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我猛地睜開眼睛，麥穗尖刺進后頸。唐橫刀斜插在土里，
刀柄纏著的舊麻繩正被風吹得簌簌發抖。遠處傳來鋼鐵野獸的咆哮，比突厥人的鐵騎更沉悶，
比攻城錘更綿長。我下意識去摸腰間的弩箭，卻抓了一把轉基因麥種的包裝袋。
塑料薄膜在指間沙沙響。三百步外，紅漆收割機正碾過田壟。
駕駛艙里戴草帽的老漢哼著跑調的歌，后頭跟著幾個穿膠鞋的婦女撿麥穗。
陽光把她們手里的鐮刀照得發亮——像極了神策軍屠村時用的制式橫刀。"喝口水？
"突然砸過來的塑料瓶讓我差點拔刀。穿褪色棒球帽的姑娘蹲在田埂上，
帽檐陰影里露出一截曬得發紅的后頸。她指甲縫里塞著泥土，
右手虎口有長期握剪刀磨出的繭。我盯著瓶蓋上那個詭異的螺旋紋。"擰開就行。
"她突然用刀鞘戳我膝蓋，"你cosplay走火入魔了？"刀鞘是PVC塑料的，
敲在脛甲上發出空響。麥浪突然劇烈搖晃。二十丈外的廢棄糧倉頂上，有個黑影正往這邊看。
風送來鐵銹味和槍油味，還有那種老兵特有的、把呼吸控制在三淺一深的節奏。
我拇指頂住刀鐔的瞬間，聽見谷倉里傳出算盤珠子的爆響。啪。啪啪。
棒球帽姑娘突然按住我手腕："老刀把子最恨別人碰他的蕎麥。
"她掌心有轉基因作物的熒光標記，藍得刺眼。我這才發現糧倉周圍埋著反坦克樁，
生銹的鋼刺上纏著防鳥的彩帶。收割機突然熄火了。戴草帽的老漢扯著嗓子喊："穗啊！
你爹說晌午要查墑情！"塑料水瓶在我手里咔咔變形，
麥穗突然瞇起眼睛——和長安西市那些專門銷贓的胡商一樣，她在看我虎口的新月形疤痕。
風里飄來墨水味。穿中山裝的中年人從糧倉陰影里走出來，袖口藍黑色的墨漬像未干的血。
他左手按著老式算盤，
右手在空氣里劃拉："加上這臺收割機折舊費..."糧倉頂上的黑影不見了。
麥穗突然拽我站起來，棒球帽沿撞到我下巴："會計叔，這是縣里派來調研古兵器的！
"她撒謊時喉結會上下滑動，像極了教坊里那個給安祿山傳信的舞姬。算盤珠子突然停住。
我看見老刀把子的靴尖從糧倉門縫里露出來，鞋底沾著新鮮泥巴。
遠處傳來柴油機重新啟動的轟鳴，而唐橫刀正在我腳邊震動，刀身上的銹跡簌簌剝落。
塑料瓶終于被我捏爆了。第2章塑料碎片扎進掌心時，麥穗突然拽著我往糧倉跑。"裝瘸。
"她壓低聲音，棒球帽檐蹭到我耳朵。我右腿一軟，整個人斜靠在她肩上。
這姿勢讓我想起在平康坊裝醉刺殺節度使的經歷——只不過那次袖子里藏的是淬毒匕首，
現在褲袋里硌著大腿的是三根金條。老刀把子堵在糧倉門口。他手里拎著的馬燈晃得人眼花，
燈罩上結著蜘蛛網。燈影里他左腿比右腿短三寸，站姿卻像把繃緊的硬弓。
我數著他呼吸的間隔，正好是戰場上弩箭連發的節奏。"進來。"糧倉里堆著發霉的蕎麥，
霉斑在月光下像干涸的血跡。老刀把子用鐵鉤劃開麻袋，麥粒嘩啦啦流出來。
他突然抓住我左手，拇指狠狠碾過虎口的月牙疤。麥穗的棒球帽掉在地上。"您認識這個？
"我故意讓聲音發抖。陳會計的算盤聲從隔壁傳來，啪，啪啪，像在給我們的對話打拍子。
老刀把子松開手，疤痕上沾著他掌心的槍油。黑影從橫梁上撲下來。我旋身拔刀，
