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的梅雨時節,總帶著一股子纏綿悱惻的愁緒。細密如絲的雨線從鉛灰色的云層傾瀉而下,
將整個蘇城籠罩在一片朦朧的水汽里。青石板路被雨水浸潤得發亮,
坑洼處積著的水洼像碎汞般倒映著斑駁的屋檐與低垂的云腳,風一吹,漣漪便一圈圈蕩開,
揉碎了滿街煙色。鐘琳撐著一把淡紫色的油紙傘,傘骨是湘妃竹的,透著溫潤的光澤。
她身上那件月白色杭羅旗袍裁得極合體,領口與袖口滾著一圈銀線細邊,
衣襟上用同色絲線繡著幾枝含苞的玉蘭花,針腳細密得幾乎看不見,唯有走動時,
衣料隨步伐輕擺,那玉蘭花才仿佛在雨霧中微微顫動。她垂著眼,
纖長的睫毛上凝著幾粒細小的雨珠,視線落在腳下蜿蜒的水洼上,
繡花鞋尖小心翼翼地避開石縫里滋生的暗綠苔蘚 —— 那是蘇城老巷特有的印記,
濕滑得緊。發間一枚圓潤的珍珠發簪斜斜簪著,珍珠在雨絲中泛著柔和的瑩光,
隨著她微低的頭顱輕輕晃動。巷子深處忽然傳來急促的輪胎碾過積水的聲響,
夾雜著引擎的轟鳴。鐘琳尚未反應過來,一道黑色的影子便從巷口猛地竄出,
濺起的水花如扇形般劈頭蓋臉地打來!她驚呼一聲,本能地向后退去,
卻忘了腳邊那片常年被雨水滋養的青苔,只覺鞋底一滑,整個人便失重般向后倒去。“唔!
” 她閉緊雙眼,預想中的冰冷觸感并未傳來,反而跌入一個異常溫熱的懷抱。
男人身上帶著清冽的檀香,混著雨后雪松的冷意,兩種氣息奇妙地交融在一起,
竟讓她瞬間忘了驚慌。她茫然地睜開眼,
首先撞入的是一雙深邃如寒潭的眼眸 —— 那是種近乎墨色的黑,
瞳孔邊緣泛著點冷冽的褐,此刻正微微蹙著眉,落在她臉上。男人很高,
她需得仰起頭才能看清他的全貌。他身著一件剪裁極致精良的黑色西裝,
面料在雨絲中泛著啞光的質感,顯然是頂級的羊毛混紡。翻領處別著一枚鉑金胸針,
造型簡約,是一支抽象的蘭草,針尖處嵌著顆極小的碎鉆,
在灰暗的天色里冷不丁地閃了一下。他的下頜線繃得很緊,薄唇抿成一條冷硬的直線,
唯有眉心那點不易察覺的褶皺,泄露了幾分轉瞬即逝的關切。“沒事吧?” 他開口,
聲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低音弦,帶著一種天生的磁性,在雨聲中顯得格外清晰。
鐘琳這才驚覺自己正被他攬在臂彎里,鼻尖幾乎要碰到他胸前的衣襟。
她臉頰 “騰” 地一下燒起來,像被夏日驕陽曬透的云霞,從耳根一直紅到脖頸。
她慌忙掙扎著想要站穩,手卻不小心碰到他西裝下緊實的手臂,
那瞬間的觸感讓她心跳漏了半拍。“謝…… 謝謝先生,” 她退開兩步,低著頭,
手指緊張地絞著傘柄,“我、我沒事。”男人沒說話,
只是目光在她那件被濺了幾點泥星的旗袍下擺上短暫停留了一瞬,隨即收回視線。
他微微頷首,算是回應,便要轉身離開。就在這時,鐘琳瞥見他西裝左袖的袖口處,
不知何時沾了一片深灰色的水跡 —— 正是剛才她倒在他懷里時,肩頭蹭上去的。
幾乎是下意識地,她從隨身的手包里掏出一方素白的手帕,那是用杭綢做的,
邊角繡著幾枝細巧的墨竹。她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竟上前一步,將手帕遞到他面前,
聲音細若蚊蚋:“先生,您的袖口……”男人腳步一頓,緩緩回過頭。他看著她遞來的手帕,
又看了看她低垂著、泛著紅暈的臉頰,那雙深邃的眼眸里掠過一絲極淡的詫異,
快得像雨后的閃電。片刻后,他才伸出手,指尖觸到杭綢的剎那,鐘琳只覺那觸感微涼,
帶著常年握筆的薄繭。“謝謝。” 他接過手帕,隨意地在袖口上擦了擦,便將手帕折了折,
塞進西裝內袋,動作間透著一種久居上位的從容。“歐總!” 巷口忽然傳來一聲呼喚,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駛近,駕駛座的車窗降下,露出司機焦急的臉。
