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在手術臺那天,三個孩子拔了渣爹的氧氣罩。挺公平的,不是嗎?畢竟,我的命,
也是他親手掐滅的。我叫蘇晚意,嫁給江臨風那年,剛滿二十三。他長得是真好看,
劍眉星目,看人時總帶著點漫不經心的笑意,像裹著糖霜的毒藥。我們算是閃婚,
認識三個月就領了證。當時所有人都說,晚意你命真好,江臨風家底厚,人又帥,
妥妥的人生贏家。連我爸媽都笑得合不攏嘴,覺得女兒攀上了高枝。我也以為我撞了大運。
直到后來才知道,哪有什么大運,全是算計好的坑。結婚頭兩年,日子確實過得像裹了蜜。
他舍得給我花錢,名牌包、珠寶首飾,眼都不眨。帶我出入高檔場所,介紹給他的朋友時,
總摟著我的腰,語氣親昵:“我太太,蘇晚意。”那時候,
我真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直到我接連生了三個孩子。老大江予安,老二江予樂,
老三江予諾。三個都是男孩。懷孕生產,幾乎耗盡了我所有的精力和健康。身材走樣,
臉上長了斑,眼里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江臨風看我的眼神,也一天比一天涼。
從最初的體貼,到后來的敷衍,再到不耐煩。他開始晚歸,身上帶著陌生的香水味。
手機永遠屏幕朝下,洗澡都要帶進浴室。第一次抓到證據,是在予諾一歲生日那天。
我抱著發燒的小兒子,手忙腳亂地給吐奶的老二擦嘴,老大安靜地坐在角落搭積木。
江臨風西裝革履地回來,帶著一身酒氣。他皺著眉,
嫌棄地避開地上滾落的玩具:“家里怎么亂得像豬窩?你就不能收拾收拾?
”我累得連吵架的力氣都沒有,啞著嗓子說:“諾諾發燒了,樂樂剛才吐了,
我……”話沒說完,他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屏幕,眼神瞬間柔和下來,
拿著手機快步走進了書房。鬼使神差地,我放下哭鬧的予諾,跟了過去。虛掩的門縫里,
傳來他刻意壓低卻無比清晰的聲音:“寶貝兒,別鬧……我這不是回來了嗎?”“她?
黃臉婆一個,看著就倒胃口,哪能跟你比?”“放心,錢我都準備好了,
過段時間就讓她滾蛋,凈身出戶那種……”“那三個小崽子?呵,扔給她唄,拖死她最好。
”門外的我,渾身冰涼。像是數九寒天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從頭頂冷到腳底心。
血液都凍住了。原來在他眼里,為他生了三個孩子的我,只是個“黃臉婆”、“倒胃口”。
原來他早就計劃好,讓我“凈身出戶”。原來我的孩子,
在他口中只是可以隨意丟棄的“小崽子”。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我幾乎喘不過氣。我扶著冰冷的墻壁,才勉強沒有癱軟下去。
書房里的溫言軟語還在繼續,像一把把淬了毒的針,密密麻麻扎進我的耳朵里。那天晚上,
我抱著燒得小臉通紅的予諾,在兒童房冰冷的瓷磚地上坐了一夜。眼淚流干了,
心也徹底死了。我沒哭沒鬧。第二天,頂著紅腫的眼睛,像往常一樣給孩子們做飯,
送老大去幼兒園。江臨風睡到日上三竿才起,看見我,眼神里只有厭煩。
“眼睛腫得跟核桃似的,丑死了。”他丟下這么一句,抓起車鑰匙就走了。
我平靜地收拾著餐桌。心里那點殘存的火星,徹底熄滅了。哀莫大于心死。從那天起,
我不再是蘇晚意,我只是予安、予樂、予諾的媽媽。我得活下去,為了我的孩子。
我開始偷偷地收集證據。他和小三的開房記錄,親密照片,銀行流水,
轉移財產的蛛絲馬跡……我知道他在防著我,所以我做得極其小心。
用現金買了個二手舊手機,藏在孩子們玩具箱的最底層。用這個手機拍照,錄音,聯系律師。
律師是我大學室友林薇介紹的,一個專門打離婚官司、手段強硬的女律師,叫秦箏。
秦律師看了我初步收集的東西,臉色凝重:“蘇小姐,你丈夫轉移財產的手段很隱蔽,
而且時間跨度長,完全追回難度很大。另外,三個孩子的撫養權……”她頓了頓,
直言不諱:“以你目前沒有穩定收入、身體狀況欠佳的情況,
加上對方的經濟優勢和社會地位,法院極有可能傾向判給男方。”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那……怎么辦?”秦律師看著我,眼神銳利:“拖。
收集更多實質性的、能證明他嚴重過錯(比如重婚、長期同居)和不利于孩子成長的證據。
同時,你要想辦法讓自己‘立’起來,哪怕只是表象上的經濟獨立。還有,注意安全,
這種男人,逼急了什么都做得出來。”我記下了。日子變得更加艱難。
江臨風越來越肆無忌憚。那個叫沈清漪的女人,開始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我們的生活里。
她年輕,漂亮,打扮精致,像一朵嬌艷欲滴的紅玫瑰。每次來,都帶著施舍般的高傲,
用甜得發膩的聲音喊江臨風“老公”,給孩子們帶一些昂貴卻冰冷的玩具。
孩子們都不喜歡她。老大予安性格安靜早熟,總是冷冷地看著她,不接她的東西。
老二予樂脾氣倔,直接把她送的玩具車摔在地上。老三予諾年紀最小,嚇得往我身后躲。
沈清漪臉上掛不住,轉頭就向江臨風告狀。江臨風只會不耐煩地訓斥孩子:“沒禮貌!
