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宴會的刺痛我蹲在宴會廳后廚,用冷水沖洗袖口的紅酒漬。指尖被冰得發麻,
卻比不過心口傳來的鈍痛。透過半掩的門,我看見林知晚正被眾人簇擁,
她穿著那件我跑遍半個城才買到的高定禮服,
耳垂上的珍珠晃得刺眼——那是我三個月工資換來的生日禮物。"沈念,把果盤端出去。
"領班的呵斥聲打斷思緒。我扯了扯皺巴巴的服務生制服,將笑容重新貼回臉上。
推開門的瞬間,正撞上林知晚含情脈脈的眼神,可她挽著的手腕,
屬于江氏集團那位矜貴的太子爺。七年前的場景突然清晰如昨。
我縮在破舊的出租屋里發著高燒,手機在枕邊震動。林知晚帶著哭腔的聲音傳來:"阿念,
我在酒吧被人欺負了......"那時的我連退燒藥都舍不得買,卻咬著牙攔了輛出租車。
當我沖進包廂,酒瓶砸在頭上的瞬間,她躲在我身后顫抖的手,成了我此后七年的執念。
"阿晚,這是我給你準備的驚喜。"我曾在她生日那天,捧著親手做的蛋糕站在她家樓下。
暴雨澆透全身,蛋糕上的奶油早已化得不成樣子。她撐著傘走過來,
嫌棄地后退半步:"沈念,你身上好臭。"可當我轉身要走,
她又拉住我的衣角:"不過蛋糕我收下了,明天幫我寫論文好不好?"后來她考上名校,
我輟學到工地搬磚。發工資那天,我把嶄新的筆記本電腦塞進她懷里,
她摸著光滑的外殼笑得燦爛:"阿念你真好,和江川一樣貼心。
"我低頭看著自己磨出血泡的手,
突然發現她腕間多了條精致的手鏈——和江川戴的是情侶款。"這位先生,麻煩讓一讓。
"尖銳的女聲將我拉回現實。我慌忙讓路,托盤上的香檳杯叮當作響。林知晚的目光掃過我,
愣了半秒后輕笑出聲:"沈念?你怎么在這兒當服務生?"她身邊的江川跟著笑起來,
賓客們的目光像無數根細針扎在身上。我強撐著扯出笑容:"剛好路過,兼職賺點外快。
"她涂著鮮紅甲油的手指劃過杯壁:"早說啊,江川旗下的公司正缺人,
不過......"她故意停頓,眼波流轉,"以你的學歷,估計只能掃廁所吧?
"哄笑聲中,我轉身逃離宴會廳。夜風灌進領口,我蹲在路邊大口喘氣。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林知晚發來的消息:"明天幫我搬家,老地方見。"我盯著屏幕上跳動的光標,
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三年前她留學歸來,哭著撲進我懷里說江川拋棄了她。
我推掉所有工作,守在她床邊整整三天三夜。當她痊愈后,
卻又挽著新男友的手出現在我面前:"阿念,你不會怪我吧?你最好了。""沈念!
"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慌忙起身,卻被高跟鞋的聲音步步緊逼。
林知晚踩著十厘米的紅底鞋,在我面前站定。她身上的香水味混著酒氣,
讓我想起無數個替她收拾爛攤子的深夜。"明天別忘了。"她踮腳在我臉頰落下一吻,
轉身時裙擺掃過我的手背,帶著冰涼的觸感。我摸出皺巴巴的煙點燃,
火光中映出指間的創可貼——那是昨天在工地搬鋼筋時被劃破的。遠處的霓虹閃爍,
映照著這座不屬于我的城市。手機彈出新聞推送,某新銳導演的獨立電影斬獲國際大獎,
照片里的男人戴著黑色口罩,只露出一雙沉靜的眼睛。2 雨夜的抉擇煙火在夜空炸開,
我碾滅煙頭。林知晚的消息再次彈出:"對了,把你工資卡帶著,我想買個包。
"我望著手機里的余額,想起剛收到的電影投資邀約。指尖懸在屏幕上許久,
最終只回了個"好"。凌晨三點,我在出租屋里修改劇本。窗外的雨淅淅瀝瀝,
小臺燈的光暈里,劇本封面上《替身》兩個字墨跡未干。手機突然亮起,
是林知晚的未接來電,足足有十七個。最新的消息寫著:"沈念你死哪去了?江川不要我了,
快來接我!"我關掉手機,將劇本翻到下一頁。女主角站在暴雨中,
看著心愛的人牽著白月光遠去,嘴角卻揚起解脫的笑。窗外的雷聲轟鳴,
我忽然想起七年前那個雨夜,酒瓶碎裂的聲音,和此刻心跳的節奏竟如此相似。
我攥著手機在雨里狂奔,泥水濺在褲腿上。林知晚常去的酒吧門口,她正癱坐在臺階上,
睫毛膏暈染成一片狼狽的黑。“阿念……”她伸手抓住我的褲腳,
腕間的卡地亞手鐲撞出清脆聲響,“江川他說我只是白月光的替身……”我蹲下身要扶她,
她卻突然抱住我的脖子,滾燙的呼吸噴在耳畔:“你說我哪里比不上她?
