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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

一個太監的復仇 畢格梅克爾 5299 字 2025-06-14 17:4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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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陳忠。我是個太監。那年我十七歲,剛凈身不久,在宮里毫無根基,處處受人欺負。

最后,管事的太監把我打發到了漱玉宮。宮里人都知道,漱玉宮是冷宮,

住著一位早就被皇帝遺忘的柳才人,和她年幼的兒子,七皇子蕭玨。我走進漱玉宮,

一股陳年的霉味和藥味撲面而來。我摔倒在地,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只覺得心口那個洞更大了。柳才人坐在窗邊,像個木頭人,眼神空洞。角落里,

一個瘦小的孩子抱著一卷破書,抬頭看我。他的眼睛很干凈,帶著點怯生生的好奇。

“你……是新來的?”他小聲問,嗓子有點啞。我趕緊爬起來跪下:“奴才陳忠,

見過七殿下。”膝蓋磕在冰涼的地磚上,很疼。他放下書,光著腳跑過來,

冰涼的小手扶住我的胳膊:“地上冷,快起來。”那一下觸碰,讓我愣了一下。

多久沒人這樣碰過我了?我就在漱玉宮留了下來。柳才人整天不說話,魂兒像丟了一樣。

整個冷宮的活計,全落在我身上。月例銀子幾乎沒有,送來的米是陳的,菜是蔫的。

冬天最難熬,風從破窗戶往里灌。我把能找到的破布都裹在七殿下身上,

自己蜷在冰冷的灶臺邊,聽著他夜里咳嗽,整宿睡不著。燒點枯葉取暖,煙熏得人眼睛疼。

他怕冷,總往我身邊靠。白天有太陽時,我就抱著他坐在門檻上,指著外面飛過的鳥,

講些鄉下的事。他聽得很認真。后來他找到幾本缺頁的舊書,我就著昏暗的油燈,

憑著小時候偷聽私塾記下的幾個字,教他認字。“忠叔,這個字念什么?

”他指著一個墨點問我。我湊近了看,有點慌:“呃……這個,念‘光’!光明正大的光!

”其實我也不確定。他就念:“光。”然后仰起臉笑了:“宮里好黑,忠叔,

外面有光的地方多嗎?”我心里那塊又冷又硬的地方,好像動了一下。我摸摸他的頭:“多,

殿下。外面有太陽,月亮,星星,還有花,紅的,黃的……”他靠著我:“忠叔,你真好。

等我長大了,帶你去看光。”“好。”我應著,嗓子發緊。這話像呵出的白氣,一吹就散。

可就是這點念想,讓我在這冰窖里有了點活氣。我省下吃的給他,看他臉色好起來。他咳嗽,

我整夜守著;他被其他宮里的小太監欺負,我就撲上去護著他,挨打也不吭聲。

血從嘴角流下來,滴在他衣服上,他嚇得哭,小手擦我的臉。“別怕,殿下,”我擠出笑,

“奴才皮厚,打不壞。”他緊緊抓著我的破袖子,像抓著救命稻草。他聰明,

破書很快看完了,自己琢磨著看日影算時辰,擺石頭陣圖。有時他望著高墻發呆,

眼神不像個孩子。“忠叔,”他忽然問,“為什么父皇……從不來看我和娘親?

”那眼神像針,扎得我心里一縮。我能說什么?說他爹忘了他們?說這宮里人情薄?

我只能把他冰涼的手捂在自己手心:“殿下還小,陛下……國事忙。”他低下頭,

很久才“嗯”了一聲,靠著我,不說話了。那份無聲的依賴,沉甸甸地壓在我心上。我知道,

有什么東西在我這殘破的身子里長出來了,纏著我的骨頭我的肺腑,勒得疼,卻又讓我覺得,

我好像還像個人一樣活著。后來有一天,皇帝不知怎么走到了漱玉宮。柳才人嚇得發抖。

七殿下卻很鎮定,行禮說話都清清楚楚。皇帝考他書上的東西,他答得有條有理,

還指出了皇帝話里一點小錯。我跪在角落,頭埋得很低,手心全是汗,既怕他出錯,

又怕他太好。皇帝看了他很久,沒說什么,只留下句“好生將養”就走了。過了幾天,

賞賜送來了漱玉宮:好炭、錦緞、筆墨紙硯、點心果子。漱玉宮一下子熱鬧了。

以前看不起我們的太監宮女,都堆著笑來了。柳才人臉上有了點活氣。七殿下拉著我的手,

眼睛很亮:“忠叔!父皇記得我們了!以后會好起來了吧?”我看著他高興,

心卻像掉進了冰窟窿。那光太亮了。這深宮里,太亮的東西活不長。

我扯出個難看的笑:“是,殿下,會好的。”手心的汗是冷的。平靜的日子沒幾天。

皇后宮里的管事太監來“關心”過。大皇子蕭玦,在御花園碰到時,看七殿下的眼神像刀子,

嘴角掛著冷笑,像看一只螞蟻。每次遇到,七殿下都會沉默很久,抱著書坐在窗邊看天,

背影很累。“忠叔,”他有一次小聲問我,“是不是……我做得不夠好?

