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第一部分:婚禮上的遺囑我父親再婚那天,香檳塔在陽光下折射出虛偽的光,
水晶燈亮得像一場永不落幕的白晝。賓客們衣香鬢影,
臉上掛著得體的、一模一樣的祝福笑容。他們稱贊著我父親,江振雄,
年過半百依然魅力不減,能娶到比我只大三歲的嬌妻柳婉。
柳婉穿著Vera Wang的高定婚紗,小腹微微隆起,臉上是勝利者的圣潔光輝。
她挽著我父親的手,目光若有似無地掃過我,像是在審視一件戰利品。
我穿著一身肅殺的黑色西裝,站在這場粉色調的婚禮上,像個不合時宜的、會走路的悼詞。
“然然,來,跟你柳阿姨問好。”父親的聲音洪亮,帶著不容置喙的威嚴。我扯了扯嘴角,
沒動。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像無數根細小的針,
扎進我的皮膚。柳婉立刻善解人意地打圓場,“振雄,別怪然然,她媽媽剛走不到一年,
她心里肯定不好受。然然,沒事的,阿姨不怪你,以后我們就是一家人了。
”她一聲“阿姨”,叫得我胃里翻江倒海。我看著她那張楚楚可憐的臉,忽然笑了,
“一家人?柳小姐,我媽的骨灰還沒冷透,你就揣著肚子登堂入室,這份‘家人’的急迫感,
真是令人動容。”“江然!”父親的臉色沉了下來,那是我熟悉的、暴風雨來臨前的征兆。
柳婉的眼圈瞬間就紅了,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精準地滾落,不多不少,
恰好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我……我不是故意的……然然,對不起,
如果我的存在讓你不開心,我……”她說著,就捂著嘴,一副泫然欲泣、孕吐難忍的模樣。
我父親立刻將她護在懷里,對著我怒目而視,“夠了!江然,我今天不想在你的喜宴上發火。
給你最后一次機會,道歉!”“我的喜宴?”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爸,
你確定這是你的喜宴,而不是你的遺產分割預演會?”這句話,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炸彈。
賓客們的竊竊私語聲瞬間大了起來。父親的臉由紅轉青,最后變成一種鐵灰。
他死死地盯著我,眼神里的怒火幾乎要將我焚燒殆盡。但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咆哮。
他反而笑了,一種淬了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好,很好。”他拍了拍手,
“既然我女兒這么關心遺產,那我們今天就把話說清楚。”他轉頭,對站在一旁的男人示意。
那個男人叫沈之淵,是我父親最信任的私人律師。他穿著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
金絲眼鏡后的眼神冷靜得像手術刀。從我進場開始,他的目光就沒離開過我,
那是一種復雜的、我讀不懂的探究。沈之淵點點頭,從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
“各位來賓,”父親的聲音回蕩在整個宴會廳,帶著一種殘忍的快意,“今天,
借著我再婚的喜事,我宣布一件事。這是我的最新遺囑,由沈律師公證。
”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豎起了耳朵。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種不祥的預感攫住了我。
“我的所有財產,都將留給我唯一的女兒,江然。”這句話一出,滿座嘩然。
柳婉的臉色瞬間煞白,難以置信地看著我父親。我也愣住了。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他是個控制狂,怎么可能這么輕易地把一切都給我?果然,他頓了頓,露出了狐貍般的笑容。
“但是,有一個附加條件。”沈之淵上前一步,用他那毫無感情的語調,
清晰地念出了那條附加條款:“江然小姐,必須在遺囑生效后一年內,
誕下一名江家的合法繼承人。若無法完成,江振雄先生名下所有資產,
將自動轉移至其合法配偶柳婉女士,及其子女名下。”我渾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凝固。荒謬!
這是何等的荒謬!用我的子宮,來作為繼承遺產的條件?“爸,你瘋了?”我厲聲質問。
“我沒瘋。”他看著我,眼神里滿是掌控一切的得意,“然然,我這是為你好。
你都**十了,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我幫你一把,讓你有個孩子,有個家。
”“我的私生活不用你管!”“我不管?那誰管!”他聲音陡然拔高,
“你是不是還想著那個死掉的窮小子?我告訴你,江家的血脈,不能斷!
