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周予安,金融系高材生淪落到酒吧當陪酒。
>那些珠光寶氣的少婦們總愛掐我下巴:“小周,笑一個。”>直到那晚,
冰山女總裁秦薇點了我。>她全程冷臉,卻在富婆灌我酒時砸出黑卡:“他,我買了。
”>我被迫簽下結婚協議,住進她豪宅卻分房睡。>她每天查崗我手機,
卻在我被前女友羞辱時現身:“我的人,輪得到你說三道四?”>我醉酒那晚,
她把我按在落地窗上:“周予安,協議里可沒教你怎么當丈夫。
”>后來財經頭條全是她懷孕照,配文:秦總為小嬌夫休產假。
>我揉著通宵照顧孕吐她的黑眼圈問:“秦總,買我的錢回本了嗎?
”>她叼著體溫計含糊道:“叫老婆...否則收購你母校。
”---皇家會所的金色大門在我面前沉重地打開,
一股裹著昂貴香水、雪茄煙絲和陳年酒精的暖風撲面而來,幾乎要將我掀個跟頭。
口袋里的三個鋼镚兒叮當作響,發出卑微又刺耳的聲響,提醒著我此刻的境地。我叫周予安,
一年前,還是A大金融系那個頂著“前途無量”光環的優等生。現在,
我是“皇家”的陪酒少爺,代號“予安”。這名字,此刻聽來像個笑話。
水晶吊燈的光芒砸下來,晃得人眼暈。空氣里彌漫著金錢堆砌的奢靡,甜膩得發齁。
舞池里人影晃動,像一鍋煮沸的、鑲金嵌銀的濃湯。我深吸一口氣,壓下胃里翻涌的酸澀,
挺直了被生活快要壓垮的脊梁,走向那片浮華喧囂的深處。“喲,小周來啦?
”一個穿著低胸亮片裙、濃妝艷抹的女人晃著酒杯,
涂著猩紅蔻丹的手指精準地戳向我的下巴,冰涼的指甲刮過皮膚,
“今天怎么還是這副死樣子?給姐笑一個!姐今天高興,給你開瓶好的!
”她身上濃烈的“毒藥”香水味熏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我扯動嘴角,肌肉僵硬地向上提拉,
擠出一個自己都覺得虛假的弧度。這就是我的工作,一個活體擺設,
一個提供虛假情緒價值的高級玩物。她們要笑,我就得笑,哪怕笑得比哭還難看。
“麗姐開心就好。”我的聲音沒什么溫度,像在背誦臺詞。拿起她推過來的那杯琥珀色液體,
辛辣的液體滑過喉嚨,灼燒感一路蔓延到胃底。周圍的哄笑聲,女人尖利的嗓音,
男公關們諂媚的奉承,混合成一片令人窒息的噪音,將我緊緊包裹。
我像一具被抽走了靈魂的軀殼,穿梭在一個個卡座之間,
重復著倒酒、陪笑、忍受輕佻調戲的流程。那些保養得宜、珠光寶氣的臉在我眼前晃動,
或嫵媚,或高傲,或帶著赤裸裸的審視和占有欲。她們的手指,
總是有意無意地劃過我的手背、胳膊,甚至腰側。每一次觸碰,都讓我胃里一陣痙攣。
我只能在心里一遍遍默念:周予安,忍下去,為了下個月的房租,為了……活下去的資格。
午夜場的喧囂像漲潮的海水,一波比一波洶涌。我剛在一個卡座邊放下空酒瓶,
領班陳哥那刻意壓低的、帶著點諂媚又緊張的聲音就在我身后響起:“予安!快,
放下手頭一切!A1卡,秦總點了你!”“秦總?”我下意識地重復,
大腦在酒精和疲憊的侵襲下有些遲鈍。哪個秦總?印象里,
能讓陳哥用這種語氣稱呼的“秦總”,似乎只有一位。“還有哪個秦總?
”陳哥幾乎是把我往那個方向推,“秦薇!薇風資本的秦總!我的祖宗,
你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這位可跟別的客人不一樣!伺候好了,抵你干半年!