被稱作 “歐總” 的男人聞聲,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朝鐘琳點了點頭,算是告別,
便邁開長腿,朝著轎車走去。他走路的姿態極挺拔,背影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利落,
黑色的風衣下擺被風掀起一角,又很快落下。鐘琳站在原地,握著傘的手指漸漸收緊。
雨絲又密了些,打在油紙傘上發出 “沙沙” 的聲響,可她卻覺得周遭忽然安靜得可怕,
只能聽到自己胸腔里如鼓的心跳聲。她看著那輛轎車匯入雨幕,
車牌號的末尾是三個連號的 “8”,在濕滑的路面上拖出一道模糊的光影。
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那里似乎還殘留著他懷抱的溫度。
發間的珍珠發簪被風吹得輕輕搖晃,映著青石板上的水洼,像一滴懸而未落的淚。她不知道,
這場突如其來的雨中邂逅,會像一顆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她往后的人生里,
漾開怎樣洶涌的漣漪。而那個名為歐慕松的男人,又將以怎樣的姿態,
闖入她原本平靜無波的世界。1 云端入場券雨還在下,蘇城的煙柳巷陌,
在水汽中愈發顯得迷離了。青瓷瓶里的墨蘭開了第三日,幽微的香氣在晨光里蜿蜒。
鐘琳捏著那封燙金信封,指腹反復摩挲著 “歐氏集團” 四個凸印的魏碑體黑字,
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信封邊緣還帶著昨夜拆開時的毛邊,
而內里那張象牙白的面試通知函,此刻正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燙得她掌心發顫。
歐氏集團 —— 蘇城商界的半壁江山,總部大樓如同一柄直插云霄的黑曜石權杖,
矗立在金融區最核心的位置。她從未想過,那日雨中遞出的一方手帕,
竟會牽扯出這樣一張通往云端的入場券。鏡中的自己穿著藏青色的職業套裙,
面料是挺括的澳洲羊毛,裙擺剛好及膝,襯得雙腿修長。白襯衫領口系著一枚淡水珍珠領針,
是母親留下的舊物,圓潤的光澤為這身利落的裝束添了幾分溫婉。
她將長發一絲不茍地盤成低髻,用一支烏木發簪固定,碎發被發膠仔細抿在耳后,
唯有耳垂上一對米粒大的鉑金耳釘,在燈光下若隱若現。踏入歐氏大廈的旋轉門時,
空調的冷氣夾雜著昂貴的香氛氣息撲面而來。鐘琳下意識地收緊了手中的皮質公文包,
那是她省吃儉用三個月買下的孤品,深棕色的牛皮上壓著細密的水波紋。
腳下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鑒人,能清晰地映出她微蹙的眉頭和略顯僵硬的步伐。
頭頂是三層樓高的水晶吊燈,無數菱形切割的玻璃折射著天光,像一片凝固的星河,
晃得人幾乎睜不開眼。來往的職員們步履生風,男人們穿著剪裁考究的西裝,
女人們踩著細高跟,臉上帶著公式化的職業微笑,目光銳利如鷹,
讓她這個初來乍到者瞬間感到一種無形的壓迫。電梯數字跳到 “38” 時,
“叮” 的一聲輕響驚得鐘琳肩膀微顫。面試地點在總裁辦公室外的小會議室,
走廊兩側的落地窗外是蘇城的天際線,玻璃擦得一塵不染,卻透著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
她剛在會議室門口站定,便聽到里面傳來熟悉的聲音 —— 那把低沉磁性的嗓音,
此刻正透過厚重的門板,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歐總,
城南那塊地的競標書……” “按原計劃送審。”僅僅三個字,
卻像冰錐般刺破了鐘琳的心跳。是他!那天雨中的男人,