清漪阿姨好心給你們買禮物,還不謝謝阿姨!”然后轉頭又罵我:“你怎么教的?
把孩子教得這么小家子氣!”最惡心的一次,是沈清漪挺著個微凸的肚子來了。
她坐在我每天擦拭的沙發上,摸著肚子,笑盈盈地說:“晚意姐,你看,
臨風哥就是喜歡孩子。他說了,等我們的寶寶出生,家里就更熱鬧了。你放心,
我會把予安他們當成自己孩子一樣疼的。”她懷孕了。登堂入室,耀武揚威。
江臨風摟著她的肩,一臉得意,仿佛那是他多大的功績。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
沖進衛生間劇烈地嘔吐起來。吐得昏天黑地,膽汁都吐出來了。門外,
傳來沈清漪嬌滴滴的聲音:“臨風哥,晚意姐是不是身體不舒服啊?看著好憔悴,
要不要去醫院看看?”江臨風冷漠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管她呢,死不了。”那一刻,
我扶著冰冷的洗手臺,看著鏡子里那個臉色蠟黃、眼窩深陷、頭發枯槁如稻草的女人。
陌生得可怕。這就是我付出全部青春和健康換來的婚姻。這就是我愛了那么多年的男人。
恨意像藤蔓一樣瘋狂滋長,纏繞住我的心臟,勒得我無法呼吸。不能倒下。蘇晚意,
你不能倒下!我擦干嘴角,整理好衣服,平靜地走出去。對上一大一小兩個得意洋洋的臉。
“江臨風,”我的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甚至沒有一絲波瀾,“我們談談。
”他似乎有些意外我的平靜,挑了挑眉:“談什么?”“離婚。”沈清漪的眼睛瞬間亮了。
江臨風嗤笑一聲,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離婚?蘇晚意,你拿什么跟我離?就憑你?
離了我,你連這三個小崽子都養不活!你住的房子,開的車,吃的穿的用的,
哪一樣不是我江臨風給的?”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我,眼神輕蔑得像在看一堆垃圾。
“想離婚?行啊。”他掏出一份文件,啪地甩在茶幾上。“簽了它。房子、車、存款,
都是我的。孩子,也歸我。你,光屁股滾蛋。簽了字,我立馬給你自由。
”沈清漪依偎在他身邊,掩著嘴笑,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勝利者的憐憫。
茶幾上的那份《離婚協議書》,白紙黑字,字字誅心。
其他約定”里加了一條:女方蘇晚意需一次性支付男方江臨風精神損失費人民幣伍拾萬元整。
多么可笑。多么惡毒。我拿起那份協議,紙張在我手中微微顫抖。江臨風以為我是氣的。
他好整以暇地點了支煙,吐出一個煙圈,等著我崩潰大哭或者歇斯底里地求他。我抬起頭,
目光緩緩掃過他,再掃過沈清漪。最后,落在三個孩子的臉上。予安緊緊抿著唇,
小手攥成了拳頭,眼睛死死盯著他父親。予樂氣鼓鼓地瞪著沈清漪。予諾害怕地抱著我的腿,
小腦袋埋著。我的孩子們。我心尖上的肉。“好。”我聽見自己說,聲音干澀,卻異常清晰。
江臨風抽煙的動作一頓。沈清漪也愣住了。“我簽。”我拿起筆,筆尖懸在簽名處,
微微顫抖,最終,重重落下。蘇晚意。三個字,耗盡了我全身的力氣。
也斬斷了我對這男人最后一絲可笑的幻想。“算你識相。”江臨風滿意地收起協議,
摟著沈清漪的腰,“趕緊收拾你的破爛,今晚就搬出去。保姆房留給你睡一晚,明天早上,
我不想再看到你。”他摟著他的新歡,春風得意地上樓了。偌大的客廳,
只剩下我和三個孩子。死一般的寂靜。予安第一個走過來,小手輕輕拉住我的衣角,
聲音帶著壓抑的哽咽:“媽媽……”予樂撲進我懷里:“媽媽不走!