伺候不好……”他沒說下去,但那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已經足夠明顯。A1卡座,
是整個皇家會所視野最好、也最清凈的位置,像是喧囂海洋中一座孤懸的島嶼。
卡座周圍仿佛自帶一層無形的屏障,隔絕了大部分噪音。我走過去,腳步下意識地放輕。
她獨自坐在寬大的絲絨沙發里,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裝套裙,襯得膚白勝雪。
長發一絲不茍地盤在腦后,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和一對小巧的鉆石耳釘,
在幽暗的光線下偶爾折射出一點冷冽的光。她微微側著頭,指尖捏著一只郁金香杯,
杯底殘留著一點淺金色的酒液。她并沒有看我,目光落在舞池里那些瘋狂扭動的人影上,
眼神平靜無波,像結冰的湖面。整個卡座的氣壓,低得讓人喘不過氣。沒有陪笑的姐妹,
沒有聒噪的男伴,只有她一個人,自成一方世界,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寒氣。“秦總。
”我走到卡座邊緣,微微欠身,聲音放得平穩,努力壓下喉嚨里因為緊張而泛起的一點干澀,
“我是予安。”她終于轉過頭。視線撞上的瞬間,我心頭猛地一跳。
那是一雙極其漂亮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瞳仁是極深的墨色,像不見底的寒潭。
里面沒有任何溫度,沒有任何情緒,只有純粹的審視。那目光像手術刀,
精準地刮過我的臉、我的眼睛,仿佛要將我整個人從里到外剖開,評估價值,判斷真偽。
時間仿佛凝固了幾秒,只有遠處傳來的鼓點沉悶地敲打著。她沒說話,也沒示意我坐下。
那無形的壓力讓我后背微微滲出冷汗。我像個等待審判的囚徒,僵立在原地。最終,
她只是極輕地點了下下巴,目光重新投向舞池,仿佛我只是空氣。
我小心翼翼地在她斜對面的單人沙發邊緣坐下,半個屁股懸空。拿起桌上的冰桶和酒瓶,
手法專業地夾起冰塊,輕輕放入她面前空著的另一只郁金香杯中,再緩緩注入清冽的酒液。
冰塊撞擊杯壁,發出清脆的叮當聲。“秦總,您的酒。”我將杯子輕輕推到她手邊。她沒動,
甚至沒有瞥一眼。空氣再次陷入凝滯。我只能沉默地坐著,眼觀鼻,鼻觀心,
像個盡職盡責卻毫無存在感的背景板。她周身散發的那種強大而冰冷的氣場,
像一堵無形的冰墻,將我徹底隔絕在外。我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安靜快要將我吞噬時,一陣香風帶著夸張的笑語席卷而來。“哎呀!
我說是誰坐鎮A1呢,原來是秦大總裁呀!”是剛才灌我酒的麗姐,她扭著腰肢,
帶著兩個同樣珠光寶氣的姐妹,毫不客氣地擠了進來,一屁股坐在秦薇旁邊的沙發上,
沙發猛地陷下去一大塊。麗姐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掃過秦薇那張沒什么表情的臉,
又落在我身上,紅唇咧開一個夸張的弧度:“嘖嘖嘖,秦總眼光就是高,
一出手就點了我們小周!怎么樣,我們小周夠帥吧?就是這性子啊,悶葫蘆一個,
半天憋不出個屁來!”她說著,伸手就在我大腿上用力拍了一下,力道不輕。
我身體瞬間繃緊,強忍著沒躲開。麗姐卻像是找到了樂子,
變本加厲地拿起桌上我剛倒滿、秦薇沒碰過的那杯酒,硬塞到我手里:“來,小周,
別光傻坐著!陪姐幾個喝一個!秦總不會介意的,對吧?
”她朝秦薇拋去一個意味不明的媚眼。另外兩個女人也跟著起哄:“就是就是!喝一個!
