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御花園里,文昭知一邊嗑著瓜子,一邊悠閑地踱著步子。瓜子殼從她指尖簌簌落下,
在陽光中劃出金色的弧線。身后兩個小宮女手忙腳亂地接著,卻連半句勸阻的話都不敢說。
"文主子,您這瓜子殼..."年紀稍大的宮女春桃終于忍不住開口。"嗯?
"文昭知斜眼一瞥,春桃立刻閉上了嘴。"掉地上怎么了?御花園這么大,還缺這點地方?
"文昭知隨手又拋出一把瓜子殼,"再說了,那些花花草草的不也需要肥料嗎?
我這是在幫它們。"春桃和夏荷對視一眼,默默低下頭。自從三個月前文昭知入宮,
這位出身商賈之家的小姐就以她特立獨行的作風在后宮掀起了一陣旋風。
別的嬪妃整日吟詩作畫、裝模作樣,文昭知卻整天帶著她們斗蛐蛐、打葉子牌,
把后宮攪得雞飛狗跳。"文主子,前面好像有人..."夏荷突然小聲提醒。
文昭知瞇起眼睛望去,只見假山后隱約可見幾個身影。她豎起耳朵,聽到一陣嗡嗡的勸諫聲。
"陛下,先皇在您這個年紀早已立后納妃,子嗣都有了...""國不可一日無后,
陛下當以社稷為重...""選秀之事不能再拖了..."文昭知躡手躡腳地靠近,
從山石縫隙中窺見一個身著明黃龍袍的年輕男子被一群白胡子老臣團團圍住。
那男子——也就是新登基不久的皇帝溫赫——眉頭緊鎖,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
文昭知突然覺得這場景十分有趣。她整了整衣衫,大搖大擺地走了出去。"哎喲,
我說怎么這么吵呢!"文昭知故意提高嗓門,"大老遠就聽見一群老鴨子嘎嘎叫,
還以為是御膳房養的鴨子跑出來了呢!"老臣們齊刷刷回頭,臉上寫滿了震驚。
溫赫也抬頭看向這個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是何人?
竟敢..."一位老臣氣得胡子直抖。文昭知不慌不忙地行了個半禮:"嬪妾文昭知,
見過各位大人。"然后她轉向溫赫,眨了眨眼,"陛下,您頭疼好點了嗎?
太醫不是說您需要靜養嗎?怎么還有人在這里吵吵嚷嚷的?"溫赫愣了一下,隨即會意,
虛弱地揉了揉太陽穴:"愛妃來得正好,朕確實..."不等他說完,文昭知已經轉身,
一把瓜子殼撒向那群老臣:"聽見沒有?皇上龍體欠安,你們還在這里喋喋不休!
都給本宮退下!"老臣們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驚呆了,頭上、肩上掛著瓜子殼,
活像一群被雨淋濕的老鵪鶉。"這...這成何體統!"一位老臣指著文昭知,手指直顫。
文昭知雙手叉腰:"體統?你們把皇上圍在這里逼婚就體統了?皇上要選妃自然會選,
用得著你們天天念叨嗎?再不走,我就讓侍衛把你們抬出去!
"溫赫在文昭知身后憋笑憋得肩膀直抖,適時地咳嗽了兩聲:"諸位愛卿,
今日就先到這里吧。文愛妃...脾氣不太好,朕也拿她沒辦法。"老臣們面面相覷,
最終在文昭知兇神惡煞的目光下敗下陣來,悻悻告退。等他們走遠,
文昭知立刻轉身跪下:"嬪妾冒犯,請陛下治罪。"溫赫卻哈哈大笑起來:"起來吧,
朕還要謝謝你呢。"他打量著眼前這個膽大包天的女子,
"你就是那個把劉貴妃氣哭的文昭知?"文昭知站起身,
拍了拍裙子上的瓜子殼:"那是她非要跟我比刺繡,結果自己扎到手了,關我什么事。
"溫赫眼中閃過一絲興味:"有意思。明天午時到御書房來見朕。
"文昭知心里咯噔一下:"陛下要罰我?"溫赫神秘地笑了笑:"不,
朕有個提議要跟你商量。"2.文昭知在春桃和夏荷的幫助下,換了三套衣服,
梳了五種發髻,最終還是決定以最簡單的裝扮去見皇帝。"主子,您這是去請罪,
還是去赴宴???"春桃看著文昭知往袖子里塞蜜餞,忍不住問道。"誰知道呢?
