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那天，江臨正在給別的女人刷嘉年華。心電監護儀變成一條直線的時候，
我聽見護士冷靜的聲音：“死亡時間，22點17分。”然后，
我感覺自己輕飄飄地浮了起來。沒有傳說中溫暖的白光，也沒有牛頭馬面。
我像個被戳破的氣球，意識卻詭異地清晰，晃晃悠悠飄回了那個曾經屬于我和江臨的家。
客廳的投影儀開著，巨大的光幕照亮了江臨那張我曾深愛的臉。他靠在沙發上，
穿著我給他買的真絲睡衣，手指在手機屏幕上飛快地點著。
手機里傳出一個甜得發膩的女聲：“謝謝臨哥哥的嘉年華！愛你喲，么么噠！
”江臨嘴角勾起一抹笑，指尖一動，又是三個絢爛的虛擬煙花在屏幕上炸開。“小意思，
薇薇喜歡就好。”我飄到他身后，看著他輸入支付密碼——那是我用了三年的手機鎖屏密碼，
我的生日。胃里一陣翻江倒海，雖然我已經沒有胃了。原來，我躺在冰冷手術臺上，
聽著醫生宣布“盡力了”的時候，他腦子里想的，是給那個叫柳薇薇的主播打賞。真諷刺。
為了給他媽湊那筆天價進口藥的錢，我白天在寫字樓里當社畜，
晚上接設計私單熬到凌晨三四點，最后把自己熬進了ICU。而他，用我們共同賬戶里的錢，
在另一個女人身上一擲千金。巨大的悲傷和憤怒像冰冷的潮水，
瞬間淹沒了我這團不成形的意識。憑什么？我無聲地嘶吼，憑什么我死了，
他還能用我的血汗錢去討好別的女人？就在這股強烈的恨意到達頂點時，
一股奇異的吸力猛地拽住了我！天旋地轉。再“睜眼”，視野變了。
我看到了江臨的手機屏幕！不是從外面看，而是……屏幕仿佛成了我的整個世界！
我能清晰地看到直播軟件的界面，看到柳薇薇那張開了十級美顏的臉，
甚至能感覺到指尖觸碰屏幕的震動！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混沌的意識里炸開：我能操作他的手機？！幾乎是本能地，
我集中所有意念，
想象著手指狠狠戳向屏幕下方那個禮物圖標里最貴的東西——“夢幻城堡”。
【請輸入支付密碼】冰冷的提示框彈出。我毫不猶豫地用意念輸入那串數字——0920，
我的生日。【支付成功！您為主播[薇薇一笑]贈送了價值19999抖幣的[夢幻城堡]！
】巨大的城堡特效瞬間霸屏，柳薇薇激動得尖叫：“啊啊??！謝謝我臨哥！臨哥大氣！
愛你愛你！”江臨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猛地坐直身體，死死盯著屏幕，
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眼神里充滿了驚疑不定：“我……我沒點?。俊薄芭R哥別謙虛啦！
除了你還有誰這么寵我呀！”柳薇薇在屏幕那頭飛吻。江臨皺著眉，沒再說話，
手指無意識地在屏幕上滑動。機會！我的意識像一尾滑溜的魚，順著那點觸感再次侵入。
這一次，目標明確——支付軟件！意念集中，指紋支付！解鎖！熟悉的界面展開，
上面清清楚楚顯示著綁定的是我們那張共同儲蓄卡，余額：756,832.19元。
這是我的賣命錢！是我一筆一劃熬夜畫圖，是我低聲下氣求甲方爸爸，
是我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攢下來的！恨意讓我這團意識都在顫抖。我“點”開了轉賬界面，
收款人那一欄，我意念一動——輸入了那個爛熟于心的賬號。我媽的銀行卡號。金額？
我停頓了一秒。一股惡毒的暢快感涌上來。憑什么留給他？憑什么讓他拿著我的錢去養小三？
全部！全部轉走！意念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戳在“全部”按鈕上。
【請確認是否向賬戶尾號****轉賬756,832.19元？】確認！
【請輸入支付密碼】0920！我的生日，我的祭日！【支付成功！】幾乎是同時，
江臨的手機“嗡”地震動了一下，
