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妹妹被賣那天，我親手替人販子捆緊麻繩。這一世，我要看著所有仇人，
一個、一個、下地獄。我睜開眼睛，發現自己站在那間熟悉的土坯房里。
陽光透過破舊的木窗斜斜地照進來，灰塵在光束中飛舞。我的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
這不可能！我明明已經死了，死在秦月那個賤人的地窖里。低頭看去，
我那雙布滿老繭的成年女性的手，變成了八歲孩童的小手，
指甲縫里還殘留著早上喂豬時沾上的泥巴。我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臉，光滑的，
沒有那道從額頭貫穿到下巴的猙獰傷疤。"暖暖，去把豬喂了再回來吃飯！
"奶奶的聲音從院子里傳來，和記憶中一模一樣。我踉蹌著跑到水缸邊，
借著水面的倒影看清了自己的模樣，八歲的秦暖，瘦小的身子，枯黃的頭發，
但那雙眼睛卻不再是孩童的天真，而是盛滿了三十年的痛苦與仇恨。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1988年的夏天，重生到了改變我一生命運的那一天。"姐姐，你怎么了？
"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猛地轉身，看到了六歲的秦月。
她穿著那件洗得發白的碎花小裙子，頭發被奶奶梳成兩個小辮子，
眼睛水汪汪的像兩顆黑葡萄。就是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讓我前世毫不猶豫地選擇代替她被賣。"沒事。"我聽見自己冰冷的聲音，
"你去幫奶奶做飯吧。"秦月歪著頭看我，似乎察覺到了我的異常，
但還是乖巧地點點頭跑開了。我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狂跳的心臟。
前世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回：奶奶為了給剛出生的弟弟買奶粉，
著求奶奶賣我而不是秦月；人販子看我乖巧多給了一百塊錢；我被賣到山里給傻子當童養媳，
逃跑時摔斷了腿；十五歲那年遇到下鄉的軍官周毅，
他救了我并教我讀書認字；我們相愛并訂婚，
我滿懷希望地帶他回家鄉見家人......然后就是地獄的開始。
秦月已經嫁給了村里的老光棍，生了三個孩子。她看到我穿著漂亮的裙子，戴著金項鏈回來，
眼中的嫉妒幾乎要化為實質。她假意歡迎，卻在夜里和丈夫一起把我綁起來關進了地窖。
"你以為你能逃出這個命？"秦月用鐵鉗夾著我的手指，獰笑著說，"我們是一樣的血脈，
憑什么你能過上好日子？"她的丈夫，那個獨眼的老光棍，每天都會來地窖"光顧"我。
他們不給我飯吃，用燒紅的鐵棍在我身上烙下印記，
最后甚至挖掉了我一只眼睛......我猛地搖頭，驅散那些可怕的記憶。
現在不是回憶的時候，我必須做出選擇，是再次拯救秦月，還是讓她走上原本的命運軌跡？
院子里傳來奶奶和人說話的聲音。我悄悄走到門邊，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人販子老王，
穿著那件藏藍色的確良襯衫，手里拿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布包。"就這個小丫頭，五百塊，
不能再多了。"老王指著正在灶臺邊燒火的秦月說。奶奶皺著眉頭："這丫頭長得俊，
五百五吧。""行吧，看在您老的面子上。"老王假裝為難地從布包里數出錢來。
前世的這個時候，我沖了出去，跪在奶奶腳邊哭著說："奶奶，賣我吧，我比妹妹能干，
