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如注的廣陵城西街,青石縫滲出暗紅水漬。王二麻子抱緊懷中沾血的梔子花,
喉嚨發(fā)出咯咯聲響。身后傳來竹籃晃動的輕響,兩個白衣女子并排走來,月白旗袍滴水未沾,
脖頸卻纏著腐爛的紅綢?!耙▎??” 她們異口同聲,染血的指尖指向他。
王二麻子想逃,卻發(fā)現(xiàn)雙腳已陷入地底,無數(shù)慘白的手從泥里鉆出,死死拽住他的腳踝。
其中一只手戴著銀鐲,鐲身刻著的纏枝紋,正緩緩滲出黑水。次日,
人們在巷口發(fā)現(xiàn)他的尸體,脖頸青紫,腕間纏著褪色紅綢,掌心還攥著半朵梔子花,
花瓣上凝結(jié)的血珠,在晨光中泛著詭異的光。第一章 梅雨季的紅燭民國十七年,
鄂州城的梅雨季像團發(fā)霉的棉絮,裹著腐葉與江水的腥氣,浸透每寸磚瓦。
護城河的水位早已漫過石階,青灰色的苔蘚順著城墻裂縫肆意攀爬,
如同無數(shù)雙從地底伸出的手。街邊的油紙傘店老板正費力地收著被風(fēng)吹翻的傘架,
竹骨斷裂的脆響混著小販的叫賣聲,在潮濕的空氣里發(fā)酵成粘稠的躁動。
李格立在督軍府朱漆銅門前,藏青色長衫下擺被江風(fēng)掀起,
露出內(nèi)里暗繡的云紋 —— 那是馬蘭父親特意從蘇杭運來的織錦,金線在雨霧中泛著冷光,
卻暖不透他發(fā)涼的指尖。檐角銅鈴叮咚搖晃,與身后八抬大轎的環(huán)佩聲絞成亂麻,
潮濕的空氣里,茉莉香混著遠處碼頭的魚腥味,嗆得他喉頭發(fā)緊,
仿佛又回到三年前那個雨夜,江水倒灌進鼻腔的窒息感。他下意識摸了摸后頸,
那里有道淡粉色的疤,是阿月垂死掙扎時用簪子劃的。
他仰頭望著門楣上鎏金的 “武運昌隆” 匾額,匾額邊緣的龍紋吞口在雨中泛著銹跡。
指腹無意識摩挲袖扣,纏枝紋的紋路早已被磨得發(fā)亮,那是阿月陪嫁銀鐲最后的模樣。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暴雨如注的官道上,泥濘的車輪印里還留著阿月掙扎時的血痕,
她的指甲深深摳進泥里,脖頸的麻繩隨著老周的拉扯越陷越深,像條正在絞殺的黑蟒。
“李郎,你怎么能……” 阿月帶著哭腔的質(zhì)問仿佛還在耳邊。那時李格背過身,
不敢看她絕望的眼神,只冷冷吐出:“別廢話,省些力氣?!?翠兒撲在阿月身上,
發(fā)絲黏著雨水和血,哭喊著 “夫人”,卻被老周一腳踹開,肋骨斷裂的悶響混著雨聲,
成了李格此后揮之不去的夢魘。阿月最后的眼神,是絕望中帶著一絲不敢置信,
她至死都不明白,為何曾經(jīng)共飲粗茶淡飯的夫君,會親手將她推入深淵。更遠處,
老周擦拭著沾血的麻繩,低聲嘟囔:“早說了婦人礙事,老爺要攀高枝,她活著就是絆腳石。
” 而路邊的野狗早已被血腥味吸引,綠幽幽的眼睛在雨幕中若隱若現(xiàn)?!肮脿?,
新娘子到了?!?管家佝僂著背,油紙傘斜斜遮住李格半邊臉,
傘骨上滴落的水珠在青石板砸出細小水花。李格深吸一口氣,胸腔里滿是潮濕的霉味。
他伸手去揭轎簾時,袖口被馬蘭的翡翠鐲子勾住,那清脆的碰撞聲讓他渾身一顫。
鐲子內(nèi)側(cè)刻著的 “長命百歲” 字樣,此刻正硌著他的手腕,
像極了當年阿月銀鐲內(nèi)側(cè)的刻痕?!靶⌒男??!?馬蘭隔著紅蓋頭,
聲音嬌柔卻帶著一絲疑惑。李格慌忙扯斷纏在鐲子上的線頭,
指尖觸到轎簾的綢緞時微微發(fā)顫,那觸感像極了阿月被江水泡得發(fā)白的手。轎簾掀起的剎那,
紅蓋頭下露出小巧的下頜,胭脂的香氣撲面而來,可李格卻仿佛看見阿月沉入江底時,
發(fā)絲散開如海藻,銀鐲隨著她的身體,永遠墜入了黑暗。馬蘭抬起頭,
鳳冠上的珍珠流蘇輕輕晃動:“相公,今日雨大,可要添件披風(fēng)?