”人群中發出一陣壓抑的驚呼。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我無法呼吸。
而更讓我窒息的,還在后面。父親朝沈之淵使了個眼色,
沈之淵又從公文包里拿出了第二份文件。那份文件,我至死都不會忘記。
那是一份試管嬰兒協議。幾年前,我的未婚夫意外去世,我悲痛欲絕。
父親以“為我好”為名,半強迫半哄騙地讓我簽下了這份協議,冷凍了數枚胚胎,
說是為了給我留個念想,給我一個未來的保障。他說,捐精者的資料是嚴格保密的,
是全世界最頂尖的基因庫里挑選的,絕對優秀。那是我最脆弱的時候,我信了他。現在,
他當著所有人的面,將我最私密的傷疤、最不堪的過往,血淋淋地撕開,公之于眾。“江然,
你別說我逼你。”父親的聲音像魔鬼的低語,“孩子,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
這是你當年簽的協議,這些胚胎,是你唯一的選擇。只要你同意植入,一年后,
你就能抱著孩子,繼承江家的一切。”他頓了頓,目光掃過臉色慘白的柳婉,又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里的算計和惡毒,讓我通體生寒。“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放棄。那么,我和婉兒,
還有我們未來的孩子,會替你好好‘保管’這份家業的。”整個宴會廳,死一般的寂靜。
我站在原地,像一尊被剝光了衣服的雕像,承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的,
同情的、鄙夷的、看好戲的目光。我的尊嚴,我的人生,我的身體,我未來的孩子,
在這一刻,都成了他用來鞏固自己婚姻、炫耀自己權力的籌碼。我看向沈之淵,
那個宣讀這一切的男人。他依然站在那里,面無表情,金絲眼鏡反射著冰冷的光,
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可我分明看到,在他垂下的手邊,指尖正因為用力而微微泛白。
第二部分:被盜走的胚胎婚禮變成了一場鬧劇,而我是鬧劇的主角。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宴會廳的。
耳邊還回響著父親那句“我都是為你好”,和柳婉那虛偽的啜泣聲。第二天,陽光明媚,
我卻覺得渾身發冷。我不能坐以待斃。那些胚胎,是我最后的底線。
它們不僅僅是一份遺產的鑰匙,更承載著我曾經對愛情和家庭的所有幻想。
就算我永遠不會去使用它們,它們的所有權也必須在我自己手里。
我直接驅車前往那家位于市郊的私人貴價醫院——安和生命中心。這里安保嚴密,
環境清幽得像個度假村。幾年前,我就是在這里,簽下了那份協議,完成了取卵手術。
前臺的護士還認得我,臉上掛著職業化的微笑,“江小姐,您好,請問有什么可以幫您?
”“我來咨詢關于我個人物品的保管事宜。”我刻意用了“物品”這個詞,
不想提及“胚胎”。“好的,請您稍等。”她打了個電話,很快,
一名穿著白大褂的主任醫師走了出來。他姓王,當年就是他主導了我的手術。“江小姐,
好久不見。”王主任將我請進他的辦公室,態度客套又疏離。我開門見山:“王主任,
我今天來,是想終止我父親江振雄先生為我支付的胚胎冷凍保管費用。從今天起,
所有費用由我個人承擔,同時,我要求取回這份協議的所有權和處置權。
”王主任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推了推眼鏡,“江小姐,這個……恐怕有點麻煩。
”“有什么麻煩?”我的心一沉,“協議是我簽的,卵子是我的,
難道我沒有權利決定它們的去留?”“是這樣,”他斟酌著用詞,眼神有些閃躲,
“根據您當初簽署的協議補充條款,江振雄先生作為費用支付方和擔保人,
擁有對這批胚胎的共同處置權。任何單方面的決定,都需要另一方的書面同意。
”“補充條款?”我腦子嗡的一聲。我完全不記得有什么補充條款!
當年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父親拿來一沓厚厚的文件,我根本沒有仔細看,就簽了字。
原來,陷阱從那個時候就已經埋下了。“所以,沒有我父親的同意,我就動不了它們,是嗎?
”我的聲音已經開始發抖。王主任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一點于心不忍的神色,
“理論上是這樣。江小姐,您父親也是為了您好……”“別跟我說他為我好!
