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言,你表妹的訂婚宴,你必須去。張家那邊點名讓你也見證一下,兩家以后就是親家了,
你別耍性子,聽見沒?”我媽的電話像一道精準投送的催命符,
語氣里是那種熟悉的、不容置喙的強勢。我捏著手機,疲憊地靠在工位椅背上,
看著電腦屏幕上剛被甲方用紅色大字退回的設計稿。那句“品味不行,審美太low,
完全沒有領悟我們的品牌精神”的批注,像一把小刀,精準地扎在我那點可憐的職業自尊上。
“媽,我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我跟張昊不可能。他是我表妹林嬌嬌的未-婚-夫,
你們能不能別再有那種荒唐的想法了?”我的聲音里透著一股被反復碾壓后的無力感。
“什么不可能!你表妹都說了,她那是為了你好!
只要張家能幫你哥把生意上那個一百萬的窟窿堵上,她可以退出。清言,你得懂事!
這可是為了咱們整個家!你哥要是破產了,你爸那個脆弱的心臟能受得了嗎?”又是這樣。
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永遠用親情和孝道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網,將我牢牢困住,
逼我就范,逼我嫁給那個除了有幾個臭錢,就只剩下傲慢和草包的紈绔子弟——張昊。
我深吸一口氣,感覺胸腔里的空氣都帶著玻璃碴子。我猛地掛斷電話,
將自己摔進租來的小公寓里那張吱呀作響的彈簧床上。窗外,
A市的黃昏像一幅被上帝打翻了的調色盤,瑰麗的晚霞和冰冷的摩天大樓交織在一起,絢爛,
又帶著深入骨髓的寂寥。我,林清言,一個平平無奇的廣告公司設計師,
一個在大城市里掙扎求生的“社畜”,活得像個笑話。白天被甲方蹂躪專業,
晚上被家人踐踏尊嚴。我的人生信條是“主打一個人間清醒”,
但現實卻是“清醒地看著自己被生活反復摩擦”。手機“叮”的一聲,
是表妹林嬌嬌發來的微信,點開一看,那股熟悉的綠茶味兒撲面而來:“姐,你別怪我,
要怪就怪你沒生在羅馬,也沒我豁得出去。張昊說了,只要你點頭,
那一百萬的缺口他馬上就給你哥補上。你總不想看著大舅一家大過年的流落街頭吧?
”后面還跟了個眨著無辜大眼睛的“兔兔”表情包。我氣得渾身發抖,
一股壓抑了太久的邪火“噌”地一下直沖天靈蓋。夠了!我真的受夠了!
一個無比瘋狂的念頭,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劈開了我混沌的腦海。不就是結婚嗎?
跟誰結不是結?只要不是張昊,哪怕是路邊的一棵樹,我都認了!
我從角落里翻出一塊去年搬家時剩下的硬紙板,
用最粗的馬克筆在上面寫下幾個歪歪扭扭的大字:“誠征老公,要求:男,活的,
人-品-好,身體健康。婚后AA,互不干涉。”然后,我像個即將奔赴刑場的壯士,
從抽屜里抓起戶口本,踩著我那雙穿了三年的帆布鞋,沖向了區民政局。現在是下午四點半,
離下班還有半小時。我像個行為藝術家,舉著那塊寫著“自我救贖”的牌子,
站在民-zheng-局門口,
坦然接受著來來往往的人投來的、夾雜著同情、鄙夷和好奇的目光。我知道我瘋了,
這行為簡直可以入選“2025年度十大迷惑行為大賞”榜首。但比起嫁給張昊,
我覺得當個瘋子,似乎也沒什么不好。至少,瘋子是自由的。就在我因為手臂酸麻,
準備放棄這場自我感動的行為藝術時,一雙干凈的白色帆布鞋在我面前停了下來。
“你這個征婚方式……還挺‘賽博朋克’的。”一個低沉悅耳的男聲在我頭頂響起,
像午后陽光下被風吹過的大提琴G弦,意外地好聽。我抬起頭,
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深邃如夜空的眼眸里。眼前的男人很高,目測超過一米八五。
他穿著一件最簡單的純白T恤和一條淺色牛仔褲,帆布鞋的邊緣洗得有些發白。
他長得很好看,不是張昊那種靠名牌堆砌出來的油膩帥,
而是那種清雋干凈、帶著書卷氣的好看。鼻梁高挺,嘴唇很薄,
唯一的裝飾是手腕上戴著一個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深褐色編織手繩。“你要應征?