明明我才是先遇見他的……”指甲深深掐進我的后背,疼得我悶哼出聲。
記憶突然閃回高中時,她也是這樣哭著說被人欺負,而我永遠是那個沖在前面的傻子。
把她安置在酒店后,我渾身濕透地坐在床邊。她囈語著江川的名字,
我卻盯著她鎖骨處的吻痕,想起白天宴會上江川看她的眼神——和七年前我看她時如出一轍。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投資人發來的消息:“沈導,《替身》的拍攝檔期定在下周,
您看……”晨光刺破窗簾時,林知晚揉著太陽穴坐起來:“水……”我遞過溫水,
她卻皺眉推開:“怎么不是蜂蜜水?江川每次都給我泡蜂蜜水。”我攥緊玻璃杯,
指節泛白:“我去買。”轉身時聽見她嘟囔:“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怪不得只能當服務生。
”出了酒店,我在便利店門口駐足。櫥窗倒影里,自己穿著廉價的T恤,
頭發油膩地貼在額角,和西裝革履的行人形成鮮明對比。手機再次震動,
是林知晚發來的定位:“順便幫我買遮瑕膏,YSL2號色。
”我摸了摸口袋里皺巴巴的工資卡,突然覺得喉嚨發緊。拍攝現場一片忙碌,
我戴著鴨舌帽站在監視器前。新人女演員試戲時,某個低頭的瞬間竟和林知晚有七分相似。
副導演湊過來:“沈導,這氣質絕了,簡直是您劇本里走出來的女主!”我扯了扯嘴角,
沒說話。鏡頭里,女孩的眼淚滾落,讓我想起無數個替林知晚擦眼淚的夜晚。“沈念!
”熟悉的聲音突兀地響起。我轉身,看見林知晚踩著恨天高走進片場,
周圍工作人員竊竊私語。她掃過穿著戲服的女演員,眼神瞬間變冷:“原來你在這兒啊?
我家馬桶堵了,趕緊過來修。”3 片場的尊嚴片場陷入詭異的寂靜。
投資人舉著香檳杯走過來,笑著問:“沈導,這位是?”林知晚挽住我的手臂,
嬌笑道:“我男朋友,平時就愛搞這些小打小鬧的東西。”我聽見身后傳來倒抽冷氣的聲音,
投資人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我抽出手臂,聲音平靜得可怕:“林小姐,我在工作。
”她瞪大了眼睛,仿佛聽見什么笑話:“沈念,你不會真以為自己能當大導演吧?
要不是我可憐你……”“夠了。”我打斷她,摘下鴨舌帽,露出剪得利落的短發,
“從今天起,我們兩清。”她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你說什么?你忘了七年前是誰救的你?
忘了我生病時是誰照顧我?”我望著她因憤怒扭曲的臉,突然覺得無比陌生:“是,我記得。
記得你讓我在暴雨中等三個小時,記得你把我送的禮物轉手送人,
記得你說我連掃廁所都不配。”投資人適時開口:“這位小姐,
沈導是我們重金邀請的新銳導演,
他的《替身》已經入圍柏林電影節……”林知晚的瞳孔猛地收縮,不可置信地看向我。
我轉身走向片場,聽見她在身后尖叫:“沈念!你敢這么對我?我讓江川封殺你!
”夜戲拍到凌晨,城市的燈火在鏡頭里化作流動的星河。女演員完成最后一個鏡頭,
我喊了“過”。她走過來擦汗,笑著問:“沈導,聽說您以前是服務生?
