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業不怎么聯系的大學室友突然給我打電話。非要我給她當伴娘。
還說什么我們是最好的姐妹。沒有我的見證她的婚姻注定不幸福。我打電話問過爸媽。
他們說這是吉利事，必須得去，也讓我趁機沾喜，找個如意郎君。我驅車一千多公里去了。
結果發現村里同時在辦紅白事。不止有人偷看我試穿伴娘服。白事家屬更是夸我郎才女配，
適合做兒媳。［1］因為是當伴娘。我需要提前一天出發。根據室友給我的定位。
我驅車一千多公里到了吳家村。去的路上我就在想。到底是多優秀的男人。
才能讓蔣青青那種撈女，心甘情愿嫁到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我跟蔣青青，蘇陳，
胡琳三人是大學室友。三年同住一起，但我始終沒能融入她們圈子。
我是純樸的農村家庭出身，也是乖乖女，爸媽總在電話里叮囑我?！昂煤米x書，
別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學，做人還是腳踏實地的好。
”可蔣青青她們早早就過上了精致的撈女生活。名牌包包、高檔化妝品堆滿宿舍。
而我連她們討論的奢侈品都沒聽過。她們偶爾會在我面前得意炫耀。讓我學會打扮包裝自己，
不要一副死氣沉沉書呆子的模樣。還說大學就是來享受生活的，傻子才繼續讀書?！翱吹經]，
我男朋友剛買的，香奈兒限量款，明天邀我去游輪玩?！薄鞍パ轿叶疾幌肴?，
每次去他們都捉弄我，害得我一點面子都沒有。”諸如此類的話。我隔三差五都能聽到。
我成了她們口中名副其實的土包子。后面也斷了聯系。但我沒想到蔣青青的婚禮會邀請我。
還指定我做伴娘。更是言辭鑿鑿斥責我。說如果我不去就是她婚姻的罪人，
是因為見不得她好。［2］當導航系統冰冷的聲音響起時。我將車停在了泥濘的三岔路口，
看著前方破舊的泥磚土房陷入了迷茫。我迷路了。不知道吳家村在哪個方向。
我打電話給了蔣青青。蔣青青很快就出來接我了。“溫洛，這里……”隔著老遠，
我就聽到了蔣青青興奮的聲音。她聲音很亮，穿透了車玻璃扎進了耳朵。
和她此刻的裝扮一樣扎眼。嶄新的碎花連衣裙，腳下是雙細高跟涼鞋，
陷在松軟的泥地里像是一朵盛開的白蓮。見此一幕，我心底的疑惑更深了。都說由奢入儉難。
蔣青青那種的撈女，怎么可能會嫁到這種地方。我正思索間。蔣青青拉開了車門。
一股帶著劣質香水的汗味撲面而來。“終于把你盼來了，路上累壞了吧”。
蔣青青臉上帶著掩飾不住的笑容。我看著她的臉，記憶中對方精致的妝容在腦海中浮現。
與眼前這張僵硬的臉有些對不上號?！斑€好”。“恭喜你啊青青，祝你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我禮貌性遞出了一個紅包，里面裝著的是我的份子錢。因為沒什么話題。
我下意識看向了四周，結果只看到蔣青青一個人?！疤K陳跟胡琳他們呢，
不是說她們也會來給你當伴娘嗎。”我心中有些不解。按照她們兩個與蔣青青的關系，
應該會比我更早到才對。蔣青青臉上燦爛的笑容瞬間被抽掉了一小半。
她用力抓著我遞過去的那個紅包，臉上也露出了氣憤的表情。“別提了，
原本提前說好幫我化妝的，結果胡琳突然說她媽媽病了，要明天才來。”“至于蘇陳，
大忙人一個，你知道的。”蔣青青沖我遞了個眼色。我瞬間明白過來。大學過后，
他們三人的生活方式也沒有改變。我在一次同學聚會上聽人說蘇陳傍上了大款。
大款很喜歡她，給她租了別墅雇了保姆，給足了生活質量。但限制了她的人生自由。
她所謂的忙，應該是忙著討好男人。“那她們明天應該會來吧”，我有些心虛的問道。
說實話我是第一次當伴娘。沒什么經驗，也害怕給蔣青青丟臉?！皶?，明天就來，
