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注意你瑪!”
啪的一聲,電話被毫不猶豫地掛斷。
沈如歌怔住了,手機還在手里,指尖微微顫抖。腦袋一時轉(zhuǎn)不過來,那句話像錘子一樣重重砸在她的腦海里。
白執(zhí)言剛剛,是在問候她母親?
不對,是在罵她!
她眼底驟然竄起一股怒火,紅溫幾乎要從她的臉上、皮膚里冒出來。
他不過是一條陪伴了六年的狗,怎么敢對她這么說話?怎么敢直接在電話里撕掉那層面具,一語不合就這么辱罵她?
張小琴站在一旁,眼睛睜得大大的,滿臉不可置信。她都快忘了白執(zhí)言原本是什么模樣。那還是她口中說的“乖巧聽話、逆來順受”的人嗎?如今怎么一反常態(tài),竟敢直接對沈如歌這么說話?
沈如歌此刻的怒火幾乎要將她整個吞噬,胸口劇烈起伏,心跳急促,手指死死掐住手機。她再度撥通白執(zhí)言的號碼,卻只聽到對面冷漠的“關(guān)機”提示。
憤怒如同一團(tuán)烈火,瞬間更旺了。
“王蓮!”沈如歌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喊出了名字。
王蓮嚇得急忙跑了過來,眼神里隱約有些緊張。
“你剛剛有沒有打電話給白執(zhí)言說,讓他回來的事?”沈如歌壓低聲音問道。
“我...我打了,可是他在電話里...”王蓮有些吞吞吐吐,“他說我...他說我是不是販劍...”
“他居然敢這么說!”沈如歌的怒火瞬間爆發(fā),“這條狗也長嘴了!竟敢這樣說話!”
她深吸了一口氣,臉色鐵青,狠聲道:“取消讓他回來的事!”
“好的,沈總。”王蓮聽到命令,心底暗暗得意,眼底卻閃過一絲冷笑——讓你囂張,讓你在我面前囂張,結(jié)果現(xiàn)在還不是落得個徹底失寵。
一旁的張小琴卻在心里嘀咕:這招真的算是懲罰白執(zhí)言么?怎么有種恰恰相反的感覺.....
另一邊,連續(xù)被兩通電話吵醒的白執(zhí)言,徹底沒了睡意。
他靠坐在床頭,手指掐了掐眉心,整個人都籠在煩躁里。
她們到底想干嘛?
一個沈如歌,一個她的秘書,輪番上陣,像是恨不得把他拉回去拴著。自己的演技真的有那么好嗎?真就六年演得太像,把她們?nèi)硕佳萆盗耍?/p>
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不是應(yīng)該的么?戲演完了,角色就該退場,這女人卻還要在這拉拉扯扯,是覺得他真的沒有自尊,還是,她自己太入戲?
他曾自嘲是替身,也甘愿扮演,只因那時的他無路可走。
錢難掙,人難伺候,現(xiàn)在的他是真不想再拉扯下去了。
他不想再浪費心力。
翻身起床,洗了個澡,冷水順著脊背流下,仿佛把腦子里最后一點雜念也沖走。
收拾妥當(dāng),他出了門,找了家餐廳隨便吃了點東西,又順路在商場買了幾套新衣服。
回來的時候,他將那身從沈如歌家穿回來的衣服卷成一團(tuán),丟進(jìn)了垃圾桶。
丟得很輕,卻也很決然。
今晚他不打算再熬夜了。
窗外夜色正濃,風(fēng)拂過樹梢,掀不動他心里一絲波瀾。
他合上筆記本,關(guān)了燈,屋里頓時陷入一片安靜。
明天還要去看劉姨,這是故人留下的牽掛,不能怠慢。
......