麗姐的面子都不給?”“小周,別給臉不要臉啊!”那杯酒被硬塞在我手里,
冰冷的杯壁貼著掌心,卻像烙鐵一樣燙。麗姐和她的同伴們放肆的目光像針一樣扎在我身上,
帶著毫不掩飾的狎昵和逼迫。秦薇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仿佛眼前的一切與她無關,
她只是這場鬧劇的冷漠看客。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毒蛇,沿著脊椎迅速向上爬,
纏緊了我的喉嚨。胃里剛才喝下去的酒液開始翻江倒海。我幾乎要將玻璃杯捏碎。
麗姐見我僵著不動,涂著鮮紅指甲油的手指又伸了過來,帶著濃烈的香水味,
目標明確地直指我的下巴:“怎么?秦總在就矜持上了?裝什么清高?
前怎么哄姐姐開心的……”就在那冰涼尖銳的指甲即將碰到我皮膚的千鈞一發之際——“啪!
”一聲清脆又突兀的響聲,硬生生切斷了麗姐刺耳的聲音。
一張通體漆黑、邊緣鑲嵌著細細鉑金線的卡片,像一記精準的耳光,
被兩根纖長白皙的手指隨意地甩在了光可鑒人的大理石桌面上。那聲音不大,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瞬間凍結了麗姐臉上所有的表情,也掐斷了她同伴們的哄笑。
整個A1卡座,乃至附近一小片區域,都詭異地安靜了下來。無數道目光,
驚疑不定地聚焦在那張散發著無聲威壓的黑卡上。秦薇終于抬起了眼。她的視線,
像兩道淬了冰的利刃,越過桌面,越過僵在半空的麗姐的手,
直直地釘在麗姐那張寫滿驚愕和難以置信的臉上。沒有憤怒,沒有鄙夷,
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徹骨的冷漠。紅唇輕啟,吐出的字眼清晰、冰冷,不帶一絲波瀾,
卻像重錘砸在每個人的耳膜上:“他。”她的下巴,極其輕微地朝我的方向點了一下。
“我買了。”“現在,滾。”三個字,輕飄飄的,卻帶著千鈞之力。
麗姐臉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紅唇微微哆嗦著,
看著那張象征著頂級財富和特權的黑卡,又看看秦薇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
最后目光復雜地掃過我,那里面混雜著震驚、不甘和一絲難以掩飾的畏懼。她張了張嘴,
似乎想說什么,但在秦薇那無聲的威壓下,最終一個字也沒能擠出來。她猛地站起身,
動作幅度大得差點帶倒桌上的酒杯,狠狠剜了我一眼,
對著兩個同樣嚇傻了的同伴低吼一聲:“走!”高跟鞋踩在地毯上,發出沉悶而急促的聲響,
三個人幾乎是落荒而逃,瞬間消失在喧囂的人群里。周圍那些探究的目光也迅速收了回去,
仿佛剛才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從未發生。卡座里再次只剩下我和秦薇,
以及那張靜靜躺在桌面上、散發著冰冷光澤的黑卡。死寂。比剛才更甚的死寂。
空氣像是凝固的冰,沉重地壓在胸口。我維持著握緊酒杯的姿勢,手臂僵硬得發酸。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撞得肋骨生疼。大腦一片混亂,像被塞進了一團亂麻。
“買了”……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我靈魂都在顫抖。我是什么?
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秦薇終于動了。她收回目光,仿佛剛才只是隨手趕走了一只蒼蠅。
她拿起那張黑卡,動作隨意得像拿起一張普通的紙巾。然后,她抬起眼,看向我。那目光,
依舊是審視的,冰冷的,但似乎多了一絲……評估?
像是在看一件剛剛拍下的、價值不菲但尚需確認的藏品。“周予安?
