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昭陽站在銅鏡前,任由侍女們為她梳妝打扮。大紅的嫁衣如火般燃燒,
金線繡成的鳳凰在她裙擺上展翅欲飛。十八歲的年紀,本該是女子最美好的時光,
可鏡中那張精致絕倫的臉龐上,卻看不到一絲喜色。"小姐,您今日真美。
"貼身丫鬟青竹輕聲說道,手中玉梳輕輕滑過昭陽如瀑的黑發。
昭陽嘴角扯出一個幾不可見的弧度,眼中卻一片冰冷。"美?不過是件待價而沽的商品罷了。
"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昭陽的父親——當朝宰相虞鴻大步走入內室。他身著紫色官袍,
面容威嚴,眉宇間卻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疲憊。"你們都退下。"虞鴻揮退侍女,
待房門關上后,才轉向女兒,"昭陽,今日之事,你心中可有怨恨?"昭陽抬起眼眸,
直視父親:"父親既知女兒心有不甘,又何必多此一問?"虞鴻長嘆一聲:"太子雖非良配,
但圣意難違。我虞家世代忠良,不能因你一人毀了百年基業。""忠良?"昭陽冷笑,
"父親所謂的忠良,就是將親生女兒送入虎口?那李承澤荒淫無度,京城誰人不知?
""住口!"虞鴻厲聲喝止,隨即壓低聲音,"正因如此,才更需要你去制衡。
太子若無人約束,將來登基必是天下大禍。昭陽,你自幼聰慧過人,為父相信你能應對。
"昭陽沉默片刻,忽然問道:"父親可曾想過,若女兒不愿做這籠中金絲雀,又當如何?
"虞鴻面色驟變:"你想做什么?""沒什么。"昭陽轉身面對銅鏡,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只是忽然明白,棋子若要跳出棋盤,必須先學會棋手的規則。"吉時已到,喜樂喧天。
昭陽蓋上紅蓋頭,在喜娘的攙扶下緩步走出閨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但她背脊挺得筆直,沒有絲毫猶豫。宰相府外,迎親的隊伍浩浩蕩蕩。太子李承澤高坐馬上,
面容英俊卻透著輕浮之氣,眼中滿是不耐煩。見新娘出來,他甚至沒有下馬相迎,
只是隨意地揮了揮手。"快些,別誤了吉時。"李承澤的聲音里透著輕蔑。
昭陽藏在袖中的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疼痛讓她保持清醒,
也讓她記住這一刻的屈辱。花轎穿過京城最繁華的街道,
百姓們擠在路邊爭相觀看這場盛大的皇家婚禮。沒有人知道,
紅蓋頭下的新娘眼中燃燒的不是喜悅,而是冰冷的決意。"虞昭陽,
"她在心中默念自己的名字,"從今日起,你不再是任人擺布的棋子。終有一日,
你要讓這天下人,都記住你的名字。"東宮張燈結彩,喜氣洋洋。昭陽被引入洞房,
而李承澤則留在前廳與賓客飲酒作樂。直到深夜,醉醺醺的太子才踉蹌著推開新房的門。
"聽說宰相之女才貌雙全,今日讓本宮好好見識見識。"李承澤一把扯下昭陽的蓋頭,
卻在看清她面容的瞬間愣住了。燭光下,昭陽美得驚心動魄。眉如遠山,眸若秋水,
唇似點朱。但那雙眼中的冷意,卻讓李承澤酒醒了大半。"怎么,太子殿下不滿意?
"昭陽聲音平靜,卻帶著刺骨的寒意。李承澤惱羞成怒:"好個伶牙俐齒的賤人!
你以為嫁入東宮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告訴你,在這東宮,本宮讓你生便生,讓你死便死!