”我猛地站起來,胸口劇烈起伏,“我今天就要把它們轉移走。如果你們不配合,
我就走法律程序!”我的強硬似乎讓他有些為難。他沉默了片刻,嘆了口氣,
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江小姐,事到如今,我也就不瞞您了。”他低聲說,
“其實……就算您父親同意,您也轉移不走了。”“什么意思?”“因為……因為那批胚胎,
已經不在我們中心了。”我感覺像被人迎頭打了一悶棍,眼前陣陣發黑,“不在了?
去哪里了?”王主任的目光垂下,不敢看我,“三個月前,已經被合法手續取走,
并且……并且已經完成移植了。”“移植?!”我尖叫出聲,聲音都變了調,“移植給了誰?
!誰敢動我的東西!”“是……是柳婉女士。”轟隆——我的世界,徹底崩塌了。柳婉。
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她在婚禮上勝利者的微笑。原來,她肚子里懷著的,
是我用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創造出來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我踉蹌著后退一步,
撞到了身后的椅子,發出刺耳的聲響。“不可能……這不可能……這是非法的!這是盜竊!
”我語無倫次,渾身冰冷。“江小姐,您冷靜一點。”王主任急忙上前扶住我,
“手續是完備的。有您父親的簽字授權,也有柳婉女士作為代孕母體的合法申請。
從法律程序上來說,我們醫院沒有任何違規操作。”“代孕母體?”我抓住這個詞,
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是代孕?那孩子生下來還是我的,對不對?
”王主任的臉上露出了極度為難和同情的神情。“江小姐,問題就在這里。柳婉女士申請的,
并不是商業代孕。她是您父親的合法妻子,在您‘自愿放棄’胚胎處置權的情況下,
她以家庭成員的身份,申請的是‘贈與移植’。”“贈與……移植?”“是的。
”王主任的聲音殘酷得像一把刀,“法律上,一旦胚胎被贈與并成功著床,
其孕育、分娩的母體,將被視為孩子的合法母親。也就是說,這個孩子一旦出生,
從法律上講,他唯一的母親,是柳婉。”我徹底愣住了。我失去了意識前,
腦海里閃過的最后一個念頭是:他們不僅偷了我的孩子,還用法律,給我判了死刑。
那個孩子,從受精卵開始就是我的,但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會變成我繼母的兒子,
我的……弟弟。而我,將一無所有。第三部分:滴水不漏的陰謀我在醫院的休息室里醒來,
刺鼻的消毒水味讓我一陣反胃。王主任給我倒了杯溫水,眼神里滿是同情,“江小姐,
你還好嗎?”我沒有理他,腦子里一片混亂,各種信息碎片像玻璃碴一樣,
把我的理智割得鮮血淋漓。“我要見我父親。”我從牙縫里擠出這句話。半小時后,
我父親江振雄和柳婉,春風得意地出現在醫院。柳婉被我父親小心翼翼地攙扶著,
那副嬌弱的樣子,仿佛一陣風就能吹倒。看到我蒼白的臉色,柳婉立刻露出了擔憂的神情,
“然然,你怎么樣了?我聽王主任說你暈倒了,可把我跟你爸急壞了。你可千萬別動氣,
氣壞了身子,我和寶寶都會心疼的。”她刻意加重了“寶寶”兩個字,
手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那是在向我示威。我看著她,忽然覺得無比惡心。
我猛地推開她遞過來的水杯,水灑了她一身。“啊!”柳婉尖叫一聲,躲進我父親懷里。
“江然!你又發什么瘋!”我父親勃然大怒,一把將我推開。我踉蹌著撞在墻上,后背生疼,
可這點疼,遠不及心里的萬分之一。“我發瘋?”我指著柳婉的肚子,歇斯底里地吼道,
“你們這對狗男女!你們偷了我的孩子!那是我的胚胎!我的!”我的指控石破天驚,
連路過的護士都停下了腳步。父親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但很快被暴怒所取代。
他上前一步,揚手就要打我。但他的手在半空中停住了。不是因為心軟,
而是因為沈之淵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在了門口,平靜地喊了一聲:“江董。”沈之淵的出現,
像一盆冷水,澆熄了我父親一部分的火氣。他畢竟要在自己的御用律師面前,
維持一個體面的形象。“你來得正好!”父親放下手,指著我,對沈之淵說,“你跟她說!