刀背撞上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老花貓炸著尾巴躥進麥堆，糧倉頂棚的破洞漏下一縷月光，
正好照在唐橫刀新剝落的銹跡上。"刀不錯。"老刀把子往草墊上吐痰，"人不行。
"麥穗彎腰撿帽子，后頸的曬傷紅得刺眼。她突然踢到個鐵皮罐子，
軍用罐頭盒上"1984"的鋼印還清晰可見。老刀把子喉結動了動，
我聞到他身上飄來的硝石味——和神策軍火器營的人一模一樣。陳會計的算盤聲停了。
"衛生所。"麥穗突然拽我袖口，"你頭上還有玻璃碴。"她指甲縫里的泥蹭在我腕上，
涼得像塞外的雪。老刀把子用鐵鉤挑開我衣領，
三道結痂的抓痕露出來——昨晚翻墻時被村里野貓撓的。糧倉外傳來柴油機的轟鳴。
老刀把子突然把馬燈塞給我。玻璃罩上的溫度燙得驚人，燈油里泡著半截子彈殼。
我數著墻上彈孔，七個，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狀。最亮的那顆天樞星的位置，
釘著張泛黃的二等功獎狀。麥穗突然咳嗽。霉灰在她喉嚨里打轉，咳得眼角泛淚。
我下意識去摸水囊，卻碰到腰間硬邦邦的金條。老刀把子的目光立刻釘過來，
比唐橫刀的刀尖還利。"縣里來的？"他踹開腳邊的罐頭盒，"調研員？
"陳會計的腳步聲停在門外。墨水味順著門縫往里鉆，我聽見他袖口蹭過算盤的沙沙聲。
麥穗的棒球帽又戴歪了，這次露出左耳后的小痣——和當年給我送毒酒的宮女在同一個位置。
"腦震蕩會死人。"她突然拽我往外走。老刀把子的鐵鉤卡住門框，
生銹的金屬發出牙酸的吱呀聲。月光突然被云遮住，糧倉陷入黑暗的瞬間，
我摸到墻上七個彈孔連成的刀痕——安西都護府老兵特有的標記。
陳會計的圓珠筆在紙上劃拉。"診療費四十七塊六。"他袖口的墨漬蹭臟了單據，
"醫保報銷后..."麥穗突然踩我腳尖，和她在田埂上捅我膝蓋的動作一樣突然。
我摸出金條的手僵在半空。老刀把子的呼吸聲變重了。馬燈突然熄滅。
黑暗中有人捏住我虎口的疤痕，力道大得像要挖掉這塊肉。我屈肘后擊，
卻撞上一團軟綿綿的東西——麥穗悶哼著跌進蕎麥堆，棒球帽被甩到陳會計腳邊。
"明天澆冬水。"老刀把子擦亮火柴的瞬間，我看見他腰間的54式手槍。
火光照亮糧倉角落的軍綠色鐵柜，上面用紅漆寫著"嚴禁煙火"。陳會計的算盤珠又響了，
這次快得像暴雨。麥穗爬起來拍打褲腿。轉基因麥種的熒光標記在她袖口閃了閃，
藍得像淬毒的暗器。我彎腰幫她撿帽子，三根金條在腰間發出細微的碰撞聲。
老刀把子的火柴滅了，最后一絲青煙飄向彈孔連成的刀痕。"走。"麥穗拽著我沖出糧倉時，
月光正好照在唐橫刀上。刀身的銹跡全掉了，露出底下"天寶三載"的銘文。
第3章陳會計的圓珠筆尖戳在我虎口疤痕上，冰涼的觸感讓我想起長安秋夜里的弩箭。
他袖口藍黑墨水暈染在"診療費四十七塊六"的單據上，像極了毒發時蔓延的血管。
"遠房表侄。"他突然說，算盤珠子啪地彈到我手背，"你三舅姥爺家二姑娘的孫子。
"麥穗的棒球帽檐壓得更低了。我看見她指甲縫里的泥在單據上按出個月牙印，
