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雨夜里的碎鏡梅雨季的第七天,我握著便利店買的關東煮站在公寓樓下,
看雨水順著玻璃幕墻蜿蜒成無數條透明的淚痕。手機屏幕亮起,
林知意發來消息:「今晚加班,不用等我吃飯。」塑料勺子碾過魚丸的瞬間,
我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她抱著浸透的文件夾沖進我的出租屋,
發梢滴著的水砸在我遞過去的毛巾上,第一句話是:「你這兒有吹風機嗎?我急著去見他。」
那時我還不知道「他」是她青梅竹馬的白月光,只記得她走后,
我蹲在衛生間擦她踩臟的地磚,聽見窗外驚雷滾過,
突然意識到自己連她加班的公司地址都不知道。指紋鎖「滴」的一聲亮起綠光時,
客廳落地窗正映著暗沉的天色。玄關處擺著雙陌生的男士皮鞋,我踩過地毯上散落的亮片,
在衣帽間門口定住腳步。林知意穿著婚紗的背影被水晶燈切割成無數菱形光斑,
緞面裙擺拖在滿是碎鉆的地毯上,像條擱淺的白蛇。她正對著鏡子調整頭紗,
聽見動靜后轉身,無名指上的鉆戒在暮色里晃出冷冽的光。「你怎么回來了?」
她的語氣像在問無關緊要的訪客,左手下意識護住小腹。
這個動作讓我想起上周她騙我去出差,實則在醫院做婦科檢查——此刻垃圾桶里的驗孕棒,
應該已經測出了兩條紅線。「這是誰的?」我彎腰撿起沙發上的喜帖,
燙金字體在指腹下凸起,新郎欄里「沈硯舟」三個字刺得眼底生疼。三個月前她生日,
我熬夜折了九百九十九顆星星,她卻把禮盒丟進儲藏室,
說:「你疊這些不如直接送我支鋼筆,他以前總用萬寶龍。」林知意卸掉頭紗的動作頓住,
珍珠發卡磕在妝臺上發出輕響:「他回國了,我們下周訂婚。」鏡中倒影晃了晃,
她補了句:「本來想找機會和你說。」雨點突然砸在玻璃上,
我聽見自己胸腔里有什么東西裂開的聲音。三年來,她把我微信備注設為「阿硯」,
和她手機殼里夾的那張泛黃照片上的名字只差一個字。每次做/愛時她總閉著眼睛,
指尖會輕輕劃過我后頸的痣——和照片里那人位置分毫不差。
「所以這三個月你都在籌備婚禮?」我踢開腳邊散落的伴娘裙,猩紅的緞面掃過腳踝,
像道滲血的傷口。她上個月說要裝修婚房,我把攢了兩年的首付轉給她,
此刻那些錢大概正躺在某個裝修公司的賬戶里,
等著把我們同居的公寓改造成她和別人的愛巢。「江硯,你別鬧了。」
她扯下婚紗扔在沙發上,
露出里面那件我送的紀梵希襯衫——袖口還留著去年她煮咖啡時燙的焦痕。
「我們本來就是逢場作戲,你早該明白的。」這句話比暴雨更冷。我想起去年她闌尾炎住院,
攥著我的手對護士說「這是我男朋友」,此刻那只手正抓著梳妝臺上的翡翠鐲子,
那是她媽媽留給「未來兒媳」的傳家寶。「逢場作戲?」我抓起梳妝臺上的相框砸向墻壁,
玻璃碎裂聲中,她和沈硯舟的合照四分五裂。「所以你讓我睡客房,卻把他的舊物擺滿書房?
你發燒時喊的是他的名字,卻讓我去買退燒藥?」相框的碎片扎進掌心,
血珠滴在她昂貴的婚紗上,開出妖冶的花。林知意后退半步,高跟鞋撞在床尾凳上,
發出刺耳的聲響:「你發什么瘋?不過是個替身,能留在我身邊已經是你的福氣。」
這句話像導火索,點燃了三年來所有的隱忍。我想起她生日那天,
我推掉重要會議去給她買限量蛋糕,卻撞見她和沈硯舟在停車場擁抱。
她后來解釋說是「久別重逢的禮貌」,卻在第二天把我送的項鏈塞進抽屜最深處。「福氣?」
我笑出聲,腥甜在舌尖蔓延。「所以你懷孕了也打算讓我當接盤俠?沈硯舟知道孩子的事嗎?