能喂豬能下地，您留著她還得養好幾年......"老王看我機靈，又多給了一百塊錢，
改變了我們姐妹的命運。但現在，我只是靜靜地站在門后，看著這一切發生。
秦月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抬起頭驚恐地看著奶奶和老王。當老王抓住她的手腕時，
她終于明白發生了什么，撕心裂肺地哭喊起來："奶奶！不要賣我！我會乖的！姐姐！
姐姐救我！"她的目光穿過院子，直直地看向我藏身的門縫。那雙眼睛里滿是恐懼和哀求，
就像前世我被關在地窖里時看她的眼神一樣。我的手指死死摳進門框的木屑里，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跳動。救她？還是......秦月的哭喊聲越來越遠，
老王已經拖著她往門外走了。奶奶數完錢，滿意地揣進懷里，
轉身去屋里看她的寶貝孫子去了。我緩緩松開手，掌心全是冷汗和木刺扎出的血痕。
但我的嘴角卻不受控制地上揚，這一世，我不會再做那個愚蠢的爛好人了。
讓秦月嘗嘗被賣的滋味吧。讓她也體會一下被鐵鏈鎖著，被男人當牲口一樣對待的感覺。
讓她知道，前世她加諸在我身上的一切，都是她自己本該承受的命運！我轉身回到屋里，
從床底下摸出那個破鐵盒，前世我直到被賣都不知道，這里面藏著媽媽偷偷攢下的三十塊錢。
現在，這將是我改變命運的第一筆資金。院子里，弟弟的啼哭聲和奶奶的哄逗聲交織在一起。
我冷靜地數著鐵盒里的毛票，計劃著下一步行動。我知道三天后村里會來一個收山貨的商人，
他會以極低的價格收購村民的野生菌和草藥。前世我聽被賣到隔壁村的女孩說，
這個商人其實是城里藥材公司的采購員，轉手就能賺十倍利潤。這一次，
我要利用前世的記憶，為自己謀一條生路。至于秦月？我望向門外塵土飛揚的小路，
那里早已沒有了她的身影。就讓她好好享受她應得的人生吧。我輕輕哼起了歌，
那是前世周毅教我的第一首軍歌。算算時間，距離我們相遇還有七年。這一次，
我要以完全不同的姿態出現在他面前。不再是那個滿身傷痕的可憐蟲，
而是一個有學識、有能力的女子。我要讓他看到一個全新的秦暖，一個沒有被命運擊垮，
反而駕馭了命運的秦暖。太陽漸漸西沉，院子里傳來媽媽疲憊的咳嗽聲。她剛生完弟弟不久，
身體還沒恢復就要下地干活。在前世，我會心疼地去幫她，但現在，
我冷漠地看著她踉蹌的身影，無動于衷。這個家里，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我把鐵盒藏進貼身的衣兜里，那里已經縫了一個暗袋。前世被賣后，
我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珍貴的東西藏在別人找不到的地方。院子里，
媽媽拖著虛弱的身子給弟弟洗尿布。她抬頭看了我一眼，眼神疲憊而麻木。
前世的我會跑過去幫她擰干那些厚重的粗布，但現在我只是冷漠地別開臉。"死丫頭，
愣著干什么？還不去割豬草！"奶奶從屋里探出頭來罵我，懷里抱著她心肝寶貝似的孫子。
"這就去。"我低聲應著，拿起墻角的鐮刀和竹筐。走出院門，我沒有往長豬草的后山去，
而是拐向了村口的老槐樹。我知道每天這個時候，村長的小兒子李強都會在那里看書。
他是村里唯一的高中生，夢想考大學離開這個窮地方。前世我被賣前，
曾偶然看到他從城里帶回一捆舊報紙，上面有各種草藥的收購價格。當時我不識字，
只覺得那些數字很神秘。后來在被賣到山里的日子里，我才慢慢明白那些數字代表的機會。
李強果然坐在老槐樹下，膝蓋上攤著一本破舊的書。我躲在土墻后觀察了他一會兒，
然后故意踢到一塊石頭弄出聲響。"誰？"李強警覺地抬頭。
我裝作慌張的樣子從墻后走出來："強、強子哥，我是來割豬草的，
不是故意打擾你......"李強推了推眼鏡，
認出是我后松了口氣："是秦家的大丫頭啊。"他看了看我空蕩蕩的竹筐，
