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背叛之夜結(jié)婚三周年紀(jì)念日,沈聿白帶著別的女人的口紅印回家。
他隨手扔給我一份離婚協(xié)議:“她懷孕了,你體面點退出。”我笑著簽了字,
第二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后來他翻遍全城也找不到我。直到記者發(fā)布會上,
我作為新晉香水大師驚艷亮相。而他的公司資金鏈斷裂,瀕臨破產(chǎn)。閃光燈下,
他紅著眼問我:“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晃著手中收購他公司的合同微微一笑。“沈先生,
現(xiàn)在連你都是我的了。”2 冷餐殘燭---牛排的油脂在冰冷的瓷盤上凝固,
凝結(jié)成一種讓人反胃的、渾濁的蠟白色。餐桌正中央,那三支細長的白蠟燭早已燃盡,
只留下幾灘凝固的、無人收拾的淚痕。空氣里彌漫著冷掉的肉汁味,
還有我身上特意噴上的、他曾經(jīng)說過喜歡的“晚星”香水氣息,此刻這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
發(fā)酵出一種沉悶的絕望。墻上的掛鐘指針,早已冷酷地劃過零點,
又不知疲倦地向前爬行了一段。三周年紀(jì)念日,像個巨大的諷刺,被時間無聲地碾碎。
玄關(guān)終于傳來鑰匙轉(zhuǎn)動鎖孔的輕微聲響,那點聲音在死寂的屋子里被無限放大。
我擱在膝上的手,指節(jié)微微泛白,指尖冰冷。腳步聲由遠及近,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遲滯,
還有……一縷不屬于這里的、甜膩濃烈的香水味,像毒藤般纏繞過來。
沈聿白的身影出現(xiàn)在餐廳門口。昂貴的西裝外套隨意搭在臂彎,領(lǐng)帶扯松了,
露出脖頸處一道刺目的、暈開的玫紅色印記。不是口紅,更像是某種激烈過后的烙印。
他甚至沒看我一眼,目光隨意地掃過桌上凝固的冷餐,眉宇間擰著顯而易見的疲憊和不耐煩,
仿佛這里不是他的家,而是一個讓他厭倦的應(yīng)酬場所。“還沒睡?”他的聲音有些沙啞,
帶著一絲敷衍的詢問,徑直走向酒柜,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冰塊撞擊杯壁,
發(fā)出清脆又空洞的聲響。我的視線粘在他脖頸那塊刺目的印記上,胃里一陣翻滾。
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連我自己都感到陌生:“等你。”他端著酒杯,
這才真正把目光投向我。那眼神里沒有半分愧疚,只有一種深不見底的淡漠,
以及一種……即將塵埃落定的釋然?他仰頭喝了一口酒,喉結(jié)滾動,
然后像是終于完成了某個艱難的決定,放下酒杯,從西裝內(nèi)側(cè)口袋里掏出一份對折的紙。
“啪。”輕飄飄的紙張落在冰冷的桌面上,聲音不大,卻像驚雷在我腦中炸開。A4紙頂端,
那加粗的“離婚協(xié)議書”幾個黑字,猙獰地撞入眼簾。“簽了吧。”他的聲音毫無波瀾,
像在吩咐秘書處理一份無關(guān)緊要的文件。“她懷孕了。三個月。”他頓了頓,
目光短暫地掠過我的臉,似乎在評估我的反應(yīng),隨即又移開,落在那份協(xié)議上。“你知道的,
我需要繼承人。”他補充了一句,語氣平淡得像在陳述一個客觀事實,卻字字如刀。
“你體面點退出,對大家都好。”餐廳頂燈的光線慘白,籠罩著他輪廓分明的側(cè)臉,
