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學第一天就栽進了校花蘇晚晴的自行車筐。班主任痛心疾首:“林曉!
開學典禮你竟敢直播表白?”食堂打飯阿姨秦茉茉把紅燒肉堆成山:“乖崽多吃點,
追姑娘要力氣!”而青梅竹馬柳依依踹翻我的自行車:“再給她寫情書,
我燒了你所有數學卷子!”直到畢業晚會停電那晚,
三張字條同時塞進我手心——月光照亮了三個逃跑的背影。---青石鎮中學的開學日,
空氣里飄著新課本的油墨味兒和老樟樹懶洋洋的香氣。我,林曉,
一個剛被爹媽從城里“發配”回老家小鎮的“插班生”,
正抱著新領的、散發著陌生味道的教材,像個沒頭蒼蠅在爬滿青苔的古老校舍走廊里亂撞。
高二(3)班…高二(3)班…這破學校怎么跟迷宮似的!
我正對著一張缺了角的樓層指示圖較勁,鼻尖幾乎要貼上那模糊的印刷字。“同學,
需要幫忙嗎?”一個清凌凌的聲音,像夏日里冰鎮過的青瓷碗沿輕輕一碰。我猛地回頭。
陽光恰好穿過走廊盡頭高窗的彩色玻璃,在她周身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一個女生站在光影里,穿著洗得發白的藍白校服,馬尾辮利落地束在腦后,
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和線條優美的下頜。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銀邊的眼鏡,
鏡片后的眼睛沉靜得像秋日的湖水,此刻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近乎審視的意味看著我。
懷里抱著一摞作業本,高得幾乎遮住她半張臉。是蘇晚晴。
冒綠光地提過這個名字——“冰山學霸”、“年級第一釘子戶”、“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啊…我找高二(3)班。”我舌頭有點打結,趕緊把那張皺巴巴的指示圖往身后藏,
好像那是什么犯罪證據。“就在你身后。”她微微抬了抬下巴,
指向我剛剛靠著的、那扇漆皮斑駁的木門。門上掛著的牌子,可不就是“高二(3)班”嗎?
轟!一股熱血瞬間沖上我的天靈蓋。我像個傻子似的在人家班門口研究了半天地圖!
“謝…謝謝!”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手忙腳亂地去推那扇沉重的木門。
吱呀——門軸發出年久失修的呻吟。與此同時,
一股巨大的、無法抗拒的推力從我背后猛地傳來!
伴隨著一聲短促的驚呼和書本嘩啦啦砸在地上的聲音。我像個失控的保齡球,
直挺挺地向前撲倒!天旋地轉!眼前一黑!預想中堅硬冰冷的水磨石地面沒有出現,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帶著彈性的觸感,
鼻尖還縈繞著一股淡淡的、類似雨后青草混合著陽光曬過紙張的清新氣息。
我暈乎乎地抬起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幾根微微彎曲、沾了點灰塵的銀色金屬條。
視線艱難地上移。一張因為驚愕而微微張開的、形狀優美的唇。再往上,
是那副熟悉的細銀邊眼鏡,此刻鏡片后的那雙沉靜眼眸,
正清晰地映照出我一臉懵逼、五官扭曲的蠢樣。我整個人,
以一種極其詭異的、五體投地的姿態,
嚴絲合縫地……栽進了蘇晚晴放在門邊、還沒來得及推進教室的自行車前筐里!
我的腦袋卡在車筐里,兩條腿滑稽地掛在外面,屁股撅得老高。那堆散落的作業本,
如同祭奠這場災難的白色紙花,鋪了一地。時間凝固了。走廊里路過的同學,
教室里探出腦袋的好奇目光,全都定格在這一秒。死一般的寂靜后,
是壓抑不住、此起彼伏的嗤嗤笑聲,像漏了氣的自行車胎。“噗……”連蘇晚晴本人,
似乎都沒能繃住,那清冷的嘴角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快得像錯覺。“對…對不起!
