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友邀請我參加婚禮,當我到村子時,只看到村口用人頭壘成的圓形金字塔——學名京觀。
私人行程,我沒有配槍,只能先撥打報警電話再小心翼翼地搜證。沒走幾步就看到唯一活口,
跪在一座墳前的好友高風。1我跟高風是十多年的朋友,
相識于他剛出來闖蕩時遭遇的詐騙案子。當年,我幫他和工友追回了二十多萬的工程款,
那可是他們幾個月的血汗錢。為表感謝,他時不時就拉我去吃飯,節假日還會來我家坐坐,
一來二去,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每次相聚,他總愛跟我炫耀他那一雙乖巧聽話的兒女。
前段時間,聽聞他那高才生閨女要結婚了。我趕忙送上祝福,還打聽婚禮啥時候辦,
想著一定要去沾沾喜氣。可他一直回復說具體日子還沒定,有消息就通知我。
直到一天辦案時,跟一個相熟的老板聊天,我才知道高風的閨女明天就要辦婚禮了,
地點是他們村。我心里埋怨,這么大的事他居然沒告訴我。不過想著他可能是忙忘了,
也就沒計較,準備明天直接去,給他個驚喜。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開著車到了他們村口,
卻忽地感覺不太對。村里沒有喜慶的音樂,不見鮮艷的布置,也碰不到興高采烈的人群,
四周一片死寂。進入村子,一股詭異的氣息撲面而來,讓我脊背發涼。遠遠地,
已經能看到高風家了,周圍安靜得可怕。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腥味,似有如無,
讓人心里直發毛。再走近些,我瞧見他家附近好像有一座塔狀的東西,在霧氣中影影綽綽。
等我看清那是什么時,心臟猛地一縮,頭皮瞬間發麻,那竟是一座由人頭堆積而成的京觀!
很多人頭似乎剛被砍下不久,鮮血還在汩汩流淌,順著人頭的縫隙蜿蜒而下。
部分頭顱圓睜著雙眼,眼神驚恐而空洞,仿佛在訴說著臨死前的絕望。
警察的職業素養讓我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腰間,摸了個空才想起今天休息,我是來參加婚禮的,
沒配槍。我從路邊撿起一根鐵棍,沿著墻邊往前走。京觀側面突然傳來祭拜的聲音。那聲音,
像極了高風,與他平時爽朗的語調幾乎一模一樣。我繞了過去,看到他正跪坐在京觀前,
面前擺的是一個小香爐和各式各樣的祭品。一個人正念念有詞的,不知道在說著什么。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每一絲動靜都被無限放大,只有那單調的誦讀聲在空氣中回蕩。
我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聲音顫抖地悄聲問:“高風,這里……發生了什么?”他仿若未聞,
只是自顧自地祭拜。我哪還有心思等待,趕緊掏出手機報了警,并給刑警隊的同事打了電話。
在等待他們趕來的過程中,我掃視著附近的情況。周圍的一切都像是一場荒誕而恐怖的噩夢,
那座血腥的京觀、詭異祭拜的高風,還有這死寂得可怕的氛圍。十幾分鐘后,
鎮上的警察趕到了,我沒敢讓他們接近,安排他們在外圍搜索、警戒。半小時后,
我刑警隊的同事終于到了,部分人員走了過來,部分人員散開,開始勘查現場,收集信息。
不能再等了,我上前打斷了高風的祭拜。他緩緩抬起頭,目光與我對視,那眼神里,
有我讀不懂的復雜情緒。他站起身,平靜地說:“走吧!我做的。” 說著,
便把雙手伸到我面前。這時候,理智戰勝了情面,我從同事手中接過手銬,給他戴上。
我沒忍住好奇,問了出來:“能告訴我為什么嗎?”高風嘲諷地搖了搖頭,似乎想說些什么,
可最終還是沉默著,徑直坐進了警車。2回到警局后,先把高風帶進了審訊室,
讓他自己冷靜下。我和隊友集中在了會議室,但沒有人開口說話,
似乎都還沉浸在那恐怖的京觀中。時間一點一滴過去,直到法醫走了進來。
將現場勘察的初步報告遞到我手里,我的手指不自覺地發僵。深吸了一口氣,
翻看了初步報告。一共341個頭顱,342具尸體,現場沒有一具完整的。
找到的頭顱全都集中堆積高風家門口,形成了京觀,但還有兩個頭顱失蹤,翻遍了也沒找到。
尸身卻是散亂的,一些分布在高風家的各處,一部分卻散落在村道以及幾戶村民的院子里。
大部分是一刀斷首,干凈利落,少數有明顯的抵抗傷,胸口、腹部被捅穿,然后才被斬首。
“村里戶籍人口402人,一共342具尸體,那豈不是當天只要在村里的幾乎全都被殺了?