"文昭知塞完蜜餞又開始往另一個袖子里塞瓜子,"萬一皇上把我關起來,
總得有點零食打發時間。"夏荷憂心忡忡:"主子,
您昨天那樣對幾位大人...""是他們先吵到我的。"文昭知理直氣壯地整理衣襟,
"再說了,皇上不是沒當場治我的罪嗎?"話雖這么說,當文昭知站在御書房門外時,
手心還是沁出了一層薄汗。她深吸一口氣,剛要通報,門就從里面打開了。"文才人到了?
進來吧。"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來。文昭知低著頭走進去,
規規矩矩地行了個大禮:"嬪妾文昭知,叩見陛下。""起來吧。"溫赫的聲音里帶著笑意,
"把門關上。"文昭知心里咯噔一下。關門?這是要私下處置她?她慢吞吞地轉身關門,
腦子里飛快思考著各種可能的逃生路線。"坐。"溫赫指了指書案對面的椅子。
文昭知小心翼翼地坐下,這才敢抬頭看皇帝。今天的溫赫沒有穿朝服,
而是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常服,頭發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起,看起來不像個皇帝,倒像個書生。
他面前攤著幾本奏折,手里還把玩著一枚棋子。"知道朕為什么叫你來嗎?"溫赫落下一子,
發出清脆的聲響。文昭知咽了咽口水:"嬪妾昨日冒犯朝中大臣,罪該萬死。
"溫赫搖搖頭:"不是這個。""那...是嬪妾在御花園亂丟瓜子殼?""也不是。
""嬪妾上個月把劉貴妃的鸚鵡逗得說了臟話?"溫赫挑眉:"還有這事?
"文昭知趕緊捂住嘴。完了,自投羅網。溫赫忽然笑了起來:"文昭知,朕找你來,
是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他頓了頓,"或者說,有個不情之請。
"文昭知眨眨眼:"陛下請講。"溫赫站起身,在書房里踱了幾步:"朕登基半年,
朝中大臣日日催促選妃立后,后宮嬪妃明爭暗斗,朕實在...煩不勝煩。
"文昭知不敢接話,心里卻想:這跟我有什么關系?溫赫轉身直視她:"朕觀察你多時,
發現你...很特別。"文昭知的心跳突然加快。"你不像其他嬪妃那樣矯揉造作,
敢說敢做,甚至..."溫赫眼中閃過笑意,"敢往禮部尚書頭上扔瓜子殼。
"文昭知的臉刷地紅了:"嬪妾知罪。""不,朕很欣賞。"溫赫坐回椅子上,向前傾身,
"所以朕想跟你做個交易。""交易?""朕封你為婕妤,給你特權,
而你..."溫赫的眼睛亮得驚人,"幫朕扮演一個'后宮惡霸'。
"文昭知張大了嘴:"什...什么?"溫赫興致勃勃地解釋:"就是囂張跋扈,橫行霸道,
讓其他嬪妃不敢靠近朕,讓朝臣們覺得朕被你迷得神魂顛倒,沒心思選妃立后。
"文昭知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陛下是讓嬪妾...當個靶子?""不,是護盾。
"溫赫糾正道,"有你在前面擋著,朕就能清凈地處理朝政。邊關戰事吃緊,江南水患未平,
朕實在沒精力應付后宮那些彎彎繞繞。"文昭知陷入沉思。這提議太荒唐了,
但...又莫名地合她胃口。反正她在后宮已經沒什么形象可言,
不如就做個光明正大的"惡霸"?"嬪妾若答應,有什么好處?"她脫口而出,
隨即意識到自己竟在跟皇帝討價還價,趕緊補充,
"嬪妾的意思是..."溫赫不以為忤:"除了晉升婕妤,你可以自由出入御書房,
朕的藏書隨你翻閱;御膳房的點心隨你取用;后宮任何人——包括太后——要為難你,
朕都會站在你這邊。"文昭知眼睛一亮:"真的?""君無戲言。"溫赫正色道,"當然,
前提是你不能真的傷天害理,欺負弱小。"文昭知想了想,
突然狡黠一笑:"那嬪妾能繼續往御花園丟瓜子殼嗎?"溫赫愣了一下,大笑起來:"準了!
"就這樣,史上最離奇的宮廷協議達成了。文昭知走出御書房時,腰板挺得筆直,
臉上掛著掩不住的笑意。候在外面的春桃和夏荷見狀,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主子,
陛下沒責罰您?"夏荷小聲問。文昭知昂起頭:"從今天起,你們要改口叫'娘娘'了。
"兩個宮女倒吸一口冷氣。文昭知大搖大擺地走在宮道上,
聲音故意提高八度:"本宮現在可是婕妤了!以后這后宮,
誰要是敢惹我不痛快..."她故意拖長聲調,眼角余光瞥見幾個路過的嬪妃臉色煞白,
心里樂開了花。遠處,一個身著褐色宮裝的老婦人冷眼旁觀著這一切,
轉身向慈寧宮方向走去。與此同時,御書房內,溫赫看著文昭知離去的方向,
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女子,或許真能幫他解決那個大麻煩。
貼身太監李德全小心翼翼地問:"陛下,您真要縱容文婕妤如此...張揚?
