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十年，我今早發現臥室的婚紗照被換了。＞照片里我身邊的妻子，
變成了一個陌生女人。＞我渾身發冷，沖進廚房質問。＞“老婆，咱家婚紗照……”＞“哦，
你說那個啊？”她頭也沒回，利索地刮著魚鱗，“昨兒取下來擦灰，發現你笑得傻氣，
重拍了張?！保究伤砩巷h來的廉價梔子香，完全蓋住了我熟悉的玫瑰沐浴露味。
＞我盯著她后頸——那里本該有塊燙傷的月牙疤。＞光滑一片。
---鬧鐘是只不知疲倦的鐵皮蟋蟀，在床頭柜上“唧唧唧”地死命蹦跶，
硬生生把我從一團黏稠的夢里往外拽。眼皮沉得像灌了鉛，我摸索著，一巴掌拍下去，
世界總算清靜了。清晨特有的、帶著點灰塵味兒的涼氣，從沒拉嚴實的窗簾縫里鉆進來，
撓得鼻子有點癢。習慣性地，我翻個身，胳膊往旁邊一搭。空的。被窩里屬于她的那半邊，
涼烘浸的，凹陷下去的形狀都帶著點陌生的僵硬。我心里“咯噔”一下，
殘留的那點睡意瞬間跑得精光。睜眼，臥室里光線昏暗，灰蒙蒙的。十年了，
每天睜眼第一件事，就是看看身邊這張睡顏。今天，人呢？“老婆？” 我喊了一聲，
嗓子眼干得發緊，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撞了一下，顯得有點虛。沒回應。
廚房那邊倒是隱約傳來點水龍頭嘩嘩的聲響，還有……菜刀落在砧板上的悶響？
篤、篤、篤……一聲聲，不急不緩，敲得人心頭發悶。我撐起身，
胡亂抓了件搭在椅背上的T恤套上，汲拉著拖鞋往外走。腦子還有點木，
像塞滿了浸透水的棉花。經過臥室門口那面墻時，
眼角余光習慣性地往那邊一掃——那是我們結婚時拍的巨幅婚紗照，就掛在那里，十年了，
像嵌進了墻里一樣自然。就這一掃，我的腳像被強力膠水猛地粘在了地板上，
再也挪不動半分。渾身的血，唰地一下，全涌到了頭頂，又在下一秒瞬間退得干干凈凈，
留下刺骨的冰涼！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激得我頭皮發麻，每一個毛孔都炸開了！
照片……不對了！墻上掛著的，根本不是我看了十年的那張照片！照片里的背景沒變，
還是那個教堂的彩繪玻璃窗，光線透過玻璃灑下斑斕的光暈。照片里的我，
穿著那身租來的、肩膀有點緊的黑色禮服，笑容咧到耳朵根，
傻氣沖天——這傻樣兒倒是沒變。變的是我身邊站著的人！那不是我老婆周嵐！婚紗照里，
我身邊那個穿著潔白婚紗、頭紗半遮面、微微側頭含笑看著我的女人……那張臉，
五官組合起來，完全是另一個陌生女人的模樣！眉毛細長，鼻梁更高挺一些，嘴唇薄薄的，
涂著水紅色的唇彩，笑容溫婉含蓄，帶著點……說不出的疏離感。這女人是誰？！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近乎窒息的恐懼瞬間攫住了我！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鼓，咚咚咚，
撞得肋骨生疼，耳膜里全是自己血液奔涌的轟鳴。我死死地盯著照片上那個陌生的新娘，
又猛地扭頭看向廚房方向——隔著磨砂玻璃門，能看見一個模糊的、系著圍裙的忙碌身影。
一股冰冷的麻意順著脊椎骨蛇一樣往上爬。見鬼了？還是……我他媽沒睡醒？
我狠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內側，尖銳的疼痛感真實無比。不是夢！
我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著，幾乎是踉蹌著沖到那幅巨大的、詭異的婚紗照底下。仰著頭，
脖子僵硬得發酸。照片裝裱在厚重的實木相框里，玻璃光潔，映出我此刻扭曲驚恐的臉。