"你怎么往這邊走？后山才有豬草。"我咬了咬嘴唇，
做出猶豫的樣子："我、我想問問強子哥，能不能教我認幾個字......""你？認字？
"李強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丫頭片子認什么字？你奶奶知道了不得打死你。"我低下頭，
讓聲音帶上哭腔："我...我昨天夢到媽媽說，要是能認字，
將來就能過好日子......"提到我媽，李強的表情軟化了。
村里人都知道我媽連生七個女兒后被婆婆折磨得不成人形。
"你媽也不容易......"他嘆了口氣，"但我不能白教你。
"我趕緊從兜里摸出兩個溫熱的雞蛋，
這是早上喂雞時偷偷藏起來的："我用這個當學費行嗎？每天兩個雞蛋，就學一小會兒。
"李強的眼睛亮了。雞蛋在村里是稀罕物，他家雖然條件不錯，但也沒法天天吃。
"就一刻鐘，多了不行。"他迅速抓過雞蛋塞進書包里，"你想學什么？""數字！
"我急切地說，"我想先認識數字，還有錢怎么算。"李強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但還是翻開書的最后一頁，那里有乘法口訣表。他指著上面的數字一個個教我念。
我假裝笨拙地跟著學，其實前世周毅早就教會了我這些。我現在需要的只是一個合理的理由，
解釋將來突然會認字算賬的能力。一刻鐘很快過去，李強把書合上："明天同樣的時間，
記得帶雞蛋。"我點點頭，挎著空竹筐往后山跑去。路上，我摸出鐵盒又數了一遍里面的錢，
三十七塊八毛，加上我每天能偷偷攢下的一點，到藥材商來的時候，應該能有五十多塊。
三天后，我起了個大早。奶奶還在睡，弟弟整夜的哭鬧讓她精疲力盡。
我輕手輕腳地溜進廚房，從灶臺下的暗格里摸出媽媽藏的一小包干蘑菇，
這是她偷偷曬了準備換錢買藥的。我把蘑菇塞進懷里，又順手拿走了掛在梁上的一串干辣椒。
這些東西在村里不值錢，但我知道城里的藥材商會高價收購。村口已經聚集了不少人。
藥材商老陳開著他的小貨車來了，正在擺攤收山貨。我躲在人群后面觀察，
發現他主要收三種東西：野生天麻、靈芝和一種叫"七葉一枝花"的草藥。前世的這天，
我聽隔壁二嬸說她采到兩斤天麻，賣了八塊錢，高興得不得了。
但后來我被賣到縣城邊上的村子，才知道老陳轉手就把天麻賣到了四十塊一斤。
我摸了摸懷里的三十七塊錢，心跳加速。這是我改變命運的第一步。"小丫頭，
你也來賣東西？"老陳注意到我，笑瞇瞇地問。他四十多歲，臉圓圓的看起來很和善，
但眼睛里閃著精明的光。我怯生生地點頭，從背后拿出那包干蘑菇和辣椒："這個您收嗎？
"老陳接過去看了看，搖頭："這些不值錢，頂多給你五毛。"我做出失望的樣子，
然后小心翼翼地問："那...您收天麻嗎？新鮮的。"老陳的眼睛立刻亮了："你有？
""后山有，我昨天看到了，但我不認識，怕采錯了......"我故意說得含糊。
"這樣，你帶我去，采到了分你錢。"老陳急切地說。我搖頭："奶奶不讓我跟陌生人走。
"然后壓低聲音，"但我可以告訴您在哪兒，您給我十塊錢就行。"老陳瞇起眼睛打量我，
似乎在判斷這個八歲的小丫頭哪來的膽量和他談條件。最后他笑了，
從錢包里抽出兩張五塊的："先說地方，要是真有，錢就是你的。"我接過錢，
迅速塞進鞋底，這是前世學到的藏錢好地方。然后我湊近老陳耳邊，
告訴了他一個確切的位置："大石頭往東走二十步，有三棵大松樹的地方，樹下有片天麻，
我昨天看到至少五六株。"其實那里至少有二十株天麻，是我前天砍柴時發現的。
前世這個秘密我帶進了地窖，現在它成了我的第一桶金。老陳將信將疑，叫了個伙計去看。
不到半小時，那伙計興沖沖地跑回來，背著滿滿一筐天麻。"陳哥，發了！
那地方天麻多得跟種的一樣！"伙計興奮地低聲說，然后警惕地看了我一眼。
老陳的表情變了，他把我拉到一邊："丫頭，你還知道別的地方嗎？
