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頭，李瘸子家一百塊彩禮都送來了，你還敢給我尋死！”我媽劉桂芬的咒罵聲，
像錐子一樣扎進我耳朵。我猛地睜眼，發現自己沒在冰冷的太平間，
而是躺在老家那張硬邦邦的土炕上。我重生了?；氐搅耸藲q，
被我媽逼著嫁給鄰村李瘸子的這一天。上一世，我認了命。換來的彩禮給我弟娶了媳婦，
而我被李瘸子打斷了腿，最后病死那年冬天。1“我不嫁?！蔽覐目簧献饋?，聲音不大，
卻很清楚。我媽愣住了，隨即一巴掌扇過來，“反了你了！”我抬手，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腕被我捏得生疼，滿臉不可置信。我盯著她，
一字一句地說：“想賣我給你兒子換前程，這輩子，休想?！薄拔掖蛩滥銈€不孝女！
”她氣瘋了。一直悶頭抽煙的我爸也開了口：“秀珠，聽你媽的話吧，
李家條件不錯……”“不錯？”我冷笑一聲，目光掃過這對自私的父母，
“一個三十多歲、打老婆的瘸子，哪里不錯？你們是把我往火坑里推！”我猛地一甩手，
我媽踉蹌著撞在桌角。我跳下炕，指著門外喊：“讓李家把東西拿走，這婚，我林秀珠不結！
誰再逼我，我就一頭撞死在這，讓你們一分錢都拿不到！”我的眼神太狠，他們都嚇住了。
我沒再看他們一眼，轉身就走。這個家，我不待了。2我搬進了村尾快塌了的祖屋。
屋里只有一個破箱子，和我從家里搶出來的一臺快散架的舊縫紉機。我餓得頭暈眼花時，
門口出現一個高大的身影。是陸向東。他是個退伍兵，腿受了傷，走路有點跛，
在村里和我一樣，都是被嫌棄的。他沒說話，默默遞給我兩個還熱乎的玉米餅子，
又轉身幫我把漏雨的屋頂給補上了。我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心里一暖?！爸x了?！薄班拧?/p>
”他聲音低沉，沒多看我一眼就走了。我啃著餅子，腦子飛快地轉。我不能坐以待斃。
我腦子里有未來幾十年的記憶，那就是我最大的本錢！突然，一個詞蹦進我腦?！妊?！
八十年代初，這玩意兒剛冒頭，絕對是時髦的象征。我翻出自己唯一一條寬大的舊褲子，
找出剪刀，踩著那臺嘎吱作響的舊縫紉機，熬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我穿著改好的喇叭褲，
走進了鎮里。褲腿寬大，走起路來像風一樣。一瞬間，街上所有年輕人的目光，
都黏在了我身上?！鞍?，姑娘，你這褲子……真帶勁！哪買的？
”一個穿著?；晟赖男∏嗄陻r住我，眼睛發亮。我心頭一跳，機會來了?！白约鹤龅?，
獨一份。”“賣不？我出五塊錢！”五塊錢！要知道，我爸在磚窯廠干一個月才三十塊！
我壓住狂喜，平靜地說：“這條不行，你要是真想要，三天后來這找我，定金兩塊。
”他想都沒想，立刻從兜里掏出兩塊錢塞給我。我捏著那兩張嶄新的鈔票，手心發燙。
這是我兩輩子以來，第一次靠自己掙來的錢。3有了第一筆訂單，我膽子更大了。
我用定金買了好幾尺“的確良”布料，連著做了三條喇叭褲。三天后，我不僅交了貨，
還在原地擺起了小攤。“新式喇叭褲，五塊錢一條！”時髦的款式瞬間吸引了一大群年輕人。
不到半小時，剩下的兩條也賣光了。我正高興，一個尖酸的聲音響起?！傲中阒?？
你不好好在家嫁人，跑這來干啥？不知羞恥！”是村長的女兒張翠翠，
她從小就嫉妒我長得比她好看。我懶得理她，收錢的手都沒停。她見我不理她，
聲音更大了：“大家快看啊，她這是投機倒把！要被抓起來的！”這話一出，
周圍的人都嚇得散開了。我心里一沉，這年代，“投機倒把”的帽子可不小。正在這時，
兩個戴著紅袖章的管理人員走了過來，臉色不善。“誰在投機倒把？
”張翠翠立刻指著我：“是她！她在這里亂賣東西，擾亂市場！”我心跳加速，
但面上卻很鎮定。我迎上去，不卑不亢地說：“同志，我不是投機倒把。報紙上說了，
國家鼓勵個體經濟，我這是憑自己的手藝吃飯。”“你一個小丫頭片子懂什么政策！
”管理人員呵斥道。我正要再辯，陸向東突然出現在我身邊。他往我身前一站，
高大的身軀像座山，沉聲對那兩個人說：“她有我當證明，
我們正準備去工商局領個體戶執照。”他身上那股軍人特有的氣勢，鎮住了那兩個人。
他們上下打量了陸向東幾眼，又看看我，沒再說什么，轉身走了。張翠翠氣得臉都綠了。
危機解除，我長舒一口氣，看向陸向東?！澳阍趺磥砹?？”“路過?！彼院喴赓W，
目光卻落在我空空的小攤上，嘴角似乎微微動了一下，“賣完了？”“嗯?！薄白甙?，
天黑了?！彼浦孕熊?，我跟在他身邊。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我看著他微跛的右腿，心里暗暗發誓。陸向東，這輩子，你的腿，我來治。欺負過我們的人，