”她準確地叫出了我的名字,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我喉嚨發緊,
艱難地應了一聲:“……是。”“跟我走。”她站起身,身姿挺拔如寒松,
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那股強大的、不容置疑的氣場再次彌漫開來。“去哪?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聲音帶著連自己都厭惡的干澀和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秦薇腳步頓了一下,側過頭,唇角似乎極其細微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弧度與其說是笑,
不如說是一種冰冷的嘲弄。“簽合同。”她吐出三個字,不再看我,徑直朝著會所出口走去。
合同?我腦子里一片空白,身體卻像被無形的線牽引著,麻木地放下那個沉重的酒杯,
邁開腳步,跟上了那個黑色挺直的背影。走出皇家會所金色大門的那一刻,
深秋夜里的冷風猛地灌進衣領,我一個激靈,混沌的頭腦似乎清醒了一瞬。
回頭望了一眼身后那片依舊燈火輝煌、醉生夢死的浮華之地。我知道,跨出這一步,
我的人生,可能徹底滑向一個無法預測的深淵。但口袋里那三個冰冷的鋼镚兒,
和麗姐那尖銳的指甲帶來的刺痛感,像兩把冰冷的鉗子,夾碎了我最后一絲猶豫。
深淵就深淵吧。黑色的勞斯萊斯庫里南像一頭沉默的巨獸,
悄無聲息地滑行在深夜空曠的街道上。車窗外,城市的流光溢彩飛速倒退,
模糊成一片片冰冷的色塊。車內彌漫著一種混合了皮革和秦薇身上那獨特冷香的沉靜氣息,
隔絕了外界的喧囂,卻讓死寂更加令人窒息。我坐在寬大舒適的后排座椅上,
身體卻僵硬得像一塊石頭。眼角的余光只能捕捉到秦薇的側影。她靠在另一側的車門邊,
閉著眼,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仿佛剛才在皇家會所那驚世駭俗的一幕從未發生。司機專注地開著車,目不斜視,
像一個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這份詭異的安靜,像一張不斷收緊的網,勒得我幾乎喘不過氣。
疑問像沸騰的氣泡,在心底瘋狂翻滾。買我?簽合同?什么合同?她到底想干什么?
報復麗姐?還是……另有所圖?無數種荒誕的猜測在腦子里沖撞,
每一種都指向一個更加不可知的未來。車子最終駛入一個安保極其森嚴的高檔小區,
在一棟線條冷硬、極具現代感的獨棟別墅前停下。巨大的雕花鐵門無聲滑開,車子駛入,
最終停在燈火通明的車庫前。秦薇睜開眼,推門下車,動作干脆利落,沒有看我一眼。
“下車。”她的聲音在空曠的車庫里回蕩,帶著金屬般的冷硬質感。我像個提線木偶,
跟著她穿過車庫,走進別墅內部。巨大的水晶吊燈從挑高的天花板上垂落,
將光潔如鏡的大理石地面映照得晃眼。空間開闊得驚人,裝修風格是極致的現代簡約,
黑白灰的主色調,線條利落,每一件家具和擺設都透著冰冷的質感和高昂的價值,
卻毫無人氣,像一個精心設計的樣板間。冰冷,空曠,奢華得沒有一絲溫度。
這就是她的世界?秦薇徑直走向客廳中央那張巨大的黑色大理石茶幾。茶幾上,
除了一個造型冷峻的金屬煙灰缸,赫然放著一個打開的文件盒。
她從中抽出一份裝訂好的文件,動作隨意地丟在茶幾上,發出“啪”的一聲輕響。“簽了它。
”她言簡意賅,聲音里沒有任何情緒,仿佛在吩咐一件最尋常不過的小事。
我腳步沉重地走過去,目光落在文件的封面上。幾個加粗的黑色宋體字,像冰冷的子彈,
瞬間擊穿了我所有的僥幸和猜測——《婚前協議》嗡的一聲,大腦徹底空白。
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間凝固,又猛地沖上頭頂,耳膜里只剩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婚前……協議?我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向秦薇,
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而變了調:“婚前協議?!秦總,你……這是什么意思?
