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邊境的雨幕像浸透墨汁的絨布,將瀾滄江碼頭壓得喘不過氣。
謝庭安的掌心在方向盤上烙出冷汗,后視鏡里警燈的紅光被雨絲切割成碎金,
恍惚間與三年前陳陽倒下時濺在集裝箱上的血跡重疊。
雨刮器每一次擺動都在玻璃上劃出模糊的弧線,
仿佛在擦拭他記憶里反復回放的畫面—— 陳陽最后微笑的嘴角,
和他塞過來時還帶著體溫的 U 盤。"謝隊,
目標車輛 GPS 信號在 B 區集裝箱消失!"對講機里小李的聲音帶著電流雜音,
混著雨點擊打車頂的密集聲響。謝庭安猛打方向盤,警車碾過積水時濺起半人高的水花,
副駕上的戰術背心因急剎滑落在地,
陽生前最喜歡的那支鋼筆 —— 筆帽上 "緝毒先鋒" 的鎏金小字被雨水浸得有些模糊,
卻像針一樣扎進他的眼底。碼頭上的集裝箱排列如迷宮,銹蝕的鎖孔在探照燈下泛著青綠色,
像無數只窺視的眼睛。謝庭安貓腰穿過狹窄通道,軍靴踩碎積水時驚起一群褐紅色的水蠆,
它們慌亂振翅的聲音在雨幕中顯得格外刺耳。他突然駐足 —— 前方二十米的集裝箱頂部,
一枚銀色羽毛正被風雨托起,尾端的熒光綠紋路在黑暗中詭異地閃爍,
像極了夜鶯翅膀下的特殊標記。那羽毛旋轉著飄落,掠過他的肩頸時帶來一絲冰涼,
仿佛是某種惡意的觸碰。"注意左側通風口!"他壓低聲音,
卻只聽見自己的回音在金屬結構間碰撞,空洞得讓人心慌。
記憶突然閃回:三年前同一個碼頭,陳陽也是在這樣的雨夜舉起手電筒,
光柱里飛舞的不是水蠆,而是子彈擦過空氣的火花。
那時陳陽的聲音還帶著年輕人的爽朗:"謝隊你看,那混蛋跑不了!"而現在,
只有冰冷的雨水順著集裝箱縫隙滴落,在地面砸出小水洼。當他再次抬頭,
那枚羽毛已不知所蹤,
只留下集裝箱外壁用熒光漆噴涂的詭異符號——一個扭曲的 "W" 纏繞著滴血的羽毛,
在雨水中微微發亮,像新鮮的傷口。警局心理分析室的百葉窗濾下斑駁光影,
在江婉顏面前的白板上投下交錯的線條。六起案件現場的羽毛照片被排列成扇形,
每枚羽毛的羽軸處都有細微的刻痕:有的是摩爾斯電碼,有的是殘缺的拉丁字母,
還有的刻著類似經緯度的數字。江婉顏用紅筆在 "夜鶯" 二字周圍畫了個圈,
筆尖停頓在其中一枚羽毛的照片上 —— 那枚羽毛的刻痕是 "CY-0714",
正是陳陽的縮寫和犧牲日期。"這些刻痕不是簡單的標記,更像是某種心理補償機制。
"她轉身時,投影儀亮起,
三維地圖上浮現出羽毛落點的連線 —— 那是未公開的中緬邊境輸油管道規劃圖,
紅線像血管一樣在地圖上蔓延。"毒梟在測試新型毒品 ' 幻影 ' 的運輸路線,
他用羽毛標記,本質是在建立犯罪美學的儀式感。就像某些連環殺手會收集受害者的物品,
夜鶯需要通過這種標記來確認自己的掌控力。"辦公室門被推開時,
帶進來的風雨讓投影光線晃了晃。謝庭安站在門口,警服肩章上還掛著碼頭的銹屑,
雨水順著發梢滴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灘水漬。他將證物袋摔在桌上,
里面是剛找到的熒光符號拓片,塑料袋上還沾著濕泥:"別扯這些虛的,告訴我怎么抓到人。
" 他的聲音沙啞,帶著壓抑的疲憊,眼底的紅血絲在燈光下格外明顯。江婉顏沒接話,
只是遞過一杯熱咖啡。瓷杯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
謝庭安的手指觸到杯壁時猛地一顫 —— 這溫度讓他想起陳陽犧牲前遞來的那罐紅牛,
當時金屬罐的溫度還帶著陳陽手心的暖意。
他瞥見江婉顏桌上的相框:年輕女人抱著小女孩站在戒毒所門口,
背景墻上的 "無毒社區" 標語已斑駁褪色,女人的笑容溫柔,
小女孩卻怯生生地躲在母親懷里。"你母親..."他話到嘴邊又咽下,喉嚨像被什么堵住。
江婉顏的指尖劃過相框邊緣,那里有輕微的磨損,顯然被反復觸摸過。"她最后注射的毒品,
編號尾綴是 'WY',和夜鶯的首字母一樣。" 她的語氣平靜得像在分析卷宗,
只有握筆的指節泛白,指腹上有長期握筆留下的薄繭。"所以謝隊長,比起抓到他,