那曾讓我迷戀的冷峻線條,此刻只透出令人徹骨的寒意。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冰,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小的冰渣,割裂著肺腑。那縷陌生女人的甜膩香氣,
混合著威士忌的辛辣,成了這冰窟里唯一的味道,濃烈得令人窒息。
我的目光死死釘在桌上那份協(xié)議上。黑色的標(biāo)題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視網(wǎng)膜上。
三個月……原來在我努力扮演一個合格妻子的這三個月里,
在我為今晚精心準(zhǔn)備、一次次熱了又冷掉牛排的這三個月里,他已經(jīng)在為另一個女人,
為他所謂的“繼承人”,鋪好了路。心臟在胸腔里瘋狂地擂動,撞擊著肋骨,
每一次搏動都帶來尖銳的鈍痛。然而,一種奇異的力量,
一種冰冷的、幾乎將血液都凍結(jié)的力量,正從這劇痛的中心蔓延開來,迅速流向四肢百骸。
指尖那點微弱的顫抖,被這股寒流強行壓了下去。我緩緩抬起頭,迎上他的視線。
他的眼神里沒有波瀾,只有一種處理完麻煩事務(wù)后的、令人心死的平靜。
仿佛我只是他輝煌人生中一件需要及時丟棄的舊物。“好。”一個音節(jié),從我喉嚨里擠出來,
異常清晰,也異常空洞。他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干脆,眉峰幾不可察地動了一下。我站起身,
椅腳劃過地面,發(fā)出刺耳的刮擦聲。沒有再看那份協(xié)議,
沒有再看桌上一片狼藉的紀(jì)念日“殘骸”,更沒有看他頸間那塊刺目的印記。
我徑直走向客廳角落那個小小的古董書桌,拉開抽屜。筆筒里靜靜躺著一支萬寶龍的簽字筆,
黑色的筆身泛著冷硬的光澤——那是去年他生日時,我花掉自己近半年積蓄買給他的禮物。
我拿起筆。冰涼的金屬觸感滲入指尖。走回餐桌旁,
在他微微蹙起眉、帶著一絲探究的注視下,我“唰”地一下翻開了那份協(xié)議。
紙張摩擦的聲音在寂靜中格外刺耳。目光迅速掃過那些冰冷的條款——財產(chǎn)分割清晰明了,
他確實“大方”,屬于我的那一份,足夠普通人優(yōu)渥一生。可那又如何?再多的錢,
也填不平心口那個被生生剜出的血洞。我沒有猶豫,也沒有停頓。
筆尖落在簽名欄那處空白的橫線上。手腕穩(wěn)定得可怕,墨水流暢地傾瀉而出,
勾勒出那個曾冠以他姓氏的名字——林晚。最后一筆落下,一個完美的句點。我合上筆帽,
清脆的“咔噠”一聲。“體面?”我輕輕重復(fù)了一遍他剛才的話,嘴角一點點向上彎起,
勾勒出一個極其陌生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溫度,沒有悲傷,只有一片荒蕪的平靜,
像暴風(fēng)雪肆虐后的凍原。“如你所愿,沈聿白。”我把筆輕輕放在簽好名的協(xié)議上,
動作優(yōu)雅得像完成了一件藝術(shù)品。“財產(chǎn)分割很清晰,我沒意見。我的東西,
明天會有人來收拾干凈。”我的聲音平穩(wěn)得沒有一絲漣漪,“從此以后,我們兩清了。
”說完,我不再看他臉上可能出現(xiàn)的任何表情——驚訝?釋然?
還是那令人作嘔的、自以為是的掌控感?都不重要了。3 初霽重生我轉(zhuǎn)過身,
脊背挺得筆直,一步一步,走向通往二樓主臥的旋轉(zhuǎn)樓梯。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面上,
發(fā)出清晰而孤絕的回響,噠、噠、噠……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自己碎裂的心上,卻異常堅定。
