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藤市體育館的穹頂下，御獸考核賽的聚光燈正隨著選手入場次第亮起。
李明淵站在候場區最后一位，掌心被小灰灰濕潤的鼻尖蹭了蹭——這是它賽前特有的安撫動作。
他垂眸，看見狼頸的青紋在晨光里泛著細密的光，像鋪了層碎鉆。
“下一位，青藤學院，李明淵！”
擴音器的聲響驚得周圍選手肩頭一顫，李明淵卻像沒聽見似的，蹲下身與灰狼平視。
狼瞳里幽藍翻涌，他能清晰感知到那團精神力正順著契約線往自己識海鉆——是興奮，是躍躍欲試，和昨夜食盆里十顆一階獸核被啃得干干凈凈時的波動如出一轍。
“去。”他輕推狼背。
小灰灰竄上賽場的瞬間，觀眾席響起一片抽氣聲。
尋常一階灰狼肩高不過半米，這頭卻足足拔高了三指，肌肉線條在短毛下若隱若現，跑動時帶起的風甚至掀動了裁判席的評分表。
“第一項，障礙跳躍?！辈门信e旗的手頓了頓，“標準高度八十厘米。”
木質橫桿在陽光下投出細長陰影，小灰灰卻連減速都沒有。
它后爪在地面重重一蹬，脊背繃成滿月，青紋隨著肌肉起伏亮起幽光——八十厘米的橫桿，它竟生生躍出一米二的高度，落地時前掌精準踩在指定的紅圈里，爪印分毫不偏。
“第二項，指令接球?！辈门械穆曇衾锒嗔私z緊繃。
彩色飛盤劃出拋物線的剎那，小灰灰的耳朵動了動。
它沒有像其他靈獸那樣急著起跳，反而伏低身子，瞳孔縮成細線。
飛盤升至最高點時，它突然爆發沖刺，前爪在擋板上借力一撐，整個身子在空中劃出完美的弧線，利齒咬住飛盤的同時，后爪恰好踩中地面的藍點——這是高階御獸師才會訓練的“二次借力”技巧，竟被一頭一階靈獸使了出來。
觀眾席的議論聲炸成一片。
“那狼的體型是不是超標了？一階能長這么大？”
“沒看青紋嗎？聽說青紋越明顯，靈獸的潛力越......”
“噓！裁判舉牌了！”
李明淵站在賽場邊緣，聽著此起彼伏的討論，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昨夜月光下，小灰灰蜷在床邊時，爪心滲出的淡青色紋路——那是他用精神力反復溫養的結果。
十萬月考獎金換十顆二階能量晶核，表面是喂狼，實則是在給這頭本應平庸的灰狼，喂一條隱藏的進化路線。
“第一輪考核，李明淵，滿分！”
裁判的聲音被掌聲淹沒時，觀眾席第三排突然傳來重物撞擊護欄的聲響。
武云錚抓著欄桿的手背青筋直跳，汽水罐在他掌心捏出褶皺：“我去......這哪是灰狼，分明是頭小戰狼！”
武靈珊攥著加油棒的指節發白，目光追著賽場里的小灰灰，她突然頓住，想起前日路過李明淵宿舍時，透過窗戶看見的——食盆里殘存的的能量晶核，還有李明淵坐在地毯上，指尖泛著淡藍光芒，正與小灰灰額頭相抵。
“淵哥藏得太深了?！蔽湓棋P喉結滾動，“你說咱們要是抽中他當對手......”
