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書里紙片人平樂郡主,商業(yè)版圖橫跨七國。哥哥權(quán)傾朝野,
我們卻注定被穿越女蘇妙兒聯(lián)合新帝誅殺。她看不起我們這些“封建女人”,
卻不知我十四歲便能掌控萬貫家財。我可憐她被迫離家,為歸途不惜血染他人。于是,
我親自登門:“蘇小姐,談筆生意如何?我助你回家,你助我活命。”霓裳閣開張夜,
我亮出霓虹璀璨的琉璃燈,滿城轟動。蘇妙兒盯著那熟悉的流光,終于信我。
當(dāng)新帝的屠刀落下前夜,我送她踏入時空門。
>她回頭時淚光閃爍:“原來...你們不是NPC。”---賬冊上的墨字突然活了。
它們在我眼前扭曲、跳躍,像被投入滾水的螞蟻,拼湊出冰冷刺骨的句子,
烙印進我的腦海:“……平樂郡主,攝政王蕭徹胞妹,性驕奢,善斂財……新帝登基三載,
以謀逆罪誅蕭氏滿門……異世孤魂蘇氏,為歸家之匙,
獻蕭氏顱血以祭天……”指尖猛地掐進掌心,一陣尖銳的痛。謀逆?誅滿門?顱血祭天?
荒謬!我,蕭平樂,大胤朝的平樂郡主,十四歲接手母親留下的三間半死不活的綢緞莊子,
十年間,商路鋪遍七國,連北狄王庭冬日取暖的銀霜炭,都有三成出自我手。哥哥蕭徹,
更是執(zhí)掌朝綱、令四方臣服的攝政王。我們兄妹,
竟會是書中幾句墨字便能定生死的“紙片人”?而那個所謂的“異世孤魂”蘇妙兒,
為了回家,就要踩著我和哥哥的尸骨爬上去?喉頭泛起一股甜腥的鐵銹味,又被我強行咽下。
窗外的日光透過蟬翼紗,落在書案上堆積如山的賬本和信報上,折射出冰冷的光。
那些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
七國各地的物價、漕運、礦產(chǎn)、兵備動向……每一筆都曾是我安身立命、守護家族的依仗。
此刻,卻成了命運早已寫好、只待上演的滑稽戲碼。“郡主,
”貼身侍女云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輕輕響起,“蘇小姐的‘云霞染坊’,
今日在朱雀大街掛牌開張了。她…她放出話來,說咱們‘錦繡莊’的江南軟煙羅,
是哄抬物價的‘封建糟粕’,只配蒙塵積灰。”封建糟粕?我?guī)缀跻湫Τ雎暋=宪洘熈_,
織造秘法歷經(jīng)三代匠人心血改良,一匹之價可抵十金,向來是各國宮廷貢品。
她蘇妙兒懂什么?她只懂那本“原著”給她開的金手指!“知道了。
”我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指尖劃過賬本光滑的紙頁,“放出消息,三日內(nèi),江南軟煙羅,
價格下調(diào)三成。不,五成。”云袖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愕:“郡主!五成?
那…那幾乎就是成本價了!庫房里壓著十萬匹,這……”“無妨,”我打斷她,
抬眼望向窗外,朱墻碧瓦的攝政王府庭院深深,幾只雀鳥在枝頭啾鳴,一派富貴安穩(wěn),
“讓各地分號,同步執(zhí)行。另,從蜀中新調(diào)的那批‘雨過天青’素錦,立刻運抵京城,
按軟煙羅原價標(biāo)售。”蘇妙兒想用低價沖擊市場?好啊,我陪你玩。我蕭平樂別的沒有,
就是錢多,渠道多。用最賺錢的軟煙羅當(dāng)誘餌,引她入局,再用利潤更高的素錦穩(wěn)住根基。
商戰(zhàn)之道,她一個靠“劇情先知”橫沖直撞的穿越女,懂幾分?“是,奴婢這就去辦!
