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情緒數據師“陸總，對方的首席談判官，心率在過去三分鐘內，上升了12%，
微表情分析顯示，他的瞳孔有0.3秒的非正常擴張，綜合我們‘天眼’系統的數據判斷，
他亮出的底牌是假的，我們的心理模型評估，他的真實底線在……”“在1.5億，
”一個清冷而富有磁性的男聲，平靜地接過了話頭，“另外，告訴法務部，
準備好B計劃合同。他左手食指有規律地敲擊桌面，每分鐘57次，
這是他學生時代養成的習慣，代表他內心的焦慮已經接近閾值。他撐不了多久了。
”聲音的主人，陸瀚霆，正坐在寬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申城最繁華的CBD，
鱗次櫛比的摩天大樓在他腳下，如同臣服的巨獸。他沒有回頭，
目光深邃地凝視著這座由鋼鐵、玻璃和欲望構成的城市森林。
他便是“神諭科技”（Elysian Labs）的創始人兼CEO，
一個將人類情緒視為代碼的天才，也是一個讓整個商界聞風喪膽的情緒數據師。
他的“天眼”系統，是神諭科技的核心產品，一個能夠通過無處不在的傳感器和攝像頭，
捕捉并量化分析人類微表情、聲調、心率、皮電反應等生理指標的龐然大物。在它的面前，
謊言、虛張聲勢、爾虞我詐，都無所遁形，被精準地還原為一串串冰冷的數據。
憑借著這份近乎“讀心術”的能力，陸瀚霆在短短五年內，
將神諭科技打造成了市值千億的商業帝國。但此刻，這位帝國的君主，卻鎖緊了眉頭。
他的面前，懸浮著一個全息投影，上面顯示的，是神諭科技的下一個，
也是最野心勃勃的項目——“奇美拉計劃”（Project Chimera）。
這是一個旨在創造出真正擁有“共情”能力的人工智能。它不僅能識別情緒，
更能理解、回應、甚至……感受情緒。然而，項目，陷入了瓶頸。
“‘奇美ラ’的邏輯模塊已經完美無瑕，它的數據庫，
收錄了全球范圍內超過十億人的情緒樣本，”項目的首席科學家，在視頻會議的另一頭，
焦慮地匯報著，“但是，陸總，它依舊……是空的。
它能識別出‘悲傷’的137種生理指標組合，卻無法理解，為什么一首老歌，一張舊照片，
能讓一個人潸然淚下。”陸瀚霆沉默不語。他知道問題出在哪里。數據，可以解構情緒，
卻無法構建情感的靈魂。“奇美拉”缺少的，不是數據，而是一種……無法被量化，
無法被編碼的東西。一種被普通人稱之為“靈魂”或“人性”的東西。而這，
恰恰是陸瀚霆自己也無法理解的領域。在他眼中，喜怒哀樂，
不過是神經遞質和激素變化的產物。他能讀懂所有人，卻唯獨感受不到他們。他像一個色盲，
能清晰地分辨出每一條色譜的波長數值，卻永遠無法真正“看見”紅色。“陸總，
”他的特助，秦放，恭敬地遞上一份文件，
“這是我們收購‘感官矩陣’計劃的備選目標清單。
我們計劃收購一家在嗅覺領域有獨到研究的公司，嘗試從氣味這個最原始的感官，
來為‘奇美拉’尋找新的突破口。”陸瀚霆的目光，在清單上緩緩掃過。一個個熟悉的名字，
一家家實力雄厚的香精香料公司。忽然，他的手指，在一個毫不起眼的名字上，停了下來。
“聞香小筑”（Aroma Atelier）。資料顯示，這只是一家開在申城老洋房里，
名不見經傳的個人工作室。創始人，溫清言。“這家，”陸瀚霆的指尖，
在溫清言的名字上輕輕一點，“有什么特別之處？”秦放立刻調出詳細資料：“溫清言，
25歲，新銳調香師，但她從不稱自己為調香師，而是‘氣味療愈師’。
她的工作室不接受商業訂單，只接受私人定制。客戶需要和她進行長時間的訪談，
她會根據客戶的記憶、情感和渴望，為他們調制出獨一無二的‘情緒香水’。
據說……她的作品，能讓人聞到初戀的味道，聞到童年夏天的味道，