她們不來我多么沒面子，我先帶你認識我家人吧?！笔Y青青信誓旦旦開口，用力挽住了我，
半推半就拉著我往村里走。村子路小。我無法開車進去。結果剛一進村。
耳中就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嗩吶聲。我誤以為那是蔣青青男朋友家正在調試明天的樂隊。
結果很快看到幾十個人稀稀拉拉地移動著。他們穿著素色的衣服，有的胳膊上纏著粗布白條。
最前面兩人抬著一口刷了漆的薄皮棺材，沒裝釘，就那么架著走。新婚撞白事？
這么離奇的嗎。我心頭一跳，下意識看向了蔣青青。“真晦氣，我們快走吧。
”蔣青青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我看著那支送葬隊伍，突然覺得自己不該來。
爸媽口中的沾點喜氣，簡直就是個笑話。［3］蔣青青把我帶到了她男朋友家。
那是農村特有的土磚房。路過她男朋友家前面的一條小道時，我還從里面聽到了豬叫聲。
很難想象，蔣青青竟然會答應嫁到這種地方?！皡菑姟?。在眾目睽睽下，
蔣青青在門外喊了一嗓子，接著從土房里走出了個男人。男人直勾勾盯著我，
看得我一陣頭皮發麻。尤其是他的眼神，帶著一種毫不掩飾的欲望，令人心中作嘔?！皡菑姡?/p>
你踏馬什么眼神，我姐妹是漂亮，但你也不能當著我的面這么看她吧。
”蔣青青不滿的叫了一聲。吳強回過神，露出了嘴里黃黑的牙齒。“哦，原來是青青的朋友，
歡迎來到吳家村做客?！眳菑娔樕闲χ腋杏X他的眼神依舊黏在我身上，
看的我一陣不自在。接著他向前走了幾步，似乎想伸手來接我手里的背包。
我幾乎是本能地向后避開了?！班?，瞧你客氣的，吳強人很好的。
”蔣青青朝我露出一個笑容，強硬地抓住了我胳膊肘下的包給了她男朋友。
另一只手順勢推了我一把?！白摺??！皽芈?，趕緊先去看看你的伴娘服，
我可是托人在縣城特意買的，要是不合身，還有時間改。”蔣青青推搡著我。
不容分說把我往一個明顯是側屋的小門里趕。走進里屋，我聞到了一股嗆人的潮濕霉味。
蔣青青舉著件衣服，臉上的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有些變形?！皽芈迥憧纯?，
這件伴娘服好不好看?！蔽铱粗e起來的那件衣服。心沉到了谷底。伴娘服俗得令人眩暈。
上面沾著廉價閃亮的金色亮片和俗氣的塑料珠子。薄得幾乎透明，款式更是奇形怪狀，
肩膀開得很低，裙擺卻短得離譜。這根本不是任何一件我認知中正常的伴娘服。“青青。
”我聲音干澀，視線看向了其余幾件伴娘服，那些伴娘服都跟她手里那件一樣。
“你確定這是伴娘服嗎？”“哎呀，你就別挑剔了，我們這是農村，買不了大城市的東西，
你將就穿得了?！笔Y青青打斷我，把那團紅布一股腦兒塞進我懷里?！澳憧煸囋嚭喜缓仙?，
尺寸不合適好趕緊找人改，明天就得用了，時間緊得很?！笔Y青青說著，
自己卻迅速地退到了門口，還把門從外面帶上了。“快換上給我看看，我在外面等你。
”門關上，發出空洞的輕響。屋子里只剩我一個人。我抱著懷里那團廉價、艷俗的紅布，
胃里一陣抽搐。蘇陳、胡琳，她們也會穿上這種衣服給蔣青青當伴娘？不。
以她們的生活質量，肯定不會。我幾乎可以篤定。而后摸出了手機。如果她們也不愿意，
那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事了。在微信找到了蘇陳的電話號碼。我撥打了過去，
結果電話無人接聽。再打胡琳。冰冷的忙音在狹小的空間里蔓延，像一條冰冷的蛇纏繞上來。
我的心不斷往下沉。我就算跟他們不怎么聯系，但都要一起給蔣青青當伴娘了，
