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妝冥嫁麗江古城的暮色,像一匹緩緩流淌的、浸透了陳年茶漬的舊綢緞,
溫柔地覆蓋在蜿蜒的青石板路上。“紅”酒吧,
這座由原木和青石壘砌的、帶著幾分江湖氣的兩層小樓,靜靜矗立在古城一隅。
暖黃的燈光從雕花木窗欞里透出,與檐角懸掛的紅燈籠交相輝映,在微涼的晚風中輕輕搖曳,
投下明明滅滅的光斑。吧臺后,木代正專注地擦拭著一只高腳玻璃杯。水珠沿著杯壁滑落,
留下清透的痕跡。她動作嫻熟,帶著一種近乎藝術的韻律,仿佛能撫平世間一切褶皺。
暖光勾勒著她側臉的輪廓,此刻顯得格外沉靜柔和——這是她的“主人格”,
那個在養母霍子紅離世后,努力支撐起“紅”酒吧,也努力維系著內心平衡的姑娘。
吧臺另一端,羅韌斜倚著高腳凳,指腹無意識地摩挲著杯沿。他身形挺拔,
即使是在這樣放松的環境里,肩背線條也透著一股蓄勢待發的力量感。
雇傭兵生涯刻入骨髓的警覺并未完全褪去,他的目光看似隨意地掃過酒吧角落,
實則監控著每一處細微動靜。當木代擦拭杯子的手毫無征兆地微微一顫,
杯底殘留的胭脂色酒液晃出一道不安的漣漪時,羅韌的視線瞬間聚焦,如同鷹隼鎖定了獵物。
那細微的顫抖并非源于疲憊。木代瞳孔深處,一絲難以察覺的寒光驟然掠過,快得如同錯覺。
吧臺下方,
她另一只手已無聲無息地按上了纏在腰間的軟劍——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衣衫傳來。
羅韌的心猛地一沉。這個反應他太熟悉了,是“黑木代”即將蘇醒的征兆!
那個在紅姐慘死、目睹至親被虐殺的巨大刺激下分裂出的、充滿了暴戾與殺戮本能的副人格。
意識深處,三重人格的交鋒瞬間白熱化。
格(木代):“穩住……不能在這里……羅韌在看……” 她努力壓下心頭莫名涌起的悸動,
試圖維持表面的平靜,但指尖的冰涼無法控制。
好冷……有壞東西……好可怕……” 那個愛撒嬌、天真爛漫如孩童的人格蜷縮在意識角落,
發出無聲的嗚咽和顫抖。
人格): “……殺意……鎖定……鳳凰在躁動……” 冰冷、嗜血的氣息如同寒潮般彌漫,
取代了木代臉上的柔和,眼神銳利如刀鋒,緊緊鎖定了某個虛無的方向。“鳳凰鸞扣有異動。
”木代的聲音響起,卻帶著一種不屬于“主人格”的冰冷質感,仿佛金屬刮擦。
她強行壓制著“黑木代”的躁動,每一個字都說得異常艱難。
鳳凰鸞扣——那是封印著七根上古兇煞心簡的關鍵,也是他們這個小隊背負的沉重宿命。
它的異動,意味著沉寂的黑暗再次開始蔓延。話音未落,“砰!
”一聲巨響撕裂了酒吧內勉強維持的平靜!酒吧那扇沉重的木門被一股蠻力猛地撞開!
濕冷的、裹挾著山林深處腐敗落葉和泥土腥氣的霧氣猛地灌入,
瞬間沖淡了室內的暖意和酒香。一個身影裹挾著夜露和狼狽,幾乎是撲進來的——是曹嚴華。
他渾身濕透,頭發凌亂地貼在額頭上,平日里總是帶著點狡黠和市儈氣息的臉上,
此刻只剩下極度的驚恐和悲痛。他大口喘著粗氣,胸口劇烈起伏,仿佛剛從地獄邊緣逃回。
他的眼睛瞪得極大,布滿血絲,死死盯著吧臺后的木代和羅韌,仿佛他們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木……木代姑娘!羅……羅韌哥!”曹嚴華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帶著哭腔和無法抑制的顫抖。他踉蹌著沖到吧臺前,沾滿泥濘的手顫抖著,
從懷里掏出一張被雨水和汗水浸得有些發皺的照片,像獻祭般用力拍在光滑的吧臺面上。
“出……出事了!我表妹阿青……她……她……” 他語無倫次,
巨大的悲痛讓他幾乎無法組織語言。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那張照片上。照片背景陰森,
似乎是某個古老祠堂的內部。光線昏暗,隱約可見斑駁的墻壁和粗大的房梁。而照片的中心,
一個身著鮮艷繁復云南傳統嫁衣的少女,正以一種極其詭異的方式懸浮在橫梁之下!
她的肢體被近乎藝術化的、近乎透明的漁線捆束拉扯著,關節扭曲成非人的角度,
深深勒入皮肉的痕跡清晰可見,整個人如同一個被精心制作、用于某種恐怖儀式的提線人偶!