”我手忙腳亂,拼命想把腦袋從那個該死的、仿佛為我量身定做的鐵籠子里拔出來。
車筐被我掙扎的動作帶得哐當作響,在寂靜的走廊里敲打出絕望的節奏。
一只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手伸到我面前。是蘇晚晴。她臉上恢復了慣常的平靜無波,
仿佛剛才那個微小的笑意從未存在過。“需要幫忙嗎,林曉同學?
”她準確地叫出了我的名字。1 校花筐中緣開學第一天,
我就以“勇闖校花自行車筐”的壯舉,在青石鎮中學一戰成名。
我的座位被安排在教室靠窗最后一排,旁邊就是柳依依。柳依依和我,
是穿著開襠褲在青石巷里一起滾大的。她爸和我爸是當年一起下河摸魚上樹掏鳥蛋的鐵瓷兒。
這丫頭小時候像個跟屁蟲,甩都甩不掉,現在嘛…嗯,脾氣見長。我剛把書包塞進抽屜,
一本厚厚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擬·物理》就帶著破風聲“砰”地砸在我旁邊的桌面上,
震得我新領的教材都跳了跳。“喲,城里回來的大少爺,”柳依依單手撐著下巴,
另一只手百無聊賴地轉著筆,馬尾辮隨著動作輕輕晃動。她斜睨著我,
嘴角掛著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第一天就給我們蘇大才女行這么大禮?目標明確,
行動力滿分啊!”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前后兩排的同學聽清,
立刻引來幾聲低低的哄笑。我臉皮發燙,梗著脖子:“意外!純屬意外!
柳依依你少在這兒煽風點火!”“意外?”她挑眉,拖長了調子,手里的筆轉得更快了,
像個小風車,“行啊,那你解釋解釋,剛才在走廊,
眼珠子都快粘人家蘇晚晴身上拔不下來了,也是意外?”“我那是…那是找班級迷路了!
”我試圖狡辯。“迷路迷到人家自行車筐里去了?”柳依依嗤笑一聲,毫不留情地戳穿,
“林曉,你那點花花腸子,隔著二里地我都能聞出來!警告你啊,”她忽然湊近,壓低聲音,
帶著一股“青梅竹馬專屬”的威脅氣息,“別打什么歪主意,蘇晚晴那腦子是用來考清北的,
不是用來給你這種物理考三十分的家伙浪費的!再讓我看見你賊眉鼠眼地往人家跟前湊,
小心我把你當年穿開襠褲在河邊尿褲子的照片印出來貼滿公告欄!”“柳依依!
你講不講武德!”我差點跳起來,這絕對是黑歷史核武器級別的威脅!“對你這種危險分子,
就得用重典!”她得意地揚了揚下巴,像只斗贏的小公雞,這才心滿意足地轉回頭去,
攤開她的英語書,留下我一個人對著那本厚重的《五三》,
感覺物理最后一道大題都沒這么讓人頭疼。青石鎮中學的食堂,
彌漫著一股永恒的、混合著大鍋菜、消毒水和青春期汗水的復雜味道。
長長的隊伍像一條緩慢蠕動的貪吃蛇。我端著空蕩蕩的不銹鋼餐盤,
被洶涌的人潮擠得東倒西歪,目光絕望地掃過前面黑壓壓的人頭,估算著輪到我的時候,
還能不能剩下點肉渣。“下一個!快點!
”打飯窗口里傳來一個中氣十足、帶著濃重本地口音的女聲。終于輪到我了!
我趕緊把餐盤遞進窗口,眼巴巴地看著里面。掌勺的是個胖胖的阿姨,系著洗得發白的圍裙,
圓臉盤,眼睛不大卻很有神,嘴角天然上揚,看著就喜慶。
她手里的鐵勺在巨大的菜盆里攪動著,動作麻利得像在指揮交響樂。“阿姨,一份紅燒肉,
一份…”我話音未落。只見那胖阿姨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在我臉上停留了大概零點五秒,
隨即,那雙不大的眼睛“唰”地亮了!像是發現了什么稀世珍寶!“哎喲!