"我做出思考的樣子："好像...西山那邊也有，但我不確定......""這樣，
"老陳從錢包里又拿出二十塊錢，"這算定金，你幫我找藥，找到好的我另外加錢。
"我接過錢，心跳如雷。五十多塊錢在1988年對一個小孩子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前世我被賣了六百塊，現在我已經快有這筆錢的十分之一了。"我明天給您消息。
"我小聲說，然后迅速跑開了。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繞到村后的破廟里。
這里早就沒了香火，是村里孩子們玩捉迷藏的地方。我在佛像底座后面挖了個小洞，
把錢和鐵盒都藏了進去，只留下五塊錢在身上。回家的路上，我采了滿滿一筐豬草。
奶奶見我回來得晚，揚起手就要打："死丫頭，又去哪野了？"我敏捷地躲開，
從兜里掏出那五塊錢："我去給王嬸家幫忙剝玉米，她給我的。"奶奶的手停在半空，
眼睛盯著錢："她給你這么多？""王嬸說...說我干活利索，明天還讓我去。
"我低著頭說，故意讓聲音聽起來怯生生的。奶奶一把搶過錢，
臉色緩和了些："算你還有點用。去把豬喂了，再把弟弟的尿布洗了。"我乖順地點頭，
心里卻冷笑。這老太婆不知道，她眼中這個"有點用"的孫女，正在謀劃一場徹底的逃離。
晚上，我躺在和三個妹妹擠的大通鋪上，聽著她們均勻的呼吸聲，腦子里盤算著下一步計劃。
藥材生意只是開始，我需要更多的錢，更多的知識，才能在十二歲那年，前世被賣的年齡，
徹底離開這個村子。睡意朦朧間，我仿佛又回到了那個地窖。秦月舉著燒紅的鐵鉗，
獰笑著說："姐姐，你以為你能逃出這個命？"我猛地驚醒，發現全身都是冷汗。窗外，
月亮冷冷地掛在天上。我攥緊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這一世，我不僅要逃出這個命，
還要讓那些害我的人付出代價。第二天一早，我趁奶奶去趕集，偷偷溜到破廟取錢。
讓我震驚的是，佛像后的洞里除了我的鐵盒，還多了一個小布包。打開一看，
里面是十二塊錢和一張字條："給識字的丫頭，李強"。我愣在原地。
前世我只知道李強后來考上了大學，再沒回過村子。他為什么會幫我？
布包下面還壓著一本破舊的《新華字典》，扉頁上寫著："每天兩個雞蛋太貴，這本送你。
"我的手指微微發抖。前世除了周毅，從沒有人對我施以援手。
這個意外的好意讓我一時不知所措。但很快，我冷靜下來。也許李強只是同情我，
也許他別有用心。無論如何，這本字典確實是我急需的。我把字典藏進懷里，
錢和鐵盒放回原處，然后若無其事地回家干活。中午，
我在村口"偶遇"了從山上滿載而歸的老陳。他見到我就像見了救星："丫頭！快來！
"他把我拉到貨車后面，神秘兮兮地掏出一疊錢："昨天那片天麻我賣了三百多，
這是你的分成，五十塊。"我接過錢，心跳加速。加上之前的積蓄，我現在有將近一百塊了！
"你還知道哪里有嗎？"老陳急切地問。我故作猶豫："西山那邊好像有，
但我一個人不敢去......""我讓伙計跟你去！"老陳立刻說，
招呼過來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這是小張，你帶他去，找到藥再給你五十！
"小張憨厚地沖我笑笑，露出一口白牙。
前世我見過太多這種表面老實的男人背地里有多齷齪，但我現在需要這筆錢。"行，
但得等我干完家里的活。"我答應道。下午，我帶小張去了西山。那里確實有片天麻，
但數量不多。我故意繞遠路，表現出很努力在找的樣子，
最后"偶然"發現了一片中等規模的藥田。小張興奮地開始采挖，
我則坐在一旁的大石頭上假裝休息，實則觀察這個少年。他干活很認真，動作麻利，
時不時還回頭沖我笑一下，確保我沒走丟。"你多大了？"我問他。"十七。