”予諾緊緊抱著我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媽媽…諾諾乖…別走…”我蹲下身,
把三個小小的、顫抖的身體緊緊摟在懷里。眼淚終于決堤,洶涌而出。“不怕,寶貝們,
不怕……”我親吻著他們的額頭,聲音破碎卻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狠絕,“媽媽不會走。
媽媽永遠不會丟下你們。”“記住媽媽的話,以后不管發生什么,
都要聽爸爸…和那個阿姨的話。”“要乖。”“要保護好自己。”“等著媽媽。
”“媽媽一定會回來接你們。”三個孩子仰著小臉,懵懂地看著我,
予安的眼神里似乎明白了什么,用力地點點頭。那晚,我沒有去保姆房。我抱著三個孩子,
擠在他們的小床上,講了一夜的故事。直到他們在我懷里沉沉睡去。
我貪婪地看著他們熟睡的小臉,一遍遍描摹他們的眉眼,想把他們的樣子刻進靈魂深處。
天亮時,我最后親了親他們,只帶走了那個藏著證據的舊手機和幾件貼身衣物。
像一個戰敗的逃兵,離開了這個我曾以為是港灣,實則是地獄的地方。我沒有走遠。
用身上僅剩的一點錢,租了個離他們幼兒園不遠的老破小單間。地方很小,墻壁斑駁,
窗戶漏風。但這里是我的堡壘。我開始拼命。白天,去餐館后廚洗碗,去超市做收銀,
去發傳單,什么臟活累活都干。晚上,在昏暗的燈光下,用那部舊手機繼續整理證據,
和秦律師溝通。我像一塊干涸的海綿,瘋狂地汲取一切能讓我強大起來的知識和技能。
秦律師幫我聯系了一個做自媒體的朋友。
我開始學著在網上分享一些簡單的育兒經驗、家常菜譜。因為真實,
因為帶著生活的煙火氣和一點點堅韌的微光,竟然慢慢積累了一些粉絲。
有了一點微薄的收入。這期間,我像個幽靈,徘徊在孩子們的生活邊緣。幼兒園放學時,
躲在街角的梧桐樹后,看著保姆或者沈清漪把他們接走。予安總是很沉默,低著頭。
予樂有時會倔強地甩開沈清漪的手。予諾會怯生生地回頭張望。每次看到他們小小的身影,
我的心都像被凌遲。但我不能出現。江臨風以為我認命了,消失了。
沈清漪如愿以償地搬進了大房子,享受著女主人的風光。我不能打草驚蛇。秦律師說,
證據鏈還不夠硬,尤其是證明江臨風長期與他人同居以及他不利于孩子成長的關鍵證據。
我需要等。等一個一擊必殺的機會。這機會,很快就來了。沈清漪生了個女兒。
江臨風老來得女,寶貝得不得了,大擺宴席,恨不得昭告天下。他沉浸在嬌妻幼女的幸福里,
對我這個“前妻”的警惕降到了最低。他大概以為,
我早就被生活的重擔壓垮在某個陰暗的角落了。予安偷偷用電話手表聯系我。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著不屬于這個年紀的冷靜:“媽媽,
爸爸把書房電腦的密碼改成了妹妹的生日。他最近晚上總在書房看一些奇怪的報表,
還和一個叔叔打電話,說‘海外賬戶’、‘洗干凈’什么的。”我的心臟狂跳起來。
海外賬戶!轉移資產!“安安真棒!記住,保護好自己,別讓爸爸發現。
”我強壓著激動叮囑。“嗯。媽媽,弟弟們很想你。樂樂昨天把沈阿姨的香水倒進魚缸了,
魚都死了,爸爸打了他手心。”予安的聲音里帶著心疼和一絲快意。我心里一揪,
又有些酸澀的暖意。我的孩子們,在用他們笨拙的方式反抗著。拿到予安提供的密碼后,
我聯系了秦律師。秦律師立刻安排了一個可靠的IT高手,遠程指導我操作。
在一個江臨風帶著沈清漪和女兒去私立醫院做體檢的下午,我戴著帽子和口罩,
用之前偷偷留下的備用鑰匙(他大概以為我早扔了),潛回了那個“家”。
保姆在樓下帶他們的女兒。我像一道影子,悄無聲息地溜進書房。打開電腦,輸入密碼。
果然,在一個隱藏極深的文件夾里,發現了大量他轉移資產的證據!數額巨大,觸目驚心!