"昭陽緩緩起身,與李承澤平視:"殿下醉了。昭陽雖為女流,卻也知禮義廉恥。
若殿下今夜非要行夫妻之禮,明日朝堂上恐怕不好交代。""你敢威脅本宮?"李承澤暴怒,
揚手就要打人。昭陽不退反進,將臉湊上前:"殿下請便。
只是不知明日父親問起我臉上的掌印,昭陽該如何回答?"李承澤的手僵在半空,
最終狠狠甩下:"好,很好!本宮倒要看看,你能硬氣到幾時!"說完,他摔門而去,
留下昭陽一人站在新房中。確認太子走遠后,昭陽緊繃的身體才稍稍放松。她走到窗前,
望著東宮高墻外的夜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第一步,成了。"新婚第三日,按照禮制,
昭陽需入宮拜見太后與皇后。清晨,青竹為昭陽梳了一個端莊的朝天髻,插上金鳳步搖,
又選了一襲絳紫色宮裝。昭陽看著鏡中的自己,已是一派太子妃的雍容氣度。"小姐,
今日入宮..."青竹欲言又止。昭陽拍了拍她的手:"放心,我自有分寸。
"鳳輦穿過重重宮門,昭陽透過紗簾觀察著這座帝國最高權力中心的布局。
每一道宮門的位置,每一處殿宇的分布,都牢牢刻在她的腦海中。慈寧宮內,太后端坐上位,
皇后陪坐一旁。昭陽恭敬行禮,一舉一動皆符合禮制。"抬起頭來,讓哀家看看。
"太后聲音威嚴。昭陽緩緩抬頭,不卑不亢地與太后對視。太后年近六旬,面容嚴肅,
眼神銳利如刀。"模樣倒是不錯,只是太過冷傲。"太后評價道,"太子妃應當溫柔賢淑,
而非這般鋒芒畢露。"昭陽垂眸:"太后教訓得是。昭陽初入宮廷,許多規矩尚不熟悉,
還望太后與皇后娘娘多加指點。"皇后溫和地笑了笑:"母后,昭陽年紀尚輕,
假以時日必能成為承澤的賢內助。"太后冷哼一聲:"但愿如此。聽聞新婚之夜,
太子并未留宿新房?"殿內氣氛驟然緊張。昭陽早有準備,從容答道:"回太后,
殿下體恤昭陽初次離家,心中惶恐,故讓昭陽先適應東宮環境。""巧舌如簧。
"太后顯然不信,"哀家不管你們夫妻間有何齟齬,但太子妃的首要職責是誕下皇嗣。
若一年內無所出,休怪哀家不講情面。"昭陽心中一凜,
面上卻不露分毫:"昭陽謹記太后教誨。"離開慈寧宮,昭陽又被引至御花園覲見皇帝。
與太后處的壓抑不同,皇帝李泓在涼亭中單獨召見了她。"兒臣參見父皇。"昭陽行大禮。
"平身。"皇帝聲音溫和,"昭陽啊,朕與你父親相交多年,今日見你,甚是欣慰。
"昭陽這才敢抬頭。皇帝年約五旬,面容清癯,眼神卻炯炯有神,
與太子李承澤的輕浮截然不同。"謝父皇厚愛。"昭陽謹慎應答。皇帝示意她坐下,
親手為她斟了杯茶:"朕知你委屈。承澤頑劣,非良配。"昭陽心頭一震,
沒想到皇帝如此直白。"父皇言重了,昭陽既嫁入皇家,自當恪守本分。
"皇帝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虞鴻的女兒,豈會甘于'本分'二字?昭陽,朕今日見你,
是想告訴你,這深宮之中,機會與危險并存。就看你如何把握了。"昭陽心跳加速,
隱約捕捉到了皇帝話中的暗示:"請父皇明示。""三日后,朕將在紫宸殿召見西域使團,
你隨太子一同出席。"皇帝說完,便揮手示意她退下。回東宮的路上,
昭陽反復琢磨皇帝的話。這看似平常的朝見安排,背后必有深意。果然,
當昭陽將此事告知李承澤時,太子勃然大怒:"女子不得干政!父皇怎會允許你出席朝會?
定是你這賤人蠱惑圣聽!"昭陽不急不躁:"殿下若不信,大可親自去問父皇。
昭陽只是傳達圣意罷了。"李承澤語塞,他再狂妄也不敢質疑皇帝的決定。"哼,就算去了,
你也給我安分待在簾后,休要丟人現眼!"三日后,紫宸殿上。昭陽隱在珠簾之后,
靜靜觀察朝堂局勢。西域使團此行為求減免歲貢,言辭謙卑卻暗藏機鋒。"陛下,
近年西域連遭旱災,民生凋敝。懇請天朝體恤,暫免三年歲貢。"使團首領伏地請求。
朝臣們議論紛紛。戶部尚書首先反對:"西域歲貢乃祖宗舊制,豈可輕廢?
"兵部侍郎卻道:"西域局勢不穩,若逼得太緊,恐生叛亂。"爭論陷入僵局。
皇帝忽然開口:"太子,你有何見解?"李承澤顯然沒料到會被點名,
支吾道:"兒臣以為...以為應當遵循祖制..."皇帝失望地搖頭,
目光轉向珠簾:"太子妃可有高見?"滿朝嘩然。自古以來,
從未有后妃在朝堂上發言的先例。昭陽也是一驚,但很快鎮定下來。她明白,
這是皇帝給她的考驗,也是機會。"兒臣冒昧。"昭陽聲音清亮,"西域地處要沖,
若生變故,鎮守成本遠高于歲貢。不如允其請求,但要求西域開放商路,
許我朝商人自由往來。如此,朝廷雖失小利,卻可得長遠之益。"殿內一片寂靜。片刻后,
皇帝大笑:"妙!就依太子妃所言。傳旨,免西域三年歲貢,開放商路互市!"退朝后,
昭陽剛回到東宮,李承澤便怒氣沖沖地闖進來:"賤人!誰準你在朝堂上大放厥詞?