」她臉色瞬間慘白,手撫上小腹的動作充滿戒備:「你跟蹤我?」
雨水順著陽臺欄桿流成瀑布,她忽然笑起來,妝容在冷汗中暈開,「就算這樣又怎樣?
你以為我會跟你這種出身的人結婚?不過是看你聽話——」「夠了。」
我扯開領帶扔在她腳邊,那是她去年情人節送的禮物,標簽上的價格被她細心撕去。
「從今天起,我不再當你的替身。」林知意的笑聲戛然而止,
我轉身時聽見她在身后喊:「江硯,你以為離開我你能去哪?」玄關處的皮鞋被我踢到墻角,
金屬鞋跟刮過地磚,像極了三年前她第一次進我出租屋時,高跟鞋碾過我尊嚴的聲音。
雨勢在深夜達到頂峰,我蹲在便利店門口啃著冷掉的飯團,
看玻璃上自己的倒影——領帶歪在一邊,襯衫袖口沾著碎玻璃,活像個落魄的小丑。
手機在褲兜震動,彈出林疏月的消息:「知意說你出差了,她的胃病又犯了,
能幫我送點藥過去嗎?」手指懸在鍵盤上,最終只回了句:「她有更重要的人照顧。」
按下發送鍵的瞬間,想起上周在電梯遇見林疏月,她提著保溫桶,說「知意胃不好,
我熬了點粥」。那時我剛幫林知意修好她摔碎的鋼筆——那是沈硯舟中學時送的禮物。
雨幕中傳來救護車的鳴笛,我摸出煙盒,發現里面只剩半支皺巴巴的煙。
打火機連續打了三次才點燃,火苗在風里明明滅滅,
像極了這三年里我對林知意的感情——始終在灰燼里掙扎,卻從未真正燃燒過。
煙頭燙到指尖時,我終于哭出來。不是為失去林知意,而是為那個在愛里卑躬屈膝的自己。
雨水混著淚水滑進嘴角,咸得發苦,卻比這三年來所有的委屈都更真實。手機再次震動,
這次是陌生號碼發來的照片。照片里,林知意靠在沈硯舟肩頭,
無名指上的鉆戒在急診室慘白的燈光下格外刺眼。
消息框里只有短短一句:「謝謝你三年來替我照顧她,婚禮請柬稍后會寄給你。」
我盯著屏幕直到視線模糊,然后將手機扔進垃圾桶。雨還在下,但我突然不覺得冷了。
便利店暖黃的燈光映在水洼里,像碎了一地的月亮。我站起身,任由雨水浸透西裝,
走向相反的方向——那里有間24小時營業的紋身店,
我打算去掉后頸那顆讓我成為替身的痣。街角轉彎處,我撞上一個撐著傘的女人。
香奈兒的山茶花雨傘骨硌得肩膀生疼,她慌忙扶住我,手腕上的翡翠鐲子輕晃,
和林知意那只一模一樣。「江硯?」林疏月的聲音里帶著驚訝,她舉高傘替我擋住雨水,
「你怎么淋成這樣?知意說你——」「她結婚了。」我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
「和她的白月光。」林疏月的瞳孔微微收縮,傘骨在掌心壓出紅痕。她沉默片刻,
從手提包里拿出手帕遞給我:「去我家換身衣服吧,別感冒了。」雨水順著傘沿滴在她手背,
我忽然注意到她無名指上沒有戒指。這個發現讓我想起三年來無數次在電梯里遇見她,
她總是抱著給林知意的燉湯,笑著說「年輕人要按時吃飯」。
那時我總覺得她的眼睛像初春的湖水,溫柔卻帶著疏離。「不用了,謝謝。」
我避開她的目光,抬腳往前走。沒走兩步,腳下一滑,整個人踉蹌著撞進她懷里。
她身上有淡淡的雪松香水味,混著雨水,竟比林知意常用的玫瑰香更讓人安心。「小心!」
林疏月伸手扶住我的腰,翡翠鐲子磕在我胯骨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慌忙收回手,
