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凰朝女帝，雖為政難稱勤勉，亦算盡心。愛好搜刮美人，雖被言官參過幾本，
但比起本朝出過的幾個昏君，我還算明德。十七踐祚，順風順水統治到二十二歲，
期間享用過的美人沒有上千，也有上百。在這方面我從來沒有碰過壁，有道是“帝王之尊，
與天同位，四海之內，皆為臣妾”，從來沒有我想要，卻得不到的東西。可這一天，
似乎上天為了懲罰我的自大、我的好逸惡勞、我的耽于男色，那次出宮避暑，
我在密云行宮里見到了顏醉——一個漂亮的樂師。時值盛夏，湖心亭上，宮人們備下了雨簾，
冰鑒里冷著我愛吃的桃子，我坐在美人榻上，枕著瓷枕，
悠哉地看著蓮花池承舟里唱戲的梨園弟子。“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悠悠揚揚的一聲笛，我抬起眼睛看了湖面一眼。一色的綠葉粉蓮，荷葉深處，
唱著：“朝飛暮卷，云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卻瞥見一個古怪的樂師，
身形瘦長漂亮，一襲青衣，白色兜帽把他的臉罩得嚴嚴實實，嘴邊的笛子又有些古怪，
無端地讓我入迷。我一直盯著他和他的笛子看，心里像貓抓一樣難受。“遍青山啼紅了杜鵑，
那荼蘼外煙絲醉軟，那牡丹雖好，他春歸怎占的先？閑凝眄，生生燕語明如翦，
聽嚦嚦鶯聲溜的圓。”我全部都聽不見。天地間只有那一根象牙白的笛子，
和那一縷縷裊裊笛聲。直到我的一位侍君走來，抱住我的肩頭撒著嬌，
聲音軟軟地問我：“陛下，臣喂你吃葡萄。”我下意識推開他，說要吃桃。這才驟然清醒。
我讓這位叫清光的侍君跪下來，靠著我的腿，喂我切好的片片脆桃。
抬手撫了撫他柔軟光亮的青絲，眼睛越過侍君發冠上瑩潤的玉飾，看向蓮花中的那個人，
我勾著清光君的脖子問：“那朵并蒂蓮近處的舟上，那個吹笛子戴兜帽的樂師，你猜猜，
美不美？”清光君欺身壓來，用唇舌喂給我一片蜜桃，和我親了很久，
笑得溫潤：“陛下既然好奇，自然希望他美。”清光君扶我下了美人榻，
帝王簡便的儀仗到了他的院子。玉爐冰簟鴛鴦錦，粉融香汗流山枕。——我寵幸了他。
穿好衣服，天色已經昏暗，清光君起身點了燈燭，我來到妝臺前，容他為我束發。還未戴冠。
清光君沒了骨頭似的貼在我身上，輕輕扯了一下我的衣袖。“陛下，春宵一刻，何不多留？
”黃昏的光影在他墨玉般的眼中流轉，攝人心魄。我猛地揮袖，布料刮過他的臉，
又碰歪了他的發冠。“你放肆！”我闔上了眼睛，沒有什么表情。他嚇得連連謝罪。
抖如篩糠。半刻后，我才緩緩開口：“好了，繼續。”他膝行過來，直著身子，
跪著給我戴好了發冠。踏出院門，他用貓兒一樣的聲音叫了我一聲“陛下”。我沒有回頭，
但想聽聽他還要說些什么。空氣中只有靜謐的晦暗。好像那聲“陛下”是我的錯覺。
但我知道不是。在我的寢殿外，未出意料，我見到了那個有趣的樂師。他站在那里，
見我來了也沒有跪，還是旁邊一個小宮女逼著他跪下。我叫他進殿來，他還算乖順，
垂頭跟著。坐在龍椅上，我悠悠地喝了一口侍女奉上的顧渚紫筍茶，開口說：“給朕看看，
你生得個什么好模樣。也值得你這樣遮住了，不讓人看去，輕薄了你。”這位樂師愣了一下，
