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這是您今年寫的第七封和離書了。"和離制度是本朝法定的協議離婚制度。
我望著案上墨跡未干的詔書,每一筆都像是劃在自己心上。
人人都說長公主與駙馬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卻不知這樁御賜姻緣內里早已腐朽不堪。
他在醉仙樓擁著新歡夜夜笙歌,我在公主府寫下和離詔書日日成空。他撕碎一封,
我便再寫一封...第一章:醉仙樓里的駙馬我睜開眼時,窗外已是一片暮色。"青竹,
什么時辰了?"喉嚨干澀得厲害,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殿下,已是酉時三刻了。
"青竹連忙端來溫水,"您高熱才退,太醫說需靜養。"溫水潤過喉嚨,我撐著身子坐起,
錦被從肩頭滑落,帶起一陣寒意。"駙馬呢?"青竹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頓,
"駙馬他......""又去了醉仙樓?"我輕笑一聲,
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被角繡著的并蒂蓮。"駙馬已三日未歸了。"青竹低聲道,
"昨日柳姑娘派人來取走了駙馬的朝服。"柳姑娘。醉仙樓的花魁柳依依。京城無人不知,
長公主的駙馬姜承遠,是那位柳姑娘的入幕之賓。"備轎。"我掀開錦被,
雙腳觸到冰涼的地面時,膝蓋一軟,險些跪倒。"殿下!您還病著——""我說,備轎。
"青竹不敢再勸,連忙取來狐裘為我披上。銅鏡中的女子面色蒼白如紙,眼下兩片青黑,
唇無血色。我拿起胭脂,在頰上抹開一片薄紅。醉仙樓燈火通明。我從偏門進入,
老鴇見了我,臉色大變,剛要出聲,被我一個眼神制止。青竹塞給她一袋銀子,她立刻噤聲,
識相地帶我們上了三樓。"駙馬在柳姑娘房里?"我輕聲問。老鴇點點頭,
指了指盡頭那扇雕花木門。我讓她們留在原地,獨自走過去。門未關嚴,留著一道縫隙。
我站在門外,從縫隙中望進去——姜承遠半倚在軟榻上,一襲月白長衫,
墨發用一根玉簪松松挽著。柳依依正為他斟酒,纖纖玉指有意無意擦過他的手背。
他竟沒有躲開。"駙馬爺這幾日不回府,長公主不會怪罪嗎?"柳依依聲音嬌軟,
身子幾乎貼到他臂上。姜承遠輕笑一聲,仰頭飲盡杯中酒,
"她?"他語氣里的譏誚像一把刀插進我心口,"她巴不得我不回去,好寫她的和離詔書。
""那駙馬為何不遂了長公主的愿呢?"姜承遠放下酒杯,手指撫過柳依依的臉頰,
"急什么?讓她再等等。"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撞上墻壁,發出一聲悶響。
"誰?"姜承遠警覺地抬頭。我轉身就走,腳步越來越快,最后幾乎是跑出了醉仙樓。
寒風刮在臉上,生疼。我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回到公主府,我徑直去了書房。
"研墨。"我對跟進來的青竹說。"殿下......""研墨!"青竹不敢再言,
默默磨墨。我鋪開御賜金絹,提筆蘸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長公主趙初語與駙馬姜承遠,
緣盡情絕,恩斷義絕,特準和離,此后男婚女嫁,
各不相干......"筆尖在金絹上劃出凌厲的痕跡,每一筆都像在剜我的心。
寫到最后一字時,一滴淚砸在詔書上,暈開一片墨色。"好一個'恩斷義絕'。
"冰冷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還未來得及回頭,手中的筆已被奪走,狠狠擲在地上。
姜承遠抓起詔書,看也不看便撕成兩半。"你——""我什么?"他逼近一步,
身上還帶著醉仙樓的脂粉香,
"你以為我會讓你如愿?""你不是一直想離開嗎?"我抬頭直視他的眼睛,"三年了,
