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那天，全家都在吃我的人血饅頭。我爸喝得臉紅脖子粗，我媽笑著數(shù)彩禮，
我弟嚷著要買新手機。只有我一個人帶著"福氣"跳了井。他們說我命好。卻為了十萬塊錢，
反手就把我賣給了一個老畜生。重來一次，我要讓他們都知道。
我活著就是為了把他們送上天。1井水灌進鼻腔的那一刻，我聽見諂媚的女聲在喊：“來，
敬第二桌啦！”是我媽的聲音。她在給張家敬酒。“俺家丫頭從小就懂事，
張哥娶回去保準不吃虧。”她笑得眼睛瞇成縫，手上戴著剛買的大金戒指。
那是張家給的聘禮，換我這個新媳婦的。村里人都說我是命好，才被張家挑中。
張有福四十六歲，離過兩次婚。第一個老婆割腕死了，第二個跑了，兩個兒子整日不學(xué)無術(shù)，
在網(wǎng)吧鬼混。我剛滿十八歲，大學(xué)還沒來得及去讀。我媽就把我的錄取通知書一把火燒了，
說：“考得再好也沒用！我們家可拿不起那冤枉錢給你揮霍。”之后他們把我賣給了張家，
換了十萬塊。還笑著說我是家里最值錢的寶貝。沒等到人來救我，
只等到渾身惡散發(fā)臭的張有福。他露出滿嘴的大黃牙猥瑣地舔了舔嘴唇，
手里拿著個二手機對著我邊拍邊笑：“嘖，這臉嫩得真像個小娃，
身體不知道是不是這么滑溜。”我轉(zhuǎn)身去搶手機讓他別拍，他卻反手把我摁在床上廝打我，
嘴里惡狠狠道：“你這賤女表子，別他媽給臉不要臉！既然你媽收了錢，你就是我張家的人！
死也是我張家的鬼！”我太痛了，被打的掙扎不動。此刻我無比痛恨他們這群活鬼。
張有福低頭聞我脖子，趁機舔了一下，咧嘴笑道：“曹，真香。
賤女表子早這么聽話你還能少受點苦頭。”再睜眼的時候，井水已經(jīng)灌進肺里，
耳朵嗡鳴作響，嘴里麻的發(fā)苦。我就這么死了。我恨。我痛恨我爸媽為了十萬塊，
把我賣給個老禽獸。我痛恨我弟在宴席上邊吃肉邊說：“我姐值錢，就算死了也值了。
”我恨這個村里的每一個人，他們一邊"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一邊聽那個老男人對我的污言穢語。他們笑得那么開心，好像我生來就該被賣。
我死在了他們的笑聲里。2“吳晚香，別給老娘裝死！快滾去刷鍋！”我睜開眼大口呼吸，
像被一口氣卡在胸口。我還在我家那間土坯房里，墻角堆著發(fā)霉的苞米袋，
屋梁上掛著咸魚和香腸。身下是那張熟得不能再熟的木板床。我伸手一摸，脖子上完好無損，
只是手上有幾道柴火割破的舊痕。我重生了。重生在跳井前的一個星期。
那個惡心的婚禮還沒辦，十萬塊錢張家也還沒全給。這次我一定不會重蹈覆轍，讓悲劇重演。
但我媽已經(jīng)開始對外說，我要結(jié)頭等婚，跟那個老禽獸是門當(dāng)戶對天作之合。
她覺得這輩子最有面子的事，就是能把我賣個好價錢。我坐在床上動都沒動，
聽著院子里傳來我媽尖銳的吆喝：“聽見沒有？張家后天來訂婚！
你那身死樣子能不能給我改改？別真把人嚇跑了！”木門吱呀一聲，陽光斜灑進來，
正好照到我媽臉上。她臉上還掛著沒褪去的雀斑，嘴角下垂，看上去像是對全世界都不滿，
全世界都活該欠她的。她見我出來了，斜著眼瞪我：“愣著干啥？還不趕快給我刷鍋去，
等著張家人來了你別說是我生的，丟人現(xiàn)眼的敗家貨！”我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我媽身上還是穿著那件我上輩子最熟悉的灰藍色破衣服，鞋是裂膠布鞋，
頭發(fā)用根皮筋胡亂扎著，滿臉褶子，滿眼算計。她的眼睛卻是亮的，