身后,餐廳那片慘白的光暈,連同光暈里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都被我決絕地拋下。
身后一片死寂。沒有挽留,沒有解釋,甚至連一絲象征性的愧疚都沒有。
只有那份簽好名的離婚協(xié)議,像一道冰冷的界碑,橫亙在我們之間。回到主臥,
巨大的落地窗映著城市深夜闌珊的燈火,光怪陸離,卻照不進心底絲毫暖意。
巨大的衣帽間像個華麗的墳?zāi)梗裨嶂晟蛱臅r光。
走向最角落那個不起眼的、落滿灰塵的硬殼舊行李箱——那是我婚前獨自闖蕩時唯一的伙伴。
動作快得驚人,帶著一種近乎自虐的清醒。
昂貴的定制衣裙、華美的珠寶首飾、限量的手袋……這些曾象征著他給予的“體面”的東西,
此刻觸手冰涼,帶著沉甸甸的嘲諷。我甚至沒有多看它們一眼。
目光只精準(zhǔn)地搜尋著最樸素、最本質(zhì)的東西:幾件材質(zhì)舒適的基礎(chǔ)款T恤和長褲,
幾件貼身衣物,洗漱包,護照,身份證,幾張重要的個人證件卡片……還有那個,
一直被我藏在首飾盒最底層的、小小的深藍色絲絨盒子。打開它,
里面靜靜躺著一枚樣式簡潔卻別致的白金戒指。那不是婚戒。戒指內(nèi)側(cè),
英文:“To Evan, My Star.” 這是我在國際香水設(shè)計大賽嶄露頭角時,
導(dǎo)師贈予的禮物,刻著我在調(diào)香界使用的名字——伊凡(Evan)。
它曾被我視為夢想的勛章,卻在成為“沈太太”后,被刻意塵封,
連同那個才華橫溢、野心勃勃的自己。指尖拂過冰涼的戒面和那行微小的刻字,
一絲久違的、帶著鐵銹味的悸動,微弱卻清晰地,刺破了心口沉沉的冰層。
我毫不猶豫地將它套回左手無名指——那里曾屬于另一枚更奢華、卻也更沉重的戒指。最后,
我的目光落在梳妝臺角落。那里放著一瓶香水,瓶身設(shè)計極其簡約,近乎簡陋的實驗室風(fēng)格,
標(biāo)簽上只有手寫的一個詞:“初霽”。瓶身磨損得厲害,標(biāo)簽邊緣也有些卷翹。
這是我十八歲那年,憑著一腔孤勇和天賦調(diào)出的第一支真正意義上的作品。它青澀、莽撞,
帶著雨后泥土和破曉陽光交織的氣息,卻充滿了野蠻的生命力。當(dāng)年,我視若珍寶,后來,
它成了被遺忘在角落的“過去”。我拿起它,冰涼的玻璃瓶身貼著手心。擰開蓋子,
湊近鼻尖。那久違的、混合著濕潤綠意、清冽柑橘和一絲微暖木質(zhì)的氣息瞬間涌入鼻腔。
剎那間,無數(shù)個在狹小出租屋里徹夜調(diào)試配方、被靈感灼燒得無法入眠的夜晚,
沖破記憶的閘門,洶涌而來。那股氣息像一把鑰匙,
猛地捅開了被“沈太太”身份死死鎖住的心門。胸腔里,那顆被冰封死寂的心臟,
被這熟悉又陌生的氣息狠狠撞了一下。一股灼熱的、帶著毀滅和新生氣息的洪流,
猛地沖垮了所有搖搖欲墜的堤壩。我小心翼翼地將“初霽”放進箱子夾層,
仿佛放進去的不是一瓶香水,而是被自己親手埋葬了三年、幾乎窒息的靈魂。
拉上行李箱的拉鏈,“嗤啦”一聲,干脆利落,像斬斷最后一根無形的繩索。窗外,
濃稠的夜色開始透出一點極淡的灰白。黎明將至。我拖著箱子,
最后一次環(huán)顧這個曾承載我所有愛戀與幻滅的“家”。每一件昂貴的擺設(shè),
每一寸光潔的地板,都散發(fā)著令人窒息的冰冷氣息。沒有留戀,只有一種徹底剝離的決絕。
輕輕帶上門,鎖舌落下,發(fā)出沉悶而終結(jié)的“咔噠”聲。將這扇門,
連同門后那個叫“沈太太”的軀殼,永遠地鎖在了身后。拖著行李箱,
獨自步入城市尚未完全蘇醒的寂靜街道。清冽的空氣涌入肺腑,
帶著塵埃和遠處早餐攤隱約的煙火氣。一輛出租車適時地停在路邊,像命運無聲的接引。
司機幫我將箱子放入后備箱。“小姐,去哪兒?”司機師傅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去哪兒?