"小張擦了擦汗，"跟著陳叔跑生意三年了。""為什么不上學？"他苦笑："家里窮唄。
我爸病了，弟妹要吃飯。"頓了頓，他又說，"不過陳叔人不錯，
答應明年帶我去省城見世面。"我點點頭，沒再說話。
前世我被賣后遇到的第一個不那么壞的人，也是個跑生意的伙計，他偷偷給了我一個饅頭，
讓我有力氣第一次逃跑。太陽西斜時，小張采完了藥。他堅持背我下山，說我年紀小走不動。
我拒絕了，但讓他牽著手走，我需要建立信任，這個少年可能是我接觸外界的橋梁。
回到村口，老陳果然又給了我五十塊。我注意到小張在他耳邊說了什么，
老陳看我的眼神多了幾分驚訝。"丫頭，小張說你認路特別準，還能分清楚各種草藥。
"老陳摸著下巴說，"你想不想跟我學做生意？"我的心猛地一跳。這正是我需要的！
"我...我得問奶奶......"我故意猶豫地說。老陳笑了："不急，
我每個月都來兩三次，你慢慢想。下次來我給你帶本識藥的書。"我裝作高興地點頭，
心里卻在冷笑。這個老狐貍分明是看中了我在山里找藥的本事，想用一本破書套住我。
不過沒關系，互相利用正是我擅長的。回家的路上，我繞道去了破廟，
把新得的五十塊和其他錢藏在一起。現在我的"小金庫"已經有一百四十七塊八毛了。
按照前世的記憶，再過四年，村里會通班車，到縣城的車票是三塊錢。四年的時間，
足夠我攢下一筆可觀的資金，并且學會足夠的知識。這一世，我要堂堂正正地坐車離開，
而不是被人販子像牲口一樣拖走。晚上，我借著灶臺的火光偷偷翻看李強給的字典。
前世周毅教我認字時說過，知識是改變命運的關鍵。現在我終于有機會系統地學習，
而不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地偷學幾個字。"暖暖，你在看什么？"媽媽突然出現在門口，
嚇得我差點把字典扔進火里。"沒、沒什么......"我慌忙把字典藏到身后。
媽媽走過來，我以為她要罵我或者告訴奶奶，但她只是蹲下來，
用粗糙的手摸了摸我的臉："你想認字？"我僵硬地點頭，防備地看著她。
前世我對媽媽的感情很復雜，既恨她的軟弱無能，又可憐她被奶奶折磨。
但最后我被秦月虐待時，她一次也沒來看過我。媽媽嘆了口氣，
從懷里掏出一個小布包："這是我出嫁時帶的《三字經》，一直藏著沒讓婆婆發現。
你...你想學就拿去吧。"我震驚地接過布包，里面是一本發黃的小冊子，邊角都磨圓了。
翻開第一頁，上面用娟秀的字跡寫著"秦芳"，那是我媽的名字。
"媽......"我喉嚨發緊，不知該說什么。"別讓你奶奶知道。"媽媽快速站起身，
聲音很低，"我...我對不起你們姐妹......"她轉身走了，
背影佝僂得像個小老太太。我攥著《三字經》，心里翻江倒海。
前世我不知道媽媽也曾試圖反抗，哪怕只是這樣微小的反抗。這一刻，
我冰冷的心似乎裂開了一條縫。也許，
這個家里并不是所有人都罪無可恕......但下一秒，弟弟的啼哭聲從里屋傳來，
媽媽立刻小跑著去照顧他。我收起那點軟弱的情緒，把字典和《三字經》藏好。無論如何，
我的計劃不會改變。這一世，我要為自己而活。我把《三字經》藏在豬圈頂上的茅草里，
那里潮濕發臭，奶奶從不靠近。每天喂豬時，我就借著這個時間，踮著腳把書取下來，
蹲在墻角偷偷讀幾頁。"人之初，性本善......"我輕聲念著，
手指小心翼翼地撫過那些泛黃的紙頁。前世周毅教我的第一課就是這六個字，
當時我嗤之以鼻，我見過太多人性本惡的證據。但他堅持說，正因為黑暗存在，
光明才顯得珍貴。"死丫頭！豬喂完了沒？"奶奶的吼聲從院子里傳來。"快了！
"我趕緊把書塞回茅草里，抓起旁邊的豬食桶。正當我準備倒食時，
忽然發現最肥的那頭母豬一直在拱墻角的一塊磚。我蹲下身查看，發現那塊磚是松動的。
好奇心驅使下，我把磚頭抽了出來，里面藏著一個鐵皮盒子，銹跡斑斑但上了鎖。
我的心跳加速。前世我在這豬圈干了八年活，從不知道這里藏著東西。環顧四周確認沒人后，