照片上那個陌生女人的眼睛，隔著玻璃，帶著溫婉的笑意，平靜地“看”著我。那笑容，
此刻看來，冰冷而詭異。我伸出手指，帶著劇烈的顫抖，用力去摳相框的邊角。
指甲劃過堅硬的木頭，發出刺耳的刮擦聲。紋絲不動。這相框，這照片，沉甸甸地掛在那里，
像生了根，根本不像剛換上去的！邊角沒有撬動的痕跡，釘子也銹得死死的，
蒙著一層薄薄的灰。這絕不是昨天或者前天換的！它掛在這里，仿佛已經十年！
可……可我明明記得！我昨天睡前還看過！照片里是我老婆周嵐！她笑得有點羞澀，
眼睛亮晶晶的，臉頰上有個小小的梨渦，我總愛用指頭去戳！
怎么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這個女人？！“老婆！” 我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劈了叉，
帶著無法抑制的驚恐和顫抖。我猛地轉身，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困獸，赤紅著眼睛，
撞開虛掩的廚房門沖了進去！“砰！” 門撞在墻上，發出巨響。廚房里光線明亮，
窗戶開著，帶著清晨涼意的風吹進來，吹動了窗臺上那盆綠蘿的葉子。水槽邊，
一個女人背對著我站著。她身上系著那條我熟悉的、印著小黃鴨的舊圍裙，
圍裙帶子在纖細的腰后打了個結。水龍頭開到最大，嘩嘩地沖刷著水槽。
她手里抓著一條還在微微彈動的鱖魚，另一只手握著菜刀，正利索地刮著魚鱗。
銀亮的魚鱗片片飛濺，落在不銹鋼水槽壁上，發出細碎的聲響。案板上，生姜切片，
蔥白切段，一切井井有條。這背影，這圍裙，這忙碌的姿態……太熟悉了。
是我老婆周嵐每天早晨的樣子?？伤砩巷h來的味道……我像被一盆冰水從頭澆下，
瞬間僵在原地！一股極其濃烈、廉價刺鼻的梔子花香味，霸道地充斥了整個廚房！
這香味甜得發齁，帶著一股子化工香精的劣質感，像劣質空氣清新劑的味道，
死死地壓住了廚房里原本該有的、淡淡的魚腥味和洗潔精的檸檬氣息。這味道……不對！
周嵐從來不用香水！
她身上永遠只有一種味道——家里那瓶用了好幾年的、淡雅清甜的玫瑰味沐浴露的香氣，
混合著一點她頭發上殘留的、暖烘烘的皂角味兒。這濃烈嗆人的梔子香，像一條冰冷的毒蛇，
纏繞著我的嗅覺神經，讓我胃里一陣翻江倒海的惡心！“老婆！” 我聲音嘶啞得厲害，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深處硬生生撕扯出來的，帶著無法掩飾的驚惶，
“咱家臥室……臥室墻上那婚紗照……怎么回事？！” 我的眼睛死死盯著她的背影，
像要穿透那層薄薄的棉質家居服，看清里面藏著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她刮魚鱗的動作，
沒有絲毫停頓。篤、篤、篤……刀鋒精準地刮掉一片片魚鱗，動作嫻熟流暢。“哦，
你說那個啊？” 她終于開口了，聲音不高不低，語調平平，帶著一種事不關己的隨意，
甚至……有點不耐煩？她依舊沒有回頭，專注地盯著手里的魚，菜刀穩穩地落在魚腹上，
嫻熟地剖開，“昨兒下午看灰大，取下來擦了擦。瞅著照片里你那傻樣兒，實在沒眼看，
” 她手腕利落一翻，魚的內臟被掏出來，扔進旁邊的垃圾桶，發出“啪嗒”一聲輕響，
“正好老劉家閨女不是開了個照相館搞活動嘛，免費給老客戶重拍藝術照。
我就順道拿咱那底片，讓人家把你這傻樣兒給‘修’掉了，換了個順眼點的模板臉上去。
省得你天天對著那傻笑荼毒我眼睛。”她的語氣輕松得如同在討論今天的菜價，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狠狠扎進我的耳膜！重拍？模板臉？修掉了我的傻樣兒？放屁！