”秦薇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我。窗外是精心打理卻同樣冰冷的庭院夜景。
她聽到我的質問,緩緩轉過身。燈光勾勒出她完美的側臉輪廓,
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眸終于看向我,里面沒有任何波瀾,
只有一種掌控一切的冷靜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像是在觀察實驗室里一只反應激烈的小白鼠。“字面意思。”她的聲音平靜無波,
清晰地砸在空曠冰冷的客廳里,“我需要一個法律意義上的丈夫,應付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而你,周予安,A大金融系肄業,父母雙亡,社會關系簡單干凈,無不良嗜好,
目前……極度缺錢。外形尚可,帶出去不至于丟臉。”她頓了頓,
目光像掃描儀一樣掃過我僵硬的身體和寫滿震驚的臉。“最重要的是,今晚的事證明,
你足夠‘聽話’,也足夠……需要這份交易。” 她微微歪了下頭,
唇角那抹冰冷的弧度又出現了,“一百萬。簽了它,錢立刻到你賬上。一年后,協議解除,
你拿錢走人,兩不相欠。”一百萬!這個數字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我搖搖欲墜的自尊上。
原來如此。一場交易。一場用我的身份、我的名字、我未來一年的人身自由,
換取一百萬的交易。我成了她用來抵擋“麻煩”的工具,一個明碼標價的、活體擋箭牌。
屈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四肢百骸。我死死地盯著茶幾上那份協議,
白色的紙張在燈光下刺得眼睛生疼。那些冰冷的條款,每一個字都在嘲笑著我的廉價和狼狽。
“如果……”我的聲音干澀得像是砂紙摩擦,“如果我不簽呢?
”秦薇似乎早就料到這個問題。她優雅地走到酒柜邊,給自己倒了小半杯威士忌,
冰塊在杯中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抿了一口,才慢條斯理地開口,聲音里帶著一絲慵懶,
卻字字如刀:“周先生,你覺得,在皇家會所那種地方,
一個得罪了麗姐那種人、又沒有任何背景的陪酒少爺,能安安穩穩地待到明天嗎?
”她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下流轉。她精準地戳中了我的死穴。
麗姐離開時那怨毒的眼神,像毒蛇的信子,在我眼前晃動。反抗?尊嚴?在生存面前,
都成了奢侈品。空氣死寂得可怕,只有我粗重的呼吸聲在空曠的客廳里異常清晰。
我死死地盯著那份攤開的《婚前協議》,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色鉛字,像無數條冰冷的鎖鏈,
纏繞上來,勒緊我的脖頸。一百萬。一年。法律意義上的丈夫。工具。秦薇的話,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的針,精準地扎進我最痛的地方。口袋里的三個硬幣,硌得我大腿生疼,
提醒著我現實的冰冷和殘酷。流落街頭?麗姐的報復?那幾乎是可以預見的結局。我閉上眼,
深吸了一口氣。深秋冰冷的空氣吸入肺腑,帶來一陣刺痛,
卻也讓那沸騰的、被屈辱灼燒的血液稍稍冷卻。再睜開眼時,
我的視線落在了協議簽名處那片刺目的空白上。
沒有去看秦薇此刻是什么表情——是勝券在握的嘲弄,還是依舊冰冷的審視——我伸出手,
指尖因為用力而微微顫抖。拿起旁邊那支看起來就價值不菲的金屬簽字筆,
筆身冰涼的觸感讓我指尖瑟縮了一下。我彎下腰,
近乎是趴伏在那份決定了我未來一年命運的文件上。筆尖落在紙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在這死寂的空間里被無限放大。我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周予安。這三個字,寫得異常艱難,