"溫赫拿起一份奏折,輕笑道:"你不覺得這后宮,終于有點生氣了嗎?"李德全不敢接話,
心里卻掀起驚濤駭浪。他伺候皇上多年,從未見過皇上對哪個嬪妃如此...特別。
當天傍晚,圣旨下達,文昭知晉封婕妤,賜居流芳閣。后宮一片嘩然。
文昭知坐在新居所的軟榻上,一邊嗑瓜子一邊想:這買賣,劃算!她不知道的是,慈寧宮里,
太后正聽著李嬤嬤的匯報,臉色越來越沉。"一個小小的商賈之女,也敢在后宮如此放肆?
"太后冷哼一聲,"皇帝這是要做什么?
御書房待了足足一個時辰..."太后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的光:"去查查這個文昭知的底細。
皇帝從小穩重,突然寵幸這么個張揚的女子,必有蹊蹺。""是。"李嬤嬤躬身退下。
流芳閣內,文昭知突然打了個噴嚏。"誰在念叨我?"她揉揉鼻子,隨手把瓜子殼丟出窗外,
正好落在路過的一個小太監頭上。小太監敢怒不敢言,文昭知卻哈哈大笑:"對不住啊,
改日本宮請你吃點心賠罪!"這一幕,恰被躲在暗處觀察的李嬤嬤盡收眼底。3."娘娘,
您真的要去嗎?"春桃手忙腳亂地追在文昭知身后,手里捧著一條繡花披肩,"今日賞花宴,
各宮娘娘都會到場,您這樣..."文昭知頭也不回地擺擺手:"本宮就是要讓她們都看看,
誰才是這后宮最橫的主兒。"夏荷小跑著遞上一盒胭脂:"那至少補補妝?""補什么妝?
"文昭知從袖子里掏出一把瓜子,咔嚓咬開,"本宮就是要去煞風景的。"轉過回廊,
遠遠就聽見御花園里傳來陣陣嬌笑聲。文昭知瞇起眼睛,
看見涼亭里花枝招展的嬪妃們圍坐一圈,中間是正在撫琴的劉貴妃。琴聲悠揚,
配上滿園春色,倒是一幅和諧美景。文昭知嘴角勾起一抹壞笑,大步流星走了過去。"哎喲,
這大中午的,吵得人睡不著覺!"她聲音洪亮,驚飛了幾只棲息在樹上的鳥兒。
琴聲戛然而止。劉貴妃的手指僵在琴弦上,臉色由紅轉白。其他嬪妃也齊刷刷轉頭,
眼神里混雜著驚訝、厭惡和一絲畏懼。"文婕妤,這是賞花宴,不是你的流芳閣。
"坐在首位的賢妃冷冷開口,"請注意言行。"文昭知大咧咧地往石凳上一坐,
抓過桌上的葡萄就往嘴里扔:"賢妃娘娘說得對,既然是賞花宴,
就別整這些咿咿呀呀的琴聲,吵得花兒都謝了。""你!"劉貴妃氣得手指發抖,
"我這曲《春江花月夜》是特意為陛下準備的!""陛下喜歡聽這個?
"文昭知夸張地掏掏耳朵,"我怎么記得陛下最愛聽民間小調《十八摸》呢?
""噗——"不知哪位嬪妃沒忍住笑出聲來,又趕緊捂住嘴。
賢妃的臉色變得鐵青:"文婕妤,請注意你的身份!這種粗俗小曲也敢提?
"文昭知正想繼續胡攪蠻纏,忽然聽見一陣腳步聲。回頭一看,
溫赫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不遠處,身邊跟著李德全和幾個侍衛。嬪妃們立刻起身行禮,
一個個眼波流轉,恨不得把"陛下看我看我"寫在臉上。文昭知卻依舊大喇喇坐著,
甚至沖溫赫揮了揮手:"陛下來得正好,劉貴妃正彈琴呢,您要不要聽聽?