徹頭徹尾的放屁！那相框上的灰塵！那銹死的釘子！那照片上陌生的女人！
這濃烈嗆鼻的廉價香水味！還有她此刻這陌生到骨子里的腔調！沒有一絲一毫周嵐的影子！
一股寒氣從心底最深處“騰”地竄起，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
帶著一種近乎偏執的瘋狂，死死地釘在了她裸露在低領家居服外的那一截后頸上！
周嵐的后頸，左側靠近發際線的位置，有一塊小小的、月牙形的淡粉色疤痕。
那是我們剛結婚那年，她給我熬湯時不小心被濺起的滾油燙傷的。不仔細看幾乎發現不了，
只有我，在無數個相擁而眠的夜晚，會用指腹輕輕摩挲那個小小的凸起，
像觸摸一個只屬于我們倆的秘密印記。此刻，眼前這個女人微微低頭的動作，
正好將那一片皮膚毫無保留地暴露在我的視線里。光滑。
一片刺眼的、毫無瑕疵的、如同新剝雞蛋般的……光滑！
那塊小小的、承載著十年煙火記憶的月牙形疤痕，消失了！像是從未存在過！轟——！
大腦里仿佛有驚雷炸開！最后一絲自欺欺人的僥幸被這光滑的皮膚徹底碾碎！眼前陣陣發黑，
一股強烈的眩暈感猛地襲來，我踉蹌著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冰箱門上，
發出沉悶的巨響。冰冷的觸感透過薄薄的T恤，刺得我渾身一激靈?！澳阍趺戳?？
” 她終于轉過身來，手里還拎著那把沾著魚鱗和血絲的菜刀，
刀刃在清晨的光線下閃著寒光。她的臉上沒什么表情，眉頭微蹙著，帶著點被打擾的不耐煩，
眼神里是純粹的、毫不作偽的疑惑，像在看一個行為怪異、無理取鬧的陌生人。“大清早的，
撞鬼了？”撞鬼？我他媽才真是撞鬼了！這聲音……這臉……乍一看，分明就是周嵐！
那眉眼，那鼻梁，那嘴唇的輪廓……太像了！像得讓人心頭發寒！可細看之下，
又處處透著詭異的陌生！那眼神里的溫度，那嘴角細微的弧度，
那眉宇間透出的、完全不同的氣質……還有她身上那股揮之不去的、廉價的梔子花香！
這絕不是周嵐！絕不可能是！“你……你是誰？！” 喉嚨像是被滾燙的砂礫堵住，
我艱難地擠出這幾個字，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每一個音節都帶著瀕死的恐懼和巨大的荒謬感。
我死死地盯著她，身體緊繃得像一張拉滿的弓，隨時準備撲上去，或者……奪路而逃。
廚房狹小的空間里，空氣凝固得如同鐵塊，只剩下水龍頭沒關緊的、滴答滴答的水聲，
像死亡的倒計時。她拎著那把寒光閃閃的菜刀，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我對面，
隔著一個沾著水漬的料理臺。聽到我嘶啞的質問，她的眉頭蹙得更緊了，
那眼神里的不耐煩幾乎要溢出來，混合著一絲毫不掩飾的、看神經病般的荒謬感。“陳建軍，
你發什么神經？” 她開口，聲音拔高了一些，
帶著一種市井婦人特有的、被冒犯后的尖銳和理所當然，“大清早酒沒醒還是沒睡醒？
我是誰？我是你老婆周嵐！燒糊涂了？” 她一邊說，
一邊沒好氣地把那把沾著魚鱗血絲的菜刀“哐當”一聲扔進不銹鋼水槽里，
濺起幾滴混著魚腥味的水花。然后撩起圍裙下擺，用力擦了擦手，動作粗魯，
帶著一股子不耐煩的煙火氣。這姿態，這語氣……像，太像了！像周嵐被惹毛了時的樣子。
可那眼神深處，那冰冷陌生的內核，還有那濃烈嗆鼻的廉價梔子花香……像一層虛假的油彩，
涂抹在一張陌生的畫皮上，裂痕處處！巨大的恐懼和混亂撕扯著我的神經。是周嵐瘋了？
還是……我瘋了？“周嵐……” 我喃喃地重復著這個名字，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一根稻草，