不僅有銀行流水截圖,還有和財務顧問的加密郵件往來,甚至有幾份偽造的債務合同!
我顫抖著手,用舊手機瘋狂拍照、錄屏。就在我快要完成時,
樓下突然傳來保姆哄孩子的聲音和腳步聲!他們回來了!我心臟驟停,飛快地退出文件夾,
清除瀏覽記錄,關機。剛閃身躲進厚重的窗簾后面,書房門就被推開了。江臨風抱著他女兒,
沈清漪跟在旁邊。“老公,你看寶寶多喜歡爸爸的書房呀!”沈清漪嬌笑著。“那是,
我女兒當然聰明。”江臨風的聲音充滿寵溺。他們逗了一會兒孩子,就在書房里!
我屏住呼吸,緊緊貼著冰冷的墻壁,冷汗浸透了后背。
能清晰地聞到沈清漪身上濃郁的香水味。時間一分一秒,煎熬無比。不知過了多久,
保姆上來叫他們下去吃水果,他們才離開。聽著腳步聲遠去,我幾乎虛脫。不敢再停留,
從窗戶翻了出去(幸好是一樓書房),逃回了我的出租屋。看著手機里滿滿當當的鐵證,
我靠在冰冷的門板上,又哭又笑。江臨風,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我把所有證據打包發給了秦律師。秦律師回復很快:“鐵證如山!足夠讓他凈身出戶,
甚至面臨刑事責任!撫養權也穩了!等我整理好,立刻起訴!”我懸著的心,終于落下一半。
然而,命運似乎覺得我受的苦還不夠。長期的勞累、憂思、營養不良,
加上那次驚險刺激的取證,我的身體終于徹底垮了。持續的低燒不退,咳嗽,
最后咳出了血絲。被好心的餐館老板娘硬拖著去了醫院。檢查結果出來那天,天是灰的。
胃癌,晚期。醫生拿著報告單,語氣沉重:“怎么拖到現在才來?
太晚了……廣泛轉移……手術意義不大,建議保守治療,盡量……提高生活質量吧。
”老板娘在旁邊哭成了淚人。我卻異常平靜。像是等待了很久的判決,終于落下了錘。
沒有歇斯底里,沒有痛哭流涕。我甚至對著醫生扯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謝謝醫生,
我知道了。”走出醫院,刺眼的陽光晃得我有些暈。老板娘扶著我,
哭得喘不上氣:“晚意啊,你這命怎么這么苦啊……你還這么年輕……”我拍了拍她的手背,
聲音輕得像嘆息:“王姐,別哭。幫我個忙,別告訴任何人,包括……我家里人。
”哪里還有家呢?我的家,就是那三個還在虎狼窩里的孩子。秦律師的電話打了過來,
語氣興奮:“晚意!法院受理了!通知已經發到江臨風那邊了!他這次絕對跑不了!
我們贏定了!”贏定了?我聽著電話那頭充滿希望的聲音,
看著手里那張輕飄飄卻又重如千斤的死亡通知單。突然覺得無比諷刺。我贏了官司,
卻要輸了命。那我的孩子們怎么辦?就算江臨風凈身出戶,就算他坐了牢,
沈清漪會善待我的孩子嗎?江臨風那種睚眥必報的人,出來后會放過他們嗎?
一個可怕的念頭,像毒蛇一樣鉆進我的腦海。冰冷,瘋狂,卻又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
既然我的時間不多了。那就用我這條命,最后再為我的孩子們,鋪一條徹底安全的路!
把江臨風和沈清漪,一起拖進地獄!我深吸一口氣,壓住喉嚨口的腥甜,
對著電話說:“秦律師,謝謝你。不過……我想撤訴。”“什么?!