一個都別想跑。4我靠賣喇叭褲，一個星期就賺了五十多塊。這筆錢，在1983年，
是一筆巨款。我正盤算著租個小門面，我媽劉桂芬卻像聞著腥味的貓，找上了門。
她一進我那破屋，看見我正在數錢，眼睛都直了。“死丫頭，你發財了也不跟家里說一聲！
你弟娶媳婦還差錢呢，趕緊把錢給我！”她說著就要上來搶。我一把將錢收進懷里，
冷冷地看著她：“這錢是我一針一線縫出來的，跟林家沒關系?！薄拔沂悄銒專?/p>
你的錢就是我的錢！”她開始撒潑。這時，我那個寶貝弟弟林寶生也跟了進來，
理直氣壯地說：“姐，你咋這么自私？你有錢了就該幫襯家里，給我娶媳婦不是應該的嗎？
”我氣笑了。上一世，我就是被他們這套說辭給榨干的?！皾L?！蔽覐难揽p里擠出一個字。
“你敢叫我滾？”劉桂芬跳了起來，“我今天非得教訓教訓你！”她張牙舞爪地撲過來，
我直接抄起門邊的一根木棍，橫在胸前。“你再上前一步試試？”我眼神冰冷，
像看一個死人，“今天誰敢搶我的錢，我就跟他拼命！”我眼里的決絕和瘋狂，
讓他們倆都嚇得后退了一步。他們沒想到，那個任打任罵的林秀珠，真的變了。
我把門“砰”的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咒罵。我靠在門板上，心跳得飛快。我知道，
這只是開始。只要我還在這個村子，他們就不會罷休。我必須盡快離開這里，去鎮上！
5第二天，我就用賺來的錢，在鎮上租下了一個沒人要的、又小又偏的鋪面。
我把所有積蓄都投了進去，沒日沒夜地趕工，不僅做喇叭褲，還按照記憶里的款式，
做出了好幾件新潮的“的確良”花襯衫。陸向東每天都會過來。他話不多，
但總是在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我沒力氣搬木板，他來。我夠不著裝燈泡，他來。
他甚至用廢木料，給我打了一個結實又好看的貨架和一張柜臺。這天晚上，
我看著煥然一新的小店，由衷地對他說：“陸向東，謝謝你。等店開起來，我分你一半。
”他正在擦拭柜臺的手頓了一下，轉頭看我，黑眸在燈下亮得驚人。“我不要錢。”他說。
“那你要什么？”他沉默了很久，才低聲說：“你上次說……我的腿，有辦法？
”我用力點頭：“有！我認識一個老中醫，很厲害。但藥費很貴?！彼劾锏墓?，
瞬間又黯淡了下去。我拍了拍胸脯，對他笑：“放心，錢的事，包在我身上！
我一定讓你重新站直！”他看著我，眼神復雜，最終，只是沉沉地“嗯”了一聲。三天后，
“秀珠時裝”開業了。開業當天，張翠翠帶著幾個小姐妹來看笑話。“就這破地方，
能有生意才怪了！”話音剛落，一群早就等在外面的年輕人涌了進來。“老板，
喇叭褲還有嗎？”“這襯衫真好看！我要這件！”我設計的衣服款式新穎，價格公道，
瞬間被搶購一空。我一個人忙得腳不沾地。張翠翠的臉，比調色盤還精彩。一天下來，
我數著手里厚厚一沓毛票，笑得合不攏嘴。我知道，我的新人生，從今天起，
才算真正拉開了序幕。6“秀珠時裝”火了。我的小店成了鎮上最時髦的風景線，
每天一開門就擠滿了人。錢像流水一樣進了我的口袋。不到半個月，我就賺了三百多塊。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托人買來了治療腿傷的珍貴藥材，熬好了給陸向東送去。
他看著我遞過去的藥罐，手都在抖?！傲中阒椤彼劭舭l紅，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聲音竟然有些哽咽。“別廢話，趕緊喝?！蔽野阉幦掷?，“一天兩次，一次都不能落下。
”他沒再說話，仰頭就把滾燙的藥汁喝了下去。我看著他，心里無比踏實。然而，我的風光，
卻刺痛了很多人的眼睛。首當其沖的就是張翠翠。她看我生意好，
竟然也在我對面開了一家服裝店，名字就叫“翠翠時裝”，里面的款式，
幾乎把我店里的抄了個遍。不僅抄襲，她還搞起了價格戰。我賣五塊的喇叭褲，她賣四塊五。
我賣六塊的花襯衫，她賣五塊五。她爹是村長，家里有錢，耗得起。一時間，
我的生意被搶走了大半。這天，張翠翠得意洋洋地走到我店門口，炫耀道：“林秀珠，
怎么樣？識相的就趕緊關門滾蛋，鎮上不是你這種人待的地方！”我正在埋頭畫新的設計圖，
頭都沒抬。“想跟我斗，你還嫩了點。”“你！”張翠翠氣得跺腳。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抄襲？價格戰？太低級了。她以為她抄走的是我的款式，卻不知道，我真正的王牌，
是領先這個時代三十年的審美。7三天后，當張翠翠還在為搶走我的顧客而沾沾自喜時，
我店里，悄然掛上了一件全新的商品?！昭髷[碎花連衣裙。這款式，
是我根據后世風靡全國的“茶歇裙”改良的。V字領口，高腰設計，