”云袖雖不解,但對我命令的執(zhí)行從不遲疑,匆匆退下。書房里重歸寂靜。我閉上眼,
那些冰冷的文字再次浮現(xiàn)——“獻蕭氏顱血以祭天”。心口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窒息般的痛楚蔓延開來。哥哥…那個會在深夜批完如山奏折后,特意繞到我院外,
只為看我窗欞上是否還亮著燈影的哥哥;那個會在宮宴上,
不動聲色將我案前辛辣的菜肴換成清淡羹湯的哥哥……指節(jié)捏得發(fā)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不,絕不能讓那所謂的“劇情”發(fā)生!蘇妙兒……她也是可憐人。被強行拋離故土,
困在這方書頁囚籠里,為了回家,不惜一切代價。她的“看不起”,
或許只是絕望之下的自保與自傲。一個大膽的念頭,如同黑暗中劃過的流星,
驟然照亮了我混亂的思緒。送她回家!這念頭一旦生出,便如藤蔓瘋長,緊緊纏繞住心臟。
若她能平安歸去,那“獻祭蕭氏顱血”的歸家條件,自然不復(fù)存在!這是唯一的生門!
“備車。”我倏然起身,聲音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去城西,蘇宅。
”車輪碾過朱雀大街平整的青石板路,發(fā)出轆轆聲響。簾外,
正是蘇妙兒那家新開的“云霞染坊”。門臉簇新,漆色鮮亮,進出的客人不少,
大多是衣著尋常的百姓。她主打的,是色彩鮮艷、價格低廉的“快銷”布料,
確實搶走了錦繡莊不少中下層客源。馬車停在一條相對僻靜的巷口。蘇宅并不大,白墻灰瓦,
看著倒有幾分素雅。門口守著兩個青衣小鬟,眼神透著與這宅邸不太相稱的警惕。
遞上拜帖時,其中一個丫鬟飛快地掃了我一眼,那目光不是對權(quán)貴的敬畏,更像是一種審視,
仿佛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我家小姐…此刻怕是不便見客。”小鬟語氣還算恭敬,
但拒絕之意明顯。“無妨,”我微微一笑,指尖拂過袖口繁復(fù)精致的纏枝蓮暗紋,
“煩請再稟,平樂郡主此來,只為談一筆生意。一筆……關(guān)乎‘歸途’的生意。
”“歸途”二字,我咬得極輕,卻又異常清晰。小鬟臉色微變,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匆匆轉(zhuǎn)身入內(nèi)。等待的時間并不長,卻像被拉得很細(xì)。空氣中彌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緊張。
終于,那小鬟去而復(fù)返,側(cè)身讓開:“郡主,小姐請您花廳相見。”花廳布置得頗為雅致,
幾案上擺著一盆開得正盛的素心蘭,幽香浮動。蘇妙兒就坐在主位的紫檀木椅上。
她穿著一身水碧色的改良襦裙,樣式簡潔利落,確與京中閨秀不同。她年紀(jì)與我相仿,
約莫十七八歲,容貌清秀,尤其一雙眼睛,大而明亮,此刻正毫不避諱地打量著我,
帶著毫不掩飾的探究和一絲……居高臨下的憐憫?“平樂郡主?久仰大名。”她開口,
聲音清脆,帶著一種刻意的疏離,“不知郡主屈尊降貴,來我這小廟,想談什么生意?