似乎終于意識到皇權壓人，禮不可廢，撲通一聲跪下了。“臣，不愿。”我冷笑了一聲，
走到他身側，道：“御前也不愿摘下？”“臣……不愿。”我的手摸上他挺直的背脊，
天恩難測，他微微發抖。我輕佻著說：“這么貞烈？還是只對朕這樣？”下一刻，
我的膝頭抵上他的胸膛，我已扯下了他的兜帽。！當真是張美人面！面若中秋之月，
色如春曉之花。宮中美麗者眾，竟無人能比他好顏色，
連冠絕六宮的清光公子都已被他比下去。此人生得轉盼多情，卻自有一段驕矜神色，極艷，
極美。我挑起他的下巴，瞥見他因為我膝頭和脊背的壓制而吃痛的神情，松了桎梏，
貼近他的臉，說：“一口一個臣，是不是在埋怨朕，沒有早早晉了你的階品？
”他的臉沒有變色，耳朵卻紅得滴血，看上去非常可愛。“臣沒有。”“哦？想封個什么？
”“臣……我……”“不說？”我將他扯到了一張軟榻上，用眼神示意他自己脫。
貼著他的耳朵，我說：“我強搶了你這位良家，但是我是天子，你沒有辦法，
你只能好好表現，不然連名分都撈不著。”他有些情動，但作態卻別別扭扭的，
我覺得很有趣，逗了他很久。沐浴后，我用手摩挲著他的胸膛，他的身體意外的健壯，
比我宮里的那些，強上不少。我問他：“你的名字是什么？”他沖我粲然一笑，
烏黑的眼睛水潤潤的，讓我想起，幼時曾養過的一只狐貍，狡黠非常，卻慣會裝可憐。
我在心里已經把他和狐貍精劃等號。這位狐貍精道：“顏醉。”美人既醉，朱顏酡些。
一聽就不像什么正經名字。我用被子裹著他，壓著睡了一夜，不知道為什么，
我睡得宛如稚子，一夜無夢。待醒時，已過辰時，我摸摸身側，只余殘溫。
我叫來侍女為我穿衣，目光被妝臺上的笛子吸引。這根笛子短得出奇，也細得出奇。走過去，
拿起它來，用指尖搓著它白色泛黃的外表——觸感粗糲，材質未知。顏醉這時恰好進門來，
表情很奇怪地望著我手中的笛子。頭部一陣刺痛，我軟了身子，向后倒，暈了過去。
最后的意識，是感覺，落入了一個軟和的懷抱，帶著微苦清香的桃花味兒。
我做了好多好多夢，在夢里，我有時是乞兒，有時是歌女，有時是販夫走卒，
有時在戰場上驍勇殺敵連升官級，未至而立馬革裹尸。我聽見了很多人的聲音，有人說愛我，
有人說誤我，有人恨我，有人依戀我。那樣的真實，我甚至體會到淚水濡濕面頰的感覺，
溫熱，刻骨銘心。在這些怪誕而真實，或凄厲或溫存的夢里，我一直感覺，
有一雙眼睛在看我，有一個人在嘆息。又響起了笛聲，婉轉悠揚，
尾端像綴著一串翩翩飛舞的珠玉，逗人沉醉。夢里，有人用低低的告訴我，
我不是什么凰朝女帝，我只是風吟商，從來都是。我覺得，那個發出聲音的人，
應該是要哭了。我聽不得別人哭。在引人沉醉的笛音里，我扯著自己的魂魄醒了過來。
目之所及，是我的床榻，還有床榻前坐著的顏醉美人。顏醉說：“太醫來過了，
陛下是操心過度，要多加休息。”我直勾勾地看著他，問：“沒有開藥嗎？上次朕也是這般，
張太醫給開了八珍湯。”顏醉眼神別扭地閃躲了一下，道：“太醫說，前些日子天涼，
方用八珍湯，近來卻不宜食用人參，怕上火，陛下只需將養。”我挑眉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除了擔心與討好，沒有旁的什么。我叫來了隨侍。“那……封你個妄讕侍君，