那個袖口沾了水跡、接過她手帕的 “歐總”。她下意識地攥緊了公文包的提手,
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指甲幾乎嵌進皮革里。還沒等她理清思緒,
會議室的門忽然從里面被推開,一道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正是歐慕松。
他今日換了身深灰色的西裝,領帶是與西裝同色系的暗紋真絲,
唯有胸前的口袋巾露出一角雪紡白,熨燙得如同鋒利的刀刃。他的目光掃過來時,
鐘琳只覺周遭的空氣都驟然降溫。那雙眼眸比那日雨中更顯深邃,像是覆著一層寒潭的冰,
在她身上上下打量,帶著審視,卻唯獨沒有半分熟稔。鐘琳的心跳如擂鼓,喉嚨發緊,
幾乎是本能地低下頭,聲音細若蚊蚋:“歐…… 歐總,沒想到是您。
” 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在她盤起的發髻和藏青色套裙上短暫停留,那目光像手術刀般精準,
讓她渾身不自在。歐慕松卻仿佛從未見過她一般,連眉峰都未曾動一下。他只是側過身,
對身后跟著的秘書淡聲道:“通知下一位,開始面試。” 說罷,便徑直走回會議室,
厚重的橡木門在她面前緩緩合上,隔絕了那道讓她心慌意亂的視線。“鐘小姐,請吧。
” 秘書是位穿著香奈兒套裝的干練女性,語氣公式化得沒有一絲波瀾。鐘琳深吸一口氣,
指尖觸到冰涼的門把手時,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已滿是冷汗。會議室里光線充足,
長條形的會議桌擦得锃亮,歐慕松坐在主位上,身側坐著兩位部門總監,
面前攤開著她的簡歷。他微微仰靠在椅背上,十指交叉放在桌前,目光落在她身上,
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漠然。“鐘琳,畢業于蘇城大學設計系,” 歐慕松率先開口,
聲音聽不出情緒,“你的畢業設計是‘江南意象’系列旗袍,獲獎記錄不少,
但為何會投遞我們集團的總裁助理職位?”問題來得直接而尖銳。鐘琳定了定神,
將公文包放在腳邊,脊背挺得筆直:“我認為設計思維能幫助我更好地理解項目需求,
而總裁助理崗位需要的統籌能力,也是我一直想鍛煉的方向。”“哦?” 歐慕松挑眉,
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發出規律的 “篤篤” 聲,
“蘇城大學的設計系向來以傳統工藝見長,
你覺得你的審美能跟上歐氏這種現代化企業的節奏?”接下來的半小時,
如同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歐慕松的問題刁鉆得近乎刻薄,從市場分析到項目策劃,
從危機公關到跨部門協調,每個問題都像埋在暗處的陷阱,等著她失足落水。
他甚至拿出一份全英文的季度財報,讓她當場分析數據走向,
那雙深邃的眼眸始終緊鎖著她的臉,捕捉著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鐘琳的后背早已被冷汗浸濕,黏在襯衫上很不舒服。她強迫自己不去看歐慕松冰冷的眼神,
而是專注于問題本身。她想起大學時熬夜畫圖的夜晚,
想起為了一個刺繡針法跑遍整條老街的固執,那些沉淀下來的功底在此刻化作鎧甲,
讓她能在他的步步緊逼下,勉強維持著表面的鎮定。當她用流利的英文分析完財報,
并指出其中一個微小的漏洞時,她分明看到歐慕松的眼皮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面試結束時,
夕陽的金輝正透過百葉窗,在地面上切割出斑駁的光影。鐘琳站起身,