筆劃扭曲,帶著一種認命般的沉重。寫完最后一筆,我猛地直起身,將筆丟回茶幾上,
發出一聲不大不小的脆響。我沒有看秦薇,只是死死地盯著自己剛剛簽下的名字,
仿佛要將那三個字刻進靈魂深處。“錢。”喉嚨干得發緊,我擠出一個字,
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秦薇似乎發出了一聲極輕的、意味不明的輕哼。她放下酒杯,
拿起手機,纖細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了點。幾乎是同時,我口袋里的舊手機震動了一下。
我掏出手機,屏幕亮起,一條銀行入賬短信跳了出來。冰冷的數字后面,跟著一連串的零,
晃得我眼花。一百萬。真真切切的一百萬。巨大的諷刺感像海嘯般將我淹沒。我出賣了自己,
換來了這串冰冷的數字。胃里一陣劇烈的翻攪,
剛才在會所強行灌下去的酒液混合著強烈的屈辱和荒謬感,猛地沖上喉嚨。我捂著嘴,
踉蹌著沖進客廳一側敞開的門——那是一個極其寬敞、同樣裝修得冰冷奢華的客用衛生間。
對著光潔如鏡的洗手池,我再也忍不住,劇烈地嘔吐起來。胃液混合著酒精,灼燒著喉嚨,
帶來火辣辣的痛楚。生理性的淚水模糊了視線。我打開水龍頭,冰冷的水嘩嘩流下,
我拼命地漱口,用冷水拍打自己的臉,試圖澆滅那股從心底深處蔓延上來的寒意和惡心感。
抬起頭,鏡子里映出一張慘白、狼狽、掛著水珠的臉。眼神空洞,寫滿了自厭和迷茫。
這就是代價?周予安?不知過了多久,我才勉強壓下那股翻江倒海的感覺,
用袖子胡亂擦了一把臉,拖著灌了鉛般的雙腿,重新走回客廳。秦薇依舊站在那里,
姿態沒什么變化,仿佛我剛剛那番狼狽的失態從未發生。
她手里拿著另一份文件——大概是協議副本。見我出來,她隨意地將那份副本丟在茶幾上。
“你的那份。”她語氣平淡,“二樓左轉第一間是你的臥室。里面基本生活用品都有。
記住協議第三條:未經允許,不得踏入主臥區域。”她朝樓上某個方向示意了一下,
“以及第七條:保持通訊暢通,我隨時可能查崗。”查崗?我扯了扯嘴角,想笑,
卻比哭還難看。工具人還要保證隨時待機。她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反應,
拿起自己的手包和車鑰匙,轉身走向玄關,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地面上,
發出規律而冰冷的噠噠聲。“明天上午十點,民政局。”她拉開門,深秋的夜風瞬間灌入,
帶來一陣寒意。她腳步未停,只留下最后一句不帶溫度的話,隨著關門聲一起落下。
“別遲到。”砰。厚重的門合上,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也將我徹底鎖在了這座冰冷華麗的黃金囚籠里。偌大的客廳,只剩下我一個人,
還有那份擺在茶幾上、像墓碑一樣的婚前協議副本。冰冷的空氣包裹著我,
奢華的水晶燈散發著毫無暖意的光。我慢慢走到沙發邊,頹然坐下,
身體陷進柔軟昂貴的皮料里,卻感覺不到絲毫舒適。
目光空洞地望著頭頂那繁復卻冰冷的水晶吊燈。一百萬的短信還在手機里,
像一個滾燙的烙印。查崗?我下意識地摸出那個屏幕已經有些碎裂的舊手機。剛點開,
一條新信息就跳了出來,來自一個沒有保存的陌生號碼,但直覺告訴我那是誰。【明早九點,
地址發我。準時。】言簡意賅,命令式口吻。連民政局的門朝哪邊開都懶得告訴我。
我盯著那條短信,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懸停了幾秒。最終,
還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敲下小區的名字和詳細地址,點擊發送。綠色的發送箭頭亮起時,
一種更深沉的無力感攫住了我。這一夜,注定無眠。二樓主臥的門緊閉著,
像一道無法逾越的界限。我躺在客臥那張過分寬大、過分柔軟的床上,身體僵硬。
空氣里彌漫著嶄新的織物和皮革的味道,干凈得沒有一絲煙火氣,卻冰冷得讓人心頭發慌。