試圖從那熟悉的音節里尋找一絲真實感。
我的目光不受控制地再次掃向她光滑的后頸——那塊月牙疤消失的地方，
像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挖走了一塊血肉，留下一個空洞的、刺眼的證明。
“你的疤……你后頸……” 我的聲音抖得厲害，語無倫次，“燙傷……油……”“疤？
” 她猛地打斷我，臉上那點不耐煩瞬間被一種更深的、混合著警惕和荒謬的復雜表情取代。
她的眼神閃爍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某個隱秘的開關，隨即又飛快地掩飾過去，
嘴角用力往下一撇，扯出一個極其刻薄譏誚的弧度，“陳建軍！我看你是真該去看看腦子了！
什么疤不疤的？你是嫌日子過得太舒坦，非得找點不痛快是吧？一大早疑神疑鬼，
我看你是麻將打多了輸昏頭了！還是外頭哪個狐貍精給你灌了迷魂湯，
讓你回來挑自己老婆的刺兒？！”她的聲音又尖又利，像一把鈍鋸子，
在狹小的廚房里來回切割。唾沫星子幾乎噴到我臉上。她一邊罵，一邊猛地轉身，
動作幅度大得帶倒了料理臺上的一小瓶醋，“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玻璃碎裂，
刺鼻的酸味瞬間彌漫開來，和那劣質的梔子花香、魚腥味混合在一起，
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氣息。“晦氣！” 她看都沒看地上的狼藉，罵罵咧咧地拉開廚房門，
帶著一身嗆人的香氣，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拖鞋在客廳地板上踩得啪啪作響。我僵在原地，
像一尊被酸醋浸泡的石像。耳朵里嗡嗡作響，還殘留著她尖利的叫罵聲。
地上的醋液蜿蜒流淌，漫過我的拖鞋邊緣，帶來冰涼的濕意。
那濃烈的、令人窒息的梔子花香，像一層黏膩的蛛網，死死地纏繞著我。不對勁。
絕對不對勁。憤怒可以偽裝，語氣可以模仿，但這過度的、近乎表演性的激烈反應，
……還有這濃烈到反常的、試圖掩蓋一切的香水味……都在指向一個冰冷的事實：這個女人，
在害怕。她在拼命掩蓋什么！周嵐……我的周嵐……她到底在哪？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慌攫住了我，比剛才單純的驚駭更加深入骨髓。我必須弄清楚！必須！
我像一具被抽空了靈魂的木偶，腳步虛浮地挪出廚房?？蛷d里，
那個頂著周嵐面孔的女人正背對著我，坐在沙發上，手里拿著遙控器，漫無目的地按著，
電視屏幕的光在她臉上明明滅滅，映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更加詭異。
劣質的梔子花香濃得化不開，像一層有毒的霧靄籠罩著她。她沒看我，
仿佛剛才廚房里那場歇斯底里的對峙從未發生。但她的身體，坐得筆直僵硬，肩膀微微聳起，
透著一股刻意維持的戒備。我的目光，像被磁石吸引，緩緩掃過這個生活了十年的家。
沙發扶手上搭著她昨晚脫下的開衫，茶幾上放著半杯沒喝完的水，
陽臺上晾曬著我們的衣服在微風里輕輕晃動……一切看起來都那么正常，那么熟悉。
可這該死的“正常”之下，卻潛藏著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空洞！
我的視線最終落在了臥室緊閉的門上。那里，藏著那幅被篡改的婚紗照，
藏著這個女人極力掩飾的秘密，也藏著……我失蹤的妻子可能留下的最后線索！
心臟在胸腔里沉重地撞擊著。我深吸一口氣，那濃烈的梔子花香嗆得我一陣反胃。不能慌。