你可知滿朝文武都在看本宮笑話!"昭陽這次不再退讓:"殿下若有過人見解,大可直言。
昭陽不過是為君分憂罷了。""好一個為君分憂!"李承澤面目猙獰,"本宮警告你,
再有下次,定讓你生不如死!"昭陽直視太子,一字一頓道:"那昭陽拭目以待。"當夜,
昭陽獨坐窗前,提筆寫下一封密信,交由青竹秘密送出。信中只有寥寥數字:"時機已至,
按計劃行事。"她望向皇宮方向,眼中閃爍著野心的光芒。皇帝的特別關注,
太子的無能狂怒,都為她提供了絕佳的機會。"李承澤,你以為這只是一場政治聯姻?
"昭陽輕聲自語,"不,這是你的墳墓,也是我的登天梯。"春去秋來,
昭陽嫁入東宮已過半載。這期間,她謹記皇帝的暗示,抓住每一個展示才能的機會。漸漸地,
"太子妃賢明有才"的名聲在朝野間傳開。這日清晨,昭陽正在書房研讀《孫子兵法》,
青竹匆匆進來:"小姐,剛收到消息,黃河決堤,下游三州受災嚴重!
"昭陽立刻放下書卷:"陛下有何旨意?""朝會上正在商議,據說太子殿下主張增稅賑災,
惹得陛下大怒。"昭陽眼中精光一閃:"備轎,我要入宮。"紫宸殿內,氣氛凝重。
皇帝面色鐵青,李承澤則跪在地上,額頭冒汗。"增稅?百姓已遭水患,再加賦稅,
豈不是逼他們造反!"皇帝拍案怒斥。李承澤辯解道:"父皇,國庫空虛,若不增稅,
賑災錢糧從何而來?""荒謬!"皇帝正要繼續訓斥,內侍來報:"陛下,太子妃求見。
"皇帝神色稍霽:"宣。"昭陽入殿行禮:"兒臣聽聞黃河決堤,特來請命前往災區賑濟。
"此言一出,滿朝震驚。李承澤猛地抬頭:"胡鬧!女子豈能拋頭露面?
"昭陽不慌不忙:"父皇,兒臣自幼隨父親學習治國之道,深知'民為邦本'之理。
如今災民流離失所,若處置不當,恐生民變。兒臣愿以太子妃身份親往安撫,以示朝廷恩德。
"皇帝沉思片刻:"你有何具體方略?""其一,開倉放糧,暫解饑荒;其二,以工代賑,
組織災民修筑堤防;其三,減免賦稅,助民恢復生產。"昭陽條理分明,"所需錢糧,
可從皇室用度中節省部分,另請富商捐助,朝廷給予他們鹽鐵專賣之權作為回報。
"皇帝龍顏大悅:"善!就依太子妃所言。朕命你為欽差大臣,全權處理賑災事宜。
"李承澤臉色鐵青,卻不敢再出言反對。三日后,昭陽率領賑災隊伍離京。臨行前,
皇帝秘密召見她:"昭陽,此次賑災,務必辦得漂亮。朕要看看,你到底有多大能耐。
"昭陽心領神會:"兒臣定不負父皇期望。"災區景象觸目驚心。洪水過后,滿目瘡痍,
災民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昭陽親自走訪每一個災民聚集地,分發糧食,安撫民心。
"太子妃娘娘,我們真的能活下來嗎?"一個瘦骨嶙峋的老婦人拉著昭陽的衣袖問道。
昭陽握住老婦人干枯的手:"老人家放心,朝廷不會拋棄你們。我以性命擔保,
必讓每個人都有飯吃,有屋住。"她說到做到。不僅迅速組織了賑濟工作,
還嚴懲了幾個克扣糧餉的貪官。災民們感激涕零,紛紛稱她為"活菩薩"。兩個月后,
災區秩序基本恢復。昭陽回京復命,帶回了災民們聯名寫的萬民傘。皇帝大加贊賞,
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稱贊她"賢德無雙"。李承澤的嫉恨達到了頂點。當夜,
他帶著幾個心腹侍衛闖入昭陽寢殿。"賤人!你處處與本王作對,今日定要你好看!