這不是新來的小林嘛!”她嗓門洪亮,瞬間蓋過了食堂的嘈雜,“老柳家的小子!
昨天你媽特意來打過招呼啦!說你在城里讀書瘦了,讓我多照顧照顧!來來來!
阿姨給你多打點!”我:“???”我媽什么時候來過?我怎么不知道?還沒等我反應過來,
那把巨大的鐵勺如同被賦予了神力,狠狠扎進濃油赤醬的紅燒肉盆里!不是舀,是鏟!
滿滿當當、顫顫巍巍、幾乎要堆成小山的紅燒肉,“哐當”一聲砸進了我的餐盤!
分量足得讓餐盤都呻吟了一聲!“夠不夠?不夠阿姨再給你加!”胖阿姨熱情洋溢,
完全無視了我身后隊伍里發出的倒吸冷氣聲和哀怨的目光。“夠…夠了阿姨!太多了!
”我趕緊阻止,生怕她再給我來一勺。“小伙子長身體!多吃點!
”她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給我的餐盤里扣上了小山般的炒青菜和堆得冒尖的白米飯,
餐盤瞬間沉得像裝了鉛塊。“對了,叫我秦姨就行!以后打飯直接到我這窗口來!
阿姨給你留最好的!”她沖我擠擠眼,那眼神,活像地下黨接頭。
我端著這份“沉甸甸的愛”,在無數道羨慕嫉妒恨的目光洗禮下,艱難地找了個角落坐下。
紅燒肉的香氣直往鼻子里鉆,可我卻有點食不知味。這“特殊照顧”也太扎眼了!“嘖嘖嘖,
林少爺,待遇不錯啊。”一個戲謔的聲音在對面響起。
柳依依端著她那份分量明顯“正常”許多的餐盤,毫不客氣地在我對面坐下,
眼神在我那堆成山的紅燒肉上溜了一圈,最后落在我臉上,
笑得像只偷到腥的貓:“看來秦姨是把你當成重點扶貧對象了?
還是說……”她故意拖長了調子,“因為某些人英勇無畏地‘筐載史冊’,
秦姨覺得你需要好好補補,方便下次再接再厲?”“吃你的飯吧!”我惱羞成怒,
夾起一大塊油光發亮的紅燒肉塞進嘴里,試圖堵住她的嘴。肉很香,很軟糯,
可柳依依那促狹的笑容,總讓我覺得這肉里摻了沙子。開學典禮在操場上舉行。
九月的陽光依舊毒辣,曬得塑膠跑道蒸騰起一股難聞的味道。
校長在主席臺上抑揚頓挫地念著稿子,聲音通過劣質喇叭擴散出來,帶著刺耳的電流雜音。
我站在班級隊伍靠后的位置,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目光掃過前排,
不自覺地就落在了蘇晚晴身上。她站得筆直,像一棵挺拔的小白楊,馬尾辮一絲不亂,
側臉的線條在陽光下干凈利落。她微微仰著頭,似乎在認真聽著校長講話,
又似乎只是在看主席臺后面那棵老槐樹的樹冠。真好看。像畫一樣。
我腦子里沒來由地蹦出這么一句。就在這時,褲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我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死黨陳浩,在QQ上瘋狂轟炸我。陳浩:「曉哥!曉哥!前線戰報!
」陳浩:「重大發現!目標人物蘇晚晴,疑似在看主席臺旁邊那棵歪脖子老槐樹!眼神專注!
有情況!」陳浩:「你說她是不是在等鳥?還是在看螞蟻搬家?」
陳浩:「要不要兄弟我幫你制造個機會?比如假裝中暑暈倒在她面前?保證姿勢優美!」
我被他這不著調的腦回路氣得哭笑不得,手指飛快地打字回擊。我:「滾蛋!
你當演偶像劇呢?還中暑?這天氣暈倒直接變鐵板燒!」我:「專心聽你校長講話!