” 她鬢邊的茉莉沾著雨珠,花瓣上的水珠滾落在嫁衣的金線繡紋上,暈開小小的水痕。
“李公子好風(fēng)采?!?馬老爺挺著圓滾滾的肚子湊過來,金鑲玉的戒指在李格眼前晃得刺眼,
“小女就托付給你了?!崩罡駨姅D出笑容,喉結(jié)上下滾動:“岳父放心,我定會好好待她。
”話音未落,一旁的督軍府張副官舉杯笑道:“李老弟如今是乘龍快婿,
往后可得多提攜提攜我們這些老兄弟!”周圍人跟著哄笑,笑聲像尖銳的銀針,
扎得李格太陽穴突突直跳。“聽說李公子當年可是靠著岳家發(fā)跡的?
”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句陰陽怪氣的話,說話的是個戴金絲眼鏡的文人,
嘴角掛著似有若無的嘲諷。他手中把玩著折扇,
扇面上 “青云直上” 四個字在燭光下泛著詭異的光。李格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手不自覺地摸向袖扣。馬老爺臉色一變,連忙打圓場:“年輕人就該靠自己打拼,
我這女婿如今在軍中也是響當當?shù)娜宋铮 笨晌娜藚s不依不饒:“聽說李公子前妻死得蹊蹺,
不知這其中……” 話未說完,就被旁人拽到一旁。他目光掃過滿堂賓客,
督軍府副官們腰間的槍套泛著冷光,槍柄上的雕花猙獰可怖。角落的老仆佝僂著背斟酒,
脖頸處的胎記與老周如出一轍。當老仆走到李格身邊時,
李格猛地抓住他的手腕:“你…… 你是誰?”老仆被嚇得酒水潑出,結(jié)結(jié)巴巴道:“姑爺,
小人…… 小人是新來的。”一旁的馬老爺見狀,連忙打圓場:“賢婿這是怎么了?