窗外的月光透過沒拉嚴的窗簾縫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慘白的光帶。我睜著眼,
盯著天花板上模糊的陰影輪廓,腦子里一片混亂。一百萬。婚前協議。
秦薇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麗姐怨毒的眼神。還有口袋里曾經那三個冰冷的鋼镚兒。
這些碎片在腦海里瘋狂旋轉、碰撞,最終都指向一個冰冷的事實:我把自己賣了。
以一個荒謬的價格,賣給了一個更荒謬的“妻子”。第二天清晨,
我是被手機鬧鐘尖銳的鈴聲驚醒的。頭痛欲裂,眼睛干澀發脹。掙扎著爬起來,
看著鏡子里那個眼下烏青、臉色憔悴的自己,自嘲地笑了笑。工具人,也得有個人樣。
九點整,手機準時震動。依舊是那個陌生號碼。【樓下。】兩個字,像催命符。
我抓起昨晚就準備好的唯一一件還算體面的舊外套,匆匆下樓。
那輛黑色的庫里南像一頭蟄伏的巨獸,靜靜地停在別墅門口。
司機依舊是那個沉默得像石雕的男人,為我拉開了后座車門。秦薇已經坐在里面。
她換了一身剪裁更為利落的白色西裝套裙,長發一絲不茍地盤起,
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天鵝般的脖頸。臉上化了淡妝,更顯得五官精致,卻也更加冰冷疏離。
她腿上放著一個打開的平板電腦,指尖在上面快速滑動著,處理著郵件或文件,頭也沒抬。
我坐進去,關上車門。車廂內彌漫著她身上那種獨特的冷香,混合著皮革的味道,
壓迫感十足。她似乎完全沉浸在工作中,把我當成了一團空氣。民政局。流程快得不可思議。
拍照,填表,簽字,按手印。工作人員公式化的笑容和祝福語,
在秦薇強大的冰山氣場和我僵硬的配合下,顯得格外尷尬和諷刺。鋼印落下,
兩本嶄新的、印著國徽的紅色小冊子被推到我們面前。我和秦薇,在法律上,成了夫妻。
整個過程,她幾乎沒有多余的表情,只在需要簽字時,才放下平板,拿起筆,
流暢地簽下自己的名字——秦薇。字跡鋒利,一如她本人。簽完,立刻又拿起了平板,
仿佛剛才完成的只是一份普通的商務合同。走出民政局大門,深秋的陽光有些刺眼。
秦薇將屬于她的那本結婚證隨手塞進手包里,動作隨意得像塞進一張名片。
“下午會有律師聯系你,處理一些后續的授權文件。”她語速很快,
目光甚至沒有在我臉上停留,“司機送你回去。我有會。”說完,
她徑直走向停在路邊的另一輛早已等候的黑色轎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車子迅速匯入車流,
消失不見。自始至終,她都沒有看過那本象征著我們“婚姻”的證件一眼。我站在原地,
手里捏著那本還帶著油墨味道的紅色小冊子,
封面燙金的“結婚證”三個字在陽光下有些晃眼。翻開,里面并排貼著我和秦薇的照片。
照片上,她表情冷淡,眼神疏離;我則是一臉掩飾不住的僵硬和茫然。
兩個完全不在一個世界的人,被一紙契約強行捆綁在了一起。荒誕感再次洶涌而來。
我扯了扯嘴角,將小紅本胡亂塞進外套口袋深處,仿佛那是什么燙手的贓物。
回到那座冰冷的別墅,空曠和死寂再次將我包圍。下午,
果然有一個西裝革履、表情嚴肅的律師來訪,
我在“婚姻”存續期間行為規范的詳細附錄……每一份都在不斷強化著我“工具人”的身份。
日子就這樣在一種詭異而冰冷的平靜中滑過。秦薇似乎非常忙碌,早出晚歸是常態。
我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卻像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她嚴格遵守著“分房睡”的協議,
主臥的門永遠緊閉。偌大的房子,除了我,
就只有一個每天定時來做飯、打掃衛生、同樣沉默寡言的鐘點工阿姨。
我的活動范圍被無形地限制在客臥、客廳、餐廳和廚房。秦薇的書房在主臥旁邊,
那是絕對的禁區。有一次我無意中靠近了那扇緊閉的房門,心臟竟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動起來,