"李承澤醉醺醺地吼道。昭陽冷靜地看著他:"殿下醉了,請回吧。""回?
本宮今日就要你知道,誰才是主子!"李承澤一把抓住昭陽手腕,將她拖向床榻。
昭陽眼中寒光一閃,突然一個反手,竟將李承澤摔倒在地。
這是她自幼跟隨父親學習防身術的結果。"你敢反抗?"李承澤暴怒,"來人,給我按住她!
"侍衛們上前,昭陽卻從枕下抽出一把匕首,抵在自己脖子上:"誰敢上前,
我立刻血濺當場!明日滿朝皆知太子逼死太子妃,看陛下如何處置!"侍衛們不敢妄動。
李承澤也愣住了,他沒想到昭陽如此剛烈。"滾出去!"昭陽厲聲喝道,"否則我立刻自盡!
"李承澤權衡利弊,最終咬牙切齒地帶著侍衛離開了。確認他們走遠后,昭陽才放下匕首,
雙手微微顫抖。這不是恐懼,而是憤怒。她走到書桌前,提筆寫下一封密信:"時機成熟,
啟動'鳳翔'計劃。"次日,宮中傳出消息,太子因行為不端被皇帝嚴厲訓斥,禁足一月。
而昭陽則被允許參與更多朝政,甚至獲得了調動部分禁軍的權力。
朝中大臣們開始私下議論:"太子無能,太子妃卻有明君之相,
這天下將來不知鹿死誰手..."秋日的陽光透過窗欞灑在昭陽的書案上,
她正專注地批閱著各州府呈報的奏章。自從賑災歸來后,皇帝特許她協助處理部分政務,
這本是太子才有的特權。"小姐,兵部急報。"青竹輕手輕腳地走進書房,
將一封加急文書放在案頭。昭陽拆開火漆,眉頭漸漸緊鎖。
北境戎族趁秋高馬肥之際大舉南下,已連破三城,守將戰死,軍民死傷無數。
她立刻起身:"備轎,我要入宮。"紫宸殿內,氣氛凝重如鐵。皇帝面色陰沉地坐在龍椅上,
太子李承澤站在武將隊列之首,卻低著頭不敢言語。"北境告急,諸位愛卿有何良策?
"皇帝聲音低沉,目光掃過滿朝文武。兵部尚書出列:"陛下,戎族來勢洶洶,
當立即調派大軍北上,以雷霆之勢鎮壓!"戶部尚書卻道:"國庫空虛,大軍出征耗費巨大,
不如先派使者議和,暫緩其攻勢。"兩派爭論不休,皇帝眉頭越皺越緊。昭陽站在珠簾之后,
將這些盡收眼底。她注意到皇帝的目光數次掃向珠簾,似在期待什么。"兒臣有本奏。
"昭陽清亮的聲音打破了朝堂上的爭吵。殿內頓時安靜下來。自賑災一事后,
朝臣們對這位太子妃參政已不再大驚小怪,但女子在朝堂上發言仍屬罕見。"講。
"皇帝簡短道。昭陽走出珠簾,站在大殿中央,不卑不亢:"戎族此次南下,表面看是掠奪,
實則是試探。若我朝反應軟弱,必會招致更大規模的入侵。"李承澤冷哼一聲:"婦人之見!
難道要如兵部所言,勞師遠征?"昭陽不理會太子的嘲諷,繼續道:"兒臣建議雙管齊下。
一方面,派精銳騎兵快速北上,擊其先鋒,挫其銳氣;另一方面,
秘密聯絡戎族內部的親善派,許以通商之利,從內部分化他們。"她頓了頓,
目光堅定:"更重要的是,北境三城失守,暴露了邊防松懈的問題。
當務之急是整頓邊防軍務,選拔能臣良將鎮守。
"皇帝眼中閃過贊賞之色:"太子妃所言極是。眾卿以為如何?"朝臣們交頭接耳,
多數人點頭贊同。唯有李承澤臉色鐵青,拳頭在袖中攥得發白。退朝后,昭陽剛走出大殿,
便被李承澤攔住。"賤人!誰準你在朝堂上大放厥詞?"太子壓低聲音,眼中滿是怨毒。
昭陽平靜地看著他:"殿下若有良策,為何不當庭獻上?昭陽不過是為君分憂罷了。
""好一個為君分憂!"李承澤咬牙切齒,"你以為父皇寵你,就能無法無天?告訴你,
這天下遲早是本宮的,到時候...""到時候如何?"昭陽微微傾身,
聲音輕得只有太子能聽見,"殿下真以為,憑您的才能,能坐穩那個位置?