總不會是來買我的‘糟粕’布匹吧?”她唇角微揚,勾起一抹略帶嘲諷的弧度。
我徑直在她對面的椅子坐下,目光平靜地迎上她的審視,開門見山:“蘇小姐快人快語。
本郡主今日前來,是想與你談一樁……更大的買賣。”她挑眉,示意我說下去。
“我知道你的來歷,”我直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石破天驚的話語,
“異世之魂,身不由己,困于書頁之間。你想要的,無非是歸家之路。而我想要的,
”我頓了頓,聲音沉緩卻重如千鈞,“是活命。我和我哥哥,蕭徹的命。
”花廳內(nèi)的空氣瞬間凝固了。蘇妙兒臉上的那點漫不經(jīng)心和嘲諷如同被瞬間凍結(jié)的冰面,
寸寸碎裂。她猛地坐直了身體,那雙明亮的大眼睛驟然收縮,
瞳孔深處爆發(fā)出難以置信的驚駭,隨即又被一種本能的、獵物暴露般的警惕和殺意取代。
她放在膝上的手猛地攥緊了裙裾,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身體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
“你……你說什么?”她的聲音失去了剛才的清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像是被掐住了喉嚨,“什么異世…什么書頁…郡主莫不是得了癔癥?”她試圖否認(rèn),
但那瞬間泄露的驚惶已經(jīng)出賣了她。
腕上那個若隱若現(xiàn)、形似銜尾蛇的淡青色印記——那是書中提及的、屬于“穿越者”的標(biāo)記。
她的反應(yīng),印證了我所有的猜想。“蘇小姐,”我無視她的否認(rèn),
目光掃過她攥緊的手和手腕的印記,語氣依舊平穩(wěn),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
“不必急著否認(rèn)。我既敢來,便是有十足的把握。你被強行送入此間,與至親骨肉離散,
歸家無門,心中煎熬,我雖不能全然體會,卻也能想象一二。” 我稍稍放軟了語調(diào),
帶著一絲真切的嘆息,“你視我們?yōu)闀忻ǖ摹磁伞瑸闅w家祭品,此乃你之無奈。
但于我和哥哥而言,這卻是實實在在的血肉性命。”我微微傾身,目光如炬,
緊緊鎖住她驚疑不定的眼睛:“所以,我想與你做一筆交易。我助你尋得歸家之路,
送你平安離開。作為交換,”我的聲音斬釘截鐵,“你放棄那所謂的‘劇情’,
放棄用我蕭氏滿門的血,鋪你的回家路!”“助我歸家?”蘇妙兒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緊繃的身體稍稍放松,嘴角扯出一個充滿諷刺的弧度,眼中的警惕卻絲毫未減,
“郡主好大的口氣!你可知這是何等逆天之事?你以為你是誰?書中一個注定要死的女配?
還是你那位權(quán)傾朝野的攝政王哥哥?”她毫不掩飾話語中的輕蔑,
“你們這些被三從四德、封建禮教馴化得沒了骨頭的人,連自己的命運都掙脫不了,
拿什么來助我?憑什么讓我信你?”她的攻擊尖銳而直接,
帶著一種來自“高等文明”的俯視感。花廳里那盆素心蘭的幽香,此刻聞起來竟有些刺鼻。
我并未動怒。她的反應(yīng),在我意料之中。輕視?傲慢?
這正是書中“主角”對“配角”的常態(tài)。“憑這個。”我緩緩開口,
從袖中取出一張折疊得整整齊齊的素箋,推到兩人之間的紫檀小幾上。
蘇妙兒狐疑地瞥了一眼,沒有立刻去拿。“打開看看。”我示意道。她猶豫了一下,
終究抵不過好奇,伸出兩根手指,帶著幾分嫌惡似的拈起那張紙,展開。紙上沒有文字,
只有一幅線條簡練卻極為精準(zhǔn)的圖樣。
那是一個從未在大胤出現(xiàn)過的奇異構(gòu)造:透明的琉璃罩子,內(nèi)里盤繞著纖細(xì)如絲的燈芯,
下方連接著精巧的銅質(zhì)底座和機關(guān)。旁邊還標(biāo)注著一些奇特的符號和說明。
“此物名為‘霓虹’,”我清晰地吐出這個不屬于這個時代的詞匯,
仔細(xì)觀察著她臉上每一絲細(xì)微的變化,“點燃后,流光溢彩,亮如白晝,且能長久不熄。
勝過宮燈百倍,更非你鋪子里那些尋常燭火可比。”蘇妙兒的瞳孔,
在聽到“霓虹”二字的瞬間,驟然放大!她捏著圖紙的手指猛地收緊,
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臉上的血色仿佛被瞬間抽離,只剩下震驚過后的蒼白。
她的目光死死釘在圖紙上那些標(biāo)注的符號和說明上,嘴唇微微翕動,像是想說什么,
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那是現(xiàn)代的文字。是只有她的世界才有的知識。“這…這不可能!
