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言我的死期后,仙君他瘋了我是仙界最卑賤的預言者,每次睜眼都要付出十年壽命。
仙君凌絕卻逼我每日預言三次,他說:“你的命,本就是我的燈油。”直到他大婚那日,
我預見他七日后必死無疑。他掐著我脖子冷笑:“那便看看,七日后死的是誰。
”我笑著咳出血:“自然是您...仙君大人。”第七日敵軍壓境,他逼我預言戰局。
我燃盡最后壽元輕聲道:“此戰,必捷。”轉身白發如雪寸寸蔓延。
身后傳來玉冠墜地的碎裂聲冰冷的雨,鞭子似的抽打在我臉上、身上,浸透了我單薄的麻衣。
寒意刺骨,像無數細小的針扎進骨髓深處。我跪在凌霄殿前冰冷的玄玉石階上,
濕透的亂發緊貼著額角和臉頰,狼狽得如同被遺棄的野犬。
每一次沉重的呼吸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喉嚨里翻涌著熟悉的鐵銹味,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
不能吐,不能在此時此地,吐在那雙俯視著我的、屬于至高者的靴子前。高臺之上,
九重玉階盡頭,那個人端坐于雷霆織就的寶座。紫電銀蛇在他周身游走、明滅,
映亮他玄底金紋的帝君袍服,勾勒出冰冷而完美的下頜線。仙界至尊,凌絕仙君。他垂著眼,
目光落在我身上,沒有絲毫溫度,像是在看一件器物,一件即將耗盡、可以隨手丟棄的器物。
周遭一片死寂,只有雨聲嘩然,還有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們若有若無的視線,
混雜著鄙夷、探究,以及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他們怕我,又輕視我。
一個只能看見毀滅的瞎眼預言者,一個每次睜開“心眼”都要燃燒壽元的“人燭”。“沉璧,
”凌絕仙君的聲音穿透雨幕,不高,卻壓得我幾乎匍匐在地,每一個字都像冰錐砸在心頭,
“今日最后一道敕令。睜眼,看。”我的身體瞬間繃緊,指關節捏得發白,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粗糙的石階縫隙里。又是這樣!每一次強行催動“心眼”,
都無異于親手剜去自己的血肉。十年的壽命啊……像燭油一樣,
在每一次被迫的“看見”中無聲無息地流逝、滴落。我能清晰地感覺到那名為生命的火焰,
正在我軀殼內一點點黯淡下去。“仙君……”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帶著自己都厭惡的虛弱和哀求,“求您……今日已……”“聒噪。”他淡淡地打斷,
聲音里沒有一絲波瀾,甚至帶著一絲厭倦的慵懶,“你的命,本就是本君的燈油。何時燃盡,
由本君定奪。”燈油。這兩個字狠狠扎進心臟最深處,比雨水更冷,比預言的代價更痛。
我猛地咬住下唇,血腥味瞬間在口中彌漫開來,壓下了喉嚨里更洶涌的腥甜。是啊,燈油。
從百年前被帶上這九天仙庭開始,我的存在,就只是為了在他需要時,燃盡自己,
照亮他前行的路。無論那路通向何方。反抗是徒勞的。
掙扎只會帶來更深的羞辱和更重的懲罰。我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了頭。
雨水順著眼睫流下,視線一片模糊。但這并不妨礙“心眼”的開啟。
那是烙印在靈魂深處的詛咒,也是我唯一的“價值”。意識沉入一片無光的深海。
冰冷、粘稠、死寂。無數破碎的、尖叫的畫面碎片像溺亡者的尸骸,在意識之海中沉沉浮浮。
我奮力地撥開那些無意義的雜音,向著凌絕仙君所指的“方向”探尋——他大婚在即,
仙界千年盛事,他想看的,無非是吉兆,是祥瑞,是證明他選擇正確的煌煌天命!然而,
“心眼”所捕捉到的景象,卻如同淬毒的冰錐,瞬間貫穿了我的靈魂!沒有紅綢漫天,
沒有仙樂飄飄。只有一片刺目的猩紅!冰冷的、凝固的、散發著濃重死亡氣息的猩紅!
那猩紅的中心,赫然是凌絕仙君!他躺在那里,華麗的帝君袍服被撕開,
胸口是一個巨大的、空洞的窟窿,曾經跳動的心臟不翼而飛。
那張總是帶著冷漠與掌控一切的俊美臉龐,
此刻凝固著難以置信的驚愕和……一絲極淡的、仿佛從未存在過的茫然。他的生命氣息,
如同被狂風吹熄的殘燭,徹底消散在虛無之中。更令我神魂俱裂的是景象邊緣,
那標注著命運軌跡的、不可更改的、如同天道烙印般的“時間”——七日后!“呃啊——!
”尖銳的劇痛從靈魂深處爆炸開來,瞬間席卷四肢百骸。這一次,再也無法壓制。
滾燙的鮮血猛地沖破喉嚨的封鎖,噴濺在冰冷的雨水中,迅速被沖刷成淡紅的痕跡,
蜿蜒如蛇。我整個人如同被抽去了脊骨,重重地向前栽倒,額頭磕在堅硬的石階上,
發出沉悶的聲響。身體蜷縮著,無法控制地劇烈痙攣。“放肆!”高臺之上,
一聲怒喝如雷霆炸響,帶著被冒犯的滔天威壓。冰冷的靴底帶著千鈞之力,
狠狠碾在我的手背上。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劇痛讓我眼前發黑,幾乎窒息。
“本君大婚在即,你竟敢以污血穢言詛咒于本君?!