"李承澤勃然大怒,揚起手掌。昭陽不退反進,將臉湊上前:"殿下請便。
只是不知明日朝會上,父皇看到昭陽臉上的掌印,會作何感想?"太子的手僵在半空,
最終狠狠甩下:"咱們走著瞧!"說完,怒氣沖沖地離開了。昭陽看著太子遠去的背影,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轉身走向宮門,卻見一位身著紫袍的中年官員在不遠處向她行禮。
"臣崔琰,參見太子妃娘娘。"昭陽認出這是戶部侍郎崔琰,出身清河崔氏,
在朝中頗有聲望。"崔大人不必多禮。"崔琰低聲道:"娘娘今日在朝堂上的見解,
令臣佩服。北境之事,臣有些補充想法,不知娘娘可愿一聽?
"昭陽眼中精光一閃:"崔大人若有高見,本宮洗耳恭聽。"兩人沿著宮墻緩步而行,
崔琰詳細分析了北境軍需供應的問題,并提出了一套完整的解決方案。昭陽越聽越驚訝,
此人對軍務的了解竟如此深入。"崔大人曾任軍職?"昭陽問道。
崔琰微笑:"臣年輕時曾在北境從軍五年,對那邊的情況略知一二。
"昭陽心中一動:"崔大人可有興趣協助本宮處理北境軍務?
"崔琰深深一揖:"臣愿效犬馬之勞。"回東宮的路上,昭陽的轎子突然被一隊禁軍攔住。
為首的將領身材魁梧,面容剛毅,正是禁軍統領薛霆。"末將薛霆,參見太子妃娘娘。
"薛霆抱拳行禮,"奉陛下口諭,護送娘娘回宮。"昭陽掀開轎簾:"有勞薛將軍。
不過本宮記得,東宮護衛一向由羽林軍負責?"薛霆低聲道:"羽林軍統領趙虎是太子心腹。
陛下...有所顧慮。"昭陽心領神會。皇帝這是在暗示她,太子可能對她不利,
同時也在給她接觸禁軍的機會。"既如此,本宮就多謝薛將軍了。"一路上,
昭陽有意與薛霆交談,發現這位禁軍統領不僅武藝高強,對朝局也頗有見地。更難得的是,
他對太子頗有微詞,認為其不堪大任。"薛將軍在禁軍多久了?"昭陽狀似隨意地問道。
"十年有余。"薛霆答道,"先帝在位時,末將便已任職。"昭陽點點頭:"禁軍拱衛皇城,
責任重大。薛將軍辛苦了。"薛霆眼中閃過一絲感動:"為陛下效死,是末將的本分。
"昭陽意味深長地道:"希望將來,薛將軍也能如此忠心。"薛霆愣了一下,
隨即鄭重道:"末將...明白。"回到東宮,昭陽剛換下朝服,青竹便匆匆進來:"小姐,
太后娘娘派人來,說要見您。"昭陽眉頭微蹙:"可有說所為何事?
"青竹搖頭:"只說是急事。"慈寧宮內,太后端坐上位,面色陰沉。昭陽行禮后,
太后久久不語,只是用銳利的目光審視著她。"太子妃,你可知'牝雞司晨'何解?
"太后突然開口。昭陽心中一凜,這是指責女子干政了。"回太后,兒臣明白。""明白?
哀家看你一點也不明白!"太后拍案怒斥,"女子參政,擾亂朝綱,這是亡國之兆!
你身為太子妃,不知相夫教子,反而處處出風頭,是何居心?"昭陽跪得筆直:"太后明鑒,
兒臣所為,皆為朝廷著想。陛下既允兒臣參政,兒臣自當竭盡所能。""好一張利嘴!
"太后冷笑,"你以為有皇帝撐腰,就能為所欲為?告訴你,這后宮還是哀家說了算!
從今日起,沒有哀家允許,你不得踏出東宮半步!"昭陽抬頭,直視太后:"太后懿旨,
兒臣不敢不從。只是北境軍務緊急,陛下已命兒臣協助處理...""住口!"太后怒喝,
"來人,送太子妃回宮,嚴加看管!"昭陽被軟禁在東宮的消息很快傳遍皇宮。皇帝得知后,
并未立即干預,只是派心腹太監送來了幾本奏章,暗示她不必擔心。夜深人靜時,
昭陽獨自在御花園散步解悶。忽然,她聽到一陣低低的啜泣聲。循聲望去,
發現一位白發老宮女正在假山后燒紙錢。"這位嬤嬤,宮中禁止私燒紙錢,你不怕受罰嗎?