怕是籌備婚禮累著了,快坐下歇會兒!”李格盯著老仆胎記的形狀,那竟和老周勒死阿月時,
麻繩在他手上留下的壓痕一模一樣。周圍賓客投來異樣的目光,李格這才松開手,
用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濺在袖口的酒水,可握著酒杯的手卻青筋暴起,酒水晃出杯沿,
在紅氈上暈開深色痕跡,宛如當年阿月的血,在泥地里暈染開來。此時,
門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幾個家丁抬著個渾身濕透的乞丐闖進來,
乞丐懷里死死抱著個破舊的布包:“官爺行行好,
我只想討口飯吃……”督軍府的侍衛(wèi)上前驅(qū)趕,卻不小心扯破了布包,里面滾出個銀鎖片,
刻著 “長命百歲” 四個字。
李格的瞳孔猛地收縮 —— 那和阿月給未出世孩子準備的鎖片一模一樣。乞丐突然抬起頭,
露出一張布滿傷疤的臉,咧嘴笑道:“李老爺,還記得我嗎?” 話音未落,
就被侍衛(wèi)拖了出去,可那笑聲卻在李格耳邊久久回蕩。深夜的新房飄著龍涎香,
卻蓋不住李格身上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 那是藏在記憶深處,永遠洗不掉的罪孽。
馬蘭掀開紅蓋頭,燭光將她的影子投在雕花床上,恍惚間竟與阿月重疊。
她含羞帶怯地遞過合巹酒,腕間翡翠鐲子隨著動作輕響:“相公,飲了這杯酒,
我們便……”“我突然想起軍中還有急事?!?李格打斷她的話,草草飲下酒液,
辛辣灼燒著喉嚨,卻燒不掉心底的寒意。他起身時打翻了燭臺,燭淚滴在馬蘭的嫁衣上,
暈開深色的痕跡?!皩Σ蛔??!?他頭也不回地說,逃也似的奔向書房。
馬蘭望著他離去的背影,輕聲喚道:“相公……” 聲音里帶著委屈與不解,
卻沒能讓李格停下腳步。她低頭看著嫁衣上的燭淚,輕輕嘆了口氣,
從袖中取出塊繡著并蒂蓮的帕子,慢慢擦拭起來。帕子的邊角已經(jīng)磨得發(fā)白,
是她親手繡的嫁妝之一。書房的檀木椅還帶著余溫,李格卻覺得渾身發(fā)冷。他癱坐在椅子上,
隨手翻開桌上的賬本,可每個數(shù)字都幻化成阿月驚恐的眼睛。窗外的雨越下越大,
敲打在芭蕉葉上,發(fā)出令人煩躁的聲響。他打開抽屜,
里面躺著阿月的遺物 —— 半封未寫完的家書,字跡被水漬暈染,
依稀能辨認出 “盼君歸” 三個字。信紙邊緣還有阿月練字時留下的墨點,大大小小,
像極了她笑起來時臉上的雀斑?!鞍⒃?,我……” 李格喃喃自語,攥著信紙的手微微發(fā)抖,
信紙邊緣的毛邊割著掌心,卻比不上心里的刺痛。三年前,他為了攀附權(quán)貴,
狠心拋棄糟糠之妻,如今功成名就,可每夜都被噩夢糾纏,夢里阿月的臉,
總是帶著江水浸泡后的慘白,向他伸出雙手。他想起新婚夜本該有的溫存,
卻因自己的恐懼和愧疚化為泡影,而馬蘭無辜的眼神,此刻也成了扎在他心頭的另一根刺。
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已是子時。李格望著窗外漆黑的夜,
雨幕中仿佛有兩道身影在晃動,一個穿著月白旗袍,一個抱著竹籃,那模樣,
竟與阿月和翠兒生前別無二致。他猛地推開窗戶,冷風(fēng)夾著雨絲灌進來:“誰?!出來!