賞你救駕有功。”“多謝陛下。”我讓他回剛剛給他安排的院子里去，
目光溫柔地看著他走遠，在他消失在我的視線里時，我的眼色冷了下來。禮官問我，
這位侍君的封號是那兩個字。我拿紙筆寫了下來，墨水洇染宣紙。妄。讕。是這兩個字。
滿口謊言。自小，我吃人參便要渾身起疹，所以八珍湯里的參都用黃芪代替，
自然也沒有什么夏季不能食的道理。你到底是誰呢？顏醉，妄讕君，還是，
一只九尾的紅狐貍？我平靜地喝著米粥，看窗外日影掠過名花奇草，心里想著，顏醉騙我，
我該拿他怎么辦好？我想不出。走出殿外，想去找個美人散散心，
又想到行宮中侍君本來就很少，昨天又朝清光君發了火，便去了他院里。
紫衣公子站在院門口，像一桿青青郁竹，蕭蕭迎風而立，我非常驚訝：他何以知道我要來此？
花木扶疏間，他莞爾一笑。我快步走向他，又在快撞上他的時候直直停住。他向我行了禮，
我問他：“你想不想當我的正君？”清光君家世好，姿容出眾，做我的正君，當之無愧。
他的眼睛睜大了，呆呆地看著我。“不想嗎？”我好笑地看著他。下一刻，
我就被清光君摟了過去，他主動吻了我，溫柔繾綣。分開時，他委屈地說：“臣下還以為，
昨日惹陛下不快，必然是要失寵了。”想到那些夢，我突然覺得好累，又把清光君薅過來，
一直貼著他。我在清光君耳邊說：“阮郎，”很久沒有這樣喊他了，“你還記得嗎，朕說過，
圣心，永遠都有你的一份。”話音剛落，他又情動，眼睛蒙上水霧，我們繼續吻得難舍難分，
在花影下糾纏。歲月一晃三年已過，清光也做了三年正君，顏醉也一直安分地當他的妄讕君。
這三年我專寵清光，但時不時也去看看顏醉，但往往不歡而散，宮人們偷偷議論，
說是妄讕君脾氣古怪，老讓我發火。我一直沒有子嗣，朝臣都勸我從宗室子弟中早擇人選。
有天我把這個事兒告訴顏醉，問他，要不要給朕養個兒子。他沒有說話，我看著他那個樣子，
無端地生氣，甩袖離開，留他撲通一聲跪地請罪。第二天早晨，他身邊的宮人跑來跟我求情，
說妄讕君跪了一夜，滴水未進。我心里想又不是我讓他跪的，但還是著人傳我口諭，
喊了他起身。下午他來找我，我想晾他一晾，繼續處理政務，還沒半刻鐘，
他就讓人來跟我說，他懷里抱了只狐貍，不能在艷陽下久待。我傳他進來。
他一瘸一拐地走進來，看著很可憐。他懷里抱了只紅艷艷的小狐貍，我莫名覺得滑稽，
是命運如此了。顏醉被太陽蒸出一身薄汗，臉頰上有淡淡的水澤，卻更顯雪膚烏發，
他跟我說：“陛下，臣下前些日子見這小東西可憐，偷偷養了起來，怕您怪罪，
又怕這畜生傷了皇嗣，故而不應。”他放下狐貍，跪了下來。我叫宮人把狐貍抱走，
又讓他們全部退下侍候。顏醉眼神很平靜地注視著我，即使在我慢慢解掉他繁瑣的衣裳，
只剩下一層細葛衣之后，他還是那么平靜。我抓過一條湖綠色絲帶，縛住他的手腕。
我用手掌蓋住他的眼，我不想看見他的眼睛，那眼睛一直在提醒我。提醒我一些陳年舊事，
齷齪而不可追。“朕體恤你跪了一夜，所以，不要亂動。”半個時辰之后，
我窩在他的懷里犯起困來。我精力原先非常充沛，不知道為什么，一靠近他，便十分容易困。
我好像又做了一個夢，三年來一直在做的夢。夢里我很傷心，
愣愣地看著一個相貌清雋出塵的男子。他跟我說，吟商，兩個妹妹，其實，他最偏愛我。
