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飯,夏姐兒收拾碗筷去廚房。林秋跟著蕭景錚去了書房。
村民都沒有讀過書,不敢隨意搬動蕭景錚的書和文房四寶,所以書房里雖然打掃干凈了,但是箱子里的東西都需要蕭景錚自己歸置。
他讓林秋坐在一旁,怕林秋無聊還拿了一只毛筆給林秋玩。林秋瞅著蕭景錚忙碌的身影,放下手中的毛筆,偷偷拿起一本書。他得看看這個世界的文字是什么樣的。
打開書,竟然都是簡體字。望著和21世紀一樣的字,林秋有些恍惚。難道這個世界是現代人創造的?他不會是穿進了誰寫的小說吧?
蕭景錚聽著背后靜悄悄,轉頭看林秋在干嘛,卻看到他正愣愣地盯著手里的書看。
“怎么,想學字?”蕭景錚自己說出來都覺得離譜。
心里想的是一回事,他手里的動作卻是另外一回事。
蕭景錚找出一張宣紙,拉著林秋到桌子邊,讓林秋坐下。然后教林秋磨墨,磨好墨之后讓林秋用毛筆蘸了墨,又教林秋拿好毛筆。
蕭景錚站在林秋的身后,俯身籠住林秋,握著林秋的手帶動毛筆,在紙上寫下一個“秋”字。
教一個傻子寫字,蕭景錚怕是也有點傻。林秋被迫拿著毛筆,在心里吐槽。
很快,林秋就顧不上胡思亂想了。
林秋只覺背后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脖頸,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他的注意力完全無法集中在那“秋”字上,滿腦子都是身后蕭景錚的熾熱的胸膛。
蕭景錚似乎也察覺到林秋的異樣,手上的動作微微一頓。
“罷了,改日再教你吧,今日太晚了,光線不好。”蕭景錚直起身,咳了一下。
“哦”林秋吶吶道。
這時夏姐敲了敲門 ,在門外說水已經燒好了,請蕭景錚和林秋去洗漱。
倆人洗漱好就回到臥室睡下了,或許是因為白天一天都在忙碌,兩個人躺下就睡著了,并沒有出現林秋想象的尷尬場景。
林秋是被各種鳥叫聲吵醒的。他盯著房梁,思緒慢慢回籠。身邊沒有人,不知道蕭景錚什么時候起床的。
古代的衣服比較繁瑣,林秋自己磕磕絆絆的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門。夏姐兒正在院子里忙活,看到林秋出來,忙去端水給林秋洗漱。
“少爺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說是去看田地。”
林秋估摸著蕭景錚看了這么久了,應該快回來了,于是洗完臉就轉身向廚房走。
夏姐兒不知道林秋要干什么,便跟在他身后。
等蕭景錚回來的時候,就聽見廚房傳來的爭執聲。準確來說是夏姐兒在好聲好氣地勸林秋出去玩,林秋時不時發出些“啊啊”聲。
蕭景錚進入了廚房,就看到林秋正在揉一盆面,只是林秋力氣有些不夠,揉得不太好,看著有點懊惱的樣子。而夏姐兒在一旁手足無措,想勸卻勸不動。
“你想做飯?”蕭景錚問道。“嗯”林秋直視著蕭景錚的眼睛,鄭重點頭。
蕭景錚有些好笑,他昨天晚上就發現秋哥兒不喜歡吃夏姐兒做的飯,沒想到今天就自己上手做飯了。
他洗干凈了手接過面盆,“我來吧,你告訴我怎么做。”夏姐兒在一旁看著連大少爺都陪著秋哥兒胡鬧,欲言又止。
林秋知道夏姐兒不相信他會做飯,干脆撿了要用到的菜遞給夏姐兒“啊洗”。夏姐兒看向蕭景錚,見他沒說話,就拿著林秋遞給她的菜去洗了。
夏姐兒洗好菜進來就看見了林秋挖了一大坨油放進鍋里,她心抽抽了一下,這么多油夠吃很久了。眼不見為凈,她默默低下頭不去看。
油熱了,林秋往里倒入雞蛋。然后往里加入了各種調料。廚房里馬上充滿了雞蛋鹵子的香味。