別整天盯人家姑娘!」陳浩:「切!裝!接著裝!你眼珠子都快長人家身上了!」
陳浩:「誒誒!快看!目標動了!她好像從口袋里掏東西了!」我下意識地又朝蘇晚晴看去。
果然,她微微側身,手似乎在校服口袋里摸索著什么。陽光照在她白皙的手腕上,
晃了一下我的眼。就在這時,我握著手機的手,因為剛才和陳浩斗嘴時動作幅度大了點,
加上手心有點出汗——手滑了!那該死的、光滑的手機,像一條涂了油的泥鰍,
瞬間從我汗津津的手心里掙脫,“嗖”地一下,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朝著前排飛去!
我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停止了跳動!腦子里一片空白!只能眼睜睜看著我的手機,
如同被命運精準制導的導彈,不偏不倚地——“啪嗒!”一聲輕響。它穩穩地、屏幕朝上地,
落在了蘇晚晴腳邊的塑膠跑道上!更要命的是!剛才和陳浩聊天的界面還沒關!
那些充滿了“目標人物”、“重大發現”、“制造機會”等字眼的對話,
就那么赤裸裸地、無比清晰地,呈現在了亮著的屏幕上!時間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蘇晚晴低頭,看著腳邊那部不速之客。她身邊幾個女生也好奇地低下頭。然后,
她們的目光從手機屏幕,緩緩地、僵硬地抬起來,聚焦在我那張瞬間褪盡血色的臉上。死寂。
令人窒息的死寂。下一秒,蘇晚晴彎腰,用兩根手指,像捏著什么不潔之物一樣,
極其小心地捏起我的手機邊緣。她轉過身,目光穿過幾排同學,精準地鎖定在我身上。
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平靜得像一潭深水。但那雙透過鏡片看過來的眼睛,
卻像淬了冰的刀子,帶著一種洞穿一切的、冰冷的審視。她沒有說話,
只是把手機屏幕朝著我這邊,微微晃了一下。那動作,無聲勝有聲。轟隆!
我感覺一道天雷精準地劈在了我的天靈蓋上!社會性死亡!絕對是社會性死亡!“林曉——!
!!”一聲驚雷般的怒吼從主席臺方向炸開!我們那地中海發型、以嚴厲著稱的班主任老王,
不知何時停止了和鄰班老師聊天,正氣得滿臉通紅,手指顫抖地指向我這邊,
唾沫星子在陽光下清晰可見:“開學典禮!你竟敢玩手機?!還敢…還敢…直播表白?!
反了天了你!給我滾到辦公室來!立刻!馬上!”整個操場,上千道目光,
如同探照燈般齊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柳依依在我旁邊,已經笑得肩膀瘋狂抖動,
快抽過去了。陳浩那家伙在隔壁班隊伍里,正捂著嘴,笑得直拍大腿。我眼前一黑,
感覺自己不是走向辦公室,而是走向了斷頭臺。
辦公室里彌漫著劣質茶葉和陳年教案紙的味道。老王端著搪瓷杯,在我面前踱來踱去,
每一步都踩在我脆弱的心臟上。“林曉啊林曉!”他痛心疾首,搪瓷杯重重頓在辦公桌上,
發出悶響,“你說說你!剛轉學回來就給我整這么大幺蛾子!開學典禮!眾目睽睽!
你拿著個手機,對著人家女同學……”他似乎難以啟齒,憋了半天才憋出來,
“…進行文字直播?!你…你…你讓我說你什么好!”“王老師,誤會!真的是誤會!
”我垂死掙扎,試圖解釋那該死的手滑和更該死的聊天記錄,“我那是…那是…”“是什么?
是手機自己長了腿跑過去的?還是聊天記錄自己蹦出來的?”老王氣得直拍桌子,
“人家蘇晚晴同學,品學兼優,是沖擊清北的好苗子!你呢?物理考三十分!
心思都用在歪門邪道上了!寫三千字檢討!深刻反省!放學后留下打掃操場!