"溫赫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會意,緩步走來:"愛妃們不必多禮。
"他特意走到文昭知身邊坐下,"文婕妤剛才說什么曲子?""《春江花月夜》。
"文昭知往溫赫手里塞了幾顆葡萄,"不過嬪妾覺得太沉悶了,不如《十八摸》活潑。
"劉貴妃的臉綠了。溫赫嘴角抽了抽,強忍笑意:"文婕妤說得是,朕近日政務繁忙,
確實需要些活潑的曲子解悶。"此言一出,滿座皆驚。賢妃手中的團扇"啪嗒"掉在地上。
文昭知趁熱打鐵,指著桌上的一幅畫:"這是誰畫的?鴨子不像鴨子,鴛鴦不像鴛鴦的。
"一位穿著淡粉色衣裙的嬪妃紅了眼眶:"回婕妤娘娘,
是嬪妾畫的荷塘清趣...""荷塘清趣?"文昭知湊近看了看,
"這鴨子脖子畫得跟麻繩似的,怕不是得了歪脖病?
"溫赫適時地咳嗽一聲:"文婕妤心直口快,諸位愛妃不要往心里去。"說著,
他竟親手剝了顆葡萄遞給文昭知,"愛妃嘗嘗這個,甜得很。
"文昭知就著溫赫的手一口吞下,還不忘舔舔嘴唇:"確實甜,陛下喂的更甜。
"賢妃猛地站起身:"陛下,臣妾忽然想起宮中還有事,先行告退。
"其他嬪妃也紛紛找借口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不一會兒,涼亭里就只剩下溫赫和文昭知兩人。
溫赫長舒一口氣:"總算清凈了。"文昭知得意地挑眉:"怎么樣,陛下?嬪妾演得不錯吧?
""豈止不錯。"溫赫笑道,"朕差點就信了你真喜歡《十八摸》。
"文昭知哈哈大笑:"其實嬪妾連《十八摸》是什么調都不知道!"兩人相視而笑,
竟有種奇妙的默契。溫赫忽然壓低聲音:"今晚來御書房,朕有些奏折需要你幫忙看看。
"文昭知一愣:"嬪妾?看奏折?""你不是說你爹經商時教過你算賬嗎?"溫赫站起身,
"江南水患的賑災款項有些問題,朕想聽聽你的意見。"文昭知望著溫赫離去的背影,
一時摸不著頭腦。這皇帝,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當晚,文昭知輕手輕腳地來到御書房。
推門進去,只見溫赫埋首于堆積如山的奏折中,眼下掛著兩個明顯的黑眼圈。
"陛下多久沒睡了?"文昭知脫口而出。溫赫抬頭,揉了揉發紅的眼睛:"?。颗?,兩天?
還是三天?"他指了指桌角的一摞奏折,"這些是江南各州府上報的賑災款項,數字對不上,
朕算了幾遍都找不出問題所在。"文昭知走近,
隨手拿起一本翻了翻:"這不就是普通的假賬嗎?""嗯?"溫赫立刻來了精神,
"你看得懂?"文昭知撇嘴:"我爹做生意時,這種把戲見多了。"她抽出幾本攤開,
"您看,這幾個州府報上來的石料價格比市價高了五成,木材更是翻倍。還有這里,
民夫工錢算得虛高,實際能拿到一半就不錯了。"溫赫湊過來,肩膀不經意間碰到文昭知的。
兩人都愣了一下,但誰都沒挪開。"所以你的意思是...""層層盤剝唄。
"文昭知又翻開一本,"這些官員把朝廷賑災款當肥肉了,每人咬一口,
到災民嘴里就剩骨頭渣了。"溫赫臉色陰沉下來:"朕早該想到的。
"文昭知眼珠一轉:"嬪妾倒有個主意。""說。""您下一道旨意,
就說要派專人去當地市集采購物資,讓地方官只需準備倉庫和人手。"文昭知邊說邊比劃,
"然后暗中派人假扮商人,提前打聽好真實市價。等官員們以為能大撈一筆時,
再當場揭穿他們的把戲!"溫赫眼睛一亮:"妙計!"他立刻提筆在紙上記下要點,
"文昭知,沒想到你還有這等見識。"文昭知難得有些不好意思:"市井小民的伎倆罷了,
登不得大雅之堂。""治國需要的正是這種接地氣的智慧。"溫赫認真地說,
"朕整日在宮中,很多事確實看不真切。"兩人就這樣一唱一和,不知不覺已到三更天。
文昭知幫忙整理了大半奏折,
還順帶指出了幾處水利工程的疏漏——她小時候常跟著父親走南闖北,見識過不少治水良方。
"這里應該多設幾個泄洪口。"她指著圖紙說,"不然雨季一到,下游準淹。
"溫赫若有所思地點頭:"有道理。"他抬頭看著文昭知,眼中閃爍著欣賞的光芒,
"你比朕那些工部大臣還明白。"文昭知正要回答,忽然聽見外面打更的聲音。"這么晚了?