沈如歌的情緒,又回到了白天那種壓抑的煩躁中,甚至更甚。
她推掉了張小琴的晚飯邀約,只說一句“沒空”,便獨自回了家。
只是,這個家忽然顯得空了太多。
燈光亮著,廚房干凈得像樣板間,冰箱里還塞滿了各種食材,衣柜里襯衫西褲一件不落,整整齊齊掛著,仿佛隨時等著那個男人再回來接手生活的節(jié)奏。
可那人卻不在了。
她打開冰箱,取出一盒白執(zhí)言昨晚做好的釀豆腐。
熱好,端上桌,坐下,一口一口吃著。
豆腐入喉,軟嫩細(xì)膩,味道熟悉。
可越吃,心里越煩。
煩躁像積水越漲越高,終于在某一瞬沖垮了理智。
她“啪”地一聲甩下筷子,釀豆腐翻落在地,湯汁濺了一地。
一聲不吭地起身,徑直回了房間,把門重重一關(guān)。
她把自己丟進(jìn)床上,想睡。可眼皮一閉,心里卻像有貓在撓,怎么都睡不著。
夜很安靜,靜得她聽得見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亂成了節(jié)奏。
注定又是一個失眠的夜.......
清晨的陽光柔和地灑進(jìn)窗簾縫隙,白執(zhí)言醒得很早。
他精神很好,像是終于從一場冗長的夢中抽身。
洗漱、刮胡子、換衣服,他一絲不茍地將自己整理得干凈利落,襯衫平整,袖扣扣好,連發(fā)梢都打理得妥帖。
這是他慣有的習(xí)慣,尤其在要見重要的人之前。
打了輛的士,抵達(dá)位于郊區(qū)的療養(yǎng)院。
那是一家安靜又精致的地方,綠植環(huán)繞,空氣清新。
它歸屬沈家的產(chǎn)業(yè)。
不僅設(shè)有高端病房,還有重癥治療區(qū)與長期療養(yǎng)區(qū),在惠河市,是口碑與價格齊飛的頂尖機構(gòu)。
劉姨住在這里,是當(dāng)初他答應(yīng)做“替身”的其中一個條件。
最初的治療費用是沈如歌墊付的,后來,是從他每個月拿的“包養(yǎng)費”里出。
劉姨一見到白執(zhí)言,眼睛就亮了。
“小白?你怎么今天突然來看我?也不提前說一聲。”
她聲音里帶著掩不住的驚喜,眼角的細(xì)紋都笑開了。
“最近,開始得空了。”他輕聲應(yīng)著,把手里的果籃放下,又將外套搭在椅背上,動作溫柔細(xì)致,一如既往。
劉姨像抓住了一個久違的機會,嘮叨的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
“最近過得怎么樣?工作還累不累?有沒有開始談對象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自覺地拍了拍他的手背,眼神慈愛。
她的模樣像極了一個真正的母親,而白執(zhí)言也從來沒有反駁過這種感覺。
劉姨其實早已把他當(dāng)作兒子來看。
那年確診癌癥初期,她已經(jīng)悄悄寫好了遺書。
全家只剩她一個人活著,沒指望過有人為她奔波。
畢竟,白執(zhí)言只是她已故兒子的朋友,哪怕他再貼心,再細(xì)致,也不是親人。她怎么忍心拖累?
但那天,白執(zhí)言突然笑著跟她說:“劉姨,我運氣好,前幾天買彩票中了三百萬大獎。你不用擔(dān)心錢的問題了,我會送你去市里最好的醫(yī)院。”
她哭了,哭得像個孩子。
她從未質(zhì)疑那“三百萬”的來路,甚至不愿去想。
她只知道,那些治療費、住院費、每月按時入賬的生活費,全都來自這個自稱“運氣好”的年輕人。
其實,哪里是什么彩票獎金。
不過是白執(zhí)言悄悄把自己的尊嚴(yán)、感情和自由打包賣掉后,換來的一筆“包養(yǎng)費”。
他從未提起,也不愿她知道。
因為這份溫柔,不該沾染半點臟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