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距離金州市上千公里外的某棟守衛森嚴的大樓深處。
一間掛著“塵封檔案管理科(臨時)”牌子的辦公室里,彌漫著一股灰塵、舊紙張和過期方便面調料包的混合氣味。
一個頂著雞窩頭、掛著濃重黑眼圈、穿著皺巴巴格子襯衫的年輕技術員,正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那臺老舊的CRT顯示器。
屏幕上,是一個極其簡陋、幾乎被遺忘的后臺界面。
一條刺眼的紅色日志,像垂死病人的心電圖般,頑固地閃爍著:
【高危觸發】深淵-緊急聯絡通道激活 - 呼叫源:金州市 - 接入身份驗證通過:代號‘深淵’ - 狀態:未知(檔案標記:KIA-行動損失)`
“臥……臥槽?!”
技術員小陳猛地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動作太大帶倒了旁邊壘得像危樓似的泡面桶,稀里嘩啦撒了一地。
他顧不上收拾,手指顫抖著在布滿油污的鍵盤上噼里啪啦狂敲,試圖調取那個被標記為“KIA”(行動中陣亡)的絕密檔案。
“老張!老張!快來看!詐尸了!不對!是……是‘深淵’!‘深淵’活了!”
小陳的聲音因為激動和難以置信而變調,在安靜的檔案室里格外刺耳。
隔壁工位,一個正用報紙蓋著臉打呼嚕的中年男人被驚醒,報紙滑落,露出一張胡子拉碴、睡眼惺忪的臉。
“吵吵啥?什么深淵淺淵的……還讓不讓人補覺了?”
老張不滿地嘟囔著,慢悠悠地摘下老花鏡擦了擦。
“深淵行動!八年前西北那個全軍覆沒的臥底行動!檔案里說十二個兄弟全折了!但……但剛才!代號‘深淵’的緊急聯絡通道被激活了!驗證通過了!信號源就在金州市!”
小陳激動得語無倫次,指著屏幕上那條頑固的紅色日志。
“什么?!”老張瞬間清醒了,渾濁的眼睛瞪得溜圓,一個箭步沖過來,差點被地上的泡面桶絆倒。
他湊到屏幕前,鼻尖幾乎要貼上顯示器,死死盯著那條日志。
“深淵……郭言成?不可能啊!疤臉死后不久,那邊就傳回消息,說最后一個潛伏的‘釘子’也失去聯系,確認犧牲了!檔案還是我親手封存蓋章的!”
他猛地轉身,在身后堆積如山的檔案柜里瘋狂翻找,灰塵彌漫。
終于,他抽出一個落滿厚厚灰塵、貼著“深淵-絕密-結案(KIA)”封條的牛皮紙檔案袋。
兩人手忙腳亂地撕開封條,抽出里面的文件。泛黃的紙張上,記錄著八年前的行動簡報和陣亡名單。
在“郭言成(代號:深淵)”的名字后面,赫然蓋著一個鮮紅的“KIA”印章,旁邊還有一行潦草的備注:“目標‘疤臉’死亡后失聯,據線報推測已暴露犧牲”。
“這……這怎么回事?”老張看著那鮮紅的印章,又看看屏幕上閃爍的紅色警報,徹底懵了。
“頭兒!得趕緊報告頭兒!”
小陳反應過來,抓起桌上那部老舊的紅色保密電話,手指哆嗦著撥號。
半小時后,一間氣氛凝重得能擰出水的會議室里。
煙霧繚繞,幾位肩膀上扛著星星的領導眉頭緊鎖,聽著技術員小陳磕磕巴巴地匯報,目光死死盯著投影幕布上那條刺眼的紅色日志和旁邊那份蓋著“KIA”印章的檔案掃描件。
“郭言成……他還活著?”坐在主位的老者,聲音低沉沙啞,眼神銳利如鷹。
“而且……他主動發出了最高級別的緊急收網請求?”是…是的,首長!”
小陳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根據通話的緊急代碼規則和他最后那句……呃……‘再不收網下個月就得當董事長’的補充說明……我們初步研判……目標郭言成,代號深淵,不僅活著,而且……極有可能已經深度潛伏至目標犯罪集團‘宏圖’的核心決策層,甚至……是下一任掌舵人的有力競爭者。”
“噗——”
旁邊一位正在喝茶的領導沒忍住,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劇烈地咳嗽起來。
會議室里陷入一片詭異的寂靜。八年前派出去的菜鳥臥底,檔案里早已蓋棺定論的烈士,突然詐尸不說,還混成了敵方二把手,眼瞅著就要黃袍加身當老大了?這劇本,寫小說的都不敢這么編!
“查!立刻動用最高權限,給我查清楚金州‘宏圖’集團現在的狀況!特別是關于他們董事長孫振邦和即將進行的權力交接!”
主位的老者果斷下令,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
“另外,立刻嘗試通過安全渠道,再次聯系‘深淵’!確認他的身份和安全狀況!”
“首長……”
情報部門的負責人擦了擦額頭的汗,“‘深淵’的緊急聯絡通道是單線的,他只能呼出,我們無法主動聯系他。而且……昨夜通話后,那個通道就徹底沉寂了,信號源也消失了。他用的是一次性加密節點,無法追蹤。”
“那就找我們其他的人!”
老者目光如炬,“宏圖集團盤踞西北這么多年,我們不可能只派過‘深淵’一組人!立刻激活所有在金州市,特別是可能接觸到宏圖集團的休眠或潛伏人員!不計代價,必須在七十二小時內,與‘深淵’重新建立安全、可靠的聯系!搞清楚狀況,傳達指令:穩住局面,等待選舉結束,集團新頭目塵埃落定那一刻——就是我們全面收網的最佳時機!把這條盤踞多年的毒藤,連根拔起!”
“是!”眾人齊聲領命,氣氛瞬間從荒誕轉向凝重肅殺。
金州市,宏圖集團總部大樓的天臺。郭言成嘴里叼著煙,煩躁地看著腳下霓虹閃爍的城市。
三天期限過去了一天半,那個該死的老舊手機依舊安靜得像塊磚頭。
孫子剛和趙鐵山的“拉票”騷擾變本加厲,一個送來了印著他倆“兄弟同心”大頭貼的定制充電寶。
另一個則派人送來了一把開了刃、寒光閃閃的砍刀,刀柄上刻著“鐵山真漢子,言成好兄弟”,美其名曰“防身利器”。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把這兩樣東西一起從樓頂扔下去時,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一個穿著集團保潔制服、推著清潔車的中年大媽慢悠悠地走了過來,開始擦拭天臺欄桿。郭言成沒在意,繼續吞云吐霧。
保潔大媽擦到他附近時,像是自言自語般嘟囔了一句:“哎,這天氣,說變就變,昨晚‘孤勇者’唱得挺嗨,今天就‘涼涼’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