掃不干凈不準回家!”走出辦公室時,我感覺雙腿像灌了鉛。夕陽把我的影子拉得老長,
充滿了悲壯感。推著自行車走到校門口,發現柳依依正靠在她那輛粉色的女士自行車旁,
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我,臉上掛著幸災樂禍的笑容。“喲,三千字檢討先生,
操場清潔大使,出來啦?”她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感覺如何?
是不是覺得靈魂都得到了升華?”我懶得理她,只想趕緊回家找個地縫鉆進去。“喂!
”柳依依突然叫住我,語氣有點別扭,“那個…蘇晚晴,沒把你怎么樣吧?”我愣了一下,
搖搖頭:“她能把我怎么樣?老王都快把我生吞活剝了。”“哼,算她識相。
”柳依依小聲嘟囔了一句,隨即又惡狠狠地瞪著我,“林曉,我警告你!
再敢給蘇晚晴寫那些酸不拉幾的東西,我就…”“就怎樣?
”我被她這沒頭沒腦的警告弄得有點火大。
“我就把你小學三年級寫給我的、夾在你送我的那塊破石頭底下的那張破紙條內容,
一字不差地背給全班聽!”柳依依叉著腰,氣勢洶洶。我的臉“騰”地一下又燒了起來!
小學三年級!那塊河邊撿的、被她嫌棄丑的破石頭!還有那張寫著“依依,
我長大娶你做老婆”的、被我爸嘲笑字丑的破紙條!她居然還留著?!
這絕對是核武器級別的威脅!“柳依依!你…你簡直不講江湖道義!”我氣得跳腳。
2 食堂風波起“跟你這種屢教不改的叛徒講什么道義!”她得意地哼了一聲,
跨上她的粉色自行車,馬尾辮一甩,“走了!記得好好掃地!掃干凈點!”她蹬著車,
像一陣粉色的風溜走了,留下我一個人在風中凌亂。接下來的一周,
我成了青石鎮中學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點點,伴隨著竊竊私語和壓抑的笑聲。
“直播表白勇士”、“自行車筐征服者”、“物理三十分的癡情種子”……各種外號滿天飛。
我成了蘇晚晴方圓三米內的“真空地帶”。只要我稍微靠近一點,
她身邊那幾個女生就會像護崽的母雞一樣,警惕地瞪著我。蘇晚晴本人倒沒什么特別的反應,
依舊是那副平靜無波的樣子,只是偶爾在走廊擦肩而過時,
我能感覺到她鏡片后目光的淡淡一瞥,快得像錯覺,卻讓我渾身不自在。
物理課成了我的噩夢。每次看到講臺上那個嚴肅的物理老師,
我就想起老王那句“物理考三十分”。偏偏下周就要月考了。周六下午,
我對著攤開的物理練習冊,感覺上面的公式像天書一樣在跳舞。最后那道力學綜合題,
簡直是在挑戰我的智商下限。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決定去圖書館碰碰運氣,
也許能找到點淺顯易懂的參考書。青石鎮圖書館很小,只有一層,
安靜得能聽到灰塵落下的聲音。我在書架間漫無目的地轉悠,
目光掃過那些厚厚的、書名就讓人頭大的物理專著,心里更絕望了。
“《高中物理疑難解析》,這本的思路比較清晰。”那個清凌凌的、熟悉的聲音再次響起,
不高不低,卻像一顆小石子投入我煩躁的心湖。我猛地轉身。
蘇晚晴就站在我身后一步遠的地方。她換了件簡單的白色棉布裙,沒戴眼鏡,
手里拿著兩本書,目光落在我手中那本被我翻得嘩嘩響卻毫無頭緒的練習冊上。“呃…謝謝。
”我像被抓包的小偷,趕緊把練習冊合上,臉又開始發燙。她居然主動跟我說話?
