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山門在暮色中顯得格外陰森。
齊語嫣趴在懸崖邊緣的巨石后，俯視著下方巡邏的弟子。自從輪回井事件后，整個玄天宗戒備森嚴，七十二座護山大陣全開，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
"正門走不通。"楚天闊悄聲道，太虛劍在他背后微微震顫，"我能感覺到劍靈在預警，禁地里的東西比我們想象的更危險。"
凌霜雪抬起手腕，雪花印記已經變成了四分之三的月牙狀："月霜姐姐留下的信息顯示，后山有一條密道，是當年她與清玥姑姑秘密修建的。"
齊語嫣剛要說話，突然一陣眩暈襲來。她扶住巖石，眼前閃過幾個零碎的畫面——電腦鍵盤、冒著熱氣的馬克杯、一本翻開的《修真基礎理論》......這些現代記憶的殘片像風中的沙粒，無論如何緊握都在不斷流失。
"又發作了？"凌霜雪冰涼的掌心貼上她的后頸，一股清冽的靈力注入體內。
"還剩多少？"楚天闊眉頭緊鎖。
齊語嫣苦笑："只記得'咖啡'是什么了。"她頓了頓，"但那些宿主的記憶越來越清晰，尤其是齊月霜的。"
這三天來，她陸續夢到更多齊月霜與凌霜雪的前世記憶。最令她心驚的是，那些畫面中偶爾會出現蘇清玥年輕時的身影——三個女子似乎早在那時就制定了一個驚天計劃。
【警告：禁地屏障含有靈體感應符】
【一旦靠近將立即觸發警報】
沉寂多時的系統突然發出提示，聲音比之前更加接近齊月霜的本音。自從識海一戰后，系統程序被大幅削弱，反而讓齊月霜的殘魂有了更多自主權。
"有辦法屏蔽嗎？"齊語嫣在心中問。
【需要冰魄族血脈為引】
【凌霜雪的血可以暫時干擾感應】
凌霜雪聽完解釋，毫不猶豫地割破手指，在齊語嫣眉心畫了個奇異符文："冰魄族的'隱靈印'，能屏蔽一切探測。"
符文完成的瞬間，齊語嫣感覺體內的玄陰靈力變得異常安靜，仿佛被一層薄冰包裹。
三人借著暮色潛向后山。沿途的陣法在太虛劍的指引下形同虛設，偶爾遇到巡邏弟子，也被凌霜雪的冰霧幻象迷惑。半個時辰后，他們來到一處看似普通的山壁前。
"就是這里。"凌霜雪將手掌貼在潮濕的巖壁上，輕聲念誦，"月照霜天，清輝永駐。"
巖壁如水波般蕩漾，露出一個狹窄的洞口。洞內幽深漆黑，唯有深處隱約傳來規律的"滴答"聲，像是水珠落入深潭。
楚天闊拔出太虛劍，劍身的微光照亮前路："跟緊我。"
密道蜿蜒向下，空氣中彌漫著陳舊的血腥味。墻壁上偶爾能看到爪痕般的刻印，深達數寸，不似人類所能留下。齊語嫣的手指不經意觸碰到一道刻痕，瞬間看到幻象——一個白發男子被鎖鏈禁錮，瘋狂掙扎嘶吼......
"小心墻壁！"她急忙提醒，"上面殘留著怨念。"
越往深處，滴答聲越響。拐過最后一個彎角，三人同時屏住呼吸——
這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洞窟，中央懸浮著一口晶瑩剔透的水晶棺。棺中躺著個白發男子，面容安詳如沉睡，雙手交疊置于胸前，握著一柄與太虛劍一模一樣的短劍。更驚人的是，他的容貌與玄天宗正殿供奉的"玄天老祖"雕像有八分相似！
"這就是老祖的真身？"楚天闊握緊劍柄，青筋暴起。
齊語嫣卻感到一絲違和。棺中男子沒有半點邪惡氣息，反而給人一種悲壯之感。她下意識向前一步，想看得更清楚。
【不要靠近！】系統突然尖叫，【那不是老祖——】
警告來得太遲。齊語嫣的腳尖觸到地面某個隱藏的符文，整個洞窟瞬間亮如白晝！無數鎖鏈從穹頂垂下，將水晶棺團團圍住。與此同時，棺中男子的眼睛猛然睜開——那是一雙完全漆黑，沒有眼白的可怕眼睛！
"三百年了......"男子的聲音從棺中傳出，卻與齊語嫣在輪回井聽到的老祖聲音截然不同，"終于等到完美的容器......"
太虛劍突然劇烈震顫，劍靈不受控制地脫離劍身，化作人形擋在三人面前："凌霄師尊？！不......這不可能！"
"凌霄？"楚天闊震驚道，"太虛劍的第一任劍主？玄天宗開派祖師？"
棺中男子——或者說凌霄——發出凄厲的笑聲："開派祖師？哈哈哈......"他的面容突然扭曲，黑氣從七竅中涌出，"那個卑鄙的小偷！奪我劍胚，毀我肉身，將我殘魂封印在此......"
隨著他的咆哮，洞窟四壁浮現出古老的壁畫。齊語嫣瞪大眼睛——壁畫顯示，真正的凌霄當年為鎮壓域外心魔，自愿將太虛劍胚一分為二，一半鑄劍，一半化作劍靈。而他的師弟玄天趁機偷襲，將凌霄的肉身制成活棺，用來溫養被心魔污染的劍胚！
"所以......"凌霜雪冰藍的瞳孔微微收縮，"所謂的玄天老祖，其實是......"