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像一只被逼到絕境卻不得不隱忍的獸。
我慢慢地、盡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地，朝著臥室方向挪動腳步。一步。兩步。
沙發上的女人依舊盯著電視屏幕，手指機械地按著遙控器，頻道換來換去，
光影在她臉上跳躍。她似乎沒有察覺我的動作。我屏住呼吸，終于挪到了臥室門口。
手心里全是冰涼的汗。我輕輕地、極其緩慢地，握住了冰涼的金屬門把手。
就在我準備無聲地擰開門，潛入那個藏著秘密的房間時——“叮鈴鈴——！”客廳角落里，
那部老舊的紅色座機電話，毫無預兆地、驚天動地地炸響起來！尖銳刺耳的鈴聲，
像一把利刃，瞬間撕裂了屋內壓抑緊繃的死寂！我渾身猛地一哆嗦，
心臟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沙發上的女人反應更大！她像是被高壓電擊中，
“騰”地一下從沙發上彈了起來！動作快得帶起一陣風！
她手里的遙控器“啪嗒”一聲掉在木地板上，電池蓋都摔開了。她猛地扭過頭，
那張酷似周嵐的臉上，瞬間褪盡了最后一絲血色，
只剩下一種見了鬼似的、無法掩飾的巨大驚恐！她的眼睛瞪得溜圓，
死死地盯著那部兀自尖叫不休的電話，仿佛那不是電話，而是一枚即將引爆的炸彈！
她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撞到了身后的沙發扶手！這反應……太過了！
絕不是周嵐接到普通電話的樣子！尖銳的鈴聲還在持續，一聲聲催命般響著，
在這詭異的寂靜里顯得格外刺耳。那女人臉上的驚恐如同潮水般退去，
迅速被一種強裝的鎮定所覆蓋，但那鎮定僵硬無比，像一張劣質的面具。
她飛快地瞥了我一眼，眼神閃爍，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俺乘懒?！又是推銷保險的吧！
” 她聲音干澀，帶著刻意拔高的不耐煩，像是在掩飾剛才的失態。她幾步沖過去，
一把抓起那部吵鬧的紅色話筒，動作帶著一種近乎粗暴的急切。“喂？！
” 她對著話筒吼道，聲音很大，像是在給自己壯膽，又像是在警告電話那頭的人。
我站在臥室門口，心臟狂跳，手心濕滑。目光死死地鎖在她身上，
耳朵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到了極限，試圖捕捉話筒里漏出的任何一絲聲音?？蛷d里很安靜，
只有電話那頭隱約傳來的、模糊不清的說話聲，像是電流不穩的嗡鳴，聽不清具體內容。
那女人緊緊攥著話筒，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她的側臉對著我，我能看到她緊抿的嘴唇，
繃緊的下頜線，還有那微微顫抖的睫毛?！爸懒耍 ?她突然對著話筒喊了一聲，
聲音短促、尖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強硬，“……下午……老地方……行！” 語速極快，
像是急于結束這場通話。然后，不等對方再說什么，她“啪”地一聲，近乎是摔的，
狠狠把話筒扣回了座機上！那刺耳的鈴聲終于停了。世界瞬間陷入一種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
她保持著扣下話筒的姿勢，背對著我，肩膀微微起伏，似乎在平復急促的呼吸。
那濃烈的廉價梔子花香，似乎也隨著她情緒的波動而變得更加濃郁、更加刺鼻。我站在原地，
像一尊冰冷的雕塑。下午？老地方？她在跟誰通話？這通電話，和她極力掩蓋的秘密，