耳尖泛起薄紅:「抱歉,我......」「該說抱歉的是我。」我站直身體,
發現她比我矮半個頭,發頂的碎發被雨水粘在頸后,露出纖細的脊椎骨。
這個角度讓我想起林知意,每次擁抱時她總是仰著頭,眼神越過我的肩膀,
仿佛在眺望更遠處的風景。「去換身衣服吧,我家就在前面。」林疏月再次開口,
語氣里多了幾分堅持。她將傘往我這邊傾了傾,自己半邊身子浸在雨里,
「我熬了銀耳蓮子羹,喝完再走。」巷口的路燈突然亮起,暖黃色的光鋪在她臉上,
睫毛上的水珠折射出細碎的光。我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
她穿著素色旗袍來參加林知意的生日宴,站在落地窗前替妹妹切蛋糕,
袖口的茉莉花香蓋過了滿室的玫瑰。「好。」我聽見自己說。雨水順著傘骨滴落,
在我們之間織出一道透明的簾幕。林疏月轉身時,發絲掃過我手背,帶著某種微妙的癢。
我跟在她身后,看她高跟鞋踩過水洼,濺起的水花打濕褲腳,
忽然覺得這場暴雨不再那么令人窒息。或許,這就是新生的開始。
第二章 褪色的星芒林疏月的公寓彌漫著雪松香薰的氣息,玄關處擺著成對的陶瓷拖鞋,
藍色那只繡著小巧的鯨魚,粉色的是海豚。我盯著拖鞋發愣時,
她已經從衣柜里拿出件白襯衫,領口還帶著陽光曬過的暖香:「先換上吧,浴室在左手邊,
熱水壺里有剛燒的姜湯。」她轉身時,我注意到沙發扶手上搭著件男士毛衣,
深灰色的羊絨材質,袖口有補丁。記憶突然閃回——去年冬天在電梯里,
她曾指著我圍巾上的線頭說:「這種羊絨要用專用針線補。」那時我以為她在挑剔,
現在才明白,她只是習慣了溫柔地對待身邊的一切。浴室鏡子上凝著水霧,
我褪去濕透的襯衫,后頸的痣在暖光下顯得格外突兀。那是十七歲時騎車摔的,
沒想到竟成了成為替身的契機。指尖撫過疤痕,忽然想起林知意第一次吻這里時,
輕聲說:「硯舟以前也有顆痣,后來激光點掉了。」姜湯在餐桌上冒著熱氣,
林疏月正蹲在茶幾前找醫藥箱,卷發垂在鎖骨處,露出后頸與脊椎相連的優美弧線。
她穿著件寬松的針織衫,下擺磨得有些起球,卻比林知意那些昂貴的高定更讓人安心。
「找到了。」她舉起碘伏瓶笑了笑,膝蓋上沾著灰塵,「以前總給知意處理傷口,
她學騎馬時總摔。」這句話像顆小石子投入湖面,漣漪在空氣中擴散,她忽然意識到什么,
耳尖泛起薄紅:「抱歉,我不是故意提她......」「沒關系。」我接過她遞來的棉簽,
酒精刺進掌心的傷口,「其實早就該看清,我不過是她青春里的殘影。」棉簽在血珠上打圈,
想起三年前替林知意包扎手腕的情景——她割傷自己是為了試探沈硯舟會不會心疼,
而我只能在旁邊遞創可貼,連吃醋的資格都沒有。林疏月忽然伸手按住我的手腕,
體溫透過指尖傳來:「讓我來。」她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陰影,專注地替我消毒上藥,
無名指上的翡翠鐲子滑到小臂,露出內側刻的「疏」字——那是她母親的陪嫁,
林知意曾說姐姐太傻,這種老物件該拿去拍賣行換錢。「疼嗎?」她的呼吸拂過手背,
帶著銀耳羹的甜香。我搖頭,目光落在她腕間的鐲子上:「你和知意的鐲子......」
「是一對。」她打斷我,語氣平靜,「母親臨終前說,一只給長女,一只給幼女。