”她猛地抬頭,聲音尖銳得變了調(diào),眼中的輕蔑和懷疑被一種巨大的、打敗認(rèn)知的駭然取代,
“你怎么會…你怎么能畫出這個?” 她像是第一次真正地、仔細(xì)地審視我,
目光里充滿了驚疑和審視,仿佛要將我整個人看穿。“這便是我與你交易的底氣。
”我迎著她驚駭?shù)哪抗猓Z氣沉穩(wěn)如山,“蘇小姐,你看不起的‘封建禮教’,
困不住我的頭腦。你眼中的‘注定命運’,未必不能改寫。我蕭平樂,靠的不是父兄蔭庇,
而是這雙手,這副頭腦。”我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能畫出‘霓虹’,自然也有法子,
為你尋一條‘歸途’。前提是,你信我,并且,與我合作。”她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目光在我和圖紙之間來回逡巡,驚疑、掙扎、權(quán)衡……種種復(fù)雜的情緒在她眼中激烈碰撞。
那層高高在上的“穿越者”外殼,終于被撕開了一道裂縫,露出了內(nèi)里的脆弱和動搖。良久,
久到花廳里素心蘭的香氣都仿佛凝滯了。她終于長長地、帶著一絲顫抖地吸了一口氣,
攥緊圖紙的手指緩緩松開,指尖微微發(fā)白。她抬起頭,眼神依舊銳利,
但那份居高臨下的輕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和審視。
“就算……就算你能造出這東西,”她開口,聲音有些干澀沙啞,
“就算你真有幾分……古怪。可歸家之路,虛無縹緲,你如何尋?如何證?空口白牙,
就想讓我放棄我已知的唯一途徑?”她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凌厲,“況且,我憑什么相信,
你不是在騙我?騙我放棄任務(wù),然后等著被‘規(guī)則’抹殺?”“信任是相互的,
也是需要時間建立的。”我并不回避她的質(zhì)疑,坦然道,“我無法立刻證明歸途何在,
但至少,我能證明我的誠意和能力。十日后,朱雀大街最繁華處,我的‘霓裳閣’開張。
屆時,這‘霓虹’之燈,將點亮整條長街。蘇小姐若有興趣,不妨親臨一觀,看看我蕭平樂,
究竟有無這個本事,撼動你所謂的‘注定’。”我站起身,
撣了撣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塵:“至于‘規(guī)則抹殺’……蘇小姐,若我的存在本身,
已證明這‘規(guī)則’并非鐵板一塊,你又何必固守一條需要你雙手染滿無辜者鮮血的死路?
一條路走不通,何妨試試另一條?至少,”我深深看了她一眼,“我這條路,
暫時還不需要你殺人。”說完,我不再停留,轉(zhuǎn)身走向花廳門口。身后,一片死寂。
我能感受到蘇妙兒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般釘在我的背上,
充滿了掙扎、困惑和一絲被強行撬動的松動。走出蘇宅,登上馬車。
云袖擔(dān)憂地看著我:“郡主,她……”“成了第一步。”我靠在軟墊上,閉上眼,
指尖卻仍在微微發(fā)顫。說服一個堅信自己是“主角”的人懷疑劇本,比打一場商戰(zhàn)更難。
方才那番交鋒,耗費的心神遠超預(yù)期。但我知道,那顆名為“懷疑”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了。
霓裳閣的開業(yè),將是澆灌它的第一場雨。霓裳閣的開張,
注定要成為京城這個秋天最灼目的焰火。選址在寸土寸金的朱雀大街心臟,
正對著蘇妙兒的“云霞染坊”。三層飛檐朱樓,雕梁畫棟,氣派非凡。開張前數(shù)日,
整個京城就被一種無聲的硝煙籠罩。錦繡莊名下的各大綢緞莊、成衣鋪,
掛出了前所未有的大幅招貼,軟煙羅的價格一降再降,幾乎探底,同時,
“雨過天青”素錦以其清雅絕倫的色澤和質(zhì)感,迅速俘獲了達官貴人的心,價格雖昂,
訂單卻如雪片般飛來。蘇妙兒那邊也不甘示弱,各種新奇染色的“快銷”布料輪番上陣,
價格低廉得令人咋舌,死死咬住中下層市場。這是一場沒有刀光劍影,
卻處處透著狠戾的搏殺。每一天,都有大量真金白銀在無聲地蒸發(fā)。
王府的賬房先生們眼底熬得通紅,算盤珠子撥得噼啪作響,空氣中彌漫著焦灼的銅銹味。
“郡主,今日又折進去三萬兩!庫銀……庫銀快撐不住了!”老賬房捧著最新的賬冊,
聲音都在發(fā)顫。我站在書房的窗邊,望著庭院里在秋風(fēng)中打著旋兒飄落的枯葉,
神色平靜無波:“撐不住?那就從江南的鹽引、蜀中的茶馬道上挪。再不夠,
去動哥哥在戶部‘暫存’的那筆河道銀子。” 最后一句,我說得輕描淡寫。“郡…郡主!