我在夢里一遍遍地跟他說，對不起，哥。是我的錯，哥。他揉了揉我的鬢角，
淡然道：“不怪你，你沒有錯。我是你哥哥，只希望，妹妹開心。”身下一片濕滑，
他的衣裳竟已被血染紅大半。夢里我卻沒有哭，抱住他，嘶啞著說：“我要報仇。
我要……”他拍了一下我的頭，眼皮慢慢闔上，跟我說：“不要這么爭強好勝，吟商。
”他說完，我卻先于他昏了過去。我在夢里陷入一片黑暗。不知道是何人低低地在說話，
什么“不要恨我”“我愛你”之類的渾話。可是我沒有哥哥了。我是上古神族女媧的后裔，
從記事起父母就羽化了。好在我有個溫柔細心的哥哥風滿堂，
和一個雖然有些任性但活潑可愛的妹妹風含月。我天資卓絕，在哥哥的指導下修為突飛猛進。
妹妹雖然天資平平，可冰雪可愛，出落得亭亭玉立。我們兄妹三個，相依為命幾百年，
日子平淡，卻很快樂。直到有一天，含月對我說，她有了一個心上人。
我和哥哥想要見見那人，可妹妹一直扭扭捏捏地不讓見。如果我知道后來的那些事，
我哪怕下兩敗俱傷的毒蠱，都要殺了那人。妹妹的心上人，就是顏醉。他是一條九尾紅狐。
在青丘桃花林，我和妹妹正吃著桃呢，我就第一次見到了他。一只通身艷紅的九尾狐！
他的九條尾巴如地獄紅蓮，蓬松而光亮。走到我們面前時，搖身一變，化作個俊眉修眼，
蜂腰猿背的貌美男子。一身煙霞色綢衫，眉目含情，好像株開著花的紅花楹樹。
含月含羞帶怯地望著這個男人，我卻皺了皺眉，很是不快。我暗暗喚出我的兵器寂滅劍，
捏了個訣，把它化作一支白中泛黃的骨笛。他笑盈盈地看著我倆，
作揖后頗有風度地介紹自己：“在下顏醉，幸會。”我湊上去，拿笛子一拍他的肩膀。
“顏醉公子好，我是風吟商。敢問公子你……是青丘狐仙中，哪一支的人呢？
”我摸摸手中的“笛子”，感受到它微微的顫動，已經在開始升溫了。顏醉欲言又止，
頗羞慚地說：“在下只是狐妖，原是不該有九尾的，不知為何，自兩百歲那年，忽地有了。
”妹妹扯扯我的衣袖，似乎在怪我，怪我提顏醉那不算顯赫的出身。
我挑眉看著面前這歪門路九尾狐，笑著說：“我的妹妹，風含月，正兒八經女媧神族，
從來只造福三界，福澤八荒。”在他越來越黯淡的眼神下，我說：“你配她，怕是不大夠。
”顏醉行了個禮，很君子地說：“在下從未對含月神女有非分之想，想是吟商神女誤會了。
”他好像想再緩和下氣氛，笑瞇瞇地請我們吃他洞府旁種的桃子。我想說不用了，
但回頭看妹妹快哭出來的委屈樣，只好答應。也罷，有我在，讓含月和他待在一起，很安全。
他的洞府非常簡陋，好在上下干干凈凈的，也不像我想的那樣糟糕。
看著顏醉端上來的用冰鎮著的桃子，還切成薄片，我心里又對他有了改觀。還算賢惠。
可是……風吟商啊風吟商，你也不想，你的妹妹風含月，只是談個情說個愛，內丹就被剖吧？
顏醉想跟我說幾句，但我都冷淡以對——“嗯”“哦”“這樣啊”“不知道”“隨便吧”。
他開始跟我妹妹聊起來。不過，這狐貍鬼得很，開始問我妹妹：“你的姐姐可有婚配？
”“你的姐姐喜歡什么樣的男子呀？”“你的姐姐喜歡毛茸茸的動物嗎？”嘖。
應該是看出來我想弄死他，先向我妹妹打聽我的弱點了。含月十分上道，她答到：“嗯？
顏醉公子問含月婚配的事情嗎？我還沒有婚配呢，不過……有心上人。