和老刀把子捏我疤痕的力道分毫不差。衛生所的白熾燈管滋滋響，
讓我想起黑市刑房里燒紅的烙鐵。"解鎖要指紋。"她抓過我右手按在手機屏幕上。
白光炸開的瞬間，我袖中的唐橫刀差點出鞘——太像神策軍審訊用的強光燈了。
屏幕里跳出個穿龍袍的表情包，底下寫著"皇上喊你種田"。陳會計的算盤突然停了。
他袖口墨漬在玻璃柜臺上拖出長痕，我數著那痕跡的轉折，正好是七處。
老刀把子說的北斗七星彈孔在我眼前閃了閃。"轉基因抗倒伏實驗田。
"麥穗劃拉著手機相冊。她食指有道新鮮割傷，血珠蹭在屏幕上那株麥苗葉片的詭異紋路上。
我的刀疤突然發燙——那些螺旋狀紋路，和西域毒販烙在馬鞍上的標記一模一樣。
柴油機聲由遠及近。陳會計的算珠開始無規律跳動，我聽見他磨牙的聲音像在給子彈上膛。
麥穗突然把手機塞進我掌心，機身還帶著她體溫。這觸感讓我恍惚看見遞毒酒的宮女手腕上，
那串溫熱的翡翠鐲子。"收款碼。"她拽著我拇指往屏幕上按。我虎口疤痕擦過攝像頭，
紅光閃爍的瞬間，老刀把子的54式手槍突然在記憶里走火。陳會計的算盤啪嗒落地，
七顆珠子滾進柜臺底下。麥穗彎腰去撿，后頸曬傷的紅痕裂開細口。
我聞見血銹味混著轉基因麥苗的古怪甜香，像極了那年御花園里摻了蜜的鴆酒。
她的棒球帽掉在我鞋尖上，1984年的鋼印在帽舌內側閃著冷光。"掃碼支付。
"她教我把手機對準陳會計的二維碼。攝像頭反光里，我看見自己眼底的血絲排成密報暗號。
陳會計突然咳嗽，袖口墨漬甩在我腕上，藍黑色像極了當年抄家時的詔書印泥。
轉基因麥苗在手機屏上瘋長。那些葉片紋路扭結成我熟悉的暗殺標記，
麥穗卻指著說這是抗病蟲害基因鏈。她的棒球帽檐擦過我耳垂，
我數著她呼吸的頻率——和宮女在毒酒生效前的喘息完全一致。
老刀把子的腳步聲從后院傳來。每一步都精確踩在算盤珠滾動的間隙里，
我聽見54式手槍撞針的顫動。麥穗突然把手機塞回褲袋，金屬邊框擦過她培育的麥種袋，
熒光標記在暗處藍得妖異。"明天澆冬水。"陳會計突然說，墨水筆在賬本上戳出個洞。
我盯著那個洞邊緣的放射狀裂痕，想起安西都護府密函的火漆印。麥穗的棒球帽重新戴歪了，
左耳后的小痣在燈光下像顆瞄準鏡里的紅點。柴油機聲停在衛生所門口。
老刀把子咳出的硝石味飄進來，混著陳會計賬本上的霉味。我摸到腰間金條的棱角，
三道抓痕在衣領下發燙。麥穗突然拽我袖口，轉基因麥種的熒光沾在我虎口疤痕上，
藍光里浮出"天寶三載"的刀銘。陳會計的算盤重新響起時，七顆珠子在槽里排成北斗七星。
麥穗的智能手機在褲袋里震動，屏幕亮起的白光透過布料，
照見老刀把子留在糧倉墻上的彈孔刀痕。第4章柴油機聲還在耳鳴里突突響。
我彎腰幫麥穗撿算盤珠，指腹蹭到柜臺底下的陳年血漬。七顆珠子排成勺狀時，
老刀把子的軍靴正好踏碎門外水洼。"北斗。"麥穗突然說。她棒球帽檐的陰影蓋住半張臉，
發絲間銀簪閃過冷光。我后頸汗毛炸起——那分明是開元年間內務府的鎏金掐絲工藝。
陳會計的圓珠筆在賬本上劃出長痕。墨跡滲進紙纖維的沙沙聲里，
我聽見麥穗的呼吸頻率變了。就像那次在平康坊蹲守，歌姬撥錯琵琶弦的瞬間。