姜承遠,這場戲你演得不累嗎?"他眼中閃過一絲我讀不懂的情緒,隨即又恢復冷漠。
"累?"他冷笑,"比起長公主殿下日日寫和離書的毅力,姜某自愧不如。
""那你為何不簽?為何不離開?"我的聲音開始發抖,"你去你的醉仙樓,
我住我的公主府,何必互相折磨?"姜承遠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撫上我的臉。他的手指冰涼,
擦去我臉上的淚水,動作輕柔得不像話。就在我幾乎要沉溺于這片刻溫柔時,
他俯身在我耳邊輕聲道:"因為看著你痛苦,是我此生唯一的樂趣。"說完,他松開我,
轉身離去,背影決絕。我癱坐在椅上,看著地上被撕成兩半的和離詔書,忽然笑了。
笑著笑著,眼淚又掉下來。青竹跪在一旁,默默拾起詔書碎片。"殿下,
奴婢去請太醫......""不必。"我擦干眼淚,"把詔書收好。他不簽,我明日再寫。
一日不簽,我寫一日。一年不簽,我寫一年。"窗外,一輪冷月高懸,
照著我支離破碎的婚姻,也照著那個恨我入骨的男人遠去的背影。
第二章:舊憶如刀與暗流初涌窗欞外的月色不知何時已染上霜白,
我盯著地上被撕碎的和離詔書殘片,指尖無意識地蜷縮,掌心沁出的冷汗洇濕了狐裘的邊角。
青竹捧著碎金絹的手微微發顫,燭火在她低垂的睫羽下投下細碎陰影,
映得妝臺上那面鎏金銅鏡都蒙上了一層慘淡的光暈。
三年前的景象忽然在鏡中流轉 —— 父皇在太和殿設宴賜婚,
姜承遠身著緋紅喜服立于丹陛之下,墨發束著赤金冠,面容俊朗如琢玉,
可那雙望向我的眼眸卻冷得像淬了冰的劍鋒。當內侍宣讀完賜婚旨意,滿朝文武山呼萬歲時,
我分明看見他垂在身側的手悄然攥緊,指節泛白如骨。那時我尚不知曉,
這樁看似天作之合的婚事,從開端便是他眉宇間化不開的寒冰。婚后的長公主府,
比御花園的琉璃瓦更顯清冷。他住東跨院的疏影齋,我居主院的攬月閣,
中間隔著三進回廊與半畝蓮池。每日晨昏定省,他必著朝服前來,行三叩九拜之禮,
言辭恭謹得如同面見尋常皇室宗親,唯獨那雙眼睛,從未有過片刻溫度。偶有宮宴同席,
他會替我擋下不合時宜的酒盞,會在我不慎被石子絆倒時伸手虛扶,可每次觸碰都轉瞬即離,
仿佛我身上生著會灼傷人的毒刺。“殿下,該用安神湯了。
” 青竹的聲音將我從回憶中拽回,她端著黑漆托盤,
碗中湯藥的苦澀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開來。我剛接過湯碗,
門外忽然傳來內侍尖細的通報聲:“陛下有旨,
宣長公主即刻入宮侍疾 ——”湯藥險些潑灑出來,我猛地起身,狐裘滑落肩頭也未察覺。
父皇的身體一向康健,半月前還在御花園與我弈棋,怎會突然病重?青竹慌忙為我系上玉帶,
我踩著冰涼的金磚奔出書房,廊下的宮燈在夜風中搖曳,將我的影子拉得細長又破碎。
乾清宮的殿門緊閉,檀香與藥味混合的氣息撲面而來。父皇斜倚在鋪著明黃錦緞的龍榻上,
昔日威嚴的面容枯瘦蠟黃,龍須散亂地鋪在枕上。見我進來,他渾濁的眼睛才亮起一絲微光,
吃力地抬手指向床頭的紫檀木匣。“初語…… 北方……” 他咳嗽起來,胸口劇烈起伏,
“斥候回報,北狄王庭近日頻繁集結兵力,恐…… 恐有南侵之意……”我心頭一緊,
握住父皇枯槁的手。北疆自先帝朝便時有戰事,如今父皇病重,朝中若再無強將鎮場,
后果不堪設想。退出寢宮時,守在殿外的丞相欲言又止,目光頻頻掃向御花園的方向。
我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假山后閃過一道月白色衣角 —— 是姜承遠。
他為何會在此時入宮?我按捺住疑慮,悄然繞到假山另一側,
卻見他正與兵部尚書李大人低聲交談。
快備妥傷藥……”“北境防線的布防圖…… 已按您的吩咐……”李尚書是出了名的主戰派,
而姜承遠…… 我想起他近日頻繁出入醉仙樓,想起柳依依那句 “對朝政的異常了解”,
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難道他真如傳聞所言,與北方勢力有所勾結?
