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貝，起床了。再不起床，哥哥可要用親吻叫醒你了哦。”我的天。
我說完自己都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為了金主爸爸的五百塊定制鈴聲，我真是豁出去了。
1我捏著嗓子，力求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又低沉又性感，還帶著一絲剛睡醒的沙啞。
這正是我在網絡上的馬甲——虛擬主播“夜王子”的招牌“渣蘇音”。
就在我準備錄下一句更肉麻的臺詞時。手機屏幕突然亮了。來電顯示上，
兩個字讓我渾身一激靈。沈闊。糟糕！他怎么會這個點打電話過來？我手忙腳亂，
想去掛斷電話。指尖一滑，卻不小心點到了綠色的接聽鍵。完了。手機還開著外放模式。
我嚇得連呼吸都停了。電話那頭一片死寂。他沒說話。我也沒敢說話。時間仿佛凝固了，
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我甚至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聲。“喂？沈闊？
你……”我剛想試探性地開口，電話就被“嘟”的一聲掛斷了。呼——我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整個人癱倒在電競椅上。還好還好，他應該是什么都沒聽到。可能就是手滑打錯了。對，
一定是這樣。我拍了拍自己滾燙的臉頰，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喬依依，
一個平平無奇的中文系大三學生。日常就是圖書館、食堂、宿舍三點一線。性格內向，
甚至有點社交恐懼。在人群里，我永遠是最低著頭、最沒有存在感的那一個。但在網絡世界，
我卻是坐擁三十萬粉絲的虛擬主播，“夜王子”。一個靠著低音炮和土味情話，
把萬千少女迷得神魂顛倒的虛擬男人。沒人知道，“夜王子”那讓粉絲們嗷嗷叫的磁性嗓音，
出自一個連上課回答問題都會臉紅的女生。這種反差，就是我最大的秘密。而沈闊，
就是我這個秘密最大的威脅。他是我的竹馬，也是我們藝術學院的神。
一張建模臉帥得人神共憤，專業能力更是強到離譜，各種獎項拿到手軟。這樣的人，
天生就活在光環之下。而他最大的樂趣，就是來我家串門，然后對我進行全方位的降維打擊。
“喬依依，你的人生除了看書還能干點別的嗎？”“跟你待在一起，空氣都變安靜了。
”“你再這么無趣下去，真的會孤獨終老的，你知道嗎？”他斜靠在我家門框上，
嘴角噙著一絲散漫的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每次都被他氣得說不出話。卻又拿他沒辦法。
誰讓他是我媽閨蜜的兒子呢。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把剛才的錄音刪掉，準備重新來過。
絕對不能讓沈闊發現我的秘密。指不定他會怎么嘲笑我。我清了清嗓子，重新醞釀情緒，
再次對著我那臺昂貴的麥克風開口。“寶貝，是我……”話音未落。我的房門，
突然被敲響了。咚，咚，咚。緊接著，門外傳來了沈闊那漫不經心的聲音。“喬依依，開門。
”“你在跟誰說話呢？”……2我的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跳出來。沈闊怎么會在這里？！
他不是應該在幾公里外的學校畫室里趕稿嗎？我手忙腳亂地關掉設備，連滾帶爬地沖到門口，
猛地拉開房門。“你……你怎么來了？”我心虛地問。沈闊斜靠在門框上，視線越過我，
朝我房間里掃了一圈。他的目光像X光一樣，看得我渾身不自在。“不歡迎？”他挑了挑眉，
嘴角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沒、沒有……”“剛剛在跟誰說話？”他開門見山，
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我。“沒誰啊，就我一個人。”我拼命搖頭，
試圖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更真誠一點。“是嗎？”他輕笑一聲，那笑聲里卻聽不出一絲溫度。
“我好像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幻覺！你肯定是幻覺！”我斬釘截鐵地說，
“我房間里怎么可能會有男人？”沈闊沒再追問。他只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復雜得讓我心慌。然后，他轉身就走了。沒有多余的一句話。看著他離開的背影，
我懸著的心才稍微放下一點。但不知為何，一種不好的預感在我心底蔓延開來。
接下來的幾天，沈闊變得異常奇怪。他來我家的頻率更高了。有時候甚至一天來兩趟。