轉基因麥種從她褲袋漏出兩顆。熒光藍的標記在瓷磚上滾出S型，我膝蓋條件反射地發疼。
去年臘月，吐蕃人用這種軌跡的毒鏢廢了我三個暗樁。"澆冬水要巡渠。
"老刀把子踹門進來，54式槍油味混著硝石。他拇指在扳機護圈上摩挲，
節奏像在給子彈編號。麥穗突然按住我手腕，她掌心的繭子刮過我虎口疤痕。
我數著她睫毛顫動的次數。三長兩短，和長安西市死信箱的暗號窗格完全一致。
她發髻里銀簪的流蘇晃了晃，投在墻上的影子變成弩機望山的刻度線。"臘肉丟了十八斤。
"陳會計把算盤往柜臺一砸。七顆珠子跳起來又落下，排成我熟悉的弩箭陣列。
麥穗棒球帽的陰影里，
我看見她瞳孔縮成針尖大——和我在大明宮承香殿房梁上見過的刺客一模一樣。
轉基因麥苗在手機屏上瘋狂刷新。那些螺旋紋路突然扭曲成波斯密碼，我下意識去摸袖中刀。
麥穗的指甲卻掐進我掌心，她指節凸起的弧度讓我想起淬過毒的指虎。柴油機聲又近了。
老刀把子突然咳嗽，硝煙味里混著血腥氣。他后腰別著的不是旱煙桿，
是截鋸短的56式沖鋒槍管。麥穗彎腰系鞋帶，后頸曬傷裂口滲出細血珠，
在衣領上印出個殘缺的魚符形狀。"農機站少了兩套軸承。"陳會計的墨水筆尖戳穿三層紙。
我盯著那個小孔，想起安西軍報用的狼煙筒。麥穗突然拽我往門外走，
她指縫里的泥蹭在我腕上，顆粒感像極了敦煌沙丘的流沙。月光下麥田像塊被割破的緞子。
我踩到截斷犁刀，鐵銹味里藏著新鮮的血腥。麥穗的棒球帽不知何時摘了，
銀簪在月光下泛青。她發髻散開時，
我瞥見耳后皮膚上有道淡疤——和神策軍女諜用的易容面具接縫完全重合。
腳印出現在第三壟麥苗間。靴底紋路是交錯的人字紋，
我膝蓋發軟——天寶年間羽林軍的制式戰靴。麥穗突然蹲下扒土，
她刨坑的動作讓我想起亂葬崗收尸人。銅錢露出"天寶三載"的瞬間，
轉基因麥苗突然集體倒伏。葉片摩擦的沙沙聲里，我聽見麥穗磨后槽牙的響動。
老刀把子的腳步聲在三十步外停住，他解槍套的咔嗒聲清晰得像在耳邊。"實驗樣本。
"麥穗把銅錢往兜里一塞。她轉身時銀簪劃過我鎖骨，留下道灼熱細痕。
我袖中的唐橫刀自己震了下，上次這樣還是遇見淬過毒的鏈子鏢。
陳會計的算盤聲從村里傳來。珠子碰撞的節奏分明是摩斯密碼，麥穗卻說是風刮電線。
她重新戴上棒球帽的瞬間，1984年的鋼印在月光下泛紅，像極了血書上的火漆印。
柴油機聲在糧倉后響起。麥穗突然推我趴下，三枚鋼珠擦著她發梢打進麥田。
我聞見轉基因麥苗被灼燒的甜腥味，
混著鋼珠上的槍油味——和神策軍暗殺組用的袖箭一個配方。老刀把子的咳嗽聲近在咫尺。
他甩過來的煙袋鍋砸飛第四枚鋼珠，火星在麥穗銀簪上濺出個缺口。我盯著那個不規則裂痕，
突然想起被安祿山親兵砍壞的魚符。麥穗的智能手機在兜里震動。
解鎖畫面是穿龍袍的卡通人物，可指紋識別區的劃痕組成了"不良人"三個字的筆畫。
我虎口疤痕突然刺痛，就像摸到淬了孔雀膽的刀柄。第5章柴油機聲突然停了。
耳鳴里只剩下麥穗銀簪的嗡鳴，像淬毒的針在瓷盤上打轉。
我盯著她智能手機上"不良人"的劃痕，后槽牙滲出血腥味。后院傳來金屬摩擦聲。
不是農機具的動靜，是刀刃在青石上走八字——安西軍斥候營的磨刀法。
