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晃晃悠悠的往城外駛去,很快就消失在雨幕中。
這是入夏以來第一場大雨,京城與冀州官道旁的茶寮中,一群差役罵罵咧咧的走了進去。
他們身后緊跟著頭戴枷鎖,四肢被鎖上鐐銬的犯人,林林總總也有十來人。
一行人渾身都被雨水澆透了,“小二,上壺茶。”
“差爺您要的茶。”小二麻利的上了兩壺茶,轉身又去了灶臺忙活。
“大人,我們最多還有五日就到京城了,到時候我請你去最好的青樓。”
一個滿臉麻子的男人,諂媚的說道。
鬼知道這些日子他們是怎么過來的,要不是這些人都是朝廷重犯,有個頭疼腦熱都要操心,他們早就到京城了。
押送的差役都暢想著回到京城怎么瀟灑,蹲在一旁的犯人卻開始打起了噴嚏。
這場雨來的太急了,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眾人都被打的措手不及。
“阿爹,你還撐得住嗎?”狄筱景看著頭發全白的父親擔憂的問道。
一旁的狄筱楓眼巴巴的看著,眼底的擔心藏不住。
三月前,他們被誣陷通敵,還未等他們反應過來就被下了大獄,不過半月就說搜到了所謂的證據。
“爹沒事,就是有些累了。”狄青雙眼渾濁,沒有一絲生氣。
他只盼能早點到京城,也不知道羨儀跟柔兒怎么樣了。
筱白那孩子也不知道去哪里行商了。
“砰!”差役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放茶的桌子被掀翻。
“來者何人?”一個帶著斗笠的身負重劍的男人出現在茶寮里。
面對差役的詢問,男人并未理會,從身后抽出重劍,身上的殺意突顯。
見此情景還有什么不明白的,這人是來要人性命的。
“交出狄青,饒你們不死!”沙啞的聲音如同地獄索命的惡魔。
“真晦氣。”很顯然這樣的情況已經屢見不鮮了。
差役們抽出橫刀,準備迎敵。
既然能接到這個任務,就說明這些差役并非空架子,自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狄筱景三人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貓著,直到此刻他都還沒有搞清楚,他們究竟得罪哪些牛鬼蛇神了。
回來的路上,他也問過狄青,也沒有絲毫頭緒。
在男人的重劍之下,差役節節敗退,眼見不敵,就只聽得一人喊了一聲“蕭大人快來助我。”
一把彎刀破空而至,像是長了眼睛一般直直往男人身上飛去。
下一瞬,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出現在茶寮,右手上還握著另一把彎刀。
“彎刀煞神,蕭璟淵,你何時出京的?”男人反手把刀震了出去,又回到了蕭璟淵的手上。
“李元,我若不來,今日你豈不是要大開殺戒?
我警告你,狄青可是朝廷要犯,不是你能沾染的,快快離去吧!”
蕭璟淵冷聲說道,并未正眼瞧他。
李元站在原地,沒有再動,他在思考能從蕭璟淵手上搶人的可能性。
最終,他還是放棄了,轉身消失在了雨幕之中。
大雨沖刷了他來過的痕跡,仿佛剛才出現的都是一場幻覺。
雨越發的大了。
凌府東苑
狄筱柔差人拿來的筆墨,每當心不靜的時候,她最喜歡的便是練字。
“如何了?小然哪里有消息了嗎?”
春水從懷里掏出了一塊玉佩,“這是肖然留下的東西!”。
“這玉佩材質太普通了,也容易仿造。”狄筱柔拿著玉佩反復翻看,試圖找出能用的線索。
“肖然說,玉佩雖然普通,但雕刻的工藝卻不容易模仿。”
“奴婢曾見過這種雕工,只有虞城的雕刻師才會習慣在玉佩的背面刻上一朵極小的姓氏。”
順著春水的指尖,狄筱柔看到了那粟米大小的字,若未提起前知曉,是不會發現的。
“小然去了虞城,虞城離京城有些遠啊。可是,凌家人的玉佩為什么會叫虞城的工匠雕刻?”
狄筱柔有些喪氣,線索雖多,卻沒有絲毫頭緒。
“你去把玉佩收起來,這些日子好好看著春風。”狄筱柔瞬間沒了心思。
只能看著窗外發呆,就在此時,齊嬤嬤抱著一堆書走了過來。
“給夫人請安了。”齊嬤嬤的禮儀無可挑剔,許是季羨儀的威懾力太強,齊嬤嬤根本不敢在狄筱柔面前放肆。
至于心里怎么想,那就不得而知了。
在外人面前,狄筱柔又恢復成了清純小花的模樣,沒有絲毫攻擊性。
“齊嬤嬤可是有事?”
聽到夫人發問,齊嬤嬤立馬把懷里的書放到了桌上,“這是東苑的賬本,承蒙世子信任, 一直是奴婢打理的。
如今世子成婚了,這東苑的中饋自然是要交到您手里了。”
狄筱柔越聽越覺得驚訝,這些年在京城她也不是沒有聽過惡奴欺主的事。
衛陽郡主不喜自己是整個凌府公開的秘密,如今就這么容易執掌東苑的中饋,這其中是不是有詐啊。
“齊嬤嬤既然能管這么久,想必世子也是極為信任你的。
世子今日不在家,等世子回來,我問問他再做決定。”
狄筱柔一番話說的可謂是滴水不漏。
“那就等世子回來之后,我再過來一趟。”齊嬤嬤行了個禮轉身離開。
那堆賬本并未拿走,反而留了下來,看樣子是鐵了心把中饋交出去。
這堆賬本,狄筱柔只覺得頭疼,看賬本她是真不會。
也沒人跟她說,成婚了還要看賬本的啊,阿娘與阿爹成婚這么多年,也沒見她看過賬本啊。
狄筱柔暗自下定決心,賬本這個東西能推多遠推多遠。
等家里的事解決,她就服下假死藥脫身。
或許也用不著假死藥,萬一哪天凌玉恒突然死了,她也能名正言順的離開凌府了。
“啊切!”正在烤火的凌玉恒打了一個很大的噴嚏,這可把一旁的富貴急得團團轉。
“世子,你是不是冷了,我這就去取披風。”
凌玉恒揉了揉鼻子,“不用,肯定有人在背后說我的壞話。”
“哈哈哈,背后說你壞話的人還少嗎?你也不看看你做的那些事,多招人嫌。”馮冀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