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權責的重量
翌日，晨曦微露。祁同偉坐在公安廳辦公室，秘書小陳剛泡好一杯熱茶。桌面上，除了日常文件，還有一份關于全省公安隊伍思想動態的內部調研報告，這是他昨晚特意交代準備的。他清楚，隨著副省長任命的即將公示，公安廳內部，乃至整個漢東官場，目光都會聚焦在他身上。
“廳長，九點半拜訪高老師的行程已確認。”小陳輕聲匯報，又補充道，“上午十一點半，還有原定去省政府協調光明峰項目遺留問題處置跨部門會議的安排，是否需要調整？”
祁同偉端起茶杯，目光落在窗外漢東市漸漸蘇醒的輪廓上。副省長，這個身份的轉變，帶來的不僅僅是職權范圍的擴大。他沉吟片刻：“高老師那里照舊。省政府的會議，暫時不變，看下午的情況再說。”
話音剛落，辦公桌上那部紅色保密電話驟然響起。這聲音，總是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分量。
祁同偉放下茶杯，眼神一凝，伸手拿起聽筒：“你好，我是祁同偉。”
“同偉同志，我是白光遠。”沙瑞金書記的秘書白秘書的聲音傳來，語調一如既往的平和，卻帶著公事公辦的鄭重，“沙書記讓我通知你。關于你擬任副省長一事，常委會已經通過。組織程序今天會啟動。”
“謝謝白秘書，辛苦了。”祁同偉心中波瀾微起，高育良昨夜已告知結果，但從沙瑞金的秘書口中得到正式傳達，意義又有所不同。
“另外，”白秘書繼續說道，“按照慣例和漢東省政法工作的實際需要，省委常委會同時決定，在你擔任副省長期間，繼續兼任省公安廳廳長一職。下午三點，請你到省委小會議室，沙書記有工作要和你談。”
“兼任公安廳長？”祁同偉握著電話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隨即恢復如常。這是當前省級公安系統領導職務配置的通行做法，由分管政法的副省長兼任公安廳長，有利于強化對公安工作的直接領導、提升協調層級和效率。雖然這意味著肩上的擔子更重，責任更大，但也在他的預料范圍之內。“我明白了。請轉告沙書記，我會準時到。”祁同偉的聲音沉穩。
掛斷電話，祁同偉靠在椅背上，短暫地閉了閉眼。副省長，兼公安廳廳長。
這雙重身份，是組織對他能力的信任，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責任。這意味著他將在省政府層面直接分管政法、公安等工作，同時繼續執掌漢東省最龐大的武裝執法力量。權力和責任緊密捆綁，容不得絲毫懈怠。沙瑞金下午的談話，無疑將明確他新崗位的具體要求和方向。那些被凍結調整的一百二十四名干部，此刻若知道這個消息，心中想必會更加復雜，不僅僅是羨慕他的高升，更是關注他手中這柄“刀把子”未來揮向何方。
“廳長？”小陳見祁同偉沉思，輕聲提醒，“去省政府的會議……”
“暫時取消。”祁同偉坐直身體，眼神銳利，“上午的安排，除了拜訪高老師，其余全部取消。你立刻去省委組織部，跟進一下關于我任命的具體流程和公示時間。任何情況，第一時間匯報。”
“是，廳長！”小陳立刻應道，他感覺到廳長的日程因這通電話發生了重大調整。
九點二十分，祁同偉的車準時停在高育良家樓下。
開門的依舊是吳惠芬，她看到祁同偉，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同偉來了，快進來，育良在書房等你。”
高育良正在潑墨揮毫，見祁同偉進來，擱下筆，示意他坐下。“氣色不錯。看來，任命的消息正式下來了。”
“是的，老師。”祁同偉在高育良對面的沙發坐下，“剛接到白秘書電話，副省長的任命通過了，同時，按照慣例，將繼續兼任省公安廳廳長。”
高育良微微頷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嗯，意料之中。這是當前的標準配置，體現了省委對公安工作的高度重視，也說明對你工作能力的認可。副省長兼公安廳長，這個位置，權力集中，責任也空前重大。”
“正是如此，學生深感壓力。”祁同偉接口道，“老師，您有什么指教？”
高育良放下茶杯，目光深邃：“同偉，雖然兼任是常態，但在漢東當前的復雜局面下，你手中的權力會更加引人矚目。沙瑞金讓你繼續坐鎮公安廳，既是延續工作穩定性的需要，也意味著他對你在公安系統掌控力和執行力上的倚重。”
“我明白，這副擔子不輕。”