”秦律師的聲音陡然拔高,“蘇晚意你瘋了?!證據確鑿,我們馬上就要……”“我沒瘋。
”我打斷她,聲音冷靜得可怕,“秦律師,請你相信我。撤訴。并且,幫我演一場戲。
”“一場……只有我死了,才能結束的戲。”我找到了江臨風。在他公司樓下的咖啡廳。
短短幾個月不見,他看起來意氣風發,沈清漪給他生的女兒顯然讓他很滿意。看到我,
他毫不掩飾臉上的厭惡:“蘇晚意?你還有臉來找我?法院傳票我收到了,行啊,長本事了?
想跟我爭?我告訴你,門兒都沒有!你等著輸得底褲都不剩吧!
”我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舊外套,臉色慘白,嘴唇干裂,整個人瘦脫了形。我看著他,
眼神空洞,帶著一種絕望的平靜。“臨風……”我開口,聲音嘶啞虛弱,“我……我生病了。
很重很重的病。”我把那張皺巴巴的檢查報告推到他面前。他狐疑地瞥了一眼,
當看到“胃癌晚期”那幾個字時,他臉上的厭惡凝固了一瞬,
隨即是毫不掩飾的嫌惡和……一絲竊喜?他身體往后靠了靠,仿佛怕我的病氣傳染給他。
“哦?是嗎?那真是……不幸。”他的語氣毫無波瀾,甚至帶著點如釋重負,“所以呢?
你來找我干嘛?想讓我出錢給你治病?蘇晚意,我們離婚了!協議寫得清清楚楚,
你凈身出戶!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他刻意提高了音量,引得旁邊幾桌的人側目。
我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像是在極力壓抑哭泣。
“不……不是錢……”我抬起淚眼朦朧的臉,用一種近乎卑微乞求的眼神看著他,“臨風,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是我沒用……留不住你……”“我只求你……看在夫妻一場,
”“等我……等我走了以后……求求你……對孩子們好一點……求求你了……”我泣不成聲,
抓住他放在桌上的手。他像被燙到一樣猛地甩開,滿臉的鄙夷和惡心:“少在這裝可憐!
晦氣!你的種,我自然會看著辦!用不著你操心!趕緊滾!別死在我面前!
”他抓起桌上的報告單,揉成一團,狠狠砸在我臉上。紙團滾落在地。我呆呆地看著他,
像是被抽走了最后一絲魂魄。然后,我慢慢地、慢慢地彎下腰,撿起那個紙團,
緊緊攥在手心。像攥著我最后一點可笑的尊嚴。沒有再看他一眼,我佝僂著背,一步一步,
極其緩慢地走出了咖啡廳。背影絕望而凄涼。我知道,咖啡廳里有他的員工。這一幕,
很快就會傳到他公司,傳到沈清漪耳朵里。傳到所有人耳朵里。
一個得了絕癥、走投無路、卑微乞求前夫憐憫卻被無情羞辱的棄婦形象。完美。幾天后,
秦律師“無奈”地通知江臨風,由于我的“主動撤訴”和“身患重病無力繼續訴訟”,
離婚財產案終止。江臨風在電話那頭得意的大笑,我通過秦律的電話聽得清清楚楚。
“算她識相!早該這樣!讓她等死吧!”掛掉電話,秦律師看著我,眼神復雜:“晚意,
你到底想做什么?值得嗎?”我躺在出租屋冰冷的小床上,望著天花板上斑駁的水漬,
笑了笑:“值得。為了孩子,都值得。”我的時間不多了。身體里的疼痛像潮水一樣,
一陣猛過一陣。止痛片的劑量越來越大,效果卻越來越差。我最后的計劃,
需要見孩子們一面。我讓秦律師想辦法,以“孩子母親病重,臨終想見孩子最后一面”為由,
聯系了江臨風。他當然不同意,罵罵咧咧。秦律師冷冷地說:“江先生,蘇女士主動撤訴,
放棄了她本可以爭取的一切。現在她只是想見孩子最后一面,這是最基本的人道。
如果你連這都拒絕,輿論會怎么看你?對你公司的聲譽,對你新建立的家庭形象,
恐怕都不太好吧?我們也不介意重新考慮起訴的事情。
”秦律師的威脅精準地戳中了江臨風的軟肋。
他現在是“成功企業家”、“好丈夫”、“好父親”(剛在媒體上秀過一家三口的幸福)。
他丟不起這個人。最終,他極其不耐煩地同意了。時間定在三天后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