xx的儲蓄卡賬戶于x月x日22:25完成他行轉賬支出人民幣756,832.19元，
余額0.19元。“操！”江臨像被燙到一樣跳了起來，手機差點脫手飛出。
他難以置信地瞪著那條短信，眼珠子都快凸出來了，“怎么回事？！誰他媽轉走了老子的錢？
！”他手忙腳亂地點開手機銀行APP，
余額那刺眼的“0.19”像一記耳光狠狠抽在他臉上?！安豢赡埽∠到y出錯了？
老子卡被盜了？！”他臉色煞白，聲音都劈了叉，手指哆嗦著去撥打銀行客服電話。
客服冰冷而程式化的聲音從免提里傳出來：“江先生，經查詢，
該筆大額轉賬是通過您的手機銀行APP，在22:25分，
由您本人操作的指紋及密碼驗證完成的，屬于正常交易流程。請您仔細回憶……”“放屁！
老子根本沒操作！”江臨對著手機咆哮，額頭上青筋暴起，“老子剛才在看直播！有鬼！
一定是撞鬼了！”客服公式化地建議他報警處理。
江臨氣得一把將手機砸在昂貴的羊毛地毯上，抱著頭在客廳里像困獸一樣轉圈，
嘴里語無倫次地咒罵著：“媽的！媽的！老子的錢！七百多萬?。 憋h在空中的我，
看著他這副失魂落魄、氣急敗壞的樣子，一股前所未有的快意席卷了我。原來報復的感覺，
這么爽。比活著的時候唯唯諾諾、忍氣吞聲爽一萬倍！我死了。可我的“存在”，
才剛剛開始。江臨報了警。兩個穿著制服的安保人員上門做了筆錄，查看了他的手機，
調取了他說的那個時間段的直播回放。畫面很清晰：江臨靠在沙發上，手機平放在腿上，
雙手并沒有觸碰屏幕。那個價值兩萬的“夢幻城堡”和那筆驚天動地的巨額轉賬，
就在安保人員的眼皮底下，詭異地、自動地發生了。安保人員面面相覷，
眼神里充滿了困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驚悚?！敖壬謾C系統我們檢查了，
沒有發現任何病毒或遠程操控軟件。
轉賬操作確實是通過您本人的生物信息（指紋）和密碼完成的，流程完全合規。
”年長一點的安保人員合上記錄本，語氣嚴肅，“目前來看，無法立案。建議您……嗯，
再仔細想想，或者，找個大師看看？” 后面那句，他說得很輕，帶著點忌諱。
安保人員走后，江臨癱在沙發上，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七百多萬，
那是他全部的流動資金，是他準備拿來投資新項目、帶柳薇薇去歐洲揮霍的底氣！一夜之間，
清零。柳薇薇的電話很快追了過來，聲音又甜又嗲：“臨哥~今晚的城堡好漂亮哦！
人家還想……”“想你媽！”江臨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對著電話破口大罵，“滾！
老子沒錢了！全他媽沒了！” 吼完直接摔了電話。世界清凈了。
我看著他那副喪家之犬的模樣，心里的快意像野草一樣瘋長。這才哪到哪？江臨，我們的賬，
慢慢算。我的葬禮，定在三天后。靈堂設在城郊一個不大的殯儀館里，布置得極其簡陋。
我媽哭暈過去好幾次，被親戚攙扶著。我爸一夜白頭，沉默地站在角落里抽煙。江臨來了。
穿著一身還算得體的黑西裝，但眼下的烏青和憔悴是藏不住的。他身邊，竟然跟著柳薇薇！
那個直播里嗲聲嗲氣的女人！她穿著一身剪裁合體的黑色連衣裙，妝容精致，
挽著江臨的胳膊，姿態親昵，臉上帶著一種刻意營造的哀戚，眼神卻四處飄忽，
帶著一絲好奇和不易察覺的得意。她手上戴著一枚鉆戒，款式很新，主鉆不小，
在殯儀館慘白的燈光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那是我看中很久，卻一直沒舍得買的那一款。
江臨當時怎么說來著？“霧霧，等這個項目成了，老公給你買鴿子蛋！”項目沒成。
鴿子蛋戴在了柳薇薇手上。用的是我“死”后他賬戶里剩下的錢？還是他早就偷偷準備好的？
我媽看到柳薇薇，尤其是看到她手上的戒指，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江臨，聲音嘶?。骸敖R！