是那種窮久了突然看到錢才會有的光。像她這種人，一生都困在兩畝三分地。
除了吸干自己的家人，根本沒本事咬外人。我沒說話，越過她走過去拿起鍋刷。
她看我安靜了，還嘖了一聲：“這才像話。”她不知道的是。
這次我要讓他們?nèi)疫B本帶利全還回來。3兩天后，張家來提親。媒婆帶著水果、兩只死雞，
還有張有福那張膩得發(fā)光的笑臉。我躲在廚房門口，
看著我媽笑得嘴都咧到耳根子：“張哥來啦！香兒在屋里等著你呢，臉都羞紅了！
”我站在門邊沒動，我媽卻鉚足了勁把我往外推。張有福看到我，眼睛一下子瞇起來，
像在盯著一塊肥肉，他舔了舔唇：“小娘們還真是俊吶。行，不用看了，我要了。
”他們像是來買母及的，不是娶人。他手一掏，拿出厚厚一大沓錢：“先給五萬，
剩下五萬等交貨那天。”我媽當(dāng)場接過，笑得眼睛都睜不開，
數(shù)錢的手都抖：“成親當(dāng)晚香兒就過去住！等生個大胖小子，我們?nèi)迦硕几凑聪矚猓?/p>
”他們的算盤打得真響，毫不顧及我在場。訂婚那天，全村的人都來了。門口掛起了紅布條，
寫著“吳張聯(lián)姻，天作之合”。我站在灶屋里洗碗，冷水凍得手指發(fā)紅。
水池邊放著一只早上剛殺的老母雞，脖子被扭斷，眼珠子還睜著。“香兒，別發(fā)呆啦！
趕緊收拾收拾。”我媽從外面走進來，頭上別了個假金發(fā)卡，
眼里全是喜氣：“張哥已經(jīng)進門啦！你趕緊給我換衣服出來，給人敬茶！”“哦。
”我答了一聲，轉(zhuǎn)身回屋。門被我反鎖了。我把準備好的錄音筆藏進了袖子里。
那是我弟早些年偷來的“戰(zhàn)利品”，現(xiàn)在終于派上用場了。張有福嘴巴臭，手也不老實，
我知道這場訂婚他一定憋著什么大招。我今天不怕他動手。我脫下洗碗時穿的舊棉衣，
套上紅色夾襖。鏡子里的人臉色蒼白，眼神卻很堅定。
我媽一邊敲門一邊催：“香兒你快點啦，人家媒婆還等著要合八字呢！
”我把袖口塞好拉開門，笑著說：“來了。”她一愣，沒想到我今天這么乖。
我媽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像要嫁人的樣子，別再像以前那樣死氣沉沉的。”我沒有回應(yīng)。
怎么不問問我，為什么突然這么聽話？我會讓你們一個個把嘴里那句“香兒真乖”，
后悔說出來。我走進堂屋，果然張有福已經(jīng)坐在主位，手里捏著茶杯翹著二郎腿，
肚子一鼓一鼓像是塞滿了糞便，身上的皮衣油光發(fā)亮像剛剝下來的死豬皮。
媒婆在他身邊坐著，嘴巴跟抹了蜜似的。“香兒出來啦！”她笑得滿臉褶子，“張哥可說了，
你今天這身衣服穿得像七仙女兒一樣哩。”我朝他們點頭，慢慢走過去把茶遞給張有福。
他接茶時故意碰了我一下手指，還輕輕搓了一下，色瞇瞇地低聲說：“軟，真軟。”我沒動，
只是站直身體，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塊發(fā)臭招滿蛆的腐肉。
他笑得更惡心了：“別這么看我，我都不好意思咯。”我淡淡說：“張哥年紀大，臉皮厚，
看什么都不覺得羞。”屋子里頓時靜了半秒，媒婆趕緊打圓場：“哎喲，
香兒這張嘴是真厲害，娶回家肯定熱鬧。”張有福不笑了，滿臉橫肉，小眼睛瞇起來看我。
我卻笑了出來，往他身邊那張?zhí)珟熞紊弦蛔Ｎ野聪落浺翩I，
聲音在滿屋子的碗筷碰撞聲中根本聽不見。張有福靠過來，
嗅了一下空氣：“小姑娘今天擦香了？”我回他一句：“你是不是對前兩個老婆，
也這么用鼻子聞著說話的？”他臉抽了一下，帶著臉上的肉哆嗦著。我故意放輕聲音，
