甘心。
為什么?為什么?
她為何就不能握著手里的劍向近在咫尺的仇人刺去?
雖然,以她如今這副殘軀,這樣做不亞于以卵擊石,但她寧愿一試,她不想在仇人面前這般潦草的死去。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禁錮著她,牽制著她,替她做出了斷性命的抉擇。
這一世,蘇清若死了。
死亡,于她而言,就像陷入了一場永不蘇醒的夢魘。
意識游離中,她的耳畔卻響起了一些怪聲。
【滴,系統正在接入……】
奇怪,這是什么聲響?
不對,她不是已經死了么?為何還能聽到聲音?
【滴,系統接入完成】
這是?!
蘇清若靈臺一晃,猛然睜開雙眼,強烈的光線瞬間刺入眼簾,眼前一陣刺目恍惚。她下意識抬手遮擋,試圖緩解眼部的不適。
片刻過后,視線逐漸清晰,蘇清若這才發覺自己正平躺在一處荒山野叢之中。身下是雜亂無章、半人高的野草,身旁則是幾棵歪歪斜斜、枝葉稀疏的樹木。
放眼望去,整個山林萬籟寂靜,仿佛與世隔絕一般,不見半個人影,唯有遠處偶爾傳來幾聲鳥鳴劃破這片寧靜。
她靜靜躺在原地,不敢輕舉妄動,歇息了一會兒,讓雙眼慢慢適應周遭的環境,才小心翼翼地用雙手支著地面,緩緩撐起半個身子。
就在這時,那個熟悉的、毫無情緒波動的低沉男音再次于耳畔響起。
【你好,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