”老賬房嚇得差點跪下,“那…那可是要掉腦袋的!”“掉腦袋?”我轉(zhuǎn)過身,
指尖拂過冰涼的窗欞,目光落在遠處皇宮模糊的輪廓上,聲音冷得像結(jié)了冰,
“若輸了這一局,我們蕭家滿門,連掉腦袋的機會都不會有。按我說的做。
”老賬房面無人色,抖著腿退了出去。開張前夜,我親自去了霓裳閣的后院工坊。
巨大的琉璃罩子在匠人們小心翼翼的打磨下已經(jīng)成型,內(nèi)里盤繞的燈絲纖細(xì)如發(fā)。
調(diào)配好的稀有氣體被密封在特制的銅罐里,
散發(fā)著一種難以言喻的、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微弱氣味。
幾個從工部秘密“借調(diào)”來的頂尖工匠,正圍著核心的激發(fā)裝置做最后的調(diào)試,
神情專注得近乎虔誠。“郡主,一切就緒。只待明日亥時。”為首的老工匠啞著嗓子回稟,
眼中燃燒著狂熱與忐忑交織的光芒。他們或許不完全明白這“霓虹”究竟是何物,
但能參與如此前所未有、足以載入史冊的奇物制作,已足以讓他們拼盡全力。我點點頭,
目光掃過那即將點亮黑夜的造物,心頭卻無半分喜悅,只有沉甸甸的、孤注一擲的決絕。
翌日,霓裳閣開張。白日里,一切如常。華美的綢緞,精致的成衣,絡(luò)繹不絕的貴婦名媛。
蘇妙兒沒有出現(xiàn)。但我知道,她一定在某個角落看著。夜幕,終于降臨。亥時正,
朱雀大街依舊燈火通明,人聲鼎沸,比白日更甚。所有人都知道,平樂郡主壓軸的大戲,
要開場了。霓裳閣三樓,所有臨街的雕花木窗轟然洞開!“快看!那是什么?!
”人群中爆發(fā)出第一聲驚呼。緊接著,驚呼聲如同被點燃的野火,瞬間燎遍了整條長街!
沒有火焰的跳動,沒有燭煙的嗆人。只有純粹、璀璨、夢幻般的光芒!
赤、橙、黃、綠、青、藍、紫!七種絢爛到極致的光帶,如同九天銀河傾瀉而下,
又似神女遺落的霓裳羽衣,在巨大的、晶瑩剔透的琉璃罩內(nèi),無聲地流淌、變幻、閃耀!
那光芒如此明亮,如此純粹,將霓裳閣門前數(shù)十丈的青石板路照得亮如白晝,纖毫畢現(xiàn)!
周圍所有的燈籠、燭火,在這超越時代的光輝面前,瞬間黯然失色,變成了模糊昏黃的點綴。
“天……天神顯靈了?!”“是夜明珠!不!是仙法!是仙法啊!”“快!快跪下!