完美地凸顯了女性的腰身，又用大裙擺遮住了腿部的不足。這件裙子一掛出來，
整個店都亮了。路過的女人，沒有一個能挪開眼的?！疤彀?，這裙子也太好看了吧！
”“這是什么神仙衣服，穿上肯定跟仙女一樣！”第一個試穿的，是鎮上紡織廠廠長的女兒。
當她從試衣間走出來時，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太美了。她自己也激動得滿臉通紅，
當場拍出十五塊錢，“老板，這裙子我買了！”十五塊！這在當時，
是普通工人半個月的工資！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全鎮。
“秀珠時裝”門口再次排起了長龍，所有女人都瘋了，
她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條能讓人變美的連衣裙。我的連衣裙定價十五塊一條，利潤極高，
而且供不應求。短短幾天，我就把之前被張翠翠搶走的損失，十倍、百倍地賺了回來。
對面的“翠翠時裝”門可羅雀。張翠翠看著我店里火爆的場面，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她也想模仿，可她連裙子的版型都看不懂，更別說做了。她氣急敗壞地沖我吼：“林秀珠，
你別得意！”我一邊收錢一邊笑：“謝謝夸獎，我會更得意的?！?張翠翠見斗不過我，
開始動起了歪腦筋。她知道我所有的布料，都是從鎮上的供銷社進的。于是，她求她爸出面，
跟供銷社主任打了招呼。第二天，我再去進貨時，
供銷社的售貨員直接告訴我：“的確良”布料沒了，什么時候有，等通知。我心里一沉。
沒有布料，我的店就得關門。這招釜底抽薪，夠狠。我回到店里，看著空空如也的貨架，
第一次感到了棘手。陸向東看出了我的困境?！皼]布了？”我點點頭，有些煩躁。
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說：“我知道一個地方，可能有布?！薄澳睦铮俊蔽已劬σ涣?。
“跟我來?！彼T著自行車，載著我穿過大半個縣城，最后停在了一個偏僻的大院門口。
“這是……黑市？”我有些猶豫。這年代，在黑市買東西風險極大。陸向東看出了我的擔憂，
沉聲說：“放心，里面的人我認識，是我以前的戰友，靠得住?！彼麕е易吡诉M去。果然，
里面別有洞天。各種市面上稀缺的物資，這里應有盡有。陸向東的戰友是個爽快人，
聽說我的情況后，二話不說，直接帶我去了倉庫。倉庫里，
一卷卷顏色鮮亮、質量上乘的布料堆積如山，甚至還有不少從南方運來的“進口貨”。
我激動得差點跳起來。這簡直是天堂！我當場拍板，花光了身上所有的錢，
把能買的布料全都買了下來。當我用三輪車拉著滿滿一車布料回到店里時，
正在對面幸災樂禍的張翠翠，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她想不通，全鎮都斷貨了，
我從哪搞來這么多布？我看著她那副見了鬼的表情，心里痛快極了。張翠翠，
游戲才剛剛開始。9我有了充足的布料，生意比以前更火爆。張翠翠徹底急了。這天下午，
我正在店里忙活，她突然帶著她媽和幾個親戚沖了進來?！傲中阒?！你這個小偷！
你偷我家的錢！”張翠翠她媽一進門就嚎啕大哭，指著我罵。我愣住了?！澳愫f什么？
”“我昨天剛放在家里的三百塊錢不見了！肯定是你偷的！除了你這個賤人，
沒人會干這種事！”周圍的顧客都圍了過來，議論紛紛。我瞬間明白了，這是栽贓陷害！
“你有證據嗎？”我冷冷地問?！斑€要什么證據！你一個窮鬼，突然開得起店，錢哪來的？
不是偷的是哪來的！”張翠翠一口咬定。就在這時，陸向東走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店里的亂局，眉頭緊鎖，直接擋在我身前?！罢l敢動她？”他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張翠翠她媽被他的氣勢嚇得后退一步，
但還是壯著膽子喊：“你護著她也沒用！她就是小偷！我們已經報公安了！”話音剛落，
兩個穿著制服的公安走了進來?！罢l報的警？”張翠翠立刻像看到了救星：“公安同志，
是我！她偷了我家的錢！”公安看向我，神情嚴肅：“跟我們走一趟吧。”我心里一緊，
但面上依舊鎮定。我知道，我不能慌。我看著張翠翠得意的嘴臉，心里冷笑。
想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毀了我？沒那么容易。我平靜地對公安說：“同志，我沒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