”我望著遠處的霓虹燈,想起林知晚今天的表情,突然笑了:“是啊,
不過現在……”我看向監視器里完美的畫面,“我是導演。”手機在褲兜里震動,
是林知晚發來的消息,足足有二十幾條。最新的一條寫著:“阿念我錯了,江川把我拉黑了,
你回來好不好?我再也不嫌棄你了……”我刪除對話,點開新郵件。
柏林電影節的邀請函靜靜躺在收件箱里,發件人寫著:“誠摯邀請沈念導演攜《替身》參展。
”收工后,我獨自走在空蕩的街道。夜風卷起落葉,恍惚間又回到七年前的雨夜。
那時的我以為,只要足夠卑微,就能換來她的愛。而現在,當我站在聚光燈下,
才明白有些執念,不過是困住自己的牢籠。遠處的酒吧傳來熟悉的音樂,我駐足聆聽。
門突然被推開,林知晚跌跌撞撞跑出來,身后跟著個醉醺醺的男人。她抬頭看見我,
眼神里閃過驚喜:“阿念!救我……”我望著她驚恐的表情,和記憶里無數個夜晚重疊。
深吸一口氣,我轉身走進夜色,任由她的呼喊消失在身后。街邊的櫥窗倒映著我的身影,
不再是那個唯唯諾諾的服務生。手機屏幕亮起,是投資人發來的慶功宴邀約。
我回復“準時到”,繼續向前走去。身后,林知晚的哭喊聲越來越遠,而我的腳步,
卻從未如此堅定。慶功宴上水晶燈璀璨如星河,我端著香檳杯站在露臺,
望著樓下觥籌交錯的人群。投資人舉著酒杯頻頻向我示意,制片人笑談著要追加投資,
就連曾經對我頤指氣使的影視公司高層,此刻也堆滿諂媚的笑。“沈導,
這是您的獲獎感言初稿,您過目。”助理小吳遞來文件,“還有,
柏林那邊希望您能提前三天過去準備紅毯。”我翻開稿件,
目光掃過“感謝所有支持我的人”時,突然想起林知晚。如果此刻她在場,
會不會像當年嘲笑我寫的情書那樣,指著這些文字嗤笑?4 解脫的宣言手機在口袋里震動,
是陌生號碼發來的彩信。點開是張照片,林知晚蜷縮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臉色蒼白如紙,
配文只有簡短一句:“我在市立醫院,胃疼得走不動了。”我攥緊手機,
指甲幾乎要在玻璃護欄上劃出痕跡。七年間,這樣的消息我收到過無數次,可這一次,
心跳卻再沒掀起半點波瀾。“沈導,該您致辭了。”小吳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整了整西裝,走向舞臺中央。聚光燈打在身上的瞬間,恍惚間又看見林知晚站在宴會廳里,
輕蔑地笑著問我“以你的學歷,估計只能掃廁所吧”。“感謝一路走來幫助過我的人。
”我對著話筒開口,目光掃過臺下驚訝的眾人,“尤其要感謝一個人,她讓我明白,
愛不是卑微的討好,而是讓自己成為更好的人。”臺下響起熱烈的掌聲,
我在人群中捕捉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林知晚不知何時出現在宴會廳門口,
穿著那條我買的高定禮服,妝容卻有些狼狽。散場時,林知晚攔住我的去路。
她的香水味混著醫院消毒水的氣息,讓我下意識后退半步。“沈念,你故意的對不對?
”她眼眶泛紅,“你在臺上說的那個人是我,你還忘不了我!
”我看著她無名指上嶄新的鉆戒,想起江川公司破產的新聞,突然覺得諷刺。“林小姐,
您認錯人了。”我側身要走,她卻死死拽住我的袖口:“我知道錯了!
江川破產后所有人都離我而去,只有你不會……”她的聲音哽咽,“我把那些奢侈品都賣了,
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這時,小吳匆匆跑來:“沈導,柏林那邊來電話,
說……”她的目光落在林知晚身上,突然噤聲。我抽出衣袖,
從口袋里掏出張支票放在她掌心:“這是還你的,七年前你借我的五百塊。
”她看著支票上的數字,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那筆錢,如今連她一只包的零頭都不夠。
深夜,我獨自坐在剪輯室。電腦屏幕上,《替身》的女主角站在頒獎禮現場,
對著鏡頭露出釋然的微笑。這一幕,是我臨時加的結局。忽然有人敲門,林知晚站在門口,
手里抱著個褪色的紙箱。“這些是你以前送我的東西。”她將箱子放在地上,
里面躺著那個化掉的生日蛋糕照片、磨破邊的筆記本,還有那條她從未戴過的廉價手鏈,
“我一直以為,你會永遠在原地等我。”她的聲音帶著哭腔,“沈念,我現在什么都沒有了,
我只有你了……”我望著紙箱里的舊物,那些卑微到塵埃里的時光突然清晰如昨。“林知晚,
”我輕聲說,“你從來都沒有擁有過我。”她踉蹌后退,撞倒了紙箱,舊物散落一地。
我彎腰撿起手鏈,金屬鏈條在指間冰涼刺骨:“我曾經以為,只要足夠愛你,
就能填平我們之間的鴻溝。可現在我明白,真正的愛,是平等的仰望。”她張了張嘴,
最終什么都沒說,轉身跑出了走廊。我撿起地上的照片,照片里的生日蛋糕雖然狼狽,
卻承載著我最熾熱的真心。將照片塞進碎紙機,看著它漸漸化作粉末,心里某個角落的枷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