拜見神跡!”人群徹底瘋狂了。
驚嘆聲、膜拜聲、激動到語無倫次的喊叫聲匯成一片震耳欲聾的浪潮。
無數(shù)人推搡著、擁擠著,試圖更靠近一點,看清這從未想象過的奇景。
維持秩序的王府侍衛(wèi)被沖得東倒西歪。我站在三樓窗邊,俯視著樓下沸騰的人海,
光影在我臉上明明滅滅。我的目光穿過攢動的人頭,
精準(zhǔn)地鎖定了街對面“云霞染坊”二樓一個半開的窗口。蘇妙兒就站在那里。沒有激動,
沒有膜拜。她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一動不動。那張清秀的臉龐在遠處霓虹光芒的映照下,
慘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的眼睛睜得極大,死死地盯著那流淌的七彩光帶,瞳孔深處,
是比樓下人群更劇烈百倍的、足以撕裂靈魂的地震!那光芒,對她而言,不是神跡,
而是故鄉(xiāng)!她扶著窗欞的手,指節(jié)扭曲地凸起著,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沒有癱軟下去。
巨大的震驚過后,一種更深沉的、近乎絕望的茫然和動搖,如同潮水般淹沒了她。
她死死咬著下唇,直到一縷刺目的猩紅蜿蜒而下。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不屬于這個時代的光輝,看到了我給出的、最有力的證明。夜已深,
皇宮深處卻依舊燈火通明。御書房內(nèi),年輕的皇帝蕭桓并未穿著龍袍,只一身玄色常服,
坐在寬大的龍書案后。他面容俊秀,甚至帶著幾分未脫的少年氣,但那雙眼睛,
在跳躍的燭火下,卻深不見底,偶爾掠過一絲鷹隼般的銳利。
他手中把玩著一枚溫潤的羊脂白玉佩,目光落在下首端坐的我身上。“平樂今日,
可真是給了朕,給了整個京城一個天大的驚喜啊。”蕭桓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帶著慣常的溫和笑意,“那‘霓虹’奇燈,流光溢彩,聞所未聞。朕在宮墻上遠遠瞧著,
都覺心神搖曳。平樂妹妹,當(dāng)真是好巧思,好手段。”“陛下謬贊。”我微微垂首,
姿態(tài)恭謹(jǐn),心弦卻繃緊如弓,“不過是些上不得臺面的商賈奇技,弄些噱頭,博人眼球罷了。
若擾了陛下清靜,臣女罪該萬死。” 御書房里熏著龍涎香,濃重得幾乎讓人喘不過氣。
“哦?奇技?”蕭桓輕笑一聲,放下玉佩,身體微微前傾,
燭光在他臉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陰影,“朕倒覺得,此物不僅新奇,更暗藏……乾坤。
如此光芒,非金非火,前所未見。平樂妹妹是從何處得來的這‘巧思’?又是哪位隱世大匠,
有這般驚世駭俗的手藝?”他的語氣依舊溫和,但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
精準(zhǔn)地刺探著核心。來了。我心中警鈴大作。皇帝果然起了疑心。
這“霓虹”的光芒太過驚世駭俗,遠超時代所能理解。任何一個稍有見識的君主,
都不可能視若無睹。“回陛下,”我抬起頭,目光坦蕩,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無奈,
“說來慚愧,并非什么隱世大匠。此物……說來有些玄妙。”我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
“數(shù)月前,臣女偶然得了一卷殘破的海外異志,其中記載了些光怪陸離之物,語焉不詳。
臣女一時興起,便召集了些手巧的匠人,依著那模糊的圖樣和描述,
用了些西域傳來的稀罕材料,反復(fù)試制,耗資巨萬,失敗無數(shù)次……未曾想,
竟真在開張前夜,僥幸得成此燈。此物耗費極大,且極不穩(wěn)定,那日點亮后不久,
核心便已損毀,如今只剩個琉璃空殼了。
”我將一切推給虛無縹緲的“海外異志”和“偶然僥幸”,
并強調(diào)其“不可復(fù)制”和“高昂代價”。“哦?殘破異志?西域材料?
”蕭桓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光滑的桌面,發(fā)出篤篤的輕響,在寂靜的御書房里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