最令人窒息、如同冰錐刺入心臟的是她的臉。那張年輕的臉龐上,
本該充滿恐懼和痛苦的表情被徹底扭曲——她的嘴角被某種外力用堅韌的絲線強行向上勾起,
拉扯成一個凝固的、僵硬到極點的笑容!這笑容在昏暗的光線下顯得無比毛骨悚然,
空洞的雙眼圓睜,里面凝固著無邊的恐懼與絕望,
仿佛在生命最后一刻看到了世間最恐怖的景象。
這手法……這標志性的、如同惡魔簽名般的儀式感……羅韌的瞳孔驟然收縮,
一股冰冷的怒火瞬間席卷全身,指節捏得咯咯作響。二十年前,落馬湖邊,
木代的養母霍子紅一家慘遭屠戮的場景,如同染血的幻燈片在眼前閃過。同樣的嫁衣,
同樣的懸吊,同樣的……被強行拉扯出的、凝固著絕望的微笑!張光華!
那個被心簡徹底侵蝕、犯下滔天罪孽的惡魔!木代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
意識深處“小口袋”發出尖銳的悲鳴,瞬間縮回意識最深處,被恐懼徹底淹沒。
“主人格”臉色煞白,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
養母紅姐(李亞青)蜷縮在衣柜縫隙里目睹妹妹慘死的記憶碎片瘋狂沖擊著她的神經。
而“黑木代”的戾氣則在血管里轟然炸開,冰冷的殺意幾乎化為實質:“是他!找到他!
撕碎他!把他的骨頭一寸寸碾碎!”死寂籠罩著“紅”酒吧。
只有曹嚴華壓抑不住的抽泣聲和窗外嗚咽的風聲。羅韌伸出微微顫抖的手,
緩緩翻過那張令人作嘔的照片。照片背面,一行用炭筆寫就的字跡,力透紙背,
如同刀刻斧鑿,帶著濃烈的惡意和冰冷的宣告,清晰地映入眾人眼簾:“心簡歸來,
第七為祭”。七個字,像七根冰冷的釘子,狠狠楔入了每個人的心臟。
平靜的表象被徹底撕碎,深埋的恐懼與宿命的陰影,如同曹嚴華帶來的濕冷山霧,
瞬間吞噬了“紅”酒吧溫暖的燈光。第二章:深潭低語云南邊陲,
曹家村隱在濃得化不開的雨霧里。村口那株百年老榕樹的枝條垂落如鬼爪,
枝干上系著的褪色紅布條在風中簌簌抖動,像干涸的血痕。祠堂大門洞開,
曹嚴華的表妹阿青懸在梁下,一身刺目的紅嫁衣,肢體被近乎藝術化的漁線捆束拉扯,
關節處深深勒入皮肉,形成詭異的人偶姿態。
更令人窒息的是她臉上那個被外力強行扯出的笑容,凝固著無邊的恐懼與絕望,
與二十年前落馬湖慘案中霍子紅一家遇害的手法如出一轍。
“又是他……”羅韌的指節捏得發白,雇傭兵生涯面對最兇殘敵人時都未曾動搖的眼神,
此刻翻涌著冰冷的怒火。
張光華——那個在落馬湖屠戮木代養母霍子紅至親、被心簡完全侵蝕的惡魔,
他扭曲的標志性手法如同挑釁的簽名。木代緩緩走近尸體,每一步都像踏在記憶的刀鋒上。
養母紅姐蜷縮在衣柜縫隙里目睹雙胞胎妹妹霍子紅被虐殺的血腥畫面,
瞬間沖垮了她的意識堤防。“小口袋”人格發出無聲的尖叫縮回深處,“主人格”勉力支撐,
而“黑木代”的戾氣在血管里咆哮:“找到他,撕碎他!”“不是普通的寄生。
”一萬三蹲下身,指尖捻起尸體裙擺一點濕冷的、泛著珍珠光澤的黏液,
長發遮掩下眉頭緊鎖,“你們看她的指甲縫。”炎紅砂手中的強光手電聚焦,
阿青青紫色的指甲里,嵌著幾片細小的、半透明的鱗狀物,在光線下折射出詭異的七彩光暈。
“這……像某種水族生物的分泌物?”祠堂深處突然傳來窸窣異響,眾人瞬間戒備。
羅韌的軍用匕首已滑入掌心,木代軟劍出鞘的龍吟在死寂中格外刺耳。陰影里,
一個佝僂的身影慢慢爬出——是曹嚴華年邁的姑婆。老人枯槁的手指死死摳著地面,
喉嚨里發出破風箱般的嗬嗬聲,渾濁的眼睛因極度恐懼而凸出,直勾勾盯著懸吊的阿青,
…水神……娶親……不肯……就……罰……”第三章:三重鏡裂夜雨敲打著曹家老宅的窗欞,
篝火在堂屋中央跳動,將扭曲的影子投在斑駁的墻壁上。曹嚴華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
聲音哽咽:“阿青是被選中的‘新娘’……村里老輩人說,后山水潭里住著‘水神’,
隔些年就要獻祭新娘平息怒火,不然就發大水淹了村子……阿青不肯,她讀過書,
說這是迷信……幾天前她突然變得神神叨叨,總說聽見有人在她腦子里唱歌,
唱……唱……”“斷竹,續竹,飛土,逐宍。”木代輕聲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