還是在圖書館這種地方?“你的受力分析圖畫錯了。
”她指了指我練習冊封皮上露出的半張草稿紙,上面是我鬼畫符般的分析圖。
“斜面摩擦力的方向,還有繩子的張力分解,都反了。”我低頭一看,果然一塌糊涂。
“還有,”她頓了一下,目光平靜地看著我,語氣沒有任何起伏,像是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王老師讓我轉告你,月考物理如果不及格,操場的清掃范圍會擴大到整個校園綠化帶。
”說完,她轉身走向旁邊的閱讀區,留下一個清瘦的背影。我站在原地,
手里拿著那本她推薦的《疑難解析》,腦子里嗡嗡作響。老王!絕對是老王!
他居然讓蘇晚晴來給我帶話!這簡直是公開處刑!可…可她剛才好像…是在給我指錯題?
雖然語氣冷得像冰塊。鬼使神差地,我抱著那本《疑難解析》和我的練習冊,
磨磨蹭蹭地坐到了蘇晚晴斜對面的桌子旁。中間隔著一個空位。圖書館里很安靜,
只有書頁翻動的沙沙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蟬鳴。我偷偷抬眼瞄她。她低著頭,
專注地看著手中的書,側臉的線條在從高窗斜射進來的陽光里顯得格外柔和。
長長的睫毛垂下來,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陰影。沒戴眼鏡的她,少了幾分清冷,
多了幾分…嗯…書卷氣?我趕緊甩甩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趕出去,
強迫自己看向那本《疑難解析》。別說,她推薦的這本書確實不錯,思路講得很清楚。
我試著重新畫受力分析圖。“這里,連接點A的受力平衡方程,你少考慮了一個。
”蘇晚晴的聲音突然響起,很輕,像羽毛拂過。我嚇了一跳,抬頭看她。
她依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書,仿佛剛才那句話不是她說的。我趕緊看向草稿紙,
果然漏了一個力!連忙補上。思路一下子清晰了不少。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
成了我人生中最奇特也最緊張的學習時光。蘇晚晴全程沒有再看我一眼,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但每當我卡殼,對著題目抓耳撓腮、筆尖在草稿紙上戳出無數個黑點時,
她清冷的聲音就會適時地響起,言簡意賅地指出關鍵點。“矢量分解方向錯了。
”“動能定理適用條件沒滿足。”“單位沒換算。”沒有一句廢話,精準得像手術刀。
我像個提線木偶,在她的“遠程遙控”下,磕磕絆絆地,
居然把那道讓我絕望的力學綜合題啃了下來!當最后一個答案落筆,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感覺像打了一場勝仗。我抬起頭,想對她說聲謝謝,卻發現對面的座位已經空了。
蘇晚晴不知何時已經離開,桌上只留下她借閱的兩本書,安靜地躺在陽光里。我走過去,
看到其中一本攤開的書頁間,夾著一張小小的、邊緣裁得不太整齊的硬紙片書簽。
書簽上沒有任何圖案,只用清秀工整的字跡寫著一行小字:**「力是相互作用的。
解題也是。」**沒有署名。但我認得那字跡。和作業本上批改的“優”字,一模一樣。
月考成績公布那天,天空陰沉沉的,像憋著一場大雨。我擠在人群里,
緊張地盯著高二年級的成績榜。手指順著密密麻麻的名字往下滑,心跳得如同擂鼓。
物理…物理…找到了!林曉!物理:**72分!**及格了!不僅及格了!還超了十幾分!
巨大的喜悅瞬間沖昏了我的頭腦!我恨不得原地蹦起來!蘇晚晴!那本《疑難解析》!
圖書館那個奇特的下午!那張寫著“力是相互作用的”的書簽!
我下意識地在人群中尋找那個清瘦的身影。很快,
我在榜單的最頂端看到了那個熟悉的名字——蘇晚晴,總分第一,物理滿分。
她正被幾個女生圍著,似乎在討論題目。她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是微微點著頭。“喲,
72分?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柳依依不知何時擠到了我身邊,抱著胳膊,看著我的成績,
語氣酸溜溜的,“看來某位‘輔導員’水平不錯嘛。”“那是!小爺我開竅了!
”我得意地揚起下巴,感覺腰桿都挺直了三分,“請叫我林·物理新星·曉!”“切!