"昭陽輕聲問道。老宮女嚇了一跳,見是太子妃,連忙跪下:"老奴該死,請娘娘恕罪!
今日是先女宰相林大人的忌日,老奴只是...""女宰相?"昭陽驚訝道,
"本朝何時有過女宰相?"老宮女左右看看,壓低聲音:"那是先帝朝的事了。
林大人才華橫溢,官至宰相,輔佐先帝治理天下。可惜后來..."她突然住口,不敢再說。
"后來怎樣?"昭陽追問。"后來先帝駕崩,新帝登基,林大人就被...賜死了。
"老宮女聲音顫抖,"罪名是'牝雞司晨'。"昭陽心頭一震。
她扶起老宮女:"嬤嬤不必害怕。今日之事,本宮就當沒看見。這些銀子你拿著,
以后每年今日,都替本宮給林大人燒些紙錢吧。"回到寢殿,昭陽徹夜難眠。她站在銅鏡前,
看著鏡中的自己,第一次清晰地意識到內心深處的渴望。"我要的不僅是生存,
還有掌控命運的權力。"她輕聲對自己說,"林大人的悲劇,絕不會在我身上重演。
"次日清晨,一道圣旨打破了東宮的沉寂。皇帝以"北境軍務緊急"為由,
解除了昭陽的禁足令,并命她全權負責戎族事務。太后得知后,氣得摔了茶盞,卻無可奈何。
而太子李承澤,則在東宮大發雷霆,砸碎了滿屋瓷器。"賤人!都是那個賤人!
"李承澤怒吼,"本宮遲早要她好看!"與此同時,昭陽正在書房接見崔琰和薛霆。
桌上攤著一張北境地圖,三人低聲商議著什么。窗外,秋葉飄落,
仿佛預示著朝堂上即將到來的風暴。御花園中百花齊放,太后設宴賞花,
后宮嬪妃、公主命婦濟濟一堂。昭陽坐在席間,看著面前精致的酒杯,
余光卻捕捉到太后身側的大宮女翡翠正死死盯著她。"太子妃入宮多時,
還未曾與哀家好好敘話。"太后笑容慈祥,眼底卻一片冰冷,"今日特備西域葡萄酒,
諸位共飲。"宮女們為每人斟上殷紅如血的酒液。昭陽端起酒杯,
敏銳地注意到自己的杯子邊緣有一抹幾乎不可見的白色粉末。她佯裝整理衣袖,手指輕彈,
將早已藏在指甲中的藥粉混入酒中。"兒臣敬太后。"昭陽起身行禮,趁眾人不注意時,
將自己的酒杯與身旁翡翠的調換。太后滿意地看著昭陽飲下"毒酒",
卻不知喝下的實則是翡翠。不到半刻鐘,翡翠突然面色潮紅,開始撕扯自己的衣襟,
發出不堪入耳的呻吟。"快把她拖下去!"太后拍案怒喝,臉色鐵青。
昭陽故作驚訝:"翡翠姑娘可是不勝酒力?西域葡萄酒確實烈了些。"宴席不歡而散。
昭陽回到東宮,立刻命青竹取來銀針驗看帶回的那杯毒酒。銀針迅速變黑,證實了她的猜測。
"小姐,太后竟如此狠毒!"青竹聲音發抖。昭陽冷笑:"不過是想讓我當眾出丑,
坐實'瘋婦'之名,好讓太子有理由廢妃。"她將毒酒小心封存,"留著,日后有用。
"次日,一個小太監秘密送來字條:"未時三刻,蘭臺閣。"昭陽按時前往,
在皇宮最偏僻的蘭臺閣見到了滿頭白發的蘇尚書。這位三朝元老是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老臣參見太子妃。"蘇尚書顫巍巍行禮。昭陽連忙扶住他:"蘇大人不必多禮。
不知大人秘密召見,有何要事?"蘇尚書環顧四周,低聲道:"老臣奉陛下密旨,
特來告知太子妃,北疆軍報有異,恐生變故。"昭陽心頭一震。
北疆軍報向來由兵部直呈皇帝,太子都無權過問,為何特意告訴她?
蘇尚書似乎看出她的疑惑:"陛下說...太子妃見識不凡,或有良策。"昭陽頓時明白,
這是皇帝在測試她的能力。"北疆守將韓沖是先父舊部,忠心可靠。若有異動,
必是朝中有人與之勾結。""太子妃果然聰慧。"蘇尚書意味深長,
"陛下對太子...失望至極啊。"這句話如驚雷炸響在昭陽耳邊。皇帝竟有易儲之心?