所以大皇兄才……”他沒說完,把臉埋進胳膊里,肩膀抖著。我的血一下子沖上頭頂,

又在下一刻凍住。我蹲下抓住他冰涼的手,力氣很大:“殿下!你很好!是這地方臟!

是他們心壞了!”聲音嘶啞難聽。他抬起淚眼看我扭曲的臉,好像嚇著了,又安靜下來。

小手碰了碰我的臉:“忠叔,別怕。我……我不問了。”那溫軟的觸感,燙得我渾身一顫。

我的殿下啊,我怎么能不怕?禍事在一個大雨的秋夜來了。雨很大,砸在破瓦上噼啪響。

柳才人咳得厲害,我守著她。七殿下說悶,想去廊下透透氣,不出去,就站會兒。

他說:“忠叔,你守著娘親。”那是我聽他說的最后一句話。后來,

我好像聽見雨聲里夾著一聲悶響?還是心口猛地一疼?我沖出去,廊下沒人。

冰冷的雨澆下來,我瘋了似的在院子里找,喊他名字,聲音被風雨撕碎。找到了。

在院子深處那口廢井邊。他躺在泥水里,小小的身子蜷著,像片落葉。雨水沖著他蒼白的臉,

額角一個烏黑的血窟窿,血混著雨水流。

一只小手攥著半截濕透的、踩爛的紙鳶——那是他自己糊的寶貝。我的天塌了。雨聲沒了,

只有耳朵里嗡嗡響。雨澆在身上,沒感覺。我撲過去想抱他,手抖得抱不住。他身子軟,輕,

冷得像冰。我用手捂他額頭的血洞,血和雨水從指縫里往外涌。我想喊,想哭,

喉嚨里堵著沙子,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柳才人沖出來,看了一眼,直接倒下去,再沒醒。

宮里很快下了結論:“七皇子蕭玨,雨天失足,跌落井沿,重傷不治。”輕飄飄幾個字。

皇后宮里來了個老太監,面無表情地傳了皇帝的“哀思”和“厚葬”,說了句“節哀”,

看我的眼神像看臟東西。一口薄棺材,幾個粗使太監,從側門抬走了他,像處理垃圾。

雨還在下,沖掉了地上的痕跡。我跪在漱玉宮濕冷的地上,看著門關上,聽著腳步聲消失。

臉上濕的,不知是雨是淚。沒哭。胸口空得發慌,又像塞滿了燒紅的鐵塊。

一種冰冷的平靜裹住了我。恨。只剩下恨。那恨意像冰,鉆進骨頭縫里。蕭玦。皇后。

那些幫兇。那些看客。這宮墻。這皇權。一個都別想跑。我對著空蕩蕩的漱玉宮正殿,

那里曾有個小小的身影在燈下看書。我額頭重重磕在冰冷的地磚上。“咚。”“殿下,

”聲音嘶啞,“奴才陳忠,發誓。”“咚。”“害您的人,”“咚。”“血債血償!

”最后四個字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血腥味。額頭磕破了,血混著雨水流下眼角。從那天起,

那個在冷宮里護著主子的陳忠死了。活下來的,是個披著人皮的惡鬼,心里只有毒。

我開始像老鼠一樣活著,慢慢織網。我投靠了皇后宮里的管事太監王德海,拼命巴結他,

送上漱玉宮剩下的東西,連自己的月錢也給他。我成了他腳邊的狗,干最臟的活:倒夜香,

刷馬桶,洗臟衣服。以前欺負我的人,打得更狠。耳光,唾沫,拳腳。我不還手,頭低著,

腰彎著,嘴里求饒,眼睛在陰影里像刀子,記下他們每個人的事。“陳忠?晦氣!

”“瞧他那慫樣!”“王公公用他?廢物利用唄。”這些話當耳旁風。王德海貪財,好賭。

我替他跑腿送錢,替他遮掩。他輸贏多少,他克扣了什么,他酒后說了什么,我都記著,

像磨刀。機會來了。一個下雪的冬夜,王德海在宮外賭錢輸光,欠了高利貸,

被人堵在巷子里打。我“正好”路過,趕走那些人(其實是我花錢雇的),

把他拖回他宮外的小院。他斷了兩根肋骨,躺在床上哼哼,看我的眼神變了。

“陳忠……你小子……夠意思……”他喘著氣說。

我低著頭給他擦傷熬藥:“伺候您是應該的。”藥端給他時,我小聲說:“公公欠的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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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6-14 17:48: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