”同事看著被告被嚇得低喝。我掃了他一眼,
說“這里邊包含了村子里在他工地上的全部工人,5個他邀請的供應商,
以及兩個來喝喜酒的朋友……”后邊是能確定的名單,我盯著名單,喉嚨發緊。這些人名里,
有不少我甚至認識,高風常帶他們一起吃飯,酒桌上稱兄道弟。還沒等我們將報告上報,
省廳就得到了消息,直接派下來一個小組。他們來后,接管了案子,并連夜成立了專案組。
而我,作為市刑警隊長兼高風的“老友”,也成了專案組的一員。理由很充分,我熟悉高風,
他最可能對我開口。專案組成立后審訊開始,審訊室的白熾燈刺得人眼睛發酸。
高風坐在對面,手腕上的銬子泛著冷光。他比昨天平靜許多,甚至對我笑了笑,
像是老友寒暄:“來了?”我沒接話,直接翻開案卷:“說說吧,為什么殺這么多人?
”他嘆了口氣,眼神疲憊卻清醒:“他們逼我的。”“誰逼你?”“所有人。”他語氣平淡,
像在討論一場失敗的生意,“村里人、工人、朋友……他們欠我錢,一直不還,
還逼我繼續借。我女兒要結婚,我得給她攢嫁妝,可他們……”他頓了頓,
嘴角扯出一絲苦笑:“他們覺得我傻,好欺負。”我盯著他的眼睛,試圖找出謊言的痕跡,
但他的表情太自然了,自然得讓人毛骨悚然。“所以你就殺了全村人?連老人孩子都不放過?
”“我沒想殺孩子。”他搖頭,“但他們看見了,會喊,會跑……我,不能留活口。
”他的邏輯冰冷而清晰,仿佛在討論如何清理倉庫的老鼠。我翻開一份證物照片,
京觀最頂端,一顆小女孩的頭顱睜著空洞的眼睛。“這個呢?她最多五歲,也欠你錢?
”高風瞥了一眼,眉頭微皺,隨即舒展:“哦,村長的孫女。村長帶頭賴賬,他全家都得死。
”他的語氣里甚至帶著一絲理所當然。審訊持續了三個小時,高風供認不諱,細節分毫不差,
誰先死的,怎么殺的,尸體怎么擺的……但我總感覺有哪不太對勁。按照我對他的了解,
他不是沖動的人,也不可能精神崩潰。相反,他太冷靜了,冷靜得像在背誦某一篇課文。
更詭異的是,他描述的“欠債逼債”情節,和我們初步調查的結果完全合得上。
因為高風是村里最有錢的,村里人大多跟他借過錢,而且基本沒有還過。“高風,
”我合上筆錄,直視他,“你撒謊。”他笑了:“我撒謊?那你告訴我,我為什么殺他們?
”我啞然,這正是最矛盾的地方,他明明在編故事,卻又坦然認罪仿佛在掩蓋更可怕的真相。
在他的“配合”下,審訊只能暫時中止。走出審訊室,專案組組長拍了拍我肩膀:“怎么樣?
有突破口嗎?”我搖頭:“他的供詞全沒有漏洞,合乎情理。”“你對他比較了解,
你覺得他的口供有問題嗎?”組長壓低聲音問。我猛地抬頭,確定地說:“肯定有問題,
雖然現在還不知道是為什么?”3按照之前高風跟我說過的,他從小失去了父母,
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心中時常抱著感恩的心,所以成為包工頭后,才只使用村子里的人。
但他的供詞又能自洽,這讓我們陷入了更深的迷霧。一個被全村人養大的孤兒,
為什么會屠盡整個村子?一個善良的人又怎么能狠心,砍下三百多個頭顱?