"她驚呼,"嬪妾該回去了,不然明天宮里又該傳閑話了。"溫赫似乎有些不舍,
但還是點點頭:"明日...明日還有賞月宴,記得繼續演好你的角色。
"文昭知俏皮地行了個禮:"遵旨,陛下。嬪妾一定讓那些娘娘們終身難忘。"走到門口,
她忽然回頭,看見溫赫又埋首于奏折中,燭光映照著他疲憊卻堅毅的側臉。不知怎的,
文昭知心頭一軟,輕手輕腳走回去,拿起一旁的外袍輕輕披在溫赫肩上。溫赫驚訝地抬頭,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無言。"陛下...別太累了。"文昭知低聲說,然后飛快地轉身離去,
心跳如擂鼓。溫赫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手指無意識地撫過肩上的外袍,嘴角微微上揚。
4."娘娘,賢妃娘娘派人送來請帖,邀您參加今日的賞花宴。"春桃手捧燙金帖子,
臉上寫滿擔憂。文昭知正翹著腳啃蘋果,聞言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哦?終于憋不住了?
"她接過帖子,掃了一眼,"'特邀文婕妤共賞牡丹,吟詩作對'...呵,
這是要給我下馬威啊。"夏荷憂心忡忡:"娘娘,賢妃娘娘出身書香門第,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她辦的賞花宴向來是后宮雅集,您...""怕我出丑?
"文昭知咔嚓咬了一大口蘋果,汁水順著嘴角流下。她隨手用袖子一擦,"去,怎么不去?
本宮倒要看看她們能玩出什么花樣。"春桃小聲提醒:"娘娘,
賞花宴要穿正裝...""正裝?"文昭知眼珠一轉,露出狡黠的笑容,"好啊,
本宮就穿最'正'的裝去。"一個時辰后,文昭知站在銅鏡前轉了個圈,滿意地點點頭。
她身上穿著一件大紅大紫的織金錦袍,頭上插滿了金釵步搖,走起路來叮當作響,
活像個移動的首飾鋪子。"娘娘,這..."夏荷欲言又止。"怎么,不夠正式?
"文昭知又往腰間掛了個香囊,"這可是按品級來的,婕妤該有的我一樣不少。
"春桃和夏荷對視一眼,默默嘆氣。她們主子這身打扮,活脫脫像個暴發戶家的新娘,
哪有一點后宮妃嬪的典雅氣質?文昭知卻興致勃勃,
臨走前還往袖子里塞了一把瓜子、幾塊蜜餞:"走,會會那群'才女'去!
"賞花宴設在御花園的牡丹亭。文昭知老遠就聽見陣陣銀鈴般的笑聲,走近一看,
十多位嬪妃已經圍坐一圈,個個淡妝素裹,舉止優雅,活像一群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
"哎喲,文婕妤可算來了。"賢妃起身相迎,目光在文昭知身上一掃,眼中閃過一絲輕蔑,
臉上卻掛著得體的微笑,"妹妹這身打扮...真是別致。
"文昭知大咧咧地往主位邊上一坐:"賢妃姐姐客氣了。本宮想著賞花是喜事,
自然要穿得喜慶些。"說著,她從袖子里掏出瓜子,咔嚓咔嚓嗑起來。
嬪妃們的表情頓時精彩紛呈。賢妃強忍不快:"今日我們以'牡丹'為題吟詩,
不知文婕妤可有佳作?"文昭知吐掉瓜子殼:"詩?本宮最煩那些文縐縐的東西了。
"劉貴妃掩嘴輕笑:"文婕妤該不會...不識字吧?"亭子里頓時響起幾聲竊笑。
文昭知不慌不忙,又摸出一塊蜜餞塞進嘴里:"識字有什么用?能當飯吃嗎?"她環視一圈,
"你們整天吟詩作對,不覺得無聊嗎?""那文婕妤覺得什么有趣?"賢妃挑眉問道。
"斗蛐蛐??!"文昭知眼睛一亮,"本宮養了只'鐵頭將軍',打遍后宮無敵手。
要不咱們改天比比?"嬪妃們紛紛露出嫌惡的表情。賢妃輕咳一聲:"文婕妤說笑了。
既然不喜吟詩,不如我們換個玩法?"她拍拍手,宮女立刻端上一個托盤,
上面放著幾枝牡丹,"我們每人挑一枝,說出它的品種和來歷,如何?
"文昭知心里明鏡似的——這是要考她花卉知識呢。
她故作無知地湊近看了看:"這不都是紅花嗎?有什么區別?"又是一陣輕笑。
賢妃拿起一枝:"這是'洛陽紅',花瓣層疊如云,是牡丹中的上品。"她又指向另一枝,
"這是'醉貴妃',色澤粉嫩,宛如美人醉酒..."輪到文昭知時,
她隨手抓起一枝:"這個嘛...本宮看它紅艷艷的,就叫'辣椒紅'好了!""文婕妤!