蕭景錚有些詫異,他以為林秋只是會做飯,沒想到這么香。
林秋炒好鹵子,又去指揮蕭景錚搟面。他找出搟面杖交給蕭景錚“搟”,他指了指盆里的面,又指了指砧板。
蕭景錚會意,搟好了面又無師自通把面切好。林秋挑了挑眉,孺子可教也。
林秋把切好的面放進鍋里煮著,把夏姐兒洗好的蔥交給蕭景錚,蕭景錚“堵堵堵”切蔥。
面快熟了,林秋往里扔進一把小青菜燙了幾秒,然后出鍋。
一碗面條,上面鋪著兩根青菜,澆上雞蛋鹵子,撒上一小把蔥花。香得舌頭都差點被吞掉。
夏姐兒已經香得不知道姓什么了,而蕭景錚也很驚訝,他沒想到林秋能把一碗雞蛋面做得這么好吃。
看著林秋臉上得意的小表情,看來自己的小夫郎不簡單啊。
吃完飯,蕭景錚和林秋說他今天早上路過村子里的河時,發現水位下降了的事情。
結合入春以來一場雨都沒有下過,蕭景錚直覺不好。
村長說等到了豐水期,河水自然會上漲,往年這個時候水位也是這個樣。
可是聞著河水里飄過的魚腥味,蕭景錚心里還是不安。于是借了村長家的牛車,他想回縣城里問問陶先生。
他和林秋交代完便起身去了村長家。
留下林秋呆在原地,蕭景錚的意思是可能會有旱災嗎?現在才入春沒多久,地里還沒有下種。若是有旱,地里不可能會有收成,而百姓的存糧剩的不多。怕是要餓死無數人!
“只是可能,還不一定是旱呢”林秋安慰自己。
蕭景錚趕著牛車,想著村長那句"春旱常見",揚鞭催牛。希望是自己杞人憂天。
車轱轆吱呀碾過石橋,石板縫里的青苔透著褐色。
進入縣城門,交了入城費。 蕭景錚抬頭看著陳江縣三個大字,沒想到昨天剛走,今天又回來了。
蕭景錚輕車熟路拐進青瓦巷,卻見陶家門前栓著匹官馬,鞍韉上"吳州急遞"的銅牌晃得人眼花。
“先生!”他掀簾沖進書房,撞見陶先生正將信箋塞進火盆。火星躥起三尺高,紙灰乘著穿窗熱風直撲面門。
“景錚”陶先生手上一頓,銅火鉗在盆里攪出焦糊味,“你來了?”
“先生可知旱情?”蕭景錚顧不上行禮,“村里的河……”
“噤聲!”陶先生突然厲色,起身關嚴雕花木窗。案頭攤著輿圖,朱砂筆圈出的紅點從吳州蔓延到云州,像極了濺在宣紙上的血漬。
“我派人四處查訪,吳州、云州、汴州皆無春雨。”陶先生指尖劃過地圖,停在白鶴書院的位置,“我的門生張懷遠在兵部觀政,昨日飛鴿傳書說……”他忽然劇烈咳嗽,帕子上洇開暗紅。
蕭景錚心頭劇震,先生身體一向康健,怎會……。陶先生卻已恢復如常,從夾層抽出一張字條:“看看這個。”
一張泛黃的紙條,上面赫然寫著“吳州前朝余孽欲起兵反,兵變之路必經云州,還望先生早做打算,保全自身。”
兵變?旱災一旦來臨,流匪必定橫行,如果再加上兵變……
逃!必須逃!
往南走,盛京一定安全。就算不能進入盛京,再往南便是水鄉,總歸是一條出路。
“南渡,去盛京。”陶先生將一封信放在蕭景錚面前,指尖抵著泛黃紙箋,“你帶著這封舉薦信,交給盛京城衛,有人會來接你。”他忽然劇烈咳嗽起來,帕角暗紅刺得蕭景錚眼眶發燙。
他沒想到先生竟早就為他找好了后路。
“先生與我同走!”蕭景錚攥住先生枯瘦手腕。陶先生輕輕撥開他的手,將火盆里的信箋灰燼撥得更碎:“白鶴書院三百藏書,總要有人守著。”
“先生!”蕭景錚眼睛泛紅。
陶先生摸了摸蕭景錚的頭,“景錚啊,到了盛京一定要好好讀書,當個好官。”
蕭景錚跪在地上,重重磕下一個頭“謹遵先生教誨。”
出了陶家,蕭景錚直接去了一個錢莊,取出自己存著的全部銀子。
“這人真怪,300多兩銀子全要了現銀,銀票多方便。”
“客人的事,你也敢多嘴。”
身后傳來錢莊伙計的竊竊私語,蕭景錚充耳不聞。扛著箱子放上牛車,把牛車往城外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