我更想知道 —— 什么樣的心理扭曲,能讓一個人把別人的生命當成毒品實驗的小白鼠,
甚至用這種方式去標記自己的 ' 作品 '。"霓虹初綻的 "暗潮" 酒吧里,
低音炮的震動透過地板傳到謝庭安的腳底。他穿著黑色皮夾克坐在吧臺,
面前的威士忌杯壁凝結著水珠,順著指縫滑落,在吧臺上暈開一小片濕痕。
他的目光始終鎖定在角落戴黑色口罩的女人 —— 她點了杯 "血腥瑪麗",
卻始終用吸管攪拌冰塊,無名指上的銀戒刻著與羽毛相同的熒光紋路,每次抬手時,
戒指在昏暗燈光下閃過一絲詭異的綠。"先生一個人?"濃妝女侍應突然貼過來,
身上的香水味混合著酒精氣息,讓人有些窒息。她的指甲上鑲著水鉆,
刮過謝庭安手臂時發出細微的聲響。他側身避開,余光看見口罩女人起身走向后門,
黑色風衣的下擺掃過卡座邊緣,帶起一陣風。他剛要跟上去,后頸突然被硬物抵住,
冰冷的觸感讓他瞬間繃緊神經。"謝隊長,好久不見。"身后的聲音帶著惡意的笑意,
謝庭安轉身的瞬間,
看清對方袖口露出的蛇形刺青 —— 那是夜鶯手下 "蝰蛇" 的標志。
蝰蛇的另一只手握著刀,刀刃在吧臺燈下閃著寒光。混戰中,謝庭安的肩胛骨撞上消防栓,
劇痛讓他悶哼一聲,視線模糊間看見口罩女人甩出煙霧彈,綠色的煙霧迅速彌漫開來,
帶著刺鼻的氣味。就在這時,酒吧后門突然射進一束強光,穿透煙霧照亮了混亂的場景。
江婉顏舉著警用手電沖進來,光束在煙霧中劃出精準的弧線,正中蝰蛇持刀的手腕。
"哐當" 一聲,刀掉在地上,蝰蛇慘叫著后退。謝庭安捂住流血的手臂,
看見江婉顏握槍的手在發抖,指關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你怎么來了?
"他的聲音被音樂和尖叫聲淹沒,江婉顏蹲下身替他包扎,戰術腰帶蹭到他口袋里的鋼筆,
硬邦邦的觸感讓他心頭一緊。"你的行動路線有三處邏輯漏洞"她的聲音壓得很低,
湊近時他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茉莉香,"我在地圖上模擬了十七次,覺得這里最危險。
而且..." 她頓了頓,抬眼看向他,瞳孔在手電光下顯得格外明亮,
"陳陽犧牲前最后一次任務,也來過這家酒吧。"巷口的積水里,
謝庭安撿起口罩女人遺落的耳釘 —— 琉璃材質的夜鶯造型,
翅膀內側刻著極小的 "CY" 字樣。雨水沖刷著耳釘,琉璃在路燈下折射出細碎的光。
他突然想起陳陽曾在宿舍里笑著說:"我妹妹陳月最喜歡收集這些小玩意兒,
說琉璃夜鶯能帶來好運。" 那時陳陽手里正把玩著一個類似的琉璃掛件,
說要寄給妹妹當生日禮物。解剖室的無影燈下,不銹鋼臺面反射著冷光。
江婉顏戴著橡膠手套,指尖劃過毒販尸體上的針孔痕跡,放大鏡下,
針孔邊緣有細微的撕裂傷。"幻影的注射方式很特殊,針管角度必須精確到 15 度,
否則會引發急性腎衰竭。"她突然停頓,用鑷子指著尸體手腕的淤青,
"這是強行注射的痕跡,說明受害者并非自愿,很可能是被用來測試毒品致死量。
"謝庭安的手機突然震動,是副局長發來的加密信息:"內部會議記錄泄露,
限 24 小時內查明內鬼。"他抬頭看向窗外,雨不知何時停了,一彎殘月掛在天邊,
月光透過解剖室的高窗,在江婉顏的側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
她正對著顯微鏡喃喃自語:"夜鶯的心理畫像顯示他極度自負,
喜歡在犯罪中留下 ' 可控的破綻 ',就像在跟警方玩一場精心設計的游戲,
享受掌控全局的快感。""就像在玩貓鼠游戲。"謝庭安接話,
陳陽犧牲前加密 U 盤里的文件 —— 其中一份碼頭監控錄像被人為刪除了 30 秒。
他調出備份視頻逐幀查看,畫面因為年代久遠而有些模糊,雪花點不斷閃爍。
當畫面定格在第 17 秒時,江婉顏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她的指尖冰涼,
帶著消毒水的氣味:"看這個集裝箱編號!"屏幕上,
編號 "CY-0714" 的集裝箱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