得意什么!”柳依依白了我一眼,但嘴角似乎也彎了一下,“走了!
秦姨今天肯定給你加雞腿!”放學鈴聲剛響,我就被陳浩那小子連拖帶拽地拉到了籃球場。
“曉哥!救命啊!”陳浩哭喪著臉,“跟隔壁職高二班那幫孫子約了場球!他們那個大中鋒,
壯得跟頭熊似的!咱們班那幾個慫包都不敢上!就缺一個像你這樣…呃…勇猛無畏的!
”他拍著我的肩膀,眼神飄忽。我被他這拙劣的激將法氣笑了:“滾!少來這套!
我物理剛及格,得回去鞏固勝利果實!”“別啊哥!”陳浩死死抱住我的胳膊,“贏了球,
我請你吃一個禮拜秦姨的紅燒肉!管夠!”紅燒肉的誘惑力是巨大的。最終,
我還是被他半推半就地拉上了場。換上借來的球衣,站在場上,
我才發現情況比陳浩說的還糟。對方那個大中鋒,確實像座移動的黑鐵塔,
胳膊比我大腿還粗。而我們這邊,除了陳浩還算壯實,其他幾個都瘦得像豆芽菜,眼神躲閃。
比賽一開始,就被對方壓著打。那大中鋒在籃下簡直就是推土機,
我們的人撞上去跟紙片似的飛出去。比分迅速拉開,場邊職高那群人哄笑聲、口哨聲震天響,
我們班僅有的幾個觀眾也蔫頭耷腦。我咬著牙在場上疲于奔命,汗水糊住了眼睛。
又一次被那大中鋒用肩膀狠狠撞開,踉蹌著差點摔倒,胸口一陣發悶。“曉哥!傳球!
”陳浩在三分線外空位大喊。我咬著牙,剛想把球甩過去,
眼角余光卻瞥見場邊一個熟悉的身影。蘇晚晴?她怎么在這?她就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
手里還拿著本書,目光淡淡地落在球場上。似乎只是路過,被這喧鬧吸引,駐足看了一會兒。
那一瞬間,一股莫名的邪火“噌”地竄了上來!不行!不能在她面前輸得這么難看!
太丟人了!“啊——!”我怪叫一聲,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加速,
像頭蠻牛一樣朝著那個正準備接球的大中鋒沖了過去!
那大中鋒顯然沒把我這小身板放在眼里,冷笑一聲,張開蒲扇般的大手準備接球。
就在籃球即將落入他手中的前零點一秒!我像顆出膛的炮彈,狠狠撞在了他粗壯的胳膊上!
不是撞人,是撞他接球的那只手!砰!一聲悶響!
那大中鋒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不要命地撞他的手臂,吃痛之下,手一歪!籃球脫手了!
像一個不聽話的彈力球,朝著場外飛了出去!方向,不偏不倚,正是蘇晚晴站著的樹蔭!
“小心!”我失聲驚呼。蘇晚晴似乎也看到了飛來的籃球,她反應極快,下意識地側身想躲。
可腳下不知被什么東西絆了一下,身體瞬間失去了平衡,整個人朝著旁邊倒去!完了!
我腦子里一片空白!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粉色的身影如同閃電般從斜刺里沖了出來!
速度快得驚人!是柳依依!她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場邊,此刻她像一頭發怒的小豹子,
猛地撲到蘇晚晴身前,張開雙臂,用自己的后背迎向那個失控的籃球!“嘭!
”籃球狠狠砸在柳依依的后背上,發出一聲悶響!強大的沖擊力讓她控制不住地向前撲倒!
“依依!”我魂飛魄散!柳依依向前踉蹌了兩步,眼看就要臉朝下摔在地上!
就在這危急關頭,被她擋在身后的蘇晚晴,竟然反應奇快,在摔倒的瞬間,伸出手臂,
一把撈住了柳依依的胳膊!兩個女孩的身體因為慣性緊緊撞在一起,又互相拉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