麥穗的指甲還掐在我虎口疤痕上。她突然松開手，轉基因麥種從指縫漏出三粒，
在月光下泛著磷火似的藍光。"老刀把子又犯病。"她棒球帽檐壓得更低了，
可我還是看見她耳后淡疤在抽動。那根本不是易容接縫，是被人用細線縫合的傷口。
磨刀聲停了。空氣里有鐵銹混著獾油的味道，我在吐蕃人地牢里聞過這種保養兵器的配方。
麥穗突然踹我小腿："聾了？"她踹的是承山穴，當年平康坊的胡姬教過我，
這穴位挨踹會讓人條件反射往前撲。我踉蹌著撞開后門時，看見老刀把子正用槍油擦弩臂。
月光把糧倉影子拉成斜塔。他腳邊油紙包散開，露出半塊胡餅——芝麻排列成北斗狀，
餅皮分層手法分明是貞觀年間尚食局的秘傳。"吃。"老刀把子頭也不抬。
他虎口疤痕在月光下泛青，和我左手的一模一樣，連凹陷處的鋸齒狀都分毫不差。
麥穗在背后冷笑："喂狗呢？"她銀簪突然戳進我后腰，位置精準避開腎臟，
卻正好抵住命門穴。我在敦煌當沙匪時見過這手法，
西域人販子專門用來控制武功高強的奴隸。老刀把子把連弩轉了個面。
弩機望山刻著"天策"兩個小字，可底座焊著現代光學瞄準鏡。他手指拂過箭槽，
鋼箭排列方式讓我太陽穴突突跳——和麥穗剛才撒的轉基因麥種軌跡完全一致。"軸承。
"他突然說。我這才發現弩身用的根本不是木材，是農機站丟失的那套軸承改的。
滾珠在凹槽里轉動時，發出和麥穗打算盤珠一樣的脆響。麥穗突然奪過胡餅咬了口。
她臼齒磨碎芝麻的動靜，像極了碾碎毒囊。老刀把子眼皮都沒抬，從懷里掏出個油布包。
展開是半截沖鋒槍管，切口新鮮得能聞到火藥殘留。轉基因麥苗的沙沙聲突然密集。
我袖中橫刀自己滑出三寸，刀身映出麥穗扭曲的臉——她瞳孔正在不規則收縮，
和中了曼陀羅毒的癥狀一樣。老刀把子用槍管挑起我下巴。
金屬冰涼觸感讓我想起玄武門之變的夜里，尉遲恭的槊尖也這樣抵過我喉嚨。
他突然用吐蕃語說了個詞，我膝蓋一軟——那是當年吐蕃暗樁接頭用的死令。
麥穗的銀簪掉在地上。簪頭裂口滲出膠狀物，在月光下變成熒綠色。老刀把子一腳踩住，
鞋底碾出焦糊味。我聞出來了，是神策軍火器營用的白磷配方。
糧倉頂上傳來彈殼落地的脆響。不是現代子彈，是開元通寶銅錢落地的動靜。
老刀把子突然把連弩塞給我，弩托底部刻著個"柒"字，墨跡還沒干透。
麥穗開始解棒球帽繩扣。她指節發白的程度不像活人，倒像我在驪山挖出的秦俑。
帽檐1984鋼印突然剝落，露出底下"天寶九載"的銘文。沖鋒槍管被月光照得發藍。
老刀把子用它挑起麥穗下巴，動作和我當年在平康坊驗貨一模一樣。
她喉結居然動了——媽的，這根本不是女人。轉基因麥苗突然全部立起。
葉片背面熒光標記組成張長安坊圖，我一眼認出平康坊的位置在滲血。
麥穗的智能手機自動解鎖，屏保變成動態的安祿山跳胡旋舞。老刀把子咳出帶血的唾沫。
他甩過來的煙袋鍋砸中我手腕，虎口疤痕突然火燒般疼。麥穗趁機撲向連弩，
她抓握姿勢根本不像農學生，是標準的唐弩擊發手勢。銅錢破空聲從腦后襲來。我偏頭躲過，
看見陳會計站在糧倉頂上，他手里算盤少了七顆珠子。麥穗趁機扣動弩機，
鋼箭卻射向夜空——箭尾拴著的正是那串算盤珠。柴油機聲毫無征兆地轟鳴。