跟這個不孝女說清楚!什么叫偷?那是我們江家的血脈!她自己不愿意生,
難道要讓江家絕后嗎?我讓婉兒生,是幫她!是給她留一條后路!
”柳婉也抽抽搭搭地開口:“是啊,然然,我真的只是想幫你。等你以后想通了,
這個孩子……他也會叫你一聲姐姐的。我們還是一家人。”姐姐?多么諷刺。我親生的孩子,
管我叫姐姐。我笑出了聲,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一家人?江振雄,
你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用我的胚胎,生一個你和她的孩子。這樣一來,孩子是你江家的種,
媽是你的新老婆,一箭雙雕。既能用孩子拴住這個年輕老婆,
又能徹底斷了我繼承遺產的念想。高,實在是高!”我父親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
因為我說的,句句都戳中了他的心事。“你……你胡說八道!”他色厲內荏地反駁。
“我是不是胡說,你心里清楚!”我轉向沈之淵,那個從頭到尾都像個局外人的男人,
“沈律師,你最懂法。你來告訴我,他們這種行為,算不算盜竊?算不算欺詐?
”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他身上。他是律師,他應該知道這里面的違法之處。
沈之淵推了推眼鏡,鏡片后的目光掃過我,又落在我父親和柳婉身上。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冷靜,不帶一絲波瀾。“江小姐,我很同情你的遭遇。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心涼了半截。“但是,從法律角度來看,
整個流程確實沒有瑕疵。首先,胚胎的處置權,您父親作為共同權利人,有權做出決定。
其次,柳婉女士作為江董的合法配偶,接受‘家庭成員內部贈與’,
在手續齊全、本人自愿的情況下,是符合現行輔助生殖技術管理辦法的。最后,
關于遺產繼承,遺囑條款清晰明確,只要柳婉女士生下孩子,條件即告成立。
”他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重錘,將我最后的希望敲得粉碎。滴水不漏。
這是一個滴水不漏的陰謀。從幾年前我簽下那份協議開始,這個網就已經織好了,
就等我這個獵物自投羅網。“所以,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搶走我的一切?
”我喃喃自語,聲音里充滿了絕望。沈之淵沉默了。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我父親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他摟著柳婉,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像在看一只斗敗的公雞。
“江然,現在知道怕了?晚了!路是你自己選的。要么,你現在就給我滾出江家,
永遠別再回來。要么,你就乖乖地接受現實,以后安分守己,看在婉兒的面子上,
我也許還會給你一口飯吃。”絕望,像潮水一樣將我淹沒。我看著他們得意的嘴臉,
看著沈之淵那張冰山一樣的臉,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荒誕得可笑。我輸了。輸得一敗涂地,
體無完膚。第四部分:捐贈者,沈之淵我被趕出了江家。父親凍結了我所有的信用卡,
收回了我的車和公寓的鑰匙。他說,在我“想清楚”之前,我一分錢都別想拿到。一夜之間,
我從云端的江家大小姐,變成了身無分文的流浪者。我拖著行李箱,站在車水馬龍的街頭,
茫然四顧,竟不知該去向何方。朋友們紛紛打來電話,言語間卻多是探聽和看熱鬧,
真正愿意收留我的,寥寥無幾。豪門的情誼,薄如蟬翼。最終,
我在一家廉價的快捷酒店安頓下來。房間狹小,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我躺在床上,
睜著眼睛,一夜無眠。我不甘心。我不能就這么認輸。他們奪走的是我的人生,
是我未來孩子的歸屬權。如果我就此放棄,我將永遠活在恥辱和悔恨之中。我必須反擊。
可是,我拿什么反擊?父親的權勢,柳婉的肚子,沈之淵口中那“天衣無縫”的法律程序,
像三座大山,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硬碰硬,我只有死路一條。我需要找到一個突破口,