” 街道上空無一人,只有積水倒映著他扭曲的臉??赡侨粲腥魺o的梔子花香,
卻縈繞在鼻尖,揮之不去 —— 那是阿月最愛的味道,曾經(jīng),他們的小院里,
種滿了梔子花?;秀遍g,他仿佛聽見阿月溫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郎,你聞,
這花香多好聞……” 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滴落在手中的信紙上,
將 “盼君歸” 三個字暈染得更加模糊。而在遠處的江邊,浪花拍打著堤岸,
仿佛在訴說著一個被遺忘的冤魂的故事。岸邊的蘆葦叢中,隱隱傳來翠兒的啜泣聲,
斷斷續(xù)續(xù),時有時無。第二章 廣陵城的花影晨光刺破雨幕時,李格已站在鄂州碼頭。
潮濕的木板在腳下發(fā)出呻吟,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浸透血水的棉被上。
江水裹挾著腐爛的水草拍打著船舷,泛起的腥氣里還混著碼頭特有的煤煙味,
熏得他眼眶發(fā)酸。馬老爺昨日拍他肩膀時掌心的厚繭,此刻仿佛化作老周粗糙的麻繩,
再度纏上脖頸?!百t婿此去務(wù)必小心,如今世道亂,盜匪橫行?!?老人臉上堆滿的笑意,
像極了三年前他在阿月的嫁妝清單上盤算時,嘴角那抹貪婪的弧度。渡輪汽笛撕裂云層,
尖銳的聲響驚飛了停在桅桿上的烏鴉。李格倚著銹跡斑斑的欄桿,
望著鄂州城在雨霧中漸漸模糊,城樓的輪廓扭曲成阿月最后看向他的眼神。
船工們搬運貨物的吆喝聲里,夾雜著幾句含混的童謠:“梔子白,江水寒,負心人,
夜難安……” 那聲音忽遠忽近,像是從江底浮上來的氣泡,
又像是從他胸腔最深處滲出來的。他猛地捂住耳朵,指縫間卻漏進若有若無的啜泣聲。
懷中阿月的家書被冷汗浸濕,“盼君歸” 三個字暈染成血色的漩渦,
字跡仿佛在紙上扭曲蠕動?!斑@位先生,可要算一卦?” 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李格轉(zhuǎn)身,看見個瞎眼老嫗拄著竹杖,渾濁的眼球翻向天空,嘴角卻掛著詭異的笑,
“血光映舟船,冤魂伴君行啊?!彼种械呢詳偛忌希?/p>
畫著溺亡的女子和開滿血色梔子的江岸。李格踹翻卦攤,卦簽散落一地,
每根竹簽上都刻著同一個字 ——“債”。抵達廣陵城時,暮色已濃。
青石板路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倒映著商鋪歪斜的燈籠,
紅光在積水里破碎成無數(shù)只警惕的眼睛。街邊的當鋪傳來掌柜與客人的爭執(zhí)聲,
李格踩著積水走向臨江客棧,木屐聲與更夫的梆子聲此起彼伏,
卻總覺得身后多了一串拖沓的腳步聲??蜅iT臉掛著褪色的酒旗,“安遠” 二字缺了半邊,
倒像是 “冤” 字在風(fēng)中搖晃。“客官,只剩頂樓西廂房,風(fēng)大得很。
”掌柜的算盤珠子撥得噼啪響,頭也不抬,油燈將他的影子投在墻上,
像是一具正在抽搐的干尸。李格接過鑰匙時,瞥見柜臺上擺著本登記簿,
最近的住客記錄停在三年前,墨跡早已暈染成詭異的紫色。
通往頂樓的樓梯每走一步都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轉(zhuǎn)角處的蛛網(wǎng)在穿堂風(fēng)中輕輕顫動,
網(wǎng)上粘著半片帶著暗紅痕跡的梔子花瓣。房間的雕花窗欞結(jié)著蛛網(wǎng),
木軸轉(zhuǎn)動時發(fā)出的吱呀聲,比阿月咽氣前的喉鳴更讓人心悸。李格推開窗,
咸腥的江風(fēng)灌進來,帶著鐵銹味,還隱隱混著某種腐肉的氣息。樓下街道蜿蜒如腸,
馬燈在雨簾中明明滅滅,像極了阿月死不瞑目的眼睛。突然,街角傳來竹籃晃動的輕響,
細碎光斑隨著腳步跳躍 —— 是個賣花女,青布頭巾半掩面容,
懷中竹籃里的梔子花卻開得妖異,花瓣上凝著暗紅的水珠,在夜色中泛著詭異的光澤。
李格的瞳孔驟然收縮。那身形,那走路時微微跛腳的姿態(tài),分明是翠兒!