這個問題在心頭滾過,答案卻前所未有的清晰。4 灰燼新生我報出一個地址。
那是我婚前偷偷租下、一直由好友蘇瑜暗中打理的一間小小工作室的地址。
它藏在城市藝術(shù)區(qū)迷宮般的老廠房深處,是我為自己留的最后一條退路,
一個存放著調(diào)香設(shè)備和無數(shù)基礎(chǔ)香精樣本的“安全屋”。租金低廉,
位置隱蔽得近乎與世隔絕。沈聿白?他大概連這個區(qū)的名字都懶得記清。“好嘞。
”司機應(yīng)了一聲,車子平穩(wěn)地匯入稀疏的車流。我靠在后座,閉上眼。
城市的輪廓在車窗外飛速倒退,模糊成流動的光影。左手無名指上,
那枚刻著“Evan”的戒指硌著指骨,帶來一絲清晰的痛感,
也帶來一種久違的、踏在實地上的真實感。心底那片被絕望和冰冷覆蓋的凍土深處,
一點微弱卻無比頑強的火星,正掙扎著,試圖燎原。
車子最終停在一排由舊工廠改造的LOFT建筑前。斑駁的紅磚墻爬滿了枯萎的藤蔓,
巨大的鐵門銹跡斑斑,空氣里彌漫著機油、灰塵和陳年顏料混合的獨特氣味。
蘇瑜已經(jīng)等在門口,看到我下車,她沒說話,只是快步上前,用力地、緊緊地抱了我一下。
她身上那股熟悉的、混合著松節(jié)油和咖啡的味道,瞬間給了我一種落地的踏實感。“鑰匙。
”她塞給我一串冰冷的金屬,聲音有點啞,“里面我簡單收拾過,基礎(chǔ)東西都有。水電通了,
網(wǎng)也弄好了。”“謝了,阿瑜。”我回抱她,聲音干澀。“跟我還說這個?”她松開我,
上下打量,眼圈有點紅,但語氣努力維持著輕松,“瘦了。不過眼神…嘖,回來了。
”她沒問沈聿白,沒問為什么。真正的朋友,懂得在深淵邊緣,
沉默的陪伴比刨根問底更有力量。工作室在頂樓最盡頭。打開沉重的鐵門,
一股混合著灰塵、木質(zhì)框架和隱約化學(xué)試劑的氣味撲面而來。空間不大,約莫四五十平,
挑高卻很高,巨大的舊式工業(yè)窗透進天光。靠墻是一排簡陋但結(jié)實的木質(zhì)工作臺,
上面蒙著防塵布。布下面,
標(biāo)簽的棕色試劑瓶(香精原料)、滴管、聞香條、攪拌器……角落里堆著幾個落滿灰的紙箱,
是我當(dāng)年搬離時來不及帶走的舊筆記和資料。陽光透過高窗斜射進來,光柱里塵埃飛舞。
我走到工作臺前,一把掀開防塵布。細密的灰塵在光線中升騰、旋轉(zhuǎn)。
指尖拂過冰冷的電子天平,
拂過那些熟悉的棕色玻璃瓶——雪松、廣藿香、鳶尾根、大花茉莉凈油……每一種氣息,
都像沉睡的老友,在等待喚醒。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楚和澎湃同時涌上喉頭。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混雜著灰塵的空氣嗆入肺管,卻帶來一種近乎疼痛的清醒。
沒有時間沉溺。打開行李箱,拿出那瓶磨損的“初霽”,
將它鄭重地放在工作臺最醒目的位置。然后,我走到角落,開始動手清理那些塵封的紙箱。
紙箱開啟,陳舊紙張和墨水的味道彌漫開來。里面是我大學(xué)時代的手繪分子結(jié)構(gòu)圖,
是密密麻麻寫滿靈感和失敗記錄的筆記本,是參加各種調(diào)香工作坊的證書,
還有……幾張褪色的國際香水設(shè)計大賽的邀請函和獲獎通知復(fù)印件。最高光的時刻,
是二十歲那年,以“Evan”之名,憑借一支名為“星塵軌跡”的作品,
在巴黎拿到了新銳調(diào)香師大獎的銀獎。那是我離世界頂級調(diào)香師殿堂最近的一步。
指尖撫過那銀色的獎?wù)聫?fù)印件,冰涼的觸感。那時的我,眼里有光,心中有火,
以為世界觸手可及。直到……遇到了沈聿白。他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颶風(fēng),
裹挾著令人眩暈的激情和承諾席卷而來。