”我下意識地把他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心里的警報器開始小聲鳴叫。這人看著不像壞人,
就是……好看得有點不真實。事出反常必有妖啊。他坦然地任我打量,然后點了點頭,
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牌子上:“牌子上的要求,我基本都符合。而且,我也正好需要一個妻子。
”“你?”我更加懷疑了,“為什么?看你這樣子,也不像找不到對象的人啊。
”“躲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他的回答言簡意賅,似乎不想多談。行吧,
看來也是個有故事的男同學。萍水相逢,各取所需。“我叫林清言。”“顧以辰。
”“婚后AA制,互不干涉,能做到嗎?我先說好,我脾氣不好,沒耐心,還有點窮。
”我決定先把丑話說在前面。“可以。”他點頭,隨即補充道,“不過我也有一個條件。
”“你說。”“至少在一年之內,不能離婚。就當是……合作愉快?
”我心里迅速盤算了一下。一年而已,眨眼就過。總比被逼著跳進張昊那個火坑,
過一輩子“溫水煮青蛙”的日子強。“成交!”我把牌子往旁邊一扔,豪氣干云地說。
就這樣,在民-zheng-局下班前的最后一分鐘,我和一個認識不到十分鐘的男人,
領了紅本本。當那兩個帶著鋼印的紅本本遞到我手上時,我還有種踩在云端的不真實感。我,
林清言,26歲,已婚。這速度,比坐火箭還快。走出民政局,晚風一吹,
我才有點后知后覺的清醒。我看著身邊的“新晉老公”,一時不知道該何去何從。
“現在去哪?”顧以辰看著我,平靜地問。“哦,我……”我這才反應過來,
我們已經是法律意義上的夫妻了,至少在“同居”這個問題上需要達成共識。“你住哪?
”他問。我報了個老破小區的地址,他拿出手機,界面簡潔得不像2025年的產品,
然后熟練地叫了輛網約車。車上,我們相對無言。我偷偷打量他,
他安靜地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側臉的線條在霓虹燈下顯得格外分明。
我心里那點因為沖動而產生的不安和悔意,竟然莫名地消散了些。至少,
我這個閃婚老公的顏值,還是非常“賞心悅目”的。
到了我那個不到四十平米的一居室小公寓,我有些局促地打開門:“那個……我這里有點小,
也挺亂的,你別嫌棄。”他環顧了一圈這個被我塞得滿滿當當的小空間,點了點頭,
語氣真誠:“不會,挺溫馨的,很有生活氣息。”為了切實履行“互不干涉”的核心約定,
我大方地把唯一的臥室讓給了他,自己則從柜子里抱出被子,
準備在客廳那張吱呀作響的沙發床上安營扎寨。他看著我忙活,皺了皺眉,似乎想說什么,
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第二天一早,我是在一陣誘人的食物香味中被喚醒的。
我揉著眼睛從沙發上坐起來,竟然看到顧以辰穿著我那件粉色的、帶著草莓圖案的圍裙,
在小小的廚房里做早餐。簡單的培根煎蛋和烤面包,卻散發著讓人食指大動的香氣。
“你……還會做飯?”我驚訝得下巴都快掉了。“嗯,一個人住久了,總得會點生存技能。
”他將早餐端到那張被我當成餐桌和工作臺兩用的小方桌上。
我們默默地吃著這頓“新婚”后的第一餐,氣氛有些微妙。“對了,
”我從包里拿出一百塊錢遞給他,“昨天的打車費,還有今天的早餐錢,AA。