“閉嘴！”武靈珊狠狠瞪他一眼，卻在觸及李明淵望向選手區的目光時，迅速低下了頭。
那眼神太靜了，像深潭底的石子，可她分明看見，他抬手整理領口時，指尖在胸口胎記位置輕輕按了按——那是他緊張時的習慣動作，卻又被壓得極淡。
“晉級賽抽簽即將開始！”主持人的聲音讓賽場溫度驟升。
李明淵站在選手區最前排，能聽見左右選手的吞咽聲。
穿紅裙的女生攥著號碼牌后退半步，撞翻了身后的椅子；穿運動服的男生扯了扯領口，喉結上下滾動三次；連裁判席的老教授都放下了茶杯，目光灼灼地掃過他。
“李同學?！迸赃呁蝗豁懫鸬蛦尽?/p>
他轉頭，看見隔壁組的王昭然。
那男生臉色發白，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袖口，喉結動了動：“你......你家灰狼，是不是快進化了？”
李明淵沒回答。
他望著舞臺中央的抽簽箱，紅綢下的玻璃球在燈光里流轉著曖昧的光暈。
小灰灰不知何時湊到他腳邊，尾巴尖輕輕掃過他的褲管——那是在說“我在”。 主持人的手已經按在抽簽箱上，鎂光燈亮起的瞬間，李明淵摸了摸胸口發燙的胎記。
他知道，當玻璃球滾落的剎那，所有的猜測、忌憚、議論，都會變成真正的火藥。
而他藏在袖中的底牌，才剛剛露出一角。
抽簽箱的紅綢被主持人掀開時，玻璃球相撞的脆響像一根細針，精準扎進所有選手的神經。
李明淵望著那團在聚光燈下流轉的光暈，喉結微微動了動——他能感覺到小灰灰的尾巴正輕輕掃過自己的腳踝，那是戰寵在傳遞安撫。
“第一位抽簽，王昭然！”主持人話音剛落，穿藍白校服的男生就踉蹌著上前。
他的指尖剛觸到抽簽箱邊緣，就像被燙到般縮回，連退兩步才勉強穩住身形。
觀眾席傳來零星的嗤笑，卻在他摸出玻璃球的剎那戛然而止。
“對戰選手——李明淵！”
王昭然的瞳孔瞬間縮成針尖。
他攥著玻璃球的手開始發抖，指節白得幾乎透明。
看臺上有人吹了聲口哨，武云錚罵了句“倒霉蛋”，武靈珊的加油棒“啪”地折成兩截。
李明淵望著王昭然發白的臉，突然想起前日訓練時見過的那只小鴨子——巴掌大的絨毛球，連啄食能量晶核都要歪著腦袋。
“我...我認輸?！蓖跽讶坏穆曇魩е耷?。
他蹲下身，從獸寵空間喚出小鴨子。
那團鵝黃色的絨毛縮成毛球，連腦袋都不敢抬，翅膀軟塌塌垂著。
王昭然輕輕摸了摸它的腦袋，眼眶泛紅：“小絨才剛覺醒靈智，打不過灰狼的?！?/p>
裁判皺眉正要說話，李明淵卻率先開口：“我接受?！彼麖澭嗔巳嘈』一业亩?，后者立刻伏低身子，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那是在說“不欺負小家伙”。
王昭然抬頭看他，眼底閃過一絲感激，又迅速低頭抱起小鴨子，幾乎是逃著離開賽場。
“下一組，武云錚對戰陳昊！”主持人的聲音像根鞭子，抽散了短暫的沉寂。
武云錚的赤焰駒從他身邊跳上擂臺，火紅的尾巴在空氣中劃出殘影。
對面的陳昊打了個響指，墨綠色的蟒蛇從他腳邊竄出，鱗片擦過地面發出沙沙聲。
李明淵瞇起眼——那蟒蛇的鱗片泛著金屬光澤，分明是鐵鱗蟒，比普通蛇類防御高了不止一個層次。
“赤焰，繞后！”武云錚的聲音帶著緊繃的顫音。
赤焰的身影化作紅影，可鐵鱗蟒的尾巴突然掃來，帶起的風掀得赤焰一個踉蹌。
武云錚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額角的汗珠順著下頜滴落。
鐵鱗蟒吐著信子逼近，赤焰駒急退兩步，后爪在擂臺邊緣打滑——只要再退半寸，就要掉下去了。
“跳！”武云錚吼出聲。
赤焰駒猛地騰躍而起，在空中一個翻身，避開了鐵鱗蟒的攻擊。落地時，它四蹄用力，揚起一片塵土，再次朝著鐵鱗蟒沖去。這次，它靈活地躲開了鐵鱗蟒的糾纏，一口咬在鐵鱗蟒的七寸處。鐵鱗蟒吃痛，身體劇烈扭動起來，試圖甩開赤焰駒。武云錚趁機指揮赤焰駒加大力度，赤焰駒口中噴出熾熱的火焰，將鐵鱗蟒的鱗片燒得滋滋作響。