心緒煩亂地回到公主府,尚未踏入攬月閣,便見門房匆匆來報:“殿下,
醉仙樓的柳姑娘求見,已在會客廳候著了。”我攥緊袖中的玉佩,
那是母后臨終前留給我的暖玉,此刻卻涼得像冰。柳依依端坐于梨花木椅上,
一身水綠色襦裙襯得她肌膚勝雪,見我進來,她起身福了一禮,
眉梢眼角帶著恰到好處的笑意:“聽聞長公主近日染恙,依依特來探望。
”她的目光掃過我身后的青竹,忽然輕嘆一聲:“說起來,前日依依替駙馬爺收拾朝服,
竟在袖中發現了半張北疆地形圖呢。駙馬爺真是勤勉,飲酒作樂時還不忘國事。
”我的心猛地一沉。北疆地形圖?那是只有兵部尚書以上官員才能查閱的機密。她一個花魁,
為何會接觸到姜承遠的朝服,又為何刻意提及地形圖?“哦?是嗎?” 我故作平靜地坐下,
示意青竹上茶,“駙馬公務繁忙,本宮倒是許久未與他談論軍務了。
柳姑娘對朝堂之事如此上心,倒是令本宮意外。”柳依依端起茶盞的手頓了頓,
掩唇笑道:“長公主說笑了,不過是替駙馬爺整理衣物時偶然瞥見罷了。倒是長公主,
如今陛下龍體欠安,北疆又局勢不明,您可得勸勸駙馬爺,
莫要因兒女情長誤了國家大事才好。”她的話語看似關切,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我盯著她腕上那只羊脂玉鐲 —— 那款式與宮中賞賜給外戚的禮器極為相似,
絕非尋常青樓女子所能擁有。送走柳依依時,月已西斜。我站在庭院中,
望著疏影齋漆黑的窗欞,腦中反復回響著姜承遠的冷漠、父皇的病榻、李尚書的密談,
以及柳依依那句意有所指的 “北疆地形圖”。這樁看似尋常的婚姻背后,
究竟藏著多少我未知的暗流?而那個夜夜宿在醉仙樓的駙馬,他的每一次晚歸,
究竟是沉溺溫柔鄉,還是另有圖謀?青竹為我披上斗篷,低聲道:“殿下,
夜深露重……”我抬手制止她,目光落在廊下那株被秋霜打落花瓣的月季上。
三年前父皇賜婚時,曾笑言此花象征夫妻和睦,如今卻只剩光禿禿的枝干,在夜風中瑟縮。
或許,從姜承遠在太和殿上那雙冰冷的眼眸開始,
這場婚姻便早已注定是一場布滿荊棘的棋局。而我,直到此刻才驚覺,自己不僅是棋子,
更可能身處棋盤的漩渦中心。書房的燭火重新燃起,我鋪開新的宣紙,卻不再是寫和離詔書。
筆尖懸在半空,
腦海中閃過姜承遠今日在宮中與李尚書密談的側影 —— 他說話時微微蹙眉的模樣,
竟與三年前在喜宴上如出一轍。或許,我該親自揭開這層迷霧了。
第三章:刺影疑云與舊案殘痕秋夜的風卷著細雨敲打著窗欞,我在書房枯坐到三更,
燭芯爆響時才驚覺指尖已被墨汁染透。青竹捧來的參茶早已涼透,案頭新繪的北疆布防圖上,
幾處用朱砂標注的關隘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紅。
姜承遠與李尚書的對話像斷線的珠子在腦中滾動,
柳依依腕上的羊脂玉鐲更如針芒刺心 —— 若她當真是北狄安插的細作,
那姜承遠頻繁出入醉仙樓,究竟是沉溺風月,還是借她傳遞消息?"殿下,該歇息了。
" 青竹替我披上鶴氅,目光落在我眼下的烏青上,"奴婢已按您的吩咐,
讓暗衛跟著駙馬了。"我點點頭,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五更鼓響時,
暗衛傳回消息:姜承遠并未去醉仙樓,反而進了南城外的貧民區,
在一間破敗的藥鋪里待了整整一夜。貧民區的泥濘沒到腳踝,
腐臭的氣息混雜著草藥味撲面而來。我掀開藥鋪褪色的門簾,只見姜承遠正蹲在土炕前,
