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景行的嘴角咧到耳根,金鱗蛇的毒牙已經(jīng)對準青木鹿后頸——只要這一口咬下去,木系戰(zhàn)寵的經(jīng)脈就會被雷毒徹底絞碎。
就在蛇吻要貼上鹿毛的剎那,青木鹿的前蹄突然在地上一蹬。
那截被鹿尾卷住的斷藤“啪”地繃直,帶著它的身子往右側猛地一偏。
金鱗蛇收勢不及,龐大的蛇身擦著青木鹿的肚皮撞向護欄,蛇尾在地面犁出兩道深溝,整個身子竟順著慣性“轟”地飛出了擂臺!
裁判的哨聲幾乎同時炸響。
“金鱗蛇出界,武靈珊獲勝!”
武靈珊的耳朵“嗡”地一聲,眼前的景物都在晃。
她踉蹌著扶住青木鹿的背,能感覺到它的體溫透過皮毛滲進掌心——還熱著,活著。
金鱗蛇摔在擂臺外的軟墊上,吐著信子掙扎,趙景行的臉白得像張紙,手指死死攥著御獸環(huán),指節(jié)泛出青白。
“靈珊!靈珊!”觀眾席有人喊她名字,聲音里帶著笑。
武靈珊抬頭,看見李明淵站在主擂臺邊,獸典不知何時合上了,正搭在臂彎里。
他沖她挑了下眉,嘴角的笑比剛才更明顯,像春雪初融的溪澗。
青木鹿忽然用腦袋拱她的手,鹿鳴里帶著雀躍。
武靈珊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發(fā)抖,從指尖一直抖到膝蓋。
她蹲下來抱住青木鹿的脖子,聞到它皮毛上淡淡的青草香——雷毒散了,綠葉正在重新從鹿毛里鉆出來,嫩得能掐出水。
“這招……夠險的。”趙景行的聲音從背后傳來。
武靈珊轉頭,看見他正彎腰抱起金鱗蛇,蛇信子蔫蔫地垂著,顯然受了不小的驚嚇。
他抬頭時眼眶發(fā)紅,卻還是扯出個笑:“下次我不會再給你機會。”
“謝了。”武靈珊站起身,拍了拍青木鹿的背。
她知道趙景行沒說假話,但此刻她的心跳得太厲害,連擂臺邊的彩旗在風里翻卷的聲音都聽得一清二楚。
直到走下擂臺,她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手心全是汗。
觀眾席的喧囂像隔了層毛玻璃,她只顧著低頭給青木鹿順毛,忽然聽見熟悉的男聲:“可以啊,小妹,剛才那下假摔差點把我都騙了。”
武靈珊猛地抬頭。
武云錚正靠在擂臺邊的柱子上。
可按照賽程,他的比賽應該還在進行,怎么會提前出現(xiàn)在這里?
“哥你……”她剛開口,武云錚就沖她擠了下眼睛,手指抵在唇邊:“等你慶功宴時再細說。”他身后的赤焰駒探出頭,火鬃被風吹得亂翹,卻安靜得反常——平時這脾氣暴的家伙早該沖青木鹿噴火球了。
武靈珊盯著哥哥眼下那圈青影,青木鹿的尾巴在她小腿上掃來掃去,像在替她撓著心頭的癢。
她伸手揪住武云錚的戰(zhàn)寵窩布簾,布簾上還沾著零星的火燼:“哥,你赤焰駒今天沒噴火球——該不會是被人按在地上揍了?”
武云錚的喉結動了動,赤焰駒從他肩頭探出頭,火鬃蔫耷耷地垂著,平日炸毛的模樣倒像被雨淋過的蒲公英。
他抬手揉亂妹妹的發(fā)頂:“揍我的是安夢璃,那丫頭的冰鳳今個兒開了靈智,冰錐子跟不要錢似的往我腳底下扎。”
“安夢璃?”武靈珊的瞳孔微微放大。
那是本屆新秀賽的奪冠熱門,去年冬天在獸潮里救過三個村童的冰系御獸師。
她松開揪住布簾的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青木鹿的角:“你…輸?shù)煤軕K?”