”“我姐姐喜歡什么樣的，我不知道。我喜歡風姿瀟灑，長得好看，
最好原身還是狐貍的男人。”“我姐姐嘛……我還是不知道。但是我很喜歡！
”顏醉瞥了我一眼，紅了臉。？鎘鍆兒你對我裝什么？繼續問我妹妹呀，
看看她能不能如你意把我弱點透露出來啊……妹妹真好，寧愿把自己的弱點透露出來，
也不愿意暴露我的弱點。不過……怎么有點不對勁。妹妹好像，快哭出來了。怎么回事？
回到家里，含月開始對著哥哥哭：“啊啊啊風滿堂，我真的受夠風吟商了。
我好不容易喜歡一個男子，她要出來橫插一腳！她要出來吸引他的注意力！
她要出來把我的機會掐滅！“嗚嗚嗚嗚可是我真的很喜歡紅色的小動物啊！
“可是姐姐好像比我長得漂亮，我爭不過她啊。“你是不是要把爹娘留下的財寶也都給姐姐，
嗚嗚嗚，沒有錢，我就更爭不過了。“嗚嗚嗚嗚嗚我要和姐姐打一架，誰贏了顏醉就歸誰！
”一直沒說話的風滿堂突然開口：“你打不過她，放棄吧。”風含月哭得更大聲了，
開始憨憨地嘶吼。我揉了揉腦袋，想跟她講道理：“妹啊，我也不是不準你談情說愛，
可你好歹談個好的吧。“丟點財寶咱們家丟得起，丟點臉也無所謂。“但你不能丟命啊！
”風滿堂猛地看向我，高聲道：“什么丟命？”今日我見到顏醉，覺他氣息混雜，
身上應該有妖族血脈，魔族氣息，甚至還有一點神族的氣味。
我化出爹娘傳下來的寂滅劍探了探，神兵竟似有所感，使得我的靈臺中嗡嗡了半天。
雖然我不知道為什么寂滅會發燙，不過，他絕非善類。上古魔神祭祁，以剖神族丹修煉。
前些天聽說魔神有一縷殘識復生，今日見那顏醉周身，漾著淡淡魔氣，又有寂滅劍的異常，
顯而易見。我把這些跟滿堂、含月說了。哥哥面色沒有什么變化，看上去還是很鎮定。
妹妹就愣愣的，向我們展示著她美麗的大眼睛和紅潤的嘴巴，伸縮性的極限。我怕含月傷心，
走過去拍拍她的肩膀，說：“天涯何處無芳草，忘掉這個快去找。”妹妹又哇哇地哭了。
她還沖上來舔我的臉，嘴里含糊不清，
嚷著“姐姐你對我最好了”“嗚嗚姐姐我誤會你了”這樣可愛的話。但是我有點頭疼。
你抓得我手痛，風含月！后來有一段時間，我都沒有見過顏醉。
有日青丘的一位年輕的九尾狐公子請我去賞桃花，順便把一本剛得的劍尊寫的劍譜借我看。
到了青丘，桃花煙煙霞霞掩蓋著這位公子的茅草屋，我覺得很喜感。這個九尾狐叫溫凌，
通體雪白，和我交情還算不錯，老在一起看劍譜的。他本來是世家子，風雅得很，
多華麗的宮殿不住，偏要在這里買下一片桃林，建了一個茅草屋。
有一回我問溫凌：“真這么喜歡桃花？”溫凌就看著我，莫測地笑了，道：“不是。
是喜歡吃桃。”好巧，我也很喜歡吃桃。可見我倆有緣，天生該做狐朋狗友的。
不過溫凌他很斯文，很有世家做派，和我這種狂野的完全不一樣。這會兒春日和煦，
我走過去的時候，就看見他在石桌邊沏茶。我正是口干，喊著快些。
他用茶匙攪了攪綠油油的茶湯，茶香彌漫，像泡開了半個西湖。我接過來喝干，
和溫亦看起劍譜來。看著看著，他把眼光轉向我的寂滅劍，拿來把玩了一番，
連贊這是柄神器。我嘖了一聲，說：“那肯定啊。這劍啊，是創世的神器。它是許多年前，
被女媧始祖的血飼喂后，才有的靈性。以后它代代認主，都要見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