和失蹤的周嵐，又有什么關系？無數個疑問像毒蛇一樣纏繞著我的心臟。
我盯著她僵硬的背影，一種冰冷的直覺告訴我：這通電話，就是撕開這層詭異迷霧的關鍵！
下午一點半，陽光斜斜地照進客廳，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窗欞影子。
空氣里彌漫著午餐殘留的油煙味，還有那股始終縈繞不散的、令人作嘔的廉價梔子花香。
那個女人——這個頂著周嵐面孔的陌生女人——系著那條小黃鴨圍裙，
正在廚房水槽邊“嘩啦嘩啦”地刷碗。水流聲很大，碗碟碰撞發出清脆又刺耳的聲響。
她背對著客廳，動作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甚至有些煩躁。我能感覺到，自從那通電話后，
她整個人都繃緊了，像一根拉滿的弓弦，透著一種隱忍的焦灼。我坐在客廳舊沙發上，
手里捏著一張皺巴巴的報紙，眼睛的余光卻像鉤子一樣，牢牢釘在她身上。
報紙上的字一個也看不進去。耳朵極力捕捉著她那邊的動靜。終于，水流聲停了。
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動作麻利地解開圍裙，隨手搭在椅背上。然后，
她拿起沙發扶手上那件昨晚脫下的米白色薄開衫，利落地套上。整個過程，她始終微低著頭，
沒有看我一眼。“我出去一趟。” 她終于開口，聲音平平的，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平靜，
像是在宣布一件最尋常不過的家事。但那份平靜下，卻壓抑著顯而易見的緊張和急切。
“菜市場東頭老李說新到了一批蝦，看著挺活泛，我去看看，晚上給你做油燜大蝦。
” 她一邊說，一邊低頭換鞋，動作快得有些倉促。理由找得合情合理。老李的蝦確實不錯。
如果是平時，周嵐也會興致勃勃地去買。但今天，這理由在我聽來，漏洞百出，蒼白可笑。
她那刻意回避的眼神，那幾乎要掩飾不住的急切，
還有那通神秘的電話……“老地方”三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腦子里。“嗯。
” 我從喉嚨里擠出一個含糊的音節，頭也沒抬，手指用力捏著報紙的邊緣，指節泛白。
不能讓她看出異樣。她似乎松了口氣，飛快地拉開防盜門，閃身出去，
又“砰”地一聲將門帶上。力道不輕。門關上的瞬間，我像彈簧一樣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報紙被揉成一團扔在一邊。我沖到窗邊，小心翼翼地撩開窗簾一角。樓下，
那個穿著米白色開衫的身影果然出現了。她沒有走向小區門口通往菜市場的方向，
而是腳步匆匆地拐向了與之完全相反的、通往小區后門的那條僻靜小路！
步履快得幾乎要小跑起來，那件米白色的開衫在午后略顯刺眼的陽光里，
像一個倉皇逃竄的幽靈。就是現在！我猛地轉身，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像一匹脫韁的野馬。
目標明確——臥室！那個藏著被篡改婚紗照的房間，那個女人極力掩飾的核心地帶！
我幾步沖進臥室，反手“咔噠”一聲鎖上了門。心臟還在狂跳，血液沖上頭頂，
耳朵里嗡嗡作響。房間里拉著厚厚的遮光窗簾，光線昏暗，彌漫著一股沉悶的氣息，
混合著……那股淡淡的、屬于周嵐的、熟悉的玫瑰沐浴露味道？但這味道極其微弱，
被另一種更強勢的、屬于那個陌生女人的、廉價的梔子花香死死壓制著。
我的目光第一時間投向那面墻——那幅巨大的、詭異的“婚紗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