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巷驚魂江南的三月，仿若被誰打翻了水墨硯臺，細雨如紗般漫卷天際，
將整個蘇州城浸潤得朦朧而詩意。青石板路在雨霧的輕撫下泛著幽幽冷光，蜿蜒的街巷中，
身著淡青色襦裙的蘇綰，撐著一把素色油紙傘，宛如從水墨畫中走出的人兒，
踏著細碎的步子款款而行。襦裙上繡著的并蒂蓮在雨絲的映襯下若隱若現，那一抹淡雅的青，
恰似春日里新發的柳芽，清新脫俗。她眉眼如畫，眉似遠山含黛，目若秋水盈盈，
白皙的肌膚在雨霧中透著淡淡的柔光，嘴角噙著的淺笑，似三月的暖陽，
溫柔了整個江南的雨幕。蘇綰是蘇州城繡莊的女兒，自幼浸染在絲線與繡繃之間，
繡品上的花鳥魚蟲在她的巧手下栩栩如生。此刻，她小心翼翼地將精心繡制的繡品護在懷中，
正要給城南的李夫人送去。行至街角茶樓，忽聞一陣嘈雜。抬頭望去，
只見一匹高大的白馬如離弦之箭般在狹窄的街道上橫沖直撞。馬上的男子一襲月白色錦袍，
衣袂在風中獵獵作響，腰間的羊脂玉佩隨著馬匹的顛簸發出清脆的撞擊聲。男子劍眉星目，
面容冷峻如冰雕，可那深邃的眼眸中，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讓開！讓開！
” 男子低沉的吼聲裹挾著不容置疑的威嚴，驚得街道上的行人四下逃竄，
尖叫聲、呼喊聲此起彼伏。蘇綰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她眼睜睜地看著白馬朝著一位抱著孩子的婦人沖去。千鈞一發之際，
她毫不猶豫地扔掉手中的油紙傘，單薄的身影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
纖細的手臂一把拉住婦人，將她們拽到路邊。白馬在離她們三步遠的地方人立而起，
馬蹄重重地踏在石板路上，濺起朵朵水花。男子利落地勒住韁繩，翻身下馬，
玄色皂靴踏在水洼中，濺起的水花沾濕了蘇綰的裙擺。他冷冷地睨了蘇綰一眼，
眼神中滿是不悅：“你不要命了？”蘇綰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輕輕拍打著裙擺上的泥水，
抬頭迎上男子冰冷的目光，杏眼圓睜，怒意瞬間涌上心頭：“公子可知剛才有多危險？
若不是我及時拉住那位夫人，恐怕就要出人命了！” 她的聲音清脆而堅定，
在雨中格外清晰。男子微微一怔，眉峰輕蹙。他從未想過，
一個衣著樸素的民女竟敢如此大膽地頂撞自己。他目光如炬，上下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只見她雖衣衫簡樸，卻難掩天生麗質，被雨水打濕的青絲貼在臉頰旁，
那雙杏眼中閃爍著倔強的光芒，竟讓他心頭泛起一絲異樣的漣漪。“哼，多管閑事。
” 他冷哼一聲，甩了甩衣袖，轉身便要離開。蘇綰看著他傲慢的背影，
心中的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公子這般行事，實在是太過霸道！
” 她的聲音帶著幾分委屈與憤怒。男子的腳步猛地頓住，他緩緩回頭，
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神色，似有驚訝，又似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欣賞。可轉瞬，
那抹神色便消失不見，他翻身上馬，揚鞭而去，留下一路飛揚的塵土和滿心憤懣的蘇綰。
細雨依舊紛紛揚揚地下著，蘇綰彎腰撿起地上的油紙傘，傘面上的水珠順著傘骨滑落，
滴在她的手背上，冰冰涼涼的。她望著男子遠去的方向，心中暗自思忖：“這男子好生無禮，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 殊不知，命運的紅線早已在這場意外的相遇中悄然纏繞，
在她的心底種下了一顆名為 “情” 的種子，只待時光的滋養，生根發芽。
2 并蒂蓮劫蘇州城的晨霧還未散盡，
繡莊門楣上 “蘇氏繡坊” 的金字招牌在薄霧中若隱若現。蘇綰指尖纏繞著金線，
正對著繃架上的《百鳥朝鳳》凝神繡制，針尖在素絹上起落如蝶，忽見竹簾外人影晃動，
接著是粗重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哐當 ——” 雕花木門被推開，
六名家丁抬著描金樟木箱魚貫而入，箱角包著的鎏金銅片在晨光中泛著冷芒。
蘇綰握著繡針的手微微發顫，
她一眼便認出那個踏著碎步走來的身影 —— 月白色錦袍換成了藏青織錦長衫，
腰間玉佩卻依舊溫潤生光，正是半月前街頭相遇的那位冷傲公子。
男子目光掃過繡莊滿墻繡品，最終定格在蘇綰蒼白的臉上，
劍眉微挑：“原來姑娘是這繡莊的繡娘。” 他的聲音像是浸過春水，
竟比那日多了幾分柔和，卻仍帶著上位者的疏淡。蘇綰起身福禮時，后頸掠過一絲涼意。
她垂眸避開那雙深潭般的眼睛，聲音輕得像飄在繡架上的絲線：“不知公子光臨小店，
有何貴干？”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繡繃邊緣，那里還留著方才刺繡時被針扎出的血痕。