“慘倒不至于。”武云錚彎腰拍了拍赤焰駒的腦袋,赤焰駒蔫蔫地蹭他掌心,“冰鳳的冰棱裹著風刃,我家火娃子沖上去就被凍成了紅蠟燭——再打下去得燒了擂臺。裁判喊停的時候,安夢璃還沖我笑,說‘武家的,下次帶夠滅火器’。”他說著自己先笑了,眼角的細紋里還沾著擂臺邊的陽光,“她很厲害,輸她不冤。”
武靈珊望著哥哥眼里那點沒藏住的欣賞,忽然踮腳戳了戳他胸口:“我還以為你要學那些老古董,輸了比賽就黑著臉喝悶酒呢。”她的嘴角翹得像青木鹿新抽的芽,“不過這樣也好——省得你總說我是‘被藤蔓纏大的軟妹子’。”
“嘿,合著我輸了倒成你踩我的由頭了?”武云錚作勢要去揪她耳朵,卻在碰到發(fā)梢時收了手。
他瞥向擂臺邊的李明淵,后者正抱著獸典慢悠悠踱步過來,獸典封皮上的燙金紋路在陽光下一閃一閃,“你看看人家明淵,剛才看你比賽眼睛都沒眨——哪像你哥我,被冰碴子糊了一臉還得記著給你占觀眾席第一排。”
李明淵走到近前,獸典在臂彎里顛了顛:“阿錚這是在邀功?”他的目光掠過武靈珊發(fā)間沾著的草屑,又落在青木鹿重新冒綠芽的皮毛上,“靈珊剛才那招‘藤絆金鱗’,把《御獸百解》里‘借勢’那章用活了。軟藤繃直時的角度算得精準,金鱗蛇出界前的蛇尾擺動弧度,連我都沒料到。”
武靈珊的耳尖“騰”地紅了。
她低頭盯著自己沾著泥土的鞋尖,青木鹿卻很不給面子地用腦袋拱她后腰,鹿鳴里全是顯擺。
她伸手按住鹿角:“哪有你說的那么玄乎…就是今早看你翻獸典時,突然想起你說的‘以柔克剛’。”
“得,這就開始護著了。”武云錚抱著胳膊往后退了兩步,赤焰駒趁機跳到他腳邊,用腦袋蹭他的戰(zhàn)靴,“明淵你可別慣著她,上回她非說青木鹿能學會‘藤蔓絞殺’,結果把獸窩里的石桌纏成了粽子——”
“哥!”武靈珊急得去捂他的嘴,卻被他笑著躲開。
她轉頭看向李明淵,后者正垂眼翻獸典,嘴角的笑紋深得能盛住陽光。
擂臺邊的廣播突然響起,刺耳的電流聲驚得青木鹿蹦了個蹄子:“請下一輪選手到后臺抽簽——請下一輪選手到后臺抽簽。”
武靈珊的手指猛地攥緊衣角。
她望著廣播的方向,又扭頭看哥哥:“哥,你說下一輪…會碰到誰?”
武云錚的笑慢慢收了。
他摸出懷里的御獸環(huán),環(huán)上還留著赤焰駒的余溫:“趙景行那小子雖然輸了,但他堂哥趙凌還沒出場。那家伙的雷豹有空間附雷的本事,上回在試煉場,雷豹的雷光能順著空間裂縫繞到對手背后——”
“云錚。”李明淵突然合上獸典。
他的聲音很輕,卻像塊壓艙石,“靈珊的青木鹿能破金鱗蛇的雷毒,趙凌的雷豹未必就沒破綻。”他抬手指向擂臺另一側,趙景行正抱著金鱗蛇往后臺走,蛇尾掃過地面時,留下一串焦黑的痕跡,“再說了…該緊張的,可能不是靈珊。”
武靈珊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正撞見趙景行回頭。
那少年的眼神已經(jīng)沒了剛才的慌亂,反而像淬了雷火的刃。
他懷里的金鱗蛇突然昂起頭,蛇信子在空中一吐一縮,仿佛在嗅什么味道——直到趙景行消失在后臺門后,那股焦糊味還飄在空氣里,像根細針,扎得人后頸發(fā)緊。
“抽簽要來不及了。”李明淵伸手替武靈珊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fā)絲,“我陪你去后臺。”
武云錚望著兩人并肩走遠的背影,赤焰駒不知何時跳上他肩頭,火鬃重新炸成小太陽。
他摸出腰間的火焰符,符紙在掌心被烤得發(fā)燙,卻遲遲沒點燃。
遠處傳來武靈珊的笑聲,混著青木鹿清亮的鹿鳴,像把小錘子,一下下敲著他緊繃的神經(jīng)——他突然想起安夢璃說的那句話:“下屆新秀賽,武家兄妹,可別讓我等太久。”
而在后臺轉角處,趙景行正把金鱗蛇放進獸籠。
蛇籠的鐵欄上還沾著雷紋,他摸出通訊石,指尖在石面劃出一道光痕:“堂哥,該你上場了。那小丫頭的青木鹿…有點意思。”
通訊石里傳來低笑,混著電流的刺啦聲:“雷豹的空間裂縫,最擅撕軟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