對著三位面試官微微鞠躬,轉身時,她感覺到背后那道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像芒刺在背。
走出歐氏大廈時,晚高峰的車流已經匯成金色的河流。鐘琳站在馬路邊,
看著玻璃幕墻上自己疲憊的倒影,藏青色的套裙顯得有些黯淡。她以為自己表現得不算差,
至少沒有語無倫次,可歐慕松那拒人千里的態度,卻像一盆冷水,
澆滅了她心中最后一點僥幸。也許,他根本就沒認出她,又或者,
那日的相遇不過是他無數個尋常日子里,一個微不足道的插曲。她正準備轉身離開,
身后忽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鐘小姐!請留步!” 那位香奈兒套裝的秘書小跑著追上來,
額角沁著細汗,“歐總讓我通知您,您通過面試了。下周一上午九點到人力資源部報到。
”鐘琳愣住了,晚風卷起她額前的碎發,吹得她有些發懵。她看著秘書轉身離去的背影,
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清脆而急促,消失在旋轉門里。
夕陽的余暉落在她手中的面試通知函上,燙金的字跡在暮色中閃著詭異的光。為什么?
這個問題像一團亂麻,纏繞著她的思緒。歐慕松那些刻薄的問題還在耳邊回響,
他冰冷的眼神仿佛還鎖在她的皮膚上,可轉眼之間,她卻成了歐氏集團的總裁助理。
這前后的反差太大,大到讓她感到一絲不安。她抬頭望向歐氏大廈頂層那扇緊閉的落地窗,
那里此刻一定還亮著燈。那個男人,究竟在打什么主意?那日雨中接過手帕時眼中的詫異,
面試時刻意的刁難,還有此刻這突如其來的錄用通知…… 這一切交織在一起,
像一張無形的網,將她悄然籠罩。2 迷局初現夜色漸濃,蘇城的霓虹燈次第亮起,
映照著鐘琳茫然的臉。她不知道,這扇通往云端的大門背后,等待她的究竟是機遇,
還是另一場更深的迷局。而她與歐慕松之間的故事,才剛剛拉開詭譎的序幕。夜色如墨,
將歐氏大廈的玻璃幕墻染成一面巨大的黑曜石鏡。三十八層總裁辦區域的感應燈次第熄滅,
唯有鐘琳工位的臺燈還亮著,暈開一圈暖黃的光暈,在堆積如山的文件上投下參差的陰影。
空調出風口發出細微的 “嗡嗡” 聲,混合著紙張陳舊的氣息,
在空曠的辦公室里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鐘琳揉了揉酸澀的眼角,
指腹蹭過打印機新吐出的財務報表,油墨未干的字跡在燈光下泛著微光。
藏青色職業套裙的肩部已泛起細密的褶皺,白色襯衫的領口松開了一顆紐扣,
露出纖細的鎖骨。她抬手按壓發僵的肩頸,骨節發出輕微的 “咔噠” 聲,
目光落在桌角冷透的馬克杯上 —— 速溶咖啡的殘渣在杯底結成深褐色的垢,
如同她此刻沉郁的心情。入職二十三天,她像一枚被精準嵌入齒輪的零件,
在歐慕松嚴苛的注視下高速運轉。打印文件時頁碼順序錯漏一頁,
會議紀要里某個專業術語翻譯偏差,
甚至為客戶準備的茶點甜度超出標準值 —— 這些在旁人看來微不足道的細節,
都會被他用紅筆圈出,批注的字跡凌厲得仿佛要劃破紙頁。
此刻攤在面前的季度市場分析報告,已經是第八版修改稿,
而歐慕松方才留下的批注依舊醒目:“數據可視化邏輯混亂,重做。
”“咔噠 ——”厚重的橡木門被推開的聲響劃破沉寂,鐘琳驚得肩膀一顫,
手中的紅筆 “啪” 地掉在文件上,在雪白的紙頁上暈開一點刺眼的紅。她猛地抬頭,
只見歐慕松站在門口,身后走廊的感應燈在他周身勾勒出一道朦朧的金邊,
將他的身影拉得斜長。他今日未穿西裝外套,深灰色襯衫的袖子卷至小臂,
露出腕骨處線條分明的肌理,銀質腕表在燈光下泛著冷光。領帶松垮地掛在頸間,
最頂端兩顆紐扣已然解開,露出精致的鎖骨,那里有一小片肌膚在光影交錯間泛著冷白的光。
“還不走?” 他靠在門框上,指尖夾著一支未點燃的雪茄,目光掃過她面前的文件堆,