知意嫌它老氣,總想賣掉。」紗布在她指間繞了兩圈,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其實這鐲子內側刻著「長相守」,她從來沒看過。」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
月光透過紗窗落在她發梢。我忽然想起林知意的房間,永遠拉著厚重的遮光簾,
連月光都不許落進她的夢境。而林疏月這里,連窗簾都是半透明的紗質,
像把月光揉碎了鋪在屋里。「要喝銀耳羹嗎?」她站起身,毛衣下擺蹭過我膝蓋,
「加了桂花蜜,你以前說喜歡這種。」我猛地抬頭,對上她帶笑的眼睛。
三年前公司圣誕派對,我隨口提過小時候奶奶常做桂花蜜餞,沒想到她竟記得。
林知意那時正在和沈硯舟視頻,連我襯衫紐扣崩掉都沒發現。
玻璃碗觸到掌心時帶著恰到好處的溫度,桂花浮在羹湯表面,像撒了把碎金。
林疏月坐在對面,
用銀匙攪著自己那碗:「其實我早就該告訴你......知意去英國找沈硯舟那年,
是你每天幫她喂流浪貓,替她給母親掃墓。這些事,她從來沒告訴過沈硯舟。」
勺子碰到碗底發出輕響,我想起每個周末清晨,替林知意去郊區陵園獻花。
她總說「硯舟最怕離別」,所以連母親的忌日都讓我代勞。而此刻坐在對面的女人,
才是真正該被稱為「家人」的人。「明天陪我去個地方吧。」我忽然開口,
后頸的痣在睡衣下癢得發燙,「我想把這個點掉。」林疏月的匙尖在湯面劃出漣漪,
半晌才輕輕點頭:「好。我知道間不錯的皮膚科診所,陳醫生做激光很仔細。」她頓了頓,
又說:「其實不管有沒有這個痣,你都是江硯,不是任何人的影子。」這句話像塊溫玉,
熨平了心底三年的褶皺。我低頭喝湯,任由桂花的甜意漫過舌尖,
忽然發現原來不用扮演任何人,單純做自己,竟如此輕松。凌晨三點的紋身店還亮著燈,
霓虹招牌上的骷髏頭眨著熒光綠的眼睛。林疏月抱著我的外套站在門口,
羊絨圍巾裹住半張臉,卻遮不住眼里的擔憂:「激光會有點疼,
要不還是去醫院......」「這里更快。」我握住她冰涼的手,
在店員詫異的目光中走進里間。紋身師是個花臂小哥,
看了眼我的痣后吹了聲口哨:「這位置挺特別,想好了?」消毒水的氣味彌漫開來,
林疏月忽然伸手捂住我眼睛:「疼就捏我的手。」她的掌心有薄繭,
應該是常年握畫筆留下的——我曾在林知意口中聽過,姐姐放棄了巴黎美院的offer,
留在本地當中學美術老師,只為了照顧任性的妹妹。激光打在皮膚上的瞬間,
我下意識攥緊她的手指。疼痛像被針尖反復扎刺,
卻比不上記憶里林知意說「你笑起來真像他」時的鈍痛。林疏月的拇指輕輕摩挲我手背,
像在安撫受驚的幼獸,她身上的雪松香混著紋身店的薄荷味,漸漸蓋過了記憶中的玫瑰香。
「好了。」紋身師遞來鏡子,后頸只剩塊淡紅的印記,「一周別碰水,之后就會慢慢褪色。」
林疏月掏出濕巾替我擦汗,指尖劃過耳后時忽然頓住:「有頭發擋著,應該不會留疤。」
她的呼吸近在咫尺,我聞到她發間的橙花洗發水味道,和林知意用的牌子不同,
卻莫名讓人安心。走出店門時,東方已泛起魚肚白。早餐鋪的熱氣蒸騰在冷空氣中,
林疏月買了兩杯豆漿,把溫熱的那杯塞進我手里:「先墊墊肚子,等會兒去吃腸粉?