不應該不接電話才對。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的窺視感。
仿佛有什么濕冷的東西貼著我的皮膚在爬。我猛地打了個寒顫，
下意識抬頭看向了那扇糊滿污垢的窗戶。四周光線實在太暗了。我屏住呼吸，
強迫自己一點點挪動腳步，盡可能悄無聲息地湊近那扇窗戶。
窗外是一片長滿雜亂野草的院子角落。隔著模糊的玻璃和厚厚的灰塵污漬，
我看到了一雙眼睛。眼睛死死的鎖定在我剛才站著的位置。他甚至沒有要隱藏的意思。
他在看什么？看我試穿伴娘服？我抱著那團令人作嘔的破布，連試一下的欲望都沒有。
正當我不知所措時。門外傳來高跟鞋踏在地上的聲音，由遠及近。［4］門被推開了。
蔣青青探進頭來，看到我還沒換衣服，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了?！安皇?，你快點啊，
天都要黑了?！笔Y青青的語氣帶著強行壓下的焦躁。“好了?！蔽覇≈ぷ討艘宦暎?/p>
根本沒去碰那衣服，抓起自己的外套胡亂套上。“剛穿了一下，不太合身，回頭再說吧。
”我低著頭打開門，幾乎是把伴娘服扔回了她手里?！扒嗲?，趕了一天路餓了，有吃的沒。
”蔣青青愣了一下，狐疑的在我臉上掃了幾眼。她遲疑了幾秒，
最終只能開口道：“那里不合身，我讓人拿去改?！蔽译S意報了腰圍。吃飯的時候，
因為要布置婚禮現場。蔣青青男朋友家里坐了幾大桌子的人。
我注意到吳強的視線總是若有若無的往我身上剽。那目光和剛才窗外偷看時一模一樣，
害得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不過吳強很快吃完了，他把碗筷往桌子上一扔，
直接甩手走了?！拔页鋈マD轉”。吳強甕聲甕氣的開口，黏膩的眼神再次刮過我的臉。
我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但我覺得這鬼地方一刻也不能多待。尤其是到了現在。
胡琳跟蘇陳兩個人，竟然一個也沒有回復我。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怕在忙，
也不可能不看一下手機。蔣青青似乎看出了我臉上的緊張，下意識問我：“溫洛你怎么了，
是不是不舒服啊?！薄鞍?，可能是開一天車太累了吧，你們吃，我去縣里找家酒店休息一下。
”說著我就要起身離開。結果蔣青青在一大桌子人的注視下直接抓住了我的手腕。
“不用那么麻煩，因為知道你們要來，我提前讓吳強爸媽準備了房間。
”蔣青青帶我上了二樓?！熬瓦@間?！笔Y青青停在走廊盡頭一扇糊著發黃報紙的木門前。
當她推開門的那一剎那。一股更濃重、更陰冷的霉敗氣味撲面而來，直沖鼻腔。房子很小。
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戶，外面似乎對著別家的山墻或者雜物棚，幾乎看不見光。
僅有的家具是一張破舊的木板床和一個歪歪斜斜的小木桌。借著手機微弱的光，
我能看到地上積著厚厚的灰，顯然常年沒人居住。墻上貼著幾張不知道多少年前的褪色年畫。
一個女人的頭剛好被撕掉了半張臉，只剩一只眼睛看著外面。我站在門口，
一股強烈的不安感涌上心頭，幾乎讓人感到窒息?！皼]別的房間了？”連我自己都沒發現，
我的聲音有點發顫。“我說你能不能不要那么矯情，大家都農村來的，
難道你小時候沒住過這種房間?！笔Y青青神色不耐看向我?！按謇锞瓦@條件，
將就一晚得了”。又是將就一晚。正在我快要發怒時，蔣青青一把我推進了房間。
然后順手把門給帶上了。在她關上門的瞬間，我聽到了她抱怨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