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身上帶著會議室殘留的煙草味,混著慣有的檀香與雪松氣息,
形成一種極具侵略性的味道,瞬間填滿了這個狹小的空間。鐘琳慌忙起身,
金屬椅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歐總,” 她垂下眼簾,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指尖緊張地絞著襯衫下擺,“這份報告…… 還有些數據需要核對。” 話音未落,
便見他邁步走入,皮鞋踩在地毯上悄無聲息,卻像重錘般敲在她的心跳節點上。
他在辦公桌前站定,俯身看向那份被紅筆改得面目全非的報告。
鐘琳能清晰地聞到他發間殘留的須后水味道 —— 是雨后松林的清冽,
混著一絲若有似無的皂角香。他的手臂擦過她肩膀時帶起微風,讓她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連心跳都放輕了節奏,生怕驚擾了這片刻的 “安寧”。“這里,” 他忽然開口,
修長的食指落在一組柱狀圖上,指甲修剪得圓潤干凈,
“用折線圖表現季度環比波動會更直觀。” 他的聲音比平日低沉些,帶著深夜特有的沙啞,
“還有這個競品分析模塊,不能只羅列市場份額,要深挖他們第三季度營銷策略的底層邏輯。
”他的指尖在紙面上滑動,講解著數據間的關聯邏輯,
側臉的輪廓在臺燈光暈里顯得格外清晰:挺直的鼻梁投下一小片陰影,緊抿的薄唇線條冷硬,
眼尾那道極淡的疤痕在光線流轉間若隱若現。鐘琳從未如此近距離地觀察他,
發現他瞳孔并非純黑,而是在特定光線下會泛出點深褐,像浸在墨汁里的琥珀。
她看著他專注的神情,喉結在襯衫領口下輕輕滾動,心中某個角落忽然像被溫水浸透,
泛起一絲連自己都驚駭的柔軟 —— 或許,他只是習慣用嚴苛包裹柔軟?這個念頭剛破土,
便被他驟然變冷的眼神徹底凍僵。“別以為耍些小聰明,就能在歐氏立足。” 他直起身,
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剛才講解時的耐心蕩然無存,眼眸深處翻涌著冰冷的審視,
“這里不需要花瓶,更不需要用旁門左道往上爬的人。”鐘琳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如同被驟然抽走所有溫度。她猛地抬頭,
撞入他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 —— 那里沒有半分溫度,只有赤裸裸的輕蔑與…… 認定。
“歐總,” 她的聲音發顫,指尖深深掐進掌心,文件邊緣被捏出細密的褶皺,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入職以來,我一直盡力完成所有工作,從未想過……”“你明白。
” 歐慕松打斷她,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收起你那些欲擒故縱的把戲。
”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發間那枚珍珠發簪上,眼神倏地一暗,
仿佛透過她看到了某個模糊的影子,“在我面前,最好安分守己。”說完,他不再看她,
轉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裝外套,動作利落地穿上。剛才那點深夜里的松散隨意蕩然無存,
領帶被他三兩下系得工整,又變回了那個高高在上、拒人千里的歐氏總裁。
辦公室的門被再次推開,又 “砰” 地一聲合上,隔絕了他最后一絲氣息。鐘琳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