甚至……聞到逝去親人的味道。”“聞到……味道？”陸瀚霆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這聽起來，不像是科學，更像是……玄學。“是的，”秦放的語氣也帶著一絲不確定，
“她的客戶評價非常……兩極分化。相信的人，奉她為神明。不信的人，說她是騙子。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她的作品，擁有極強的……情感煽動性。
這是我們用氣相色譜儀分析出的成分表，非常規整，但組合起來的效果，
卻無法用現有的任何模型來解釋。”陸瀚霆看著屏幕上那個女孩的照片。
她站在一排排裝著各色液體的玻璃瓶前，低頭淺笑，陽光透過百葉窗，
在她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她看上去很安靜，很溫暖，像一首需要靜下心來才能讀懂的詩。
他的“天眼”系統，第一次，無法從一張靜態照片中，分析出這個人的任何有效情緒數據。
她仿佛被一層看不見的薄霧籠罩著，神秘而又……充滿吸引力。“安排一下，
”陸瀚霆關掉了全息投影，站起身，平靜地做出決定，“明天，
我親自去拜訪這位……‘氣味療愈師’。”他需要一個新的樣本，
一個……無法被他的數據所定義的，鮮活的樣本。而這個叫溫清言的女人，
似乎就是最佳人選。2 氣味療愈師申城的梧桐區，是這座喧囂都市里，
一處被時光眷顧的角落。陽光穿過濃密的梧桐葉，在老洋房的紅磚墻上，投下搖曳的光斑。
“聞香小筑”，就藏在其中一棟老洋房的一樓。沒有招牌，只有一扇小小的，
被薔薇藤蔓纏繞的木門。溫清言正在工作。她的面前，坐著一位妝容精致，
眼神卻充滿疲憊的女士。“我……我只是想再聞一聞，我母親身上的味道，
”女士的聲音有些哽咽，“她走的時候，我因為工作，沒能見到她最后一面。我只記得，
她身上總有一股淡淡的梔子花香，混著……舊書和陽光的味道。”溫清言沒有說話，
只是靜靜地聽著。她穿著一身素雅的棉麻長裙，長發松松地挽在腦后，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
她的眼睛很亮，像含著一汪清泉，能映出人內心最深處的情緒。她閉上眼睛，仿佛在用嗅覺，
去觸碰對方的記憶。片刻后，她睜開眼，轉身走向身后那面頂天立地的香料墻。
成百上千個裝著不同顏色液體的小瓶，在她的手中，如同被喚醒的音符。
她沒有使用任何精密的儀器，只是憑借著直覺和經驗，將不同的香料滴入試管。
廣藿香的深沉，佛手柑的明亮，還有一絲極難察覺的……舊紙張的微酸氣息。最后，
她從一個密封的玻璃皿中，小心翼翼地取出幾片經過特殊處理，已經微微泛黃的梔子花瓣，
將其浸入調配好的液體中。“好了，”她將試管遞給那位女士，“您聞聞看。
”女士顫抖著接過試管，湊到鼻尖。只是一瞬間，她的眼淚，便決堤而下。就是這個味道。
不是市面上任何一款梔子花香水，那種流于表面的甜膩。這是真真正正，屬于她記憶深處，
母親身上的味道。溫暖，安詳，帶著書卷氣，仿佛母親溫暖的手，正在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
“謝謝……謝謝你……”女士泣不成聲。溫清言只是微笑著搖了搖頭，遞上一張紙巾。
她販賣的，從來不是香水，而是一份……可以被珍藏的情感慰藉。送走客人后，
溫清言的助理，一個叫小米的活潑女孩，跑了過來。“清言姐，你太神了！每次看你調香，
都像在看一場魔法！”溫清言笑了笑：“不是魔法，是傾聽。每一種情緒，每一種記憶，
都有它自己的氣味。我只是一個……翻譯者。”“好吧，翻譯官大人，