你以前說公司樓下那家......」「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我忽然打斷她,
豆漿在紙杯里晃出漣漪。她抬頭看我,晨光正落在她瞳孔里,碎成無數星芒。
「因為......」她咬了咬下唇,圍巾邊緣蹭過泛紅的臉頰,「因為你值得被好好對待。
」這句話說得很輕,卻像晨鐘暮鼓,在空曠的街道上蕩出回音。
我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暴雨夜,林知意沖進我出租屋時,我正在折星星。她問我在做什么,
我說是給喜歡的人準備的禮物。她笑著拿走玻璃瓶,說「反正你折給誰都一樣」,
卻在第二天把星星倒進了垃圾桶。而此刻,林疏月正小心地替我整理圍巾,
晨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與我的影子疊在一起。遠處傳來早班車的鳴笛,
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腸粉要加辣嗎?」她的聲音打斷思緒,我看著她發頂新生的碎發,
忽然很想伸手摸一摸。這個念頭讓我自己都嚇了一跳,慌忙低頭喝豆漿,
滾燙的液體燙到舌尖,卻比不上心底泛起的熱意。「加,」我聽見自己說,「還要多加醋。」
林疏月笑起來,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記得了,多加醋,少放蔥花。」
她掏出手機記在備忘錄里,陽光落在她認真的側臉,我忽然意識到,原來真正的喜歡,
不是讓你成為別人的影子,而是把你的喜好都小心收藏,當作獨一無二的珍寶。
我們并肩走向早餐鋪,身后的紋身店招牌熄滅了,骷髏頭的熒光綠漸漸淡成晨光中的灰。
后頸的印記還在隱隱作痛,但我知道,那些關于替身的記憶,正在晨光中慢慢褪色。
或許有些傷口,需要用另一種溫暖來治愈。而此刻握在手中的豆漿,
比三年來任何一個清晨都更真實,更滾燙。第三章 霧中的初陽腸粉店的蒸汽模糊了玻璃,
林疏月用紙巾仔細擦去我袖口的醋漬,動作輕得像在擦拭一件易碎的瓷器。
她點的牛腩粉只動了兩口,卻把煎蛋分成兩半,
將完整的那半推到我面前:「你昨天沒好好吃飯。」我盯著蛋黃在瓷勺里晃出柔光,
忽然想起林知意吃早餐時總是把蛋黃挑出來,說「膽固醇太高」,然后把盤子推給我,
自己去涂口紅。而眼前這個人,會記得我不愛吃蔥花,會把最好的部分留給我,
像對待一個真正重要的人。「下午有什么安排嗎?」她托腮看我,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翡翠鐲子,「美術館有新展,是莫奈的睡蓮系列。」
陽光穿過她耳后的碎發,在桌面上投下蛛網般的光斑,我這才注意到她左耳垂有顆極小的痣,
像落在雪地上的一粒咖啡豆。「好。」我脫口而出,后頸的結痂處突然發癢,伸手去摸時,
她已遞來潤唇膏:「別碰,用這個涂涂。」薄荷味在指尖散開,她的目光掠過我手腕的紗布,
「中午回家換下藥吧,我買了防水貼。」「你家?」這個詞讓我喉頭一緊。
林疏月意識到不妥,耳尖迅速泛紅:「我是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我可以幫你處理傷口。」她低頭攪著豆漿,勺子碰到杯壁發出輕響,「當然,
如果你想回自己家......」「我沒有家了。」這句話說得太突然,連我自己都愣了。
林疏月猛地抬頭,眼里閃過痛楚,像被踩到尾巴的貓。我這才想起,昨天離開公寓時,
我把鑰匙留在了餐桌上,而那些曾屬于「我們」的家具,此刻大概正見證著另一場甜蜜。
她忽然伸手握住我沒受傷的那只手,掌心的繭擦過我虎口:「暫時住我那里吧,客房有暖氣。
」這個舉動顯然讓她自己也嚇了一跳,想收回時卻被我輕輕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