老刀把子突然用槍管捅穿糧倉木板，拽出捆用麻繩纏著的舊軍裝。領章上五角星褪成粉白色，
可內襯用血畫著完整的隴右道布防圖。麥穗的銀簪突然暴長三寸。她突刺的角度毒辣至極，
直取老刀把子喉結。我橫刀格擋的瞬間，看見簪尖刻著"不良帥"的陰文。
第6章銀簪擦著老刀把子喉結劃過，在領章上燎出焦黑痕跡。我虎口疤痕突然發燙，
橫刀自己往上一挑——鐺！簪尖火星濺到陳會計的賬本上，燒出個銅錢大的窟窿。
麥穗后撤步的姿勢很怪，左腳腳尖內扣，像極了教坊司的柘枝舞步。
她棒球帽不知何時戴回了頭上，可帽檐陰影里分明閃過道金屬冷光。"賬本！
"老刀把子突然吼了一嗓子。陳會計從糧倉頂縱身躍下，算盤珠嘩啦啦響成一片。
七顆缺了的珠子正在麥穗銀簪尾部串著，隨她突刺動作晃出殘影。我劈手去奪賬本，
指尖剛碰到封面就縮了回來。藍黑色墨跡在月光下蠕動，根本不是墨水，是某種活物。
陳會計袖口翻卷時，我看見他小臂內側紋著半幅地圖——墨線組成的坊墻正在滲血。
麥穗突然笑了。她摘棒球帽的動作像在摘頭盔，發茬底下露出圈縫合線。
老刀把子連弩抵住她眉心，弩箭卻突然調頭指向我。箭尾拴著的算盤珠開始冒煙，
空氣里彌漫著硫磺味。"軸承。"麥穗嘴唇沒動，聲音卻從她智能手機里傳出來。
屏幕上的安祿山停止跳舞，刀尖挑著個微型齒輪。我后腰突然劇痛，
命門穴里像有鋼珠在轉——和連弩軸承的動靜一模一樣。陳會計的算盤砸在我背上。
十三檔算珠全部炸開，每顆珠子里都裹著粒轉基因麥種。麥穗趁機撲向賬本，
她手指碰到墨跡的瞬間，藍黑色液體突然凝固成箭頭形狀，直指后山方向。
老刀把子咳得更厲害了。他吐出的血沫里混著金屬碎屑，在泥地上拼出"天策"二字。
我橫刀突然震顫，刀身映出糧倉頂上還有個人影——那人正在往沖鋒槍管里填裝開元通寶。
麥穗的智能手機自動關機前，我瞥見屏保變成了張古地圖。平康坊的位置在流血，
而陳會計賬本燒穿的窟窿里，露出半角泛黃的宣紙。"密道。"我喉嚨突然能發聲了。
老刀把子槍管已經抵住麥穗太陽穴，可她瞳孔突然變成豎瞳，舌尖分叉探出來舔了下箭簇。
沖鋒槍啞火的聲音格外刺耳，糧倉頂上的人影罵了句河西方言。陳會計突然開始拔算珠。
他每拔一顆，麥穗喉結就滾動一次。第七顆珠子落地時，后山傳來巖石裂開的悶響。
麥種在泥地里瘋長，轉眼就躥到膝蓋高，每根麥稈上都結著銅錢狀的穗子。
我虎口疤痕突然裂開。血滴在賬本上，藍黑色墨跡尖叫著退開。
老刀把子趁機扯出那張夾在賬本里的宣紙——確實是古地圖，
右下角"大明宮"三個字被蟲蛀得只剩半個"宮"字。麥穗銀簪突然軟化。
金屬液滴在地上組成個箭頭，指向后山裂開的巖石。陳會計袖口墨水漬開始沸騰，
在軍裝領章上復制出完整地圖。兩條路線在北斗七星位置交叉，那里標著個褪色的朱砂印。
沖鋒槍管從糧倉頂拋下來。老刀把子凌空接住時，槍管已經變成個青銅羅盤。
麥穗智能手機突然開機，攝像頭自動對準羅盤，屏幕上跳出個三維立體的大明宮模型。
"算盤。"陳會計聲音啞得像砂紙打磨。他剩下的六顆算珠排成直線，
每顆珠子上都浮現出不同的青銅器紋樣。麥穗突然跪倒在地，
棒球帽里掉出把銅鑰匙——鑰匙齒痕組成個"柒"字。柴油機聲又響了。