為一個流膿的傷口敷藥。他褪去了一貫的錦袍,只著粗布短打,袖口挽到肘彎,
露出的小臂上有道猙獰的舊疤。炕上躺著的孩童怯生生地望著他,他竟難得地勾了勾唇角,
從懷中掏出塊麥芽糖塞進孩子手里。"駙馬爺,您可算來了!" 藥鋪老漢拄著拐杖迎上來,
"隔壁王嫂子的咳喘又犯了,您帶的那味雪上一枝蒿......"姜承遠打斷他,
從背簍里取出曬干的草藥:"那藥毒性強,我已換成蜜炙款冬花。" 他說話時,
目光掃過門口,與我撞了個正著。四目相對的剎那,他眼中的溫和瞬間凍結成冰。
我望著他沾滿藥渣的手指,又想起昨夜柳依依說的 "北疆地形圖",一時竟不知該說什么。
"長公主大駕光臨,真是折煞草民。" 他起身撣了撣衣擺,語氣又恢復了慣常的疏離。
回府的路上,青竹忍不住道:"殿下,駙馬爺好像不是......""住口。
" 我打斷她,心中卻已是驚濤駭浪。若他真是通敵叛國之徒,為何要在貧民區行醫?
這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是做給誰看的?三日后,我在去慈寧宮的路上遭遇刺殺。
黑衣刺客從巷口的屋頂躍下,刀鋒直取面門。我下意識閉眼,卻撞進一個帶著冷香的懷抱。
姜承遠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后,手中長劍挽出劍花,擋開刺客的同時,
左臂被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殿下快走!" 他將我推給青竹,轉身與刺客纏斗。
鮮血順著他的袖口滴在青石板上,開出妖冶的花。我從未見過如此凌厲的他,
平日的冷漠被劍鋒上的寒光擊碎,眼底燃著我看不懂的火焰。刺客被聞訊趕來的羽林衛斬殺,
姜承遠卻因失血過多暈倒在我懷中。他的睫毛很長,在眼瞼下投下陰影,
蒼白的面容竟有了幾分脆弱。攬月閣的暖閣里,太醫敷上金瘡藥時,姜承遠疼得悶哼一聲,
眉頭緊鎖。我接過藥碗,親自替他包扎:"為何救我?"他睜開眼,
眸光深邃如潭:"你是長公主,我若讓你死在京城,如何向陛下交代?"話語依舊冰冷,
可當我指尖觸到他傷口邊緣的皮膚時,他卻微微一顫。包扎到腕部時,
見他內側的舊疤 —— 那形狀竟與我幼時在兵書上見過的、北狄特有的鞭刑傷痕一模一樣。
"這疤......" 我脫口而出。他猛地抽回手,拉過被子蓋住傷口,
聲音冷得像冰:"長公主還是關心自己的安危吧。"接下來的幾日,他在攬月閣養傷。
我每日親自為他換藥,兩人間的氣氛竟難得地緩和。他會在我看書時,
默默將暖爐往我身邊挪挪;會在我咳嗽時,皺著眉讓青竹去取潤肺的枇杷膏。
可每當我想追問他的過去,他便立刻闔上眼,擺出拒人千里的姿態。"駙馬爺少年時,
家里是不是遭過變故?" 終于有一日,我忍不住問老管家。
老管家正在擦拭廊下的銅鶴香爐,聞言手一抖,香灰撒了一地。
"老奴...... 老奴記不清了。" 他低著頭,聲音發顫,"只記得駙馬爺剛進府時,
夜夜做噩夢,喊著 ' 爹'' 娘 '......"我心中劇震。
姜承遠的父母不是在他幼時病逝的嗎?為何老管家會如此失態?深夜,我潛入疏影齋。
他的書房陳設簡單,唯有書案上堆滿了醫書。暗格里沒有地形圖,只有一疊泛黃的卷宗,
封皮上寫著 "姜氏一族通敵案"。
第四章:血色卷宗與愛恨迷局暗格里的卷宗用牛皮繩捆著,封蠟上的印記早已模糊。
我顫抖著解開繩結,第一頁便是先帝親批的判詞:"吏部侍郎姜修勾結北狄,意圖謀反,
著滿門抄斬,欽此。"姜修...... 姜承遠的父親!我猛地翻開下一頁,