他說他需要一個穩(wěn)定、體面、能為他打理好后方一切的女人。
他說我的調(diào)香是“小孩子的玩意兒”,是“上不得臺面的愛好”。他說,沈太太的身份,
才是最大的榮耀和最安全的港灣。年輕的心,
被那熾熱的愛戀和看似堅實無比的承諾輕易蠱惑了。我親手折斷了羽翼,
將那枚象征“Evan”的戒指鎖進盒底,將那些閃耀的過往塞進紙箱,堆在角落,
連同那個才華橫溢、野心勃勃的自己一起,塵封起來。心甘情愿地,
成為了他羽翼下一只被精心豢養(yǎng)、逐漸失去飛翔能力的金絲雀。多么愚蠢。多么……可笑。
自嘲的弧度在唇邊蔓延開,帶著鐵銹般的苦澀。但這一次,苦澀沒有沉淪,
反而像投入熔爐的燃料,瞬間點燃了眼底沉寂已久的火焰。我用力抹了一把臉,
將那些泛黃的紙張和獎狀復(fù)印件,一張張仔細地攤開,鋪平在工作臺旁的空地上。
它們是我丟失的過去,也將是我重鑄未來的基石。打開電腦,屏幕幽幽亮起。
我點開那個沉寂已久的加密文件夾,里面躺著幾十個未完成的香水配方雛形。
鼠標(biāo)光標(biāo)在一個命名為“Phoenix Ash”(鳳凰余燼)的文件上懸停了片刻。
那是我三年前某個失眠的深夜,心有所感時隨手記錄下的靈感碎片。
主調(diào)構(gòu)想:灰燼的干燥苦澀,焦木燃燒后的煙熏感,
混合著深藏其下、伺機而出的溫暖琥珀和堅韌廣藿香……一種在徹底毀滅中,
等待涅槃重生的氣息。當(dāng)時覺得太過陰郁沉重,便擱置了。現(xiàn)在看,
它簡直是為此刻的我量身定做。深吸一口氣,指尖敲擊鍵盤,打開了文件。沉寂的工作室內(nèi),
只剩下鼠標(biāo)點擊、鍵盤敲擊和紙張翻動的沙沙聲。窗外,城市的喧囂被厚厚的磚墻隔絕,
這里成了一個與世隔絕、只屬于我和氣息的宇宙。時間失去了意義,
饑餓和疲憊被一種近乎亢奮的專注力驅(qū)散。餓了就啃幾口蘇瑜帶來的面包,
困極了就裹著毯子在角落的小沙發(fā)上蜷一會兒。調(diào)香是科學(xué),更是魔法,
是與萬千種氣味精靈的對話和博弈。我像一個沉睡了太久、急于證明自己還活著的戰(zhàn)士,
重新拿起武器,投入到這場無聲的戰(zhàn)斗中。電子天平精確到0.001克,
香精原料被小心翼翼地滴入聞香條,每一次嗅聞、每一次細微的調(diào)整,
都在試圖捕捉、復(fù)刻、升華內(nèi)心那團在灰燼中燃燒的火焰。失敗,失敗,再失敗。
聞香條上呈現(xiàn)的氣味,時而過于陰郁死寂,時而又顯得矯揉造作,
無法真正表達那種從毀滅核心迸發(fā)出的、灼熱而強悍的生命力。
工作臺旁廢棄的聞香條堆成了小山。挫敗感像冰冷的潮水,一次次試圖將我淹沒。某個深夜,
窗外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我疲憊地靠在椅背上,
目光無意識地掃過工作臺上那瓶孤零零的“初霽”。雨滴敲打著巨大的玻璃窗,
發(fā)出細碎的聲響。我鬼使神差地拿起“初霽”,擰開蓋子,輕輕嗅了一下。
雨后泥土的濕潤腥氣,新葉破土的青綠生機,
晨光穿透云層那一剎那的清冽微酸……那是生命最初、最原始也最蓬勃的氣息,
莽撞卻充滿無限可能。一個念頭如同閃電般劈開混沌的腦海。灰燼與焦土,
需要的不正是這種原始的生命力作為底色和支撐嗎?沒有“生”的基底,
“毀滅”便只是空洞的死寂。我猛地坐直身體,眼中爆發(fā)出驚人的亮光。手指幾乎是顫抖著,
取來一滴極其微量的“初霽”核心香基——那是我當(dāng)年萃取的、最精華的部分。屏住呼吸,
將它極其小心地,滴入最新一版“Phoenix Ash”的基底混合物中。
用聞香條輕輕蘸取,等待酒精揮發(fā)。然后,湊近鼻端。
第一縷氣息鉆入鼻腔:依舊是熟悉的、干燥苦澀的灰燼感,帶著煙熏火燎的粗糲。但緊接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