"被心魔控制的玄天，以及......"劍靈痛苦地接話，"被污染的另一半劍靈。"
一切突然明朗。三百年來不斷奪舍靈體宿主的"老祖"，實則是寄生在太虛劍中的邪惡劍靈！而齊月霜當年自盡，就是為了切斷劍靈與容器的聯系。
"現在明白已經太遲了。"棺中的凌霄肉身突然坐起，黑氣凝結成玄天老祖的虛影，"今日，太虛劍將重歸完整，而老夫也將擁有完美的容器！"
整個洞窟開始崩塌，無數碎石從頂部墜落。老祖虛影伸出巨爪，同時抓向齊語嫣和太虛劍！
"冰凰火鳳！"齊語嫣和凌霜雪同時結印。
冰火雙鳳再次顯現，但這次威力遠超之前。玄陰靈體與冰魄之體產生奇妙共鳴，兩只鳳凰交織成太極圖案，所過之處連黑氣都被凍結！
"趁現在！"齊語嫣大喊。
楚天闊揮劍斬向水晶棺，太虛劍靈卻突然擋在前方："不行！這會徹底毀滅凌霄師尊的殘魂！"
"沒有選擇了！"楚天闊怒吼，"他已經不是你的師尊了！"
劍靈痛苦地搖頭，突然化作流光回到楚天闊體內："用我的力量......用我們的力量......"
一股前所未有的強大靈力從太虛劍爆發，劍身上的"守心"二字大放光明。楚天闊的身體不受控制地騰空而起，劍鋒直指水晶棺——
"守心即斬念！"
劍光如銀河傾瀉，卻在觸及棺槨的瞬間轉向，劈向穹頂的鎖鏈大陣！隨著鎖鏈斷裂，凌霄的肉身突然睜開原本的眼睛，清澈如初。
"好孩子......"真正的凌霄殘魂終于顯現，"你領悟了太虛真諦......斬斷執念，而非生命......"
他抬手輕點，一道純凈劍意沒入太虛劍。邪惡劍靈發出刺耳尖嘯，從劍身中被硬生生逼出！
"不！這不可能！"黑氣凝結的老祖虛影扭曲變形，"我謀劃了三百年......"
齊語嫣突然沖向黑氣，雙手結出一個古怪的法印——那是她根據現代編程原理自創的"邏輯鎖"！殘存的"咖啡"記憶化作最后一道屏障，將黑氣暫時困住。
"快！現在！"她七竅流血，聲音嘶啞。
凌霄殘魂看向劍靈："是時候了。"
劍靈會意，對楚天闊露出歉意的微笑："記住，守護之念才是真正的力量。"
說罷，他整個靈體化作流光注入太虛劍胚。劍身瞬間完整，散發出純凈至極的劍意。楚天闊淚流滿面地舉劍，在凌霄殘魂的指引下，一劍刺入黑氣核心！
"啊——！"老祖的慘叫響徹洞窟，"你們殺不死我！只要世間還有執念......"
黑氣炸裂，化作無數細絲鉆入巖壁縫隙。整個禁地開始崩塌，凌霄的肉身也化為塵埃。
"他還沒死透！"凌霜雪撐起冰盾擋住落石，"必須完全凈化劍胚！"
楚天闊跪在地上，太虛劍插在面前。劍靈離體的空虛感讓他幾乎昏厥，但更痛的是心底的失落——原來自己存在的意義，僅僅是作為劍靈的容器？
齊語嫣踉蹌著走到他身邊，將最后一絲玄陰靈力注入劍身："哥......劍靈犧牲自己是為了......"
話未說完，凌霜雪突然尖叫一聲。她手腕上的雪花印記終于完全化作半月形，一道銀色流光從中飛出，在空中凝結成齊月霜的完整虛影！
"時間剛好。"虛影微笑道，"三百年的布局，終于等到這一刻。"
她伸手輕點，太虛劍突然飛入齊語嫣手中，而凌霜雪則不受控制地結出一連串復雜法印。更驚人的是，崩塌的洞窟中浮現出無數光點，匯聚成一座微型陣法——正是三百年前三人共同布置的"靈體重生陣"！
"清玥說得沒錯。"齊月霜的虛影越來越凝實，"唯有玄陰靈體與冰魄之體共鳴，加上完整的太虛劍意，才能徹底凈化邪念。"
她看向呆立的楚天闊："而你，孩子，從來不是容器。你是凌霄祖師選中的繼承者，是真正的太虛劍主。"
崩塌突然停止，一道純凈劍光從太虛劍射出，直沖云霄。玄天宗各處隱藏的黑氣在這光芒下無所遁形，發出凄厲尖嘯。
齊語嫣握緊劍柄，感受到劍靈微弱但純凈的氣息——它沒有完全消失，只是回歸了最原始的狀態。
"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戰斗。"齊月霜看向遠方，"玄天的邪念已經逃往輪回井，他一定會......"
她的話戛然而止，因為齊語嫣突然倒地，銀發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回白色。最后的現代記憶——"咖啡"——在這一刻徹底消散。
"嫣兒！"楚天闊抱住她。
"我沒事......"齊語嫣虛弱地睜開眼，赤瞳中的銀芒完全消失，"只是......我好像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凌霜雪跪坐在她身旁，冰藍瞳孔中滿是復雜："有時候遺忘也是新生。"
洞外，第一縷晨光穿透云層。太虛劍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劍身上的"守心"二字旁，隱約浮現出一個新的刻痕——"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