泛黃的宣紙上畫著姜家滿門的畫像,男丁皆著囚服,女子披頭散發。
畫像角落的批注刺痛了我的眼 ——"姜修之子姜承遠,時年十二,因在白鹿書院求學,
免于連坐。"原來他不是父母早逝,而是全家都死于先帝之手!難怪他對皇室如此冷漠,
難怪他會說出 "看著你痛苦是我唯一樂趣" 那樣的話。三年的相敬如 "冰",
不過是他用仇恨筑起的高墻。"你在看什么?"冰冷的聲音從身后響起,我驚得轉身,
卷宗散落一地。姜承遠倚在門框上,月光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側臉,眼神卻比夜色更冷。
"通敵案......" 我撿起一張姜修的畫像,"你家族的案子,是被冤枉的,對不對?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判詞,指尖劃過 "滿門抄斬" 四個字,
嘴角勾起一抹凄厲的笑:"冤枉?在皇權面前,何來冤枉可言?" 他忽然抬眼望我,
眸光里翻涌著我從未見過的狂怒,"你父皇的父皇,用我全家的血,染紅了他的龍椅!而你,
趙初語,是他最寵愛的長公主!""所以你娶我,是為了報復?" 我的聲音也在發抖,
"娶我,折磨我,看著我痛苦,就是你對趙家的報復?""不然呢?" 他逼近一步,
身上的藥味混著夜露的寒氣,"你以為我真的喜歡醉仙樓的脂粉氣?
你以為我愿意對著你這張流著趙家血脈的臉?"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刀,
將我心中殘存的溫情剜得鮮血淋漓。我想起他為我擋刀時的決絕,
想起他養傷時偶爾流露的溫柔,原來全都是假的!那些片刻的暖意,
不過是他復仇劇本里的戲碼。"所以你接近柳依依,也是為了報復?" 我死死盯著他,
"利用她傳遞假消息,讓朝廷誤以為你通敵,以此擾亂朝局?"他沉默了,算是默認。
我踉蹌著后退,撞到書案,案上的茶盞摔得粉碎。"姜承遠,你好狠的心!"他看著我,
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快得像錯覺。"彼此彼此。" 他彎腰拾起地上的卷宗,
小心翼翼地放回暗格,"長公主還是快些回去吧,免得讓人誤會,我又在欺負你。
"我沖出疏影齋,秋夜的雨不知何時已停,月光慘白如霜。回到攬月閣時,
青竹正捧著件狐裘等在門口:"殿下,宮里來消息了,陛下病情加重,
急召您和駙馬入宮議事。"乾清宮內,太醫們進進出出,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湯藥味。
父皇靠在龍榻上,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丞相捧著奏折跪在地上:"陛下,北疆急報,
北狄王庭已集結十萬大軍,直逼雁門關!"朝堂上頓時亂作一團。有人主張和親,
有人提議遷都,唯有李尚書大聲疾呼:"臣請戰!愿率京畿大營鎮守雁門關!
""李大人年事已高,恐難擔此重任。" 吏部尚書搖頭反對,"依老臣看,
駙馬爺熟知兵法,又曾在禁軍歷練,可擔監軍之職,輔佐李大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站在我身側的姜承遠。他上前一步,聲音平靜無波:"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