我把盒子塞進懷里，迅速倒完豬食離開了。回到和妹妹們擠的柴房，
我等到夜深人靜時才敢拿出那個盒子。鎖已經銹死了，我用砍柴刀使勁一撬，盒子應聲而開。
里面是一沓發黃的紙，最上面是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個年輕女子抱著嬰兒站在縣醫院的牌子下，女子穿著體面的確良襯衫，
梳著兩條烏黑的辮子，笑容明媚。而那個嬰兒的襁褓上，赫然別著一張紙條，
上面寫著"秦暖"二字。我的手開始發抖。照片上的女子不是我認識的任何親戚，
更不是我那被生活折磨得不成人樣的母親。翻過照片，
背面用鋼筆寫著："1980年5月12日，暖暖滿月，與媽媽留影。
"1980年5月12日？那是我身份證上的生日。但"與媽媽"？這個陌生女子是我媽媽？
我急切地翻看下面的文件，發現是一張收養證明，
上面清楚地寫著："秦芳、秦大柱夫婦于1980年6月1日收養棄嬰一名，取名秦暖，
特此證明。"落款是縣民政局的公章。我的腦袋嗡嗡作響，眼前一陣陣發黑。
我不是秦家的親生女兒？我是被收養的？這個認知如同一道閃電劈開了我三十年的記憶。
難怪奶奶總是對我格外刻薄，難怪她賣秦月時毫不猶豫卻愿意留著我干活，
因為我和她根本沒有血緣關系！最下面還有一封信，信封已經發黃脆裂。我小心翼翼地拆開，
里面是一張醫院的處方箋，上面寫著："芳姐：我實在沒辦法了，求你收養暖暖。
她爸出事了，我也活不長了。暖暖是干凈的孩子，和秦家沒關系。求你對她好一點，
別告訴她身世。藥方在背面，能治你的不孕癥。，小梅"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紙。
原來媽媽收養我是為了換取治療不孕癥的方子？而那個叫小梅的女子，我的生母，
已經......死了？窗外傳來腳步聲，我慌忙把東西塞回盒子藏到床下。門被推開，
是二妹起夜。等她出去后，我再也睡不著，睜眼到天明。第二天一早，我頂著黑眼圈去喂豬，
腦子里亂成一團。我不是秦家的孩子，這意味著什么？我的復仇還有必要嗎？
秦月其實和我沒有血緣關系，那我前世受的苦......"暖暖！
"一個聲音把我嚇了一跳。回頭看到李強站在豬圈外，手里拿著本書。
"你這兩天怎么沒來學字？"他壓低聲音問。
我這才想起之前答應每天用雞蛋跟他學認字的事。自從拿到字典和《三字經》，
我就沒再去找過他。"我...奶奶看得緊。"我隨口編了個理由。李強皺了皺眉，
似乎想說什么，最后只是嘆了口氣："這個給你。"他遞過來一本《小學語文》課本，
"下個月我要去縣城考試，可能不回來了。"我接過書，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強子哥，
你...你知道二十年前村里有沒有一個叫小梅的姑娘？
"李強的表情瞬間變了："你怎么知道這個名字？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聽...聽人說的。"他緊張地看了看四周，
然后湊近我："別在村里提這個名字，尤其別讓你奶奶聽見。"頓了頓，他又說，
"你來我家一趟，有東西給你看。"我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李強轉身走了，
說中午趁他爸媽下地時去找他。整個上午我都心不在焉，切豬草時差點切到手指。小梅是誰？
為什么提她的名字會讓李強這么緊張？我的生父又"出了什么事"？中午，我借口去挖野菜，
溜到了村東頭的李家。李強家是村里少有的磚瓦房，他爸是村會計，家境殷實。
李強早在后院等著，見我來了立刻拉我進柴房。他從一堆干草下摸出個布包，
打開是一本舊相冊。"這是我爺爺留下的，"他小聲說，
"里面有張照片......"他翻到中間一頁，指著一張集體照。