你還是人嗎？！帶著這種女人來霧霧的靈堂？！你對得起她嗎？！”親戚們紛紛側目，
低聲議論，眼神里充滿了鄙夷。江臨臉上有些掛不住，試圖推開柳薇薇的手：“薇薇，
你先出去等我?！绷鞭眳s反而抱緊了他的胳膊，聲音不大不小，
剛好能讓周圍人聽見：“阿姨，您別激動。臨哥他心里也很難受的。
我只是不放心他一個人……畢竟，霧姐走了，他身邊總得有人照顧啊?！?她說著，
還故意用戴著鉆戒的手，輕輕拍了拍江臨的背，像是在安撫。那枚鉆戒，像一根燒紅的針，
狠狠扎進我爸媽的眼里，也扎進了我這團意識里。江臨的臉色更難看了，
夾雜著尷尬和一絲煩躁：“行了！少說兩句！”柳薇薇委屈地扁扁嘴，眼里瞬間蓄起了淚光。
看著這出鬧劇，看著爸媽痛不欲生的樣子，看著柳薇薇那拙劣的表演和刺眼的鉆戒，
一股比之前更冰冷、更尖銳的恨意在我意識深處瘋狂滋生。江臨，柳薇薇。
你們在我靈堂上表演深情？用我的錢買鉆戒耀武揚威？好。很好。
我的意識再次鎖定了江臨的手機。此刻，他正心煩意亂地把手機塞回西裝內袋。意念集中，
穿透布料，侵入冰冷的電子元件。指紋解鎖，成功！這一次，我駕輕就熟。
直接點開他綁定的所有信用卡APP。一共三張，額度都不低。柳薇薇不是喜歡鉆戒嗎？
不是喜歡炫耀嗎？我“點”開了國內一家頂級珠寶品牌的線上商城。
意念掃過那些璀璨奪目的頁面，
精準地找到最貴的那一款——一枚重達5克拉的D色IF凈度頂級鉆戒，
標價：1,988,888元。加入購物車。結算。選擇江臨額度最高的那張信用卡。
支付方式：分期付款？不。要一次刷爆才夠痛。選擇“一次性付清”。
【請輸入支付密碼】0920。我的祭日，他的死期?！局Ц冻晒Γ 繋缀跏峭幻耄?/p>
江臨西裝內袋里的手機瘋狂震動起來。不是短信，是銀行急促的催款提示電話鈴聲！
尖銳刺耳，在肅穆哀傷的靈堂里顯得格外突兀和驚悚。所有人都看了過來。
江臨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看到屏幕上閃爍的銀行名稱和那串熟悉的客服號碼，
一股不祥的預感瞬間攫住了他。他顫抖著手指劃開接聽，甚至忘了避開眾人。
客服小姐甜美卻帶著公式化焦急的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
在安靜的靈堂里回蕩：“江臨先生您好！這里是XX銀行信用卡中心！
我們監測到您尾號xxxx的信用卡于剛剛發生一筆異常大額消費，
金額人民幣1,988,888元！由于該筆消費遠超您日常消費習慣，存在極高盜刷風險！
請問是您本人操作嗎？如果不是，請立即……”“什么？！”江臨的咆哮聲打斷了客服的話，
他臉色瞬間慘白如紙，眼珠子幾乎要瞪出眼眶，“198萬？！
我他媽什么時候刷了198萬？！我沒操作！不是我！是鬼！又是那個鬼！它又來了?。?/p>
”他失控地揮舞著手機，聲音因為極度的恐懼和憤怒而扭曲變形，額頭上冷汗涔涔而下，
整個人陷入一種癲狂的狀態。靈堂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剛才還在鄙夷他帶小三的人，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驚疑和……恐懼。“鬼？什么鬼？
” “他是不是……受刺激太大瘋了？” “天啊，198萬？刷的什么？
” 竊竊私語聲嗡嗡響起。柳薇薇也嚇傻了，下意識地松開了挽著江臨的手，驚恐地看著他，
又看看周圍人異樣的目光，臉上精心維持的哀戚表情徹底碎裂?！安皇俏?！真的不是我！
”江臨對著手機嘶吼，又猛地看向四周，眼神渙散，“有東西！有東西在搞我！是岑霧！
一定是她！她死了都不放過我！”他喊出了我的名字。靈堂里的氣氛瞬間降到了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