”小米調皮地吐了吐舌頭，“門口來了兩位客人，說是……神諭科技的人，
想和您談收購的事。神諭科技啊！那可是傳說中的公司！”溫清言的眉頭，微微蹙起。
她對商業合作，一向沒有興趣。她的“聞香小筑”，是她和過世的老師，
共同守護的一片凈土。她不想讓它，沾染上商業的銅臭味。“就說我沒空，讓他們走吧。
”她淡淡地說道。“可是……他們好像很有誠意，那個帶頭的……哇，
簡直是我見過最帥的男人！”小米一臉花癡。溫清言無奈地搖了搖頭，正準備再說些什么，
那扇木門，卻被輕輕地推開了。一個男人，走了進來。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手工西裝，
身形挺拔，氣質清冷。他的五官，如同上帝最杰出的雕塑作品，俊美得毫無瑕-疵。
但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那是一雙，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睛。深邃，銳利，
帶著一種洞悉人心的壓迫感。當他的目光，落在溫清言身上時，溫清言沒來由地，
感覺到了一絲寒意。她感覺自己，仿佛被一臺精密的儀器，從里到外，掃描了一遍。
所有的情緒，所有的想法，都在那雙眼睛下，無所遁形。“溫小姐，你好。我是陸瀚霆。
”男人開口了，聲音和他的人一樣，帶著一種冰冷的質感。陸瀚霆。這個名字，
在申城的商界，如雷貫耳。溫清言穩了穩心神，平靜地迎上他的目光：“陸總，
我想我的助理已經說得很清楚了。‘聞香小筑’，不賣。”陸瀚霆似乎對她的拒絕，
并不意外。他環顧了一下這間充滿了花香、草木香和各種奇妙氣息的小小工作室，目光最后，
落在了那面香料墻上。“我不是來買你的工作室，”他緩緩說道，“我是來……買你的時間。
”溫清言愣住了。“什么意思？”陸瀚霆轉過身，重新看向她，眼神中，
帶著一種……研究者看待稀有樣本的審視和好奇。“我需要你，做我的‘情緒顧問’。
”他用一種不容置喙的語氣，說出了一個匪夷所-思的提議。“我的公司，
正在進行一項關于人類情感的研究。我需要一個，能精準描述和引導情緒的專業人士。而你，
溫小姐，是這個領域，我見過最……特別的人。”“所以，”他頓了頓，說出了他的條件，
“我將以每小時十萬的價格，聘請你。你的工作，就是配合我的研究，讓我……分析你。
”分析我？溫清言覺得這個男人，簡直是瘋了。他說話的語氣，不像是在邀請一位顧問，
更像是在購買一件實驗品。“陸總，”她冷下臉，“恕我直言，情緒，是用來感受的，
不是用來分析的。你找錯人了。請回吧。”被當面拒絕，陸瀚霆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惱怒。
他只是平靜地看著她，拋出了另一個，讓她無法拒絕的籌碼。“據我所知，
‘聞香小筑’所在的這棟老洋房，產權屬于你的老師，李濟深先生。李先生三年前，
因為投資失敗，欠下了八百萬的債務，將房產抵押給了銀行。下個月，就是最后還款日。
如果無法還清，這里，將會被法院強制拍賣。”溫清言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件事，
是她心頭最重的一塊石頭。老師臨終前，將“聞香小筑”托付給她，
她絕不能讓老師一生的心血，毀在自己手里。這三年來，她拼命工作，
卻也只攢下了一百多萬，離八百萬的巨債，還差得太遠。“你……調查我？”她的聲音，
帶著一絲顫抖。“我從不做沒有準備的生意。”陸瀚霆的語氣，依舊是那種冷冰冰的陳述句。
他看著她，那雙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此刻，正精準地捕捉著她情緒的每一個細微變化。