那被堆成京觀的頭顱,又代表著什么含義?正當我們一籌莫展,想不到突破口的時候。
值班室的警察,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看到我后,連氣都來不及喘勻,
就開口說:“高珊來自首了!”“對,高風女兒結婚,但現場沒有找到他女兒。
”我一拍大腿,想到了覺得不對勁的地方。“高珊在哪?”我連忙問道。
“已經帶到審訊室二了。”那個警察回復。我來不及搭理他,趕緊往審訊室跑去。
跟專案組組長在門口碰上了,我平息了一下,跟他一起走進了審訊室。
只見高珊還穿著紅色的喜服,但頭發散亂,滿臉污穢,像是逃難過來的。
我抽了幾張濕紙巾遞給他,讓他先適當地擦一擦。開始審訊,
高珊平靜地給我們講了一個跟高風說的不一樣的故事:“婚禮前一周,
村長的兒子薛楊把我騙到祠堂后面的倉庫,他說要給我看嫁妝。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衣角:“他,侵犯了我,還用手機拍了視頻。說如果我不聽話,
就把視頻發到網上,讓我爸在城里抬不起頭。”“第二天,薛楊帶著視頻找我爸。
他們要我爸做兩件事: 第一,毒死下周來村里收購山貨的省城供應商; 第二,
把我們家和他們公司的錢都轉到指定賬戶。”高珊的指甲掐進掌心:“我爸當場拒絕了,
于是…他們把我關在祠堂地窖,讓村里的男人輪流……”她的聲音突然中斷,
審訊室的燈光閃爍了一下。“最后沒辦法,我爸妥協了。薛楊得意地跟我說,“你看,
再硬氣的男人,為了女兒也得當狗'。”高珊突然抬頭,
眼里閃著詭異的光:“但他們不應該覺得侵犯了我之后,還能若無其事。”“婚宴當天,
我爸本身是把毒下在了要給供應商的酒壺里。但我悄悄地偷來了所有的毒藥,
下在了大鍋里……”她的嘴角扯出一個古怪的微笑:“最先倒下的是小孩和老人們,
現場立刻亂成一團。薛楊指著我爸大喊‘殺人犯',所有人都想要撲上去打他。
”“我就站在那,特別喜歡他們無能狂怒,但什么也干不了的樣子。
”“你們應該發現少了一個頭顱了吧,少的就是村長兒子薛楊的。”高珊直視著我的眼睛,
“他的頭顱是最先被我砍下來的,扔在了祠堂他們侵犯我的地窖里了。
”“我爸看著發笑的我,猜到了是我做的,為了讓我能躲過去,所以砍掉了所有人的頭,
擺了京觀。”說到最后,兩道淚痕劃過了高珊的臉龐。聽著高珊所說,我們心里是震驚的,
沒想到過程中還有這么多的曲折。但還是不能理解,不是所有人都有錯,
為什么要殺掉所有人?這個就是擺設京觀的真正原因嗎?借著去找薛楊頭顱的機會,
準備去村里走訪下。4薛楊的頭顱在高珊所說的地方找到了,我讓其他的同事先回去,
我和搭檔準備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些什么信息。走訪周邊村落時,
碰到一個事發當天不在村里、僥幸逃過一劫的老人。他是高風的鄰居,
小時候高風經常在他們家吃飯。“高風那孩子……命苦啊。”老人抽著旱煙,
渾濁的眼里透著復雜的情緒。“他十歲那年,他爹媽因為護著村里的集體林場,
被一群搶伐木的混混活活打死了。”“村里人念他爹媽的好,就輪流照顧他,
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后來他出息了,在城里站穩腳跟,還經常回村幫忙,
修路、建學校……大家都說他有良心。”我皺眉:“那為什么他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老人搖搖頭,不再說話,只是嘆氣。看著老人因為親人被殺神情沒落,我們沒再繼續追問,
走了出去。在村口,我們遇到幾個放羊的孩子正在聊天。“你們知道嗎?高珊是個壞女人!
”男孩撇著嘴,炫耀地跟其他人說。猛地聽到高珊的名字,我趕緊過去追問“怎么壞了?
”孩子看了我一眼后,不情愿地說:“我媽說她不要臉,跟全村的男人都睡過!
”我和同事對視一眼。“你媽還說什么了?”男孩突然閉了嘴,像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
轉身就跑。我們找到男孩的母親,一個四十多歲的農婦。她臉色一變,
連連擺手:“小孩子瞎說的,別當真!”再問其他村里的女人,她們要么沉默,
要么眼神閃躲,甚至有人直接關上門。直覺告訴我,不對勁。如果高珊真的如男孩所說,
是個“人盡可夫”的女人,為什么這些女人諱莫如深?為什么還會因為侵犯而殺人?
線索在隔壁村的一個賭徒嘴里斷了又續。這個男人喝得醉醺醺的,聽說我們在打聽高珊的事,
咧嘴笑了。“高珊?哈!那可是他們村的‘公共媳婦’!”“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
”他壓低聲音,帶著猥瑣的笑。“他們村有個規矩,但凡有外來的漂亮媳婦,
都得先讓村長‘驗貨’,然后……嘿嘿,全村男人輪流享用。”我的胃里一陣翻涌。
“高珊不是外來媳婦,她是高風的女兒。”“那又怎樣?”男人嗤笑,“她長得漂亮,
又是高才生,很早就被盯上了。”“你是說……她被強迫的?”“強迫?
”男人像是聽到了笑話,“一開始也許是,后來嘛……誰知道呢?反正我聽說,
她后來挺‘配合’的。”我猛地攥緊了拳頭。5以這個信息為切入口,
我們抓了幾個逃過一劫的男人,進行審訊。審訊室的燈光依舊慘白,但這一次,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令人窒息的壓抑。我們剛剛審完村里幾個參與過“祠堂儀式”的男人,
他們的供詞讓整個專案組陷入憤怒與無力之中。“十年,整整十年……”我攥緊拳頭,
指甲幾乎嵌入掌心。高珊從高中開始,就被村長以“資助學業”的名義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