"賢妃終于沉下臉來,"這是'錦袍紅',先皇御賜的名種,怎能如此褻瀆?
"文昭知滿不在乎:"名字不就是人取的嗎?本宮覺得'辣椒紅'更貼切。
"她忽然湊近那朵花,夸張地嗅了嗅,"咦,這花怎么有股怪味?""什么?"賢妃一愣。
文昭知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你們沒聞到嗎?像是...像是螞蟻的味道。""螞蟻?
"嬪妃們下意識地湊近各自的花枝。"?。。。?突然,劉貴妃尖叫著跳起來,
拼命拍打自己的袖子,"螞蟻!真的有螞蟻!"仿佛連鎖反應一般,
其他嬪妃也紛紛驚叫著跳起來——不知何時,一群螞蟻已經爬上了她們的花枝,
正向她們華美的衣袖進軍。亭子里頓時亂作一團。賢妃還算鎮定,
但臉色也白了:"怎么回事?花枝上怎么會有螞蟻?"文昭知悠閑地嗑著瓜子:"哎呀,
可能是本宮剛才不小心把蜜餞渣掉在花上了。螞蟻最愛甜食了,這不就'螞蟻上樹'了嘛!
"賢妃猛地看向文昭知,終于明白自己被耍了。她強壓怒火:"文婕妤,
你這是故意...""陛下駕到!"一聲通報打斷了賢妃的話。眾人慌忙整理衣衫行禮。
溫赫一身常服走來,看到亭子里的混亂場面,
挑了挑眉:"愛妃們這是...在演練什么新舞步嗎?"文昭知噗嗤笑出聲來。
賢妃尷尬地解釋:"回陛下,花枝上不知怎的爬了螞蟻...""螞蟻?"溫赫看向文昭知,
后者沖他眨了眨眼。溫赫會意,輕咳一聲掩飾笑意,"既如此,今日的賞花宴就到此為止吧。
諸位愛妃受驚了,早些回去休息。"嬪妃們悻悻告退,臨走前還不忘瞪文昭知幾眼。
文昭知卻沖她們做了個鬼臉,惹得幾個年紀小的嬪妃差點哭出來。等眾人散去,
溫赫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往花上抹蜜餞了?
"文昭知得意地晃晃手中的蜜餞:"她們想看我出丑,我就給她們看點更精彩的。
"她忽然壓低聲音,"陛下怎么來了?"溫赫也壓低聲音:"李德全告訴我賢妃設宴邀你,
朕猜她們沒安好心,特意來看看。"他眼中閃爍著贊賞的光芒,"沒想到你應付得這么好。
"文昭知心頭一暖:"小菜一碟。不過..."她摸了摸肚子,"折騰這一通,倒是餓了。
"溫赫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朕也餓了。不如...我們去御廚房找點吃的?""現在?
"文昭知瞪大眼睛。"陛下也是會餓的。"溫赫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跟朕來。
"兩人避開宮人,悄悄溜到御廚房。此時已過晚膳時分,廚子們都去休息了,
廚房里空無一人。溫赫輕車熟路地點亮蠟燭,
開始翻箱倒柜:"朕小時候經常偷偷跑來吃東西。"文昭知驚訝地看著這位翻找食物的皇帝,
忽然覺得他親切了許多:"找什么呢?""面條!御廚房總備著些現成的。
"溫赫從柜子里掏出一把干面條,"我們煮面吃如何?"文昭知卷起袖子:"讓嬪妾來吧,
陛下別把御廚房燒了。""朕會煮面!"溫赫不服氣,自顧自地生火架鍋。
文昭知看著他笨手笨腳的樣子,忍俊不禁。果然,不一會兒,鍋里的水就撲了出來,
澆滅了部分爐火,冒出滾滾濃煙。"咳咳...沒事沒事!"溫赫手忙腳亂地往鍋里加冷水,
結果濺起的油花點燃了旁邊的干柴。"著火了!"文昭知驚呼,抄起一盆水就要潑。"別!