”我對自己這種“人間清醒”的契約精神感到非常滿意。他看了我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像是在看什么珍稀動物。但遲疑了兩秒后,還是收下了。“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終于還是沒忍住好奇心,試探著問。“程序員。”他回答得很快,很自然。哦,
程序員啊。我立刻在腦海里勾勒出一個穿著格子衫、背著雙肩包、頭發微禿的形象,
但跟他這張臉實在對不上號。“哪個公司的?‘E-six’還是‘字節’?”我隨口問道,
這兩個是當下最火的互聯網大廠,能進去的都是精英。他喝牛奶的動作頓了一下,
說:“一個很小的創業公司,說了你也不知道。剛起步,隨時可能倒閉。”我“哦”了一聲,
肅然起敬。都這么慘了,還出來閃婚,真是個狠人。我安慰道:“沒事,創業公司也挺好,
自由,沒那么‘卷’。加油,我看好你!”他看著我,眼神更復雜了。就這樣,
我和我的“破產版”程序員老公,開始了雞飛狗跳又意外和諧的“同居”生活。
顧以辰是個很省心的“室友”,或者說“合約丈夫”。他作息規律,愛干凈,話不多,
但總能在細節處讓人覺得很舒服。比如他會一聲不響地幫我修好接觸不良的臺燈,
會在我通宵加班、像游魂一樣飄回家后,給我留一碗溫熱的湯。甚至在我某次逛超市,
對著一盒昂貴的進口車厘子咽口水時,第二天冰箱里就出現了一模一樣的盒子。我問他,
他只淡淡地說:“公司發的福利。”我對他那點“來路不明”的戒心,在這些微小的溫暖里,
漸漸放下了。我甚至覺得,閃婚好像……也沒那么糟糕?這種平靜的生活,
被我媽的一通電話徹底打破。她以“斷絕母女關系”相威脅,
命令我必須帶“男朋友”去參加林嬌嬌的訂婚宴,給他們林家“長長臉”。
我看著正在客廳里安靜看書的顧以辰,硬著頭皮開口了:“那個……顧以辰,
能不能……再請你幫個忙?”他從書里抬起頭,那本書的封皮是全英文的,
看起來像是某種艱深的理論物理著作。“說。”“假扮我男朋友,陪我參加一個……嗯,
訂婚宴。”他放下書,好看的眉毛微微挑起,看著我:“我們不是合法的夫妻嗎?
為什么要假扮?”我被他這個直擊靈魂的問題問得一愣。對啊,我們是領了證的合法夫妻。
“好吧,”我清了清嗓子,改口道,“那就是……陪我這個光榮的妻子,
去參加一場注定血雨腥風的‘鴻門宴’。”他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上揚,
似乎覺得我這個說法很有趣。“樂意之至。”訂婚宴設在A市最頂級的希爾頓酒店宴會廳,
水晶燈璀璨得能閃瞎人的眼。為了不丟人,我下了血本,刷爆了信用卡,
給顧以辰“置辦”了一身行頭——一件打完折還要八百塊的襯衫和一條一千出頭的西褲。
看著刷卡時流失的“軟妹幣”,我的心在滴血。顧以辰卻看著吊牌,皺了皺眉:“太貴了。
都可以夠我們半個月的伙食費了。”“貴什么貴!”我瞪了他一眼,
“今天是要去‘戰斗’的,氣勢不能輸!再說了,這錢算我借你的,
以后從你的‘家庭貢獻’里慢慢扣!”他無奈地笑了笑,眼底卻含著寵溺,
任由我像個人形衣架一樣擺布他。當我們出現在宴會廳時,瞬間就成了全場的焦點。
我那個穿著一身高定粉色禮服,戴著鴿子蛋鉆戒的表妹林嬌嬌,
第一個像花蝴蝶一樣飛了過來。“姐,你可算來了。”她親熱地挽住我的胳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