但咬字極清：“然后一個割腕，一個跑了。張哥的婚姻史可真有趣啊。
”屋里氣氛一下子僵住了，媒婆咳了一聲：“香兒這孩子，也忒能開玩笑了。
”“我們張哥可疼人，你以后就知道了。”我媽趕緊笑著推了我一把：“還愣著干嘛？
給張哥敬杯酒去！女孩子要懂事！”她眼神里有警告，還有一絲焦躁，
仿佛在告訴我：別搞砸了。她不是怕我吃虧。是怕那十萬塊錢黃了。
敬酒時我握著杯子站起身，心全是汗。張有福接過去，汗津津的手心故意貼著我的手背，
像蜥蜴的舌頭，黏黏糊糊。“喝了這杯酒，以后你就是我張家的人了。”他笑著，聲音壓低，
“以后啊，我怎么疼你，你都得受著。”我勾唇：“行啊。疼是吧？”我靠近他耳邊，
輕聲說了一句：那“你最好現(xiàn)在把話說清楚，別等我進你家門的第一天，
就讓你全家跟我下水。”張有福臉色一白。媒婆還在旁邊笑著打哈哈：“多配啊，男才女貌，
金玉良緣。”我坐下，盯著桌上的紅燒豬蹄笑了出聲。我爸媽坐在旁邊，
臉上的褶子都笑開了，我弟拿著瓜子嚼得咔咔響，一邊還問：“等嫁過去還能回來過年不？
”我看著他們戴著面具一個個笑得那么真實，可笑容皮下都是猙獰的面目，我就覺得可笑。
飯桌上一輪接一輪的敬酒，我低著頭吃菜，張有福三次試圖碰我，
都被我拿筷子夾菜擋了回去。他還不死心，笑著夾了一塊豬肝放進我碗里：“多吃點，補血。
以后啊，你可得給我生個胖兒子。”我抬起頭看他一眼，
笑著問：“你前幾個老婆是不是也這么補沒的？”他臉一僵，
嘴角抽了一下：“你小姑娘怎么這么多嘴？”我微笑：“我是膽小怕死。
”“聽說你那個老婆，婚后三個月就割了腕……血噴你臉上了嗎？
”張有福嘴里的肉幾乎沒咬動，勉強咽下，轉(zhuǎn)頭去跟我爸喝酒。
我爸也有點下不來臺了：“香兒你別凈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今天是好日子！”我笑：“是啊，
好日子。全家都在這兒吃著我換來的酒席，我說點實話，怎么就不吉利了？”誰也沒接話。
我弟瞪了我一眼：“大姐，你少拉胯行不行？別搞得像我們逼你嫁的一樣。”我把筷子一放，
聲音清清楚楚：“不是逼我嫁，是賣我。明碼標價，十萬整。”啪。
我媽手里的茶杯被我這話驚的掉在地上四分五裂。她臉上的笑僵著，
嘴角一陣抽抽：“香兒你……你是不是又犯病了？！”我盯著她，一字一頓道：“媽，
不是我病了，有病的是你們。”張家親戚開始竊竊私語。
媒婆一邊收桌子一邊往我媽耳邊湊：“你閨女這脾氣……張哥怕是不敢要了啊？
”張有福臉色沉下來，手摸著褲兜里的煙盒沉聲道：“我是來娶老婆，不是要娶個刺猬回家。
”我眨了眨眼，看著他那副忍耐要爆的架勢，忽然問他：“張哥，
你不是說我哭起來真好看么？要不要我給你哭一個？”他“啪”地一拍桌子，
站起來吼道：“你這娘們在亂說什么？！”我站得比他還快，
語氣平靜：“我是說你前幾天來家里，進我屋的時候……說我哭起來好看。怎么？這就忘了？
”我爸的臉綠了。我媽張著嘴不知道怎么圓場。我弟傻了眼。媒婆直接站起身：“不不不，
這是誤會，肯定是誤會……”我勾了勾唇。“是誤會就好。反正我沒說謊，誰要是想聽錄音，
我房里就有。”這句話一出口，全屋死寂。張有福呼吸都重了幾分，
像一條被人踩了尾巴的老狗。我看著他發(fā)青的臉說：“張哥，我現(xiàn)在才知道，
您原來是真的喜歡疼人吶。”我轉(zhuǎn)身回屋。關(guān)門的同時順手關(guān)掉了錄音筆。坐在屋里，
我看著窗外熱熱鬧鬧的，忽的低聲笑了。既然你們要臉。我偏不給你們留。4天還沒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