一個他們意想不到的,能夠一擊致命的突破口。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一遍遍地復盤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父親,柳婉,醫院……還有一個關鍵人物。沈之淵。
從婚禮上的宣讀遺囑,到醫院里的“普法”,他始終在場,
扮演著一個冷酷的、絕對理性的“規則執行者”。可他的冷靜,本身就是一種不正常。
一個正常的律師,在面對如此有悖人倫的事件時,或多或少會流露出一點情緒。可他沒有,
他像一臺精密的機器,完美地執行著我父親的每一個指令。這背后,一定有鬼。
我決定從他身上下手。但我沒有錢請私家偵探,只能靠自己。
我開始瘋狂地在網上搜索關于沈之淵的一切信息。他的履歷光鮮得可怕,名校畢業,
年紀輕輕就成為頂級律所的合伙人,專攻經濟法和繼承法,從未有過敗績。
網上關于他的私人信息少之又少,他像個活在真空里的人。唯一的線索是,
他似乎對生物倫理和基因技術方面的法律案件特別感興趣,發表過幾篇極具深度的專業論文。
這讓我心里一動。與此同時,我把身上最后一點值錢的首飾當掉,換來的錢,
一部分用作生活費,另一部分,我用來“收買”安和生命中心的一個人。
那是一個年輕的實習護士,叫小雅。那天我暈倒時,是她扶的我,
眼神里帶著一絲不忍和同情。我約她出來,將一個厚厚的信封推到她面前。她嚇了一跳,
連連擺手,“江小姐,我不能要你的錢。”“這不是給你的錢。”我看著她的眼睛,
誠懇地說,“這是我的求助。我只想知道真相。我只想拿回一份屬于我的東西的復印件。
那份東西,關系到我的一生。”或許是我的絕望打動了她,或許是那個信封的厚度起了作用。
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點了點頭。三天后,深夜,小雅給我發來一個加密郵件。
郵件里只有一個附件。我顫抖著手,點開了它。
那是我當年簽署的試管嬰兒協議的原始檔案掃描件,比我父親在婚禮上拿出的那份,
要厚得多。我一頁一頁地翻看著,心跳得越來越快。直到我翻到了最后,附錄部分。
那是一份《精子捐贈者檔案》。當年,我心如死灰,根本沒有看過這份檔案,
全權交由我父親處理。他告訴我,捐贈者是匿名的。可現在,這份原始檔案,
清清楚楚地寫著捐贈者的信息。不是匿名。有姓名,有職業,有學歷,
有詳細的家庭背景和健康狀況。當我的目光,落到“姓名”那一欄時,我感覺全身的血液,
都在瞬間涌上了頭頂,又在瞬間褪得一干二凈。那上面,打印著三個字。沈。之。淵。
我死死地盯著那個名字,一遍又一遍地確認,仿佛要把它看出一個洞來。是他。
那個冷靜宣讀我“死刑判決”的律師。那個告訴我一切都“合法合規”的男人。他,
才是我那些被盜走的胚胎的,生物學父親。這一刻,我終于明白了。
這不是一個簡單的豪門爭產故事。這是一個從頭到尾,由我最信任的父親,
和我父親最信任的律師,聯手為我打造的,一個關于血緣、生育和背叛的,
巨大而恐怖的陰謀。我再也控制不住,趴在桌上,發出了野獸般壓抑的、撕心裂肺的嚎哭。
第五部分:魔鬼的交易那一夜,我流干了所有的眼淚。天亮時,
我從酒店冰冷的地板上爬起來,看著鏡子里那個雙眼紅腫、面無人色的自己,
心中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寒意。哭泣和絕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沈之淵。這個名字,
像一把鑰匙,打開了整個陰謀最黑暗的那個房間。他不再是一個簡單的局外人,
而是這個局的核心。他為什么要這么做?是為了錢?被我父親收買,獻出自己的基因,
來配合這場驚天騙局?還是說,他有別的,更深層的目的?無論如何,他是我唯一的突破口。
我將那份捐贈檔案打印出來,放進包里,它像一塊滾燙的烙鐵,灼燒著我的皮膚。
我沒有預約,直接去了沈之淵所在的律師事務所。律所位于市中心最頂級的寫字樓,
前臺小姐禮貌地告訴我,“沈律師今天日程全滿,沒有預約無法接待。”我沒有跟她糾纏,
只是在大堂的沙發上坐了下來。“我等。”我從早上九點,一直等到晚上七點。期間,
我看著無數衣著光鮮的精英人士進進出出,他們看我的眼神,從好奇,到不耐,
最后變成了無視。我就像一座固執的雕像,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終于,晚上七點半,
律所的人幾乎都走光了。沈之淵的身影,出現在了玻璃門后。他看到我,似乎并不意外,
只是眼神閃爍了一下。他徑直朝我走來。“江小姐,我們談談。”他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