離開蘭臺閣,昭陽心潮澎湃。皇帝的暗示給了她無限可能,但同時也將她置于更危險的境地。
太子若知此事,必會不惜一切代價除掉她。當夜,昭陽正在書房研讀北疆軍情,
突然燭火搖曳。她本能地側身一閃,一柄飛刀擦過她的臉頰,深深釘入身后書架。"有刺客!
"昭陽高喊,同時抄起硯臺砸向窗外黑影。黑影破窗而入,刀光如雪。
昭陽抓起案上鎮紙格擋,金屬相擊之聲刺耳。她自幼隨父親習武,此刻派上用場。
幾個回合后,她假意跌倒,誘使刺客逼近,突然從靴中抽出匕首,直刺刺客咽喉。
刺客倒地氣絕,昭陽這才發現是東宮侍衛統領趙虎的心腹。搜查尸體時,
她找到一枚玉佩——正是太子隨身之物。"李承澤,你竟敢在東宮行刺..."昭陽冷笑,
將玉佩收入袖中,卻故意留下刺客腰帶上的東宮令牌。次日清晨,
刺客尸體被發現的消息震動東宮。昭陽沒有聲張,只是派人密報皇帝。早朝時,
皇帝面色陰沉如水。當廷臣議事畢,他突然拍案而起:"太子李承澤,你可知罪?
"李承澤嚇得跪倒在地:"兒臣...兒臣不知...""東宮侍衛夜闖太子妃寢宮,
意欲行刺,可是你所指使?"皇帝怒喝。"兒臣冤枉啊!"李承澤連連叩頭,
"定是有人栽贓...""栽贓?"皇帝冷笑,命人呈上東宮令牌,"這又作何解釋?
"滿朝嘩然。太子竟敢刺殺正妃,簡直駭人聽聞。昭陽冷眼旁觀,心中暗笑。
她故意留下明顯證據,就是要讓皇帝看清太子的狠毒無能。
"兒臣真的不知..."李承澤汗如雨下。皇帝長嘆一聲:"太子行為失檢,
著閉門思過一月,不得參與朝政。"隨即話鋒一轉,"太子妃虞氏,賢良淑德,才識過人。
即日起,加封'協理朝政太子妃',可參與軍國重事。"這道旨意如巨石入水,激起千層浪。
太子被禁足,太子妃卻獲得參政大權,這是本朝從未有過的事。退朝后,昭陽回到東宮,
發現李承澤正在她寢殿瘋狂打砸。"賤人!你陷害本宮!"太子面目猙獰。
昭陽不慌不忙地取出那枚玉佩:"殿下,這才是確鑿證據。昭陽若真想置殿下于死地,
今早呈上的就不會是令牌了。"李承澤愣住:"你...你什么意思?""昭陽只想自保。
"她將玉佩放在桌上,"只要殿下不再相逼,昭陽愿與殿下...相安無事。
"太子狐疑地看著她,最終抓起玉佩摔門而去。夜深人靜,
昭陽將多年來寫的閨怨詩詞全部燒毀。火光映照下,她的眼神越發堅定。銅鏡中,
她看著自己冷艷的面容,輕聲發誓:"既然你們逼我走上這條路,那就別怪我打敗這天下。
"暴雨連下七日,南方三州洪水泛濫,災民流離失所。朝堂上,大臣們為如何賑災爭論不休。
"陛下,災民數十萬,若不及時賑濟,恐生民變。"戶部尚書憂心忡忡。
李承澤剛剛解除禁足,立即跳出來反對:"國庫空虛,哪來錢糧賑災?