仿佛那門后藏著什么可怕的秘密。她嚴格執行著“查崗”條款。
我的手機成了她隨時定位的工具。短信指令總是簡潔而突兀:【晚上十點前到家。
】【今天不用等我晚餐。】【明早七點,車庫等我。】我像一個被設定好程序的機器人,
嚴格執行著她的每一個指令。沒有反抗,也沒有多余的情緒。那一百萬像一道沉重的枷鎖,
鎖住了我所有的聲音和棱角。偶爾,在深夜,我躺在客臥的床上,
能聽到隔壁主臥浴室傳來的隱約水聲,或是她穿著拖鞋走過走廊的輕微腳步聲。
那細微的聲響,在死寂的深夜里被無限放大,提醒著我這座華麗囚籠里還有另一個活人,
一個買下我、掌控著我所有行蹤的“妻子”。這種感覺,比徹底的孤獨更令人窒息。
直到一周后的一個傍晚。鐘點工阿姨已經離開。我正坐在冰冷的開放式廚房島臺邊,
食不知味地吃著阿姨留下的晚餐——精致,卻毫無溫度,如同這棟房子。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跳動的名字讓我心頭猛地一沉——蘇甜甜。我的前女友,
那個在我家破產、父親跳樓、我被迫輟學跌入泥潭時,
第一時間抽身離開、并迅速攀上高枝的女人。她怎么會打來?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攥住了我。
猶豫了幾秒,在鈴聲即將斷掉的前一刻,我還是劃開了接聽鍵。
電話那頭立刻傳來蘇甜甜那熟悉又陌生的、帶著刻意拔高音調的嬌嗲聲音,背景音嘈雜,
似乎是在某個熱鬧的場所。“喲,周予安?真是你啊!我還以為我看錯號碼了呢!
”她的聲音里充滿了夸張的驚訝和毫不掩飾的幸災樂禍,“聽人說在皇家會所見著你了?
真的假的?我們當年A大的高材生,金融系的驕傲,現在淪落到去伺候那些老女人了?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我的心臟。那些拼命想要掩埋的狼狽和不堪,
被她如此輕易地、惡毒地撕開,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我握著手機的指節瞬間繃緊,
用力到泛白。喉嚨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死死扼住,發不出任何聲音。
憤怒和屈辱在血液里奔涌,沖得我眼前發黑。“怎么不說話呀?被我猜中了?害羞了?
”蘇甜甜的聲音更加尖利刺耳,帶著勝利者的炫耀,“哎呀,真可憐。不過想想也是,
你家欠了一屁股爛賬,你爸還……嘖嘖,除了那張臉還能賣點錢,你還能干什么?
伺候富婆的感覺怎么樣?比當年伺候我辛苦多了吧?那些老女人,是不是特別難纏?
給的錢夠你還債嗎?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幾個出手更大方的……”惡毒的話語如同毒液,
源源不斷地從聽筒里涌出,腐蝕著我僅存的自尊。我死死咬住后槽牙,
口腔里彌漫開一股鐵銹般的血腥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沖到了頭頂,又在瞬間褪得干干凈凈,
只剩下徹骨的冰冷和麻木。就在我幾乎要將手機捏碎,或者直接砸向墻壁的那一刻——“砰!
”一聲巨大的、帶著怒意的關門聲,如同驚雷,驟然在空曠死寂的客廳里炸響!
我猛地抬起頭。玄關處,秦薇不知何時回來了。她穿著那身標志性的黑色西裝套裙,
肩上隨意地搭著一件深灰色的大衣,顯然是剛從外面回來,連大衣都沒來得及脫下。
她站在那里,身姿挺拔如寒松,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有那雙深不見底的墨色眼眸,
此刻正冷冷地、銳利如刀地刺向我……或者說,
刺向我手中那個還在源源不斷傳出蘇甜甜惡毒聲音的手機。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
只有蘇甜甜那尖利刻薄的嘲笑聲,還在通過手機揚聲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