“首先，你要盡快完成角色的轉換和融合。”高育良分析道，“在省政府層面，你是分管領導，要有全局視野，協調各方；在公安廳，你是一線指揮員，要能快速反應，令行禁止。其次，沙瑞金初來，銳氣正盛。凍結干部調整已顯其決心。他需要的是一個能強力推進其施政理念，尤其在政法領域能打開局面的執行者。你兼任此職，正好符合他的用人思路。”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轉為凝重：“雖然職務安排是常態，但權力越大，聚焦在你身上的目光就越多，挑戰也越大。李達康書記那邊，以及其他常委，都會密切關注你如何使用這份權力。你要平衡好各方關系，更要拿出實打實的成績來證明這個安排的正確性。”
“學生謹記老師的教誨。”祁同偉點頭，“這既是組織的信任，也是對我能力的考驗。下午三點，沙書記約我面談。”
“嗯。記住，位高權重，更要如履薄冰，謹言慎行。”高育良意味深長地看著他，“用好這份權力，為漢東的穩定和發展貢獻力量。”
從高育良家出來，祁同偉直接返回了公安廳。他讓小陳將近期所有大案要案的卷宗，特別是涉及黑惡勢力、毒品犯罪以及重大群體性事件隱患的材料，全部調閱出來。他需要以更全面的視角審視即將面臨的任務。
下午兩點五十，祁同偉提前來到省委小會議室。
沙瑞金已經在了，表情嚴肅，眼神深邃。
“同偉同志，坐。”沙瑞金指了指對面的椅子。
“沙書記。”祁同偉落座，姿態端正。
“關于你的任命和兼任公安廳長的決定，組織程序已經完成。”沙瑞金開門見山，語氣沉靜而有力，“這是省委根據工作需要和干部配置原則作出的正常安排，但也意味著賦予了你更重的擔子。”
“感謝組織的信任，我一定恪盡職守。”祁同偉表態道。
“副省長兼公安廳長，這個位置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沙瑞金看著祁同偉，“漢東正處于改革發展的關鍵期，也面臨著諸多挑戰，尤其在政法領域，積弊不少，需要大力整頓。你同時在這兩個關鍵位置，必須發揮出‘1+1＞2’的效果。”
“請書記指示具體工作方向。”
“好，我提三點要求。”沙瑞金條理清晰地說：
“第一，掃黑除惡，常抓不懈。漢東的社會治安，特別是某些地區，黑惡勢力及其‘保護傘’的問題依然突出。我要你保持高壓態勢，深挖徹查，打深打透，形成長久震懾，還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第二，鐵腕禁毒。毒品問題危害極大，近期有向校園等區域滲透的苗頭，必須露頭就打，堅決遏制其蔓延勢頭。整合所有資源，發動群眾，打一場禁毒的人民戰爭。
第三，鍛造鐵軍。公安隊伍是維護穩定的主力軍。要嚴管厚愛結合，對腐敗分子、害群之馬零容忍，堅決清除；對忠誠履職、勇于擔當的要大力褒獎。我要的是一支讓省委放心、讓人民滿意的過硬隊伍。”
沙瑞金的話語擲地有聲：“這三項任務，是當前政法工作的重中之重，也是你作為副省長兼公安廳長的核心職責。要親自抓、負總責，務必抓出成效。省委是你堅強的后盾，但出了任何問題，你也責無旁貸！”
“是！我向書記保證，一定全力以赴，堅決完成任務！”祁同偉起立，聲音堅定。
“嗯。”沙瑞金點了點頭，“具體分管工作，省政府那邊會盡快明確。你的任命，明天公示。放手去干，省委期待你的表現。”
談話持續了將近一個半小時。沙瑞金的要求明確而嚴格，目光中充滿期許。祁同偉深知，雖然職務安排是常態，但沙瑞金交付的任務和期望，卻一點也不平常。這標志著他政治生涯的新高度，也意味著更嚴峻的考驗和更重大的責任。
離開省委，祁同偉直接回了公安廳。
“通知廳黨委成員，以及各總隊、支隊主要負責人，一小時后，召開緊急會議。”他走進辦公室，對等候的小陳下達命令。
“是！”小陳立刻去安排。
祁同偉站在窗前，看著夕陽下的漢東。這座城市，即將迎來他身份轉變后的新氣象。他的目光堅定而沉靜。既然組織賦予了他這副重擔，他就要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無愧于這份信任，在漢東這片天地間，履行好自己的職責，推動公安工作和政法事業邁上新臺階。
他拿起桌上的電話，撥通了省禁毒總隊總隊長的號碼：“老李，你馬上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對，立刻！”
新的征程，伴隨著常態的職務安排，卻承載著非常的重任，已然展開。而他，作為執棋者之一，必須落好每一步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