不如令地方豪強自行解決。"昭陽冷眼旁觀許久,終于出列:"父皇,兒臣愿往災區賑濟。
"滿朝嘩然。女子赴災區,這是前所未有的事。"太子妃,災區險惡,
恐有不妥..."老臣們紛紛勸阻。昭陽堅定地說:"兒臣曾成功賑濟黃河水患,有經驗。
且災區多婦孺,兒臣身為女子,更易安撫。"皇帝沉思良久,終于點頭:"準奏。
賜太子妃尚方寶劍,可先斬后奏。"李承澤臉色鐵青。退朝后,他立即派心腹趕往南方,
密令地方官員給昭陽使絆子。昭陽離京那日,陰雨綿綿。薛霆率領一隊禁軍前來護送。
"陛下特命末將隨行保護娘娘。"薛霆行禮道。昭陽心中一暖。皇帝這是在給她軍權支持。
"有勞薛將軍。"南行路上,昭陽仔細研究災區情況,制定詳細計劃。
她深知此行不僅是賑災,更是擴張勢力的良機。一到災區,困難接踵而至。
當地官員陽奉陰違,糧倉明明有糧卻聲稱空虛;豪強囤積居奇,
高價賣糧;甚至有人煽動災民鬧事。"娘娘,這樣下去不行啊。"薛霆看著餓殍遍野的景象,
拳頭攥得發白。昭陽冷笑:"是該殺雞儆猴了。"她首先以尚方寶劍斬了貪污賑災糧的知縣,
震懾地方官。然后強行打開豪強糧倉,按需分配。最后組織災民以工代賑,修筑堤防。一日,
昭陽正在發放粥糧,一群黑衣人突然沖入營地。"保護娘娘!"薛霆拔劍迎敵。
刺客武藝高強,明顯是職業殺手。昭陽一邊指揮護衛,一邊暗中觀察,
發現地方刺史躲在遠處觀望。她頓時明白,這又是太子的手筆。激戰中,昭陽看準時機,
奪過一把弓,一箭射中刺史肩膀。刺客見雇主受傷,迅速撤退。"薛將軍,拿下刺史!
"昭陽厲喝。刺史被押到面前,面如土色:"娘娘饒命!
下官...下官是奉...""奉誰之命不重要。"昭陽打斷他,"重要的是,
你想死還是想活?"刺史連連磕頭:"想活!下官想活!""那好,從今往后,
你的主子只有一個——本宮。"昭陽俯視著他,"明白嗎?"刺史如蒙大赦,連連稱是。
就這樣,昭陽一邊賑災,一邊收服地方官員。她還秘密會見當地豪強,許以商業利益,
換取他們的支持。三個月后,災區秩序恢復。昭陽返京時,沿途百姓跪拜相送,
高呼"活菩薩"。她的美名傳遍江南,聲望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度。然而剛回京城,
一場政治風暴正等著她。以太后為首的保守派聯合太子,發動了猛烈的政治攻勢。
"太子妃虞氏,專權亂政,僭越禮制,請陛下嚴懲!"御史大夫當庭彈劾。緊接著,
一連串罪名被拋出:女子干政、擅殺官員、結交豪強...甚至有人誣陷她與薛霆有染。
昭陽冷靜地聽完所有指控,才緩緩起身:"諸位大人所言,可有證據?
"御史大夫呈上一疊文書:"此乃南方官員聯名上奏,請陛下過目。"皇帝翻閱文書,
眉頭緊鎖。昭陽不慌不忙,也呈上自己的奏章:"兒臣亦有本奏。此為災區萬民傘,
以及南方官員真實奏章。"原來,昭陽早已料到會有此劫,提前準備了反擊證據。
她一一駁斥每條指控,甚至當場出示了太子指使刺史刺殺她的密信。"至于薛將軍,
"昭陽看向滿朝文武,"他奉皇命保護本宮,恪盡職守。若有小人污蔑,
不僅是對本宮的侮辱,更是對陛下圣明的質疑!"朝堂上鴉雀無聲。
皇帝滿意地點頭:"太子妃所言極是。朕看這彈劾,純屬無稽之談!"太后見勢不妙,
突然開口:"即便如此,女子參政終究不合禮制。太子妃應回后宮,相夫教子才是本分。
"昭陽不卑不亢:"太后明鑒。兒臣所為,皆為黎民百姓。若因拘泥禮制而置蒼生于不顧,
豈是為君之道?""說得好!"皇帝拍案而起,"傳旨,加封太子妃為'輔國太子妃',
可參議軍國重事!"這道旨意徹底打破了傳統,
將昭陽的地位提升到幾乎與太子平起平坐的地步。李承澤當場昏厥,被抬出大殿。當晚,
皇帝秘密召見昭陽。"昭陽啊,朕老了。"皇帝突然顯得疲憊不堪,
"需要一個能繼承大統的儲君..."昭陽心跳如雷,卻不敢貿然接話。
皇帝從懷中取出一枚龍紋玉佩:"這枚玉佩,是朕年輕時所用。今日賜給你,望你不負朕望。
"昭陽雙手接過,只覺重若千鈞。龍紋乃帝王象征,皇帝此舉,用意再明顯不過。回宮后,
昭陽徹夜未眠。皇帝顯然有意廢太子,但能否成功還未可知。太后和太子黨絕不會坐以待斃。
天快亮時,青竹匆匆進來:"小姐,剛收到密報,陛下昨夜嘔血,太醫秘密入宮!
"昭陽猛地站起。皇帝病重,時機緊迫。與此同時,
窗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東宮侍衛突然增加了數倍,明顯是太子在調集兵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