就在這時，鐵鱗蟒突然發力，尾巴狠狠抽向赤焰駒。赤焰駒被抽中，身體飛出了擂臺。武云錚臉色瞬間煞白，他以為自己輸定了。然而，赤焰駒在空中穩住身形，一腳踏在擂臺邊緣，一個轉身再次沖向擂臺。它眼中燃燒著斗志，不顧身上的傷痛，再次與鐵鱗蟒纏斗在一起。
在赤焰駒的猛烈攻擊下，鐵鱗蟒漸漸體力不支。最終，赤焰駒找準時機，一腳踹向了鐵鱗蟒，將它踹下了擂臺。武云錚激動地跳了起來，觀眾席上也爆發出一陣歡呼聲。李明淵看著賽場上的赤焰駒，心中對這場御獸考核賽的后續發展更加期待了，而小灰灰也在他腳邊躍躍欲試，似乎在渴望下一場戰斗。
看臺上爆發出喝彩，武云錚卻癱坐在椅子上，后背的校服被冷汗浸透。
“最后一組，武靈珊對戰周強！”
李明淵的注意力被新的擂臺吸引。
武靈珊的青木鹿正用前蹄輕刨地面，翠綠的鹿角泛著溫潤的光。
對面的周強喚出小羊，雪白的毛裹著圓滾滾的身子，怎么看都像只無害的寵物。
可當小羊低頭時，李明淵注意到它額頭凸起的骨包——那是巖羊的變異種，撞擊力能撞碎青石。
“阿木，后退！”武靈珊的聲音清亮，卻帶著刻意放軟的尾音。
青木鹿順從地退了三步，鹿角垂得更低了。
周強嗤笑一聲，拍了拍小羊的背：“撞過去，把它頂下擂臺！”
小羊的四蹄突然繃緊，骨包泛起淡金色的光。
它低頭沖刺的剎那，空氣里傳來悶雷般的轟鳴。
李明淵的瞳孔微縮——這一擊的力量，足夠讓青木鹿重傷。
可武靈珊的嘴角卻揚起一抹極淡的笑，她指尖輕輕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青木鹿的耳朵突然豎起。
在小羊即將撞上的瞬間，它前蹄猛地蹬地，整個身子向左側翻。
小羊收勢不及，“轟”地撞在擂臺邊緣的防護網上。
防護網劇烈晃動，小羊的身子順著網面滑出，“撲通”摔進臺下的軟墊堆里。
“擂臺外，周強失??！”裁判的聲音幾乎被歡呼聲淹沒。
武靈珊蹦跳著跑向青木鹿，伸手摸了摸它濕潤的鼻頭。
那鹿兒歪著腦袋蹭她的手心，鹿角上的綠葉簌簌飄落，倒像是在慶祝勝利。
“好戰術。”李明淵低聲說。
他望著武靈珊發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前日她躲在宿舍窗外的樣子——那時她肯定也在觀察，觀察他如何溫養灰狼，觀察每個可能的戰術漏洞。
現在的她，像只終于展開翅膀的青雀，漂亮地完成了一次俯沖。
武靈珊轉身看向觀眾席，眼睛立刻亮得像星子。
她提著裙擺朝李明淵的方向跑來，發梢的蝴蝶結隨著動作晃動。
可剛跑兩步，她突然頓住腳步，猛地回頭望向另一個擂臺——那里，武云錚正擦著靈狐身上的血漬，蟒蛇的尸體已經被拖走，只剩地上斑駁的綠血。
“哥！”武靈珊喊了一聲，轉身朝哥哥奔去。
她的背影在人群中忽隱忽現，發梢的蝴蝶結卻始終鮮明，像一點跳動的星火。
“接下來是第二輪晉級賽抽簽——”主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
李明淵收回視線，目光掃過選手區。
穿鵝黃連衣裙的女生正攥著號碼牌發抖，睫毛上掛著淚珠，指尖無意識地絞著裙角。
當主持人喊出“柳依依”時，她的肩膀猛地一顫，像是被人從背后推了把，踉蹌著走向抽簽箱。
小灰灰湊到李明淵腳邊，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嗚咽。
李明淵摸了摸它的耳朵，目光卻落在柳依依發白的指節上——她的獸寵是只還未開智的青毛蟲，連抓撓都軟綿綿的。
他摸了摸胸口發燙的胎記，藏在袖中的手輕輕蜷起。
下一個玻璃球滾落時，會是誰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