他不再像以前那樣對我冷嘲熱諷，而是換了一種讓我毛骨悚然的方式。陰陽怪氣。比如，
他會“不經意”地瞥一眼我的手機，然后涼涼地開口：“喲，又在跟你的‘哥哥’聊天呢？
”“喬依依，可以啊，什么時候脫單了，都不跟兄弟說一聲？”我百口莫辯，
只能一遍遍地重復：“沒有！我真的沒有談戀愛！”可我越是解釋，他眼里的懷疑就越深。
他甚至開始“關心”我的品味。“你那個‘哥哥’，是做什么的？”“聽聲音，
感覺有點油膩啊。”“沒想到，我們依依喜歡這種類型的。”我氣得差點吐血。油膩？
“夜王子”的聲線明明是“渣蘇”！是行走的荷爾蒙！但我不敢反駁。我怕我說得越多，
暴露得就越多。于是，我只能在他面前扮演一個被戳穿心事后惱羞成怒的小女生。
而我的這種反應，在沈闊看來，無疑是默認了“奸情”。他開始對我進行全方位的“監視”。
我去圖書館，他會“偶遇”我。我去食堂吃飯，他會端著餐盤“正好”坐在我對面。
就連我下樓取個快遞，都能在樓道口碰到“恰好”路過的他。我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這天下午，我難得擺脫了他，一個人溜到圖書館最偏僻的角落。我打開手機，
登錄“夜王子”的后臺。看著粉絲們那些熱情洋溢的彩虹屁，
我壓抑了幾天的心情終于好了起來。“啊啊啊王子殿下聲音太蠱了！我死了！”“老公！
正面UP我！”“王子殿下你就是我的神！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看著這些可愛的留言，忍不住笑出了聲。就在這時，一個陰影籠罩下來。
熟悉的氣息將我包圍。我猛地抬頭，對上了沈闊那雙漆黑的眸子。
他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我身后。“聊得那么開心？”他的聲音很低，帶著一絲危險的氣息。
我嚇得手一抖，手機差點掉在地上。我慌忙鎖上屏幕，想要站起來。沈闊卻伸出雙臂，
一手撐在我旁邊的書架上，一手按在我座位的靠背上。一個標準的“壁咚”。
我被他牢牢地圈在他和書架之間，退無可退。他的臉離我很近。
近到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纖長的睫毛，能感受到他溫熱的呼吸噴灑在我的額頭上。
3我的臉“唰”地一下全紅了。心跳快得像是要爆炸。“喬依依，看著我。”他命令道。
我僵硬地抬起頭，不敢直視他的眼睛。“你到底在跟誰聊天？”他一字一頓地問。
“沒……沒誰……”我的聲音都在發抖。“還撒謊？”他的聲音更冷了，“我剛剛都看見了，
你笑得一臉春心蕩漾。”“我……我是在看笑話！”我急中生智，隨便找了個借口。“笑話？
”沈闊冷笑一聲，“能讓你笑成這樣的笑話，說來給我聽聽。”“我……”我語塞了。
我總不能把粉絲的留言念給他聽吧。那簡直是大型社死現場。看著我這副窘迫的樣子，
沈闊眼底的寒意更重了。他俯下身，嘴唇幾乎要貼到我的耳朵上。“喬依依，
我再問你最后一遍。”“那個男人，到底是誰？”他的聲音很輕，卻像一把重錘，
狠狠地敲在我的心上。我被他身上強大的壓迫感逼得快要窒息。眼淚不爭氣地在眼眶里打轉。
就在我快要崩潰的時候，圖書館的管理員大媽走了過來。“哎哎哎，那邊的兩個同學，
干什么呢？這里是圖書館，不準親熱！”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趁著沈闊愣神的功夫，
一把推開他，頭也不回地跑了。我一路狂奔回宿舍，心臟還在怦怦狂跳。太可怕了。
沈闊太可怕了。我感覺我的秘密就快要藏不住了。不行，我必須做點什么來轉移他的注意力。
正好，“夜王子”的經紀公司最近在催我升級形象，說我現在的立繪有點跟不上時代了。
這是一個好機會。我決定，花重金求一張新的人設圖。只要我忙起來，
沈闊應該就不會再那么關注我了吧。我在國內最大的畫師約稿平臺“神筆巷”上，
發布了一個匿名委托。“【急/重金】求一張男性虛擬主播人設圖，
要求如下：”“1. 風格：日系賽璐璐，華麗美型。”“2. 人設：銀發紅瞳，
外表高冷禁欲，氣質疏離，但眼神深處要帶一點不易察覺的溫柔。
”“3. 服飾：設計一套現代風格的王子禮服，黑金配色，細節要精致。
”“4. 背景：最好能畫一個簡單的場景，比如月光下的玫瑰花園。
”為了讓畫師更好地理解，我還補充了一些非常細節的設定。
“補充設定1：角色喜歡喝一款叫‘月光白’的小眾牛奶。
”“補充設定2：角色有輕微的潔癖，不喜歡別人碰他的東西。
”“補充設定3：角色脖子上有一顆很小的痣。”這些設定，
其實都是我從沈闊身上“借鑒”來的。他自己可能都沒注意到，他喝牛奶只喝那個牌子，
而且他脖子上的那顆痣，是我從小看到大的。我把預算提到很高，希望能吸引到真正的大神。
很快，就有幾十個畫師申請接單。我一個個看過去，
最終被一個ID叫“S”的畫師的作品集驚艷了。他的畫風完全就是我想要的。
構圖、色彩、光影，無一不是頂級水準。大神！這絕對是大神！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他。