這次是從后山傳來的，節奏和磨刀聲完全一致。老刀把子把羅盤按在我流血的手掌上，
青銅立刻吸飽鮮血，指針瘋轉著指向麥穗。她正在撕自己臉上的皮。第一層是麥穗的臉，
第二層像胡姬，第三層皮下露出金屬光澤。陳會計突然撥了下空算盤，啪的一聲，
所有轉基因麥稈同時爆開，麥粒在空中組成張長安城微縮圖。我搶過銅鑰匙捅向麥穗咽喉。
鑰匙卻穿過她身體，直接插進后山方向的空氣里。咔嗒一聲，巖石裂縫突然擴大成門洞，
里面堆滿青銅器的反光晃得人眼花。麥穗最后那層臉皮也脫落了。金屬頭骨下頜張合著，
發出陳會計打算盤的聲音。老刀把子拽著我往門洞沖時，
我看見洞窟最深處有尊唐三彩——馬俑眼睛正往下滴血，釉色鮮艷得像剛從窯里取出。
陳會計的墨水突然活了。藍黑色液體組成支箭，嗖地射向唐三彩。馬俑應聲碎裂，
露出里頭蜷縮的干尸。干尸左手虎口處，新月形疤痕正在滲血。
第7章麥穗的實驗室像被野獸撕咬過。玻璃器皿碎成渣，
培養皿里的轉基因麥苗全被連根拔起。我踩到灘粘液差點滑倒，
那東西聞著像陳會計的藍黑墨水。"你干的？"她突然揪住我衣領。褪色棒球帽檐下，
眼睛紅得像唐三彩馬俑滴的血。我懷里金條硌到她手腕，她觸電般松手。轉基因樣本全毀了。
麥穗蹲在墻角拼湊殘頁，指尖發抖。我認出那是《齊民要術》的殘卷，
紙邊焦黑像是被火燎過。"祖父的日記......"她突然把殘頁塞進內衣。
這個動作讓我想起糧倉里她撕臉皮的場景。我假裝沒看見她后頸浮現的金屬光澤。
柴油發電機在屋后突突響。老刀把子說過，這聲音和當年邊境地雷的引信一個頻率。
麥穗突然抄起試管架砸向電閘，火花濺到她棒球帽上燒出個洞。我虎口疤痕突然刺痛。
上次這么疼還是看見干尸手上的新月形印記。麥穗從燒焦的帽檐里抽出根銅絲，
動作熟練得像在組裝槍械。"軸承。"她醉醺醺地嘟囔。我這才發現墻角堆著十幾個空酒瓶，
標簽全被撕了。她栽進我懷里時，后腰硬得像別著把槍。我把她拖到行軍床上。
她枕頭下露出半本《新唐書》，書頁間夾著張化驗單。
轉基因麥種的檢測數據被人用紅筆圈出，旁邊批注是河西方言。窗外傳來打算盤聲。我數著，
七下，和糧倉頂掉落的算珠數對上了。麥穗突然睜眼，
瞳孔豎成一條線："他們用麥苗當引信......"她手機在此時亮起。
屏保變成動態地圖，平康坊的位置在滲血。我摸到她枕下的書，
翻到安史之亂那章——空白處密密麻麻寫滿化學公式。后山傳來巖石摩擦聲。
麥穗突然掐自己虎口，直到滲血。她的血滴在書頁上，浮現出幅青銅器紋樣。
和糧倉里陳會計算珠上的一模一樣。
"第七把鑰匙......"她喉嚨里滾出老刀把子的咳嗽聲。我掀開她外套，
腰間別著把銅鑰匙——齒痕組成"柒"字。柴油機聲停了。月光照進來，
麥穗臉上的皮膚開始透明化。下頜骨處露出青銅色，開合時發出算珠碰撞的脆響。
我摸出懷里的金條。上面突然浮現出長安城微縮圖，平康坊的位置凸起個金屬顆粒。
麥穗突然撲上來咬住金條，牙齒與金屬摩擦出火花。她的智能手機自動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