油火不能用水!"溫赫一把拉住她,脫下外袍撲打火焰?;艁y中,文昭知被絆了一下,
整個人向前撲去。溫赫眼疾手快,一把攬住她的腰,兩人一起跌坐在角落里?;鸸庥痴障?,
四目相對,一時都忘了言語。文昭知能清晰地感覺到溫赫的手臂環抱著自己,
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帶著淡淡的龍涎香。她的心跳突然加速,快得像是要跳出胸膛。
"沒...沒事了。"溫赫先回過神來,松開手,聲音有些沙啞,"火滅了。
"文昭知慌忙站起身,整理凌亂的衣裙:"陛、陛下沒事吧?""沒事。"溫赫也站起來,
臉上沾了幾道煙灰,看起來滑稽又可愛。
文昭知忍不住伸手替他擦去臉上的灰:"陛下真不會照顧自己。
"她的手指碰到溫赫臉頰的瞬間,兩人都愣住了。文昭知急忙縮回手,耳根發熱。
"面...面條還煮嗎?"她結結巴巴地問。溫赫看著她通紅的臉頰,忽然笑了:"煮,
當然煮。不過...這次換你來吧。"文昭知接過勺子,兩人相視一笑。小小的御廚房里,
煙霧漸漸散去,卻彌漫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溫暖氣息。5.三更的梆子聲剛過,
文昭知就從淺眠中驚醒。窗外,一道黑影匆匆掠過。"誰?"她一把掀開被子,
赤腳跑到窗前,正好看見一個小太監提著燈籠,引著李德全往御書房方向疾走。深更半夜的,
出什么事了?文昭知眉頭一皺,隨手抓了件外袍披上,輕手輕腳地跟了出去。
御書房燈火通明。透過窗紙,能看見溫赫的身影在來回踱步。文昭知悄悄湊近,
聽見里面傳來壓抑的說話聲。"...雁門關急報,
突厥人突破了第一道防線...""糧草還能支撐多久?""最多十日。陛下,
是否調隴右軍支援?"文昭知屏住呼吸。邊境戰事?難怪溫赫這幾天都沒召見她。"不妥。
"溫赫的聲音疲憊卻堅定,"隴右軍一動,吐蕃必會趁虛而入。傳令朔方節度使,
讓他派輕騎截斷突厥補給線..."文昭知聽得入神,不小心踩到一根樹枝,
發出"咔嚓"一聲脆響。"什么人?"侍衛的厲喝聲隨即響起。文昭知還來不及躲藏,
御書房的門就猛地打開,溫赫親自提著燈籠走了出來。燈光下,他眼下掛著濃重的陰影,
下巴上也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文婕妤?"溫赫顯然沒料到會是她,
"這么晚了..."文昭知攏了攏衣襟:"嬪妾看見李公公匆匆忙忙的,
擔心陛下出了什么事..."溫赫猶豫片刻,側身讓開:"進來吧。"御書房內,
幾位將軍和大臣面色凝重地站在沙盤前。見文昭知進來,他們紛紛露出詫異的表情。"繼續。
"溫赫示意眾人不必在意,坐回案前,"劉將軍,
你剛才說補給線的問題..."文昭知安靜地站在角落,聽他們討論軍情。
原來突厥人這次來勢洶洶,已經攻破了兩座邊城。朝廷軍隊雖然人數占優,但補給線太長,
糧草供應不上。"從長安運糧到雁門關,最快也要半月。"兵部尚書指著地圖,
"沿途山路崎嶇,損耗極大。"溫赫揉著太陽穴:"就沒有更近的糧源?
""除非從河東一帶征調,但那里正值春荒,
百姓存糧本就不多..."文昭知忍不住湊近看了看地圖。
這不就是她小時候隨父親走過的那條商路嗎?"陛下。"她輕聲道,
"或許...或許不必從長安運糧。"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轉向她。
一位老將軍皺眉:"后宮不得干政,文婕妤請自重。"溫赫卻抬手制止:"且聽她說。
"文昭知指著地圖上的一點:"這里是晉陽,商賈云集之地。若朝廷以鹽引為抵,
向晉陽商人借糧,可解燃眉之急。""鹽引?"戶部尚書眼睛一亮。"對。
"文昭知越說越流暢,"商人重利,一石糧食換一引鹽,他們必會爭先恐后。
晉陽到雁門關不過五日路程,且多是平路,運輸損耗小。"溫赫若有所思地點頭:"妙計。
李德全,立刻傳戶部侍郎進宮。"大臣們開始熱烈討論細節,文昭知悄悄退到一旁。
她看見溫赫對她投來贊許的一瞥,心頭涌起一股暖流。天色漸亮時,策略終于敲定。
大臣們告退后,溫赫癱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文昭知輕手輕腳地倒了杯茶遞過去:"陛下,
喝點茶提提神。"溫赫睜開眼,接過茶杯:"多謝。你的主意很好。""嬪妾只是隨口一說。
"文昭知有些不好意思,"小時候隨父親行商,知道商人最看重的就是鹽引。
"溫赫抿了口茶:"市井智慧,往往比朝堂上的高談闊論更實用。"他忽然皺眉,捂住腹部。
"陛下?"文昭知緊張地湊近。"無妨,只是..."話未說完,
溫赫的肚子發出一聲響亮的抗議。文昭知噗嗤笑出聲來:"陛下餓了?