照片上是二十來個年輕人站在村口老槐樹下，最前排中間是個扎兩條辮子的姑娘，笑得燦爛。
"這就是小梅，"李強指著那個姑娘，"聽我爺爺說，她是村里第一個高中生，
后來在縣醫院當護士。"我的眼睛死死盯著那張臉，和鐵盒里照片上的女子一模一樣！
"她...她后來怎么了？"我聲音發顫。李強猶豫了一下："說是犯了錯誤，被開除了，
后來......"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村里不讓提這事，說她給村子抹黑。
"我的生母是自殺的？為什么？正當我要追問時，前院傳來喊聲："強子！該走了！
""我爸叫我了，"李強匆忙合上相冊，"這些事你別打聽，對你沒好處。
"他塞給我一張紙條，"這是我縣城的地址，有事可以寫信。"我攥著紙條離開李家，
腦子亂得像一團麻。走到村口時，看到老陳的貨車停在那里，他正和幾個村民說話。"暖暖！
"老陳看到我，熱情地招手，"正要找你呢！"我強迫自己收起混亂的思緒，
走過去："陳叔。""上次說的書我給你帶來了，
"老陳從駕駛室拿出本《常見中草藥圖鑒》，"還有這個，"他又拿出一個漂亮的發卡，
"城里姑娘都戴這個。"我接過書，但沒要發卡："謝謝陳叔，書就夠了。
"老陳硬把發卡塞進我手里："拿著吧，丫頭該打扮打扮。"他湊近些，壓低聲音，
"明天我要去西山那邊收藥，你還能找到天麻不？"我本想拒絕，突然想到個主意："能，
但我有個條件。""喲，小丫頭還會談條件了？"老陳笑了，"說吧。
""我想跟您車去趟縣城，"我裝作天真地說，"長這么大還沒去過呢。
"老陳的表情變得警惕："你奶奶能同意？""她明天去外婆家，一天都不在。
"我早就摸清了奶奶的行蹤，"我就去一會兒，回來給您指天麻的地方。
"老陳摸著下巴想了想："行吧，但得早點回來。"我點點頭，心里另有打算。
我要去縣醫院查查1980年的記錄，找到關于小梅的線索。回到家，
我趁奶奶不注意溜進她和爺爺的房間。前世我從不敢進這里，奶奶發現會往死里打。但現在，
我需要更多答案。房間里有股老人味，混合著廉價香皂的氣息。我輕手輕腳地翻找，
終于在床底下的一個木箱里發現了線索，一疊發黃的報紙，
最上面一張是1980年6月的《縣日報》，
頭版赫然印著："縣醫院護士李小梅貪污公款自殺身亡"。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報紙。
報道說李小梅利用職務之便貪污醫院藥款，事情敗露后跳河自殺，
留下一個剛滿月的女兒被親戚收養。貪污？自殺？我的生母是這樣的人？我不信。
照片上那個笑容明媚的女子，怎么看都不像會貪污的人。
而且鐵盒里的紙條明明說她"活不長了"......"你在干什么？
"一個聲音嚇得我差點尖叫。回頭看到媽媽站在門口，臉色慘白。"媽，
我......"我慌亂地把報紙塞回去，但已經來不及了。媽媽快步走過來，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誰讓你翻這些東西的？"她的力氣大得驚人，
完全不像平時病怏怏的樣子。"我、我只是......"媽媽突然看到我手里的發卡，
表情變得更加驚恐："這是誰給你的？""藥材商陳叔......""老陳？
"媽媽倒吸一口冷氣，"你離他遠點！他和老王是一伙的！"老王？那個人販子？
我的腦子轟的一聲。前世老王把我賣到山里，難道老陳也參與其中？媽媽拉著我回到柴房，
確認沒人后，她從懷里掏出一個小鑰匙："這是豬圈墻里那個盒子的鑰匙。
"我震驚地看著她："您...您知道那個盒子？""我一直知道，"媽媽苦笑，
"就像我知道你每天偷偷學認字，知道你和老陳做生意，知道......"她突然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