”凌絕仙君的聲音里淬著萬年寒冰的殺意,每一個字都像冰刀刮過我的耳膜。
窒息感驟然襲來。一只冰冷、修長、蘊含著毀滅力量的手,死死扼住了我的喉嚨,
將我如同破麻袋般從地上提了起來。雙腳懸空,徒勞地蹬踢著冰冷的空氣。
肺里的空氣被迅速榨干,眼前金星亂冒,意識開始模糊。“說!”他的臉湊得很近,
那雙曾映照過九天星河的深邃眼眸,此刻只剩下暴戾的寒芒,
死死攫住我因窒息而渙散的瞳孔,“你‘看’到了什么?說!”喉嚨被扼死,
我只能發出嗬嗬的漏氣聲,徒勞地掙扎著。那只手猛地一松,我像斷線的木偶般跌落在地,
撞得渾身骨頭都散了架。劇烈的咳嗽撕扯著胸腔,更多的血沫涌出嘴角。
“呵……”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狼狽掙扎,唇角勾起一抹極冷、極殘忍的弧度,
像是地獄深處綻放的冰花,“說啊,本君的好燭奴。你看到了什么?”我趴在地上,
每一次喘息都牽扯著全身的劇痛。雨水和血水混在一起,模糊了視線。抬起頭,
透過濕漉漉的亂發,我迎上他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翻涌著駭人風暴的眼眸。
用盡全身最后一絲力氣,我扯出一個破碎的、帶著血的笑容。聲音嘶啞,卻清晰得如同詛咒,
穿透嘩嘩雨聲,
釘入每一個豎著耳朵傾聽的仙人耳中:“自然是您……仙君大人……”四周死一般的寂靜,
連雨聲仿佛都凝滯了一瞬。所有仙官仙娥,無不駭然色變,驚恐地低下頭,
不敢再看高臺之上。凌絕仙君臉上的冰冷笑意驟然凝固。那雙冰冷的眼眸深處,
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我的身影——狼狽、脆弱、滿身血污,
卻帶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玉石俱焚的平靜。他死死地盯著我,目光銳利得像是要將我剖開,
看看這具殘破軀殼里究竟藏著怎樣悖逆的靈魂。片刻的死寂之后,那凝固的唇角,
終于緩緩地、極其緩慢地,重新向上扯動,形成一個更加森寒、更加令人毛骨悚然的弧度。
“好。”他緩緩點頭,聲音低沉得如同地獄的回響,一字一句,
清晰地砸落在冰冷濕滑的石階上,“很好。那便讓本君看看,七日后,死的……到底是誰。
”他猛地一拂袖,轉身踏上玉階,玄色的帝君袍擺在雨中劃出凌厲的弧線,背影挺拔孤絕,
帶著不容置疑的毀滅意志。“把這污穢之物,”他冰冷的聲音從高處傳來,不帶一絲感情,
“拖下去,鎖入命燈閣。本君要她……親眼看著!”兩名披甲的天兵如鬼魅般出現在我身側,
冰冷的手甲毫不留情地扣住我的手臂,如同拖拽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
粗糙的地面摩擦著早已濕透破爛的衣衫和皮膚,火辣辣的疼。
雨水無情地沖刷著我臉上的血污,視線更加模糊。我像個破敗的玩偶,
被拖行在冰冷的玉石甬道上,留下斷續蜿蜒的淡紅水痕,
最終被狠狠摜入命燈閣那扇沉重的、刻滿封印符咒的玄鐵大門之內。“轟隆!
”大門在身后重重合攏,隔絕了最后一絲天光與雨聲。
只有門軸轉動的沉悶回響在幽閉的空間里震蕩,久久不散。閣內一片死寂的黑暗。
濃得化不開的墨色包裹著我,帶著經年累月燈油燃燒后特有的、沉悶的焦糊味。唯有前方,
一點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搖曳。是我的命燈。它就懸在閣樓最深處的高臺上,
一盞樣式古拙的琉璃燈。燈焰微弱得可憐,僅僅剩下黃豆大小的一點幽藍火苗,
在無形的風中劇烈地顫抖、搖曳,仿佛隨時都會徹底熄滅。那微弱的光芒,
僅僅能勉強勾勒出燈盞本身的輪廓,卻無法驅散周圍一絲一毫的濃稠黑暗。
火焰每一次痛苦的跳動,都清晰地映照著我體內生命之火的衰竭。我掙扎著,用盡全身力氣,
才勉強靠著冰冷的墻壁坐起來。每一次細微的動作都牽扯著內腑的劇痛,喉嚨里腥甜翻涌。
我靠在冰冷的墻壁上,大口喘著氣,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來陣陣刺痛。黑暗中,
聽覺變得異常敏銳。我能聽到自己急促而破碎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