顧承煜緩步踱到繡架前，修長的手指拂過蘇綰新作的《并蒂蓮》。
絲線交織的蓮花在他掌心微微起伏，宛若活物。“早就聽聞蘇州繡莊的繡品天下一絕，
” 他忽然轉身，目光灼灼，“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話音未落，
身后家丁已展開一卷明黃綾羅，上面繡著的并蒂蓮雖色澤艷麗，卻遠不及蘇綰手中作品靈動。
蘇綰望著那卷綾羅，心中警鈴大作。那日街頭白馬失控，
分明有人看見公子腰間掛著相同紋樣的錦囊。她咬了咬下唇，
終究將疑慮咽回肚里：“公子謬贊了。” 余光瞥見顧承煜指尖劃過繡品時若有所思的神情，
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實不相瞞，家母壽辰將至。” 顧承煜收回手，
錦袍袖口掃落幾縷繡線，“這《并蒂蓮》我要了，姑娘可愿親自送到府上？” 他說這話時，
刻意壓低的嗓音裹著若有似無的檀香，蘇綰抬頭撞見他眼底暗藏的期待，
竟鬼使神差地點了頭。暮色四合時，蘇綰抱著描金繡匣站在顧府朱漆大門前。
門釘上的銅銹泛著幽光，門兩側石獅子的獠牙仿佛要將她吞噬。“蘇姑娘請。
” 顧承煜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后，他換了件月白暗紋長衫，腰間玉佩隨著動作輕晃，
“母親正在聽松閣設宴。”穿過九曲回廊，滿園的晚香玉裹著水汽撲面而來。
蘇綰的繡鞋踩在鵝卵石小徑上，每一步都像踏在棉花上。聽松閣里燭火搖曳，
檀木桌旁坐著幾位華服貴婦，顧夫人正捻著茶盞，翡翠護甲在燭光下泛著冷光。“母親，
這便是繡《并蒂蓮》的蘇姑娘。” 顧承煜的聲音帶著笑意。蘇綰福禮時，
余光瞥見顧夫人打量她的目光，像在審視一件貨物。“好美的并蒂蓮，
” 顧夫人指尖撫過繡品，鳳目微瞇，“姑娘的手藝真是巧奪天工。” 話雖夸贊，
語氣卻冷得能結霜。蘇綰正要回話，忽聽窗外傳來細微響動。她轉頭望去，
見竹影婆娑間閃過一道熟悉的淡青色衣角 —— 那分明是她半月前被白馬撞濕的襦裙款式。
心中警鈴大作，卻見顧承煜突然伸手接過繡匣：“天色已晚，我送姑娘回府。
” 他溫熱的指尖擦過蘇綰手背，驚得她后退半步，撞翻了一旁的青瓷花瓶。“莽撞！
” 顧夫人的呵斥聲與瓷瓶碎裂聲同時響起。蘇綰望著滿地碎片，耳畔嗡嗡作響。
顧承煜卻蹲下身為她拾起掉落的繡帕，抬頭時目光里藏著她看不懂的深意：“母親莫怪，
是我嚇到蘇姑娘了。”回程的馬車上，蘇綰捏著繡帕的手微微發抖。
帕角繡著的并蒂蓮被顧承煜的體溫烘得發燙，她望著車窗外忽明忽暗的燈籠，
想起顧夫人看她時的眼神，還有那抹似曾相識的淡青色衣角。這場重逢，
怕是從一開始就藏著不為人知的算計。3 情迷煙雨蘇州的梅雨季來得猝不及防，
檐角垂落的雨簾將繡莊籠罩在一片朦朧水霧中。蘇綰握著繡針的指尖微微發涼，
看著繃架上未繡完的《并蒂蓮》，金線纏繞的蓮花瓣上仿佛還凝著那日顧府的燭火。
自那次送繡品后，顧承煜來得愈發頻繁，起初她總將繡架挪到里間，
后來卻漸漸習慣了他倚在門框上，看她刺繡時專注的目光。
“吱呀 ——” 雕花木門被推開，冷風裹著雨絲灌進來。蘇綰抬頭，
正撞見顧承煜被雨水打濕的眉眼。他月白色錦袍的下擺滴滴答答淌著水，
手中那把墨竹紋油紙傘卻完好無損地護在臂彎，見她望過來，
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姑娘，這么大的雨，怎么不早點回家？
”蘇綰的繡針在素絹上頓了頓，垂眸避開他眼底灼熱的關切：“待雨勢稍歇，民女自會回去。
” 話音未落，一陣驚雷炸響，震得窗欞嗡嗡作響。她下意識瑟縮了一下，
手中繡針 “啪嗒” 掉在地上。顧承煜已快步上前，彎腰替她拾起繡針。
他身上混著雨水與檀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溫熱的指尖擦過她冰涼的手背：“這雨怕是一時半刻停不了。” 他直起身時，
目光掃過她單薄的衣衫，眉頭微蹙，“淋病了怎么辦？我送你回家。
”兩人共撐一把油紙傘走在青石板路上，雨絲斜斜地掠過傘面，在傘骨上凝成晶瑩的水珠。
蘇綰能感覺到顧承煜刻意放慢的腳步，他的手臂不經意間輕擦過她的肩頭，隔著薄薄的衣料，
燙得她耳尖發燙。街邊的燈籠在雨霧中暈開暖黃的光，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在水洼里交疊又分離。“小心！” 顧承煜突然攬住她的腰，將她往懷里一帶。
一輛疾馳而過的馬車濺起水花，堪堪擦著他們的衣角飛過。蘇綰撞進他溫熱的胸膛，
聽到他劇烈的心跳聲混著雨聲，在耳畔轟然作響。“沒事了。” 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
掌心的溫度透過襦裙滲進皮膚，蘇綰紅著臉退開，卻見他嘴角噙著得逞的笑意。
到了蘇家小院門口，蘇綰低頭福禮：“多謝公子相送。” 話音未落，
油紙傘已輕輕罩在她頭頂。顧承煜解下腰間的羊脂玉佩，塞進她掌心：“拿著，權當謝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