三年前老周踹斷她肋骨時,她就是這樣一瘸一拐地撲向阿月,用瘦弱的身軀擋在主母身前。
隨著賣花女走近,青布頭巾被風(fēng)掀起一角,露出的右眼角那顆紅痣,與翠兒分毫不差。
她每走一步,竹籃里的梔子花就發(fā)出沙沙的響動,像是指甲抓撓木板的聲音。“客官,
要束梔子花嗎?”沙啞的嗓音像是從腐爛的喉嚨里擠出來的,帶著江水浸泡過的濕意,
尾音還拖著長長的顫音。李格后退半步,后腰撞上八仙桌,青花瓷盞應(yīng)聲而碎。
茶水漫過桌面,倒映出他扭曲的面容,而當他再抬頭,街角只剩散落的梔子花,
花瓣上的雨水混著暗紅痕跡,在積水中打著旋兒,像極了阿月流進江里的血。
那竹籃卻好端端擺在原地,籃底壓著張泛黃的紙,隱約可見 “還我命來” 四個字,
字跡是用暗紅的液體寫成,散發(fā)著濃烈的腥氣。是夜,李格蜷縮在床上,
數(shù)著房梁上蜿蜒的裂痕。燭火在穿堂風(fēng)中明明滅滅,床幔外總有黑影掠過,
帶著若有若無的腐臭味,像是從江底撈起的陳年尸骸。半夢半醒間,
阿月的聲音貼著耳畔響起:“李郎,鐲子... 我的鐲子...” 冰涼的觸感爬上脖頸,
他猛地睜眼,墻上的影子被拉得很長,脖頸處似乎纏著圈麻繩,在無風(fēng)自動。轉(zhuǎn)頭看向銅鏡,
鏡中的自己脖頸上竟真的浮現(xiàn)出一道青紫的勒痕。
“不可能……” 李格顫抖著點燃所有蠟燭,火光照亮墻角的蛛網(wǎng),卻照不亮心底的恐懼。
衣箱里阿月的家書無風(fēng)自動,信紙上暈開的水漬化作女人的輪廓,那輪廓慢慢抬起頭,
露出阿月慘白的臉。突然,樓下傳來竹籃傾倒的聲響,
混著清脆的銀鐲碰撞聲 —— 那聲音,與他親手熔毀的銀鐲一模一樣。緊接著,
整棟客棧的木板開始發(fā)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像是無數(shù)冤魂在地下哀嚎。他抄起桌上的銅鎮(zhèn)紙,
沖出門外。走廊里彌漫著濃重的梔子花香,卻辨不清方向。墻上的油燈突然全部熄滅,
黑暗中有什么東西擦過他的腳踝。轉(zhuǎn)角處,一個穿月白旗袍的身影一閃而過,
發(fā)間銀簪泛著冷光,那簪子正是阿月出嫁時他親手所贈。李格追過去,卻撞進死胡同,
墻面濕漉漉的,映出三個重疊的人影:他自己、阿月,還有抱著竹籃的翠兒。
阿月的嘴角掛著血淚,翠兒的眼睛空洞無神,兩人緩緩伸出手,指甲縫里還沾著當年的泥土。
“李老爺,找我們嗎?” 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李格僵在原地,
緩緩抬頭 —— 翠兒倒掛在房梁上,脖頸處的勒痕觸目驚心,皮膚翻卷著露出森森白骨,
手中還攥著帶血的梔子花。她咧嘴一笑,牙齒間滲出黑水:“娘子說,該還鐲子了。
” 話音未落,整座客棧開始劇烈搖晃,燭光化作幽綠的磷火,窗外傳來江水倒灌的轟鳴,
混著無數(shù)女子的哭喊聲。李格感覺有無數(shù)只手從四面八方伸來,撕扯著他的衣服,
抓撓著他的皮肉,而他卻怎么也逃不出這條充滿冤魂的走廊。
第三章 廢宅中的故人客棧那場驚心動魄的遭遇,讓李格幾乎一夜未眠。油燈在黎明前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