（28%）、無助（22%）、掙扎（18%）……】 【心理弱點已鎖定：對老師的承諾，
對工作室的守護。】 【談判成功率預測：97.8%】陸瀚霆的腦海中，
他的“天眼”系統，正在冷靜地輸出著分析結果。他知道，他贏了。溫清言緊緊地咬著嘴唇，
指甲幾乎要嵌進肉里。她看著眼前的男人，這個用最溫柔的語調，說著最殘忍話語的魔鬼。
她別無選擇。“好，”良久，她緩緩地吐出一個字，聲音沙啞，“我答應你。但是，
我有條件。”“請講。”“第一，我們只是合作關系，研究內容，不能侵犯我的個人隱私。
第二，所有的研究，必須在我的工作室內進行。第三，也是最重要的，”她抬起頭，
清澈的眼眸中，燃起一簇倔強的火焰，“你必須，親自參與。
我要讓你這個只相信數據的天才，也親身體驗一次，什么叫……無法量化的人心。
”陸瀚霆的嘴角，第一次，勾起一個微不可查的弧度。“成交。”他要的，
就是一個能挑戰他數據世界的，“非標準樣本”。而她，似乎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趣。
3 無法編碼的香氣合作，就以這樣一種詭異的方式開始了。陸瀚霆成了一個幽靈，
每天準時出現在“聞香小筑”。他不說話，也不打擾溫清言工作，只是坐在角落的沙發上，
用他那臺連接著“天眼”系統的超薄筆記本，安靜地觀察、記錄。他的身上，
被貼上了各種微型生物傳感器，實時監測著他的心率、皮電、體溫等一系列生理數據。同時，
工作室的幾個隱蔽角落，也被安裝了高精度的聲像采集器，專門用來捕捉溫清言的一舉一動，
一顰一笑。這一切，都讓溫清言感到極度不適。她感覺自己，
像一只被關在玻璃箱里的小白鼠。而陸瀚霆，就是那個手握解剖刀，眼神冰冷的科學家。
“溫小姐，當那位失戀的女孩，聞到你為她調制的‘忘憂草’時，
她的杏仁核活躍度瞬間提升了45%，多巴胺分泌水平也出現了明顯峰值。但這種效果，
只持續了7分13秒。我想知道，你是如何通過特定的氣味組合，
精準觸發這一系列神經反應的？你的配方邏輯是什么？”這是第一天，
陸瀚霆問她的第一個問題。溫清言沒有回答，只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沒有邏輯，
只有共情。”“共情，是一個很模糊的詞。”陸瀚霆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無框眼鏡，
“在我這里，任何結果，都必須有可以被量化的原因。”“是嗎？”溫清言放下手中的滴管，
走到他面前。她從香料架上，取下一個小小的棕色瓶子，打開瓶蓋，遞到他面前。“陸總，
你聞聞看，這是什么味道？”一股清冽而又帶著一絲苦澀的香氣，瞬間鉆入陸瀚霆的鼻腔。
他的“天眼”系統，立刻開始工作。
【氣味成分分析：主要為龍涎酮、降龍涎香醚、麝香酮……復合型木質香調。
】 【生理指標反饋：心率無變化，血壓無變化，情緒數據……無波動。
】 【結論：一種中性的，無法引發特定情緒聯想的合成香氣。】“一種化學合成物。
”陸瀚霆冷靜地給出了他的分析。溫清言笑了。那笑容，帶著一絲狡黠，和一絲……憐憫。
“你再聞。”她說著，將自己的手腕，也遞到了他的面前。她的手腕上，
也沾染了同樣的氣息。陸瀚霆的眉頭，微微皺起。他本能地抗拒這種近距離的接觸，
但出于研究者的嚴謹，他還是微微俯身，湊近了那截白皙纖細的手腕。同樣的香氣。
但這一次，當那股氣息，混雜著她肌膚的溫度和一絲淡淡的體香，再次鉆入他的鼻腔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