"溫赫難得地有些窘迫:"從昨晚到現在...""等著!"文昭知轉身就跑,
不一會兒就捧著個食盒回來,"嬪妾平時在房里存的零嘴。
"食盒里裝著蜜餞、糕點和幾塊酥餅。溫赫拿起一塊酥餅咬了一口,
滿足地嘆了口氣:"沒想到文婕妤還有這手藝。""才不是嬪妾做的。"文昭知撇嘴,
"是御膳房...""陛下!"李德全匆匆進來,"太后娘娘派人來,說想見見文婕妤。
"溫赫的手一頓:"現在?""說是請文婕妤過去用早膳。"文昭知和溫赫交換了一個眼神。
太后突然召見,絕非好事。"嬪妾去去就回。"文昭知起身行禮,心里卻打起了鼓。
太后久居深宮,很少過問后宮事務,這次突然召見...溫赫似乎想說什么,
最終只是點點頭:"小心應對。"慈寧宮比文昭知想象的還要肅穆。一進門,
濃郁的檀香味就撲面而來,讓她不由得屏住呼吸。"文婕妤到。"宮女通報后,
引她進入內室。太后正坐在窗邊用早膳,看上去比文昭知預想的年輕許多,
眉目間依稀可見當年的風華,只是眼神銳利得讓人不敢直視。"臣妾參見太后娘娘。
"文昭知規規矩矩地行了大禮。太后慢條斯理地喝了口粥:"起來吧。坐。
"文昭知小心翼翼地坐下,
宮女立刻端上一碗白粥和一碟咸菜——與太后面前的珍饈美味形成鮮明對比。"聽說,
最近皇帝很寵愛你?"太后開門見山。文昭知低頭:"臣妾不敢妄測圣意。""不敢?
"太后冷笑,"哀家看你敢得很。往大臣頭上扔瓜子殼,在賞花宴上放螞蟻,
深夜出入御書房...還有什么是你文婕妤不敢的?"文昭知手心冒汗,
但面上不顯:"臣妾愚鈍,不知宮中規矩,冒犯之處還請太后恕罪。""好一個不知規矩。
"太后放下筷子,"文氏,你可知后宮妃嬪最忌什么?"文昭知搖頭。"專寵。
"太后一字一頓,"皇帝年輕,難免被美色所惑。但若有人恃寵而驕,
擾亂后宮...""太后明鑒。"文昭知抬起頭,"臣妾從未想過獨占圣寵。
只是陛下日理萬機,臣妾偶爾能為陛下解憂,便心滿意足了。""解憂?"太后瞇起眼睛,
"你一個商賈之女,能為皇帝解什么憂?"文昭知不卑不亢:"臣妾雖出身低微,
但隨父親走南闖北,略通些市井之道。今早還為陛下出了個主意,解決軍糧運輸之困。
"太后顯然沒料到這一出:"軍國大事,你也敢插手?""臣妾不敢。"文昭知直視太后,
"只是見陛下憂心如焚,不忍袖手旁觀。"太后沉默片刻,
忽然換了話題:"聽說你父親是做絲綢生意的?""是。家父文永安,
經營'永昌號'三十年,在江南一帶小有名氣。""嗯。"太后若有所思,"起來吧,
別光喝粥,嘗嘗這水晶餃。"文昭知一愣,不明白太后為何突然態度軟化。
但她識趣地沒有多問,乖乖夾了個餃子。正當氣氛稍有緩和時,外面傳來通報:"陛下駕到!
"溫赫大步走入,向太后行禮:"兒臣給母后請安。
"太后似笑非笑:"皇帝今日怎么有空來哀家這里?""兒臣剛處理完軍務,
想著來向母后請安。"溫赫的目光掃過文昭知,見她無恙,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氣,
"正巧文婕妤也在。""是啊,正巧。"太后意味深長地說,"哀家剛聽文婕妤說起,
她幫你解決了軍糧運輸的難題?"溫赫點頭:"文婕妤的提議確實解了燃眉之急。
"太后看看溫赫,又看看文昭知,忽然笑了:"看來哀家是小瞧文婕妤了。"她擺擺手,
"罷了,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相處之道,哀家不多過問了?;实郏浀糜曷毒淳秃?。
"離開慈寧宮,文昭知長舒一口氣:"嚇死我了..."溫赫輕笑:"朕看你應對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