“S”大神很高冷，話不多，但非常專業。“S：你好，委托已接。”“夜王子：大神你好！
非常感謝！請問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嗎？”“S：要求很詳細，沒有問題。草稿三天后出。
”“夜王子：好的好的！大神辛苦了！期待你的作品！”網絡上，
我對著這位“S”大神畢恭畢敬，一口一個“大神”，生怕得罪了他。而在現實里，
我卻快要被沈闊逼瘋了。自從圖書館事件后，他雖然沒有再那么明目張膽地“監視”我。
但他總能在我意想不到的時候出現，然后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比如，我在喝牛奶的時候。
他會幽幽地飄過來：“喲，這不是‘月光白’嗎？你男朋友也喜歡喝這個？
”我差點一口牛奶噴出來。再比如，我整理書桌的時候。他會指著我的書說：“別亂動，
你男朋友不是有潔癖嗎？”我：“……”我真的要懷疑他是不是在我身上裝了監控。
最讓我崩潰的是，他開始研究我的脖子。“喬依依，你過來。”“干嘛？”“讓我看看。
”他不由分說地把我拉到他面前，仔細端詳我的脖子。我嚇得一動不敢動。“你脖子上，
怎么沒有痣？”他皺著眉頭，一臉疑惑地自言自語。我快要哭了。大哥，我又不是你男朋友，
我脖子上為什么要有痣啊！我感覺自己的人格快要分裂了。
一邊要應付現實中喜怒無常的沈闊。一邊要在網絡上和高冷的“S”大神溝通稿件。三天后，
“S”大神準時發來了草稿。我點開一看，瞬間被擊中了。畫上的銀發男人，
簡直就是從我想象中走出來的一樣。完美！無可挑剔！“夜王子：啊啊啊啊大神！太絕了！
草稿就這么好看！您就是神！”我激動地發了一長串彩虹屁過去。過了好一會兒，
對方才回復。“S：嗯。確認沒問題就繼續細化了。”“夜王子：沒問題沒問題！
完全沒問題！大神您按自己的想法畫就行！”我捧著手機，看著那張草稿，
笑得像個三百斤的孩子。有了這張新皮，我的“夜王子”事業一定能再上一個新臺階！
我正沉浸在喜悅中，沈闊的微信彈了出來。一張圖片。是他剛剛畫好的畫。
上面是一個穿著黑金色禮服的銀發男人，站在月光下的玫瑰花園里。
和我委托“S”大神畫的草稿，一模一樣。下面還有他發來的一句話。“怎么樣？帥不帥？
”我腦袋“轟”的一聲，炸了。不會吧？難道……我顫抖著手，點開“神筆巷”的APP，
找到“S”大神的個人主頁。在他的個人簡介里，赫然寫著一行字：“A大藝術學院，沈闊。
”我的手機，“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完了。這下真的全完了。……4我死了。
當我在“神筆巷”后臺看到“S”大神的真實身份是沈闊時，我的第一反應是，
我的人生已經提前結束了。這幾天，我活得像個驚弓之鳥。我不敢見沈闊，不敢回他微信，
甚至連他家的方向我都不敢看。我整天把自己鎖在宿舍里，
思考著一個終極哲學問題：一個人，究竟可以尷尬到什么地步？
我甚至開始認真研究轉學流程。地球已經不適合我待了。就在我準備破罐子破摔，
在被窩里躺到天荒地老時，學校BBS的一條帖子，又把我推向了深淵。
“年度人氣校園創作者”投票結果出爐，“夜王子”高票當選第一。
我看著那個金光閃閃的ID，欲哭無淚。主辦方通過后臺私信聯系我，
說希望我能為周六的校園文化藝術節，提供一段感謝音頻，會在現場播放。我本來想拒絕。
但對方說，這是藝術節的一個重要環節，而且第一名有三千塊獎金。三千塊！
我的理智瞬間被擊潰了。我可以跟沈闊過不去，但沒必要跟錢過不去。于是，我絞盡腦汁，
錄了一段自以為天衣無縫、絕對不會暴露身份的音頻。我還特意用了變聲器，
在“夜王子”的基礎上，又進行了一些微調。做完這一切，我感覺自己像個頂級的地下特工。
周六，校園文化藝術節。我本來是打死也不想去的。但我的室友，一個沈闊的狂熱粉絲，
硬是把我從床上拖了起來。“依依！快點！沈闊大神的畫展要開始了！
去晚了就占不到好位置了！”我被她拽著，身不由己地來到了藝術學院的展廳。一進展廳，
我就看到了掛在最中央的那幅畫。是沈闊畫的“夜王子”最終版。
銀發的男人站在月光下的玫瑰花園里，眼神清冷又破碎，美得讓人窒息。畫的右下角，
有一個龍飛鳳舞的簽名。沈闊。我的心，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又酸又脹。這幅畫，
畫的是我的馬甲，作者卻是我的竹馬。這算什么？真是天大的諷刺。我下意識地往后退，
想找個角落躲起來。可已經晚了。展廳中央的舞臺上，主持人正用激動的聲音喊道：“下面，
讓我們用最熱烈的掌聲，有請本次新媒體藝術展金獎得主，
我們藝術學院的驕傲——沈闊同學，上臺發言！”聚光燈下，
沈闊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緩緩走上舞臺。他還是那么耀眼。耀眼到讓我不敢直視。
他接過話筒，嘴角帶著自信的微笑，從容不迫地開始發言。我躲在人群的最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