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手機成了熱線，震動得在炕桌上自己跳舞，李秀娥眼疾手快地一把按住，生怕它摔了。
她湊在燈下，一條條地翻看私信，嘴巴咧得快到耳根：“晚晚，又一個！說他家孩子挑食，以前喂飯跟打仗似的，就吃了咱家的小黃瓜，昨天還主動多要了一根！”
她嗓門不自覺地又高了幾度，臉上紅光滿面。
林大海在一旁默默給旱煙鍋續上煙葉，煙霧繚繞中，他嘴角那抹舒心的笑意就沒下去過。
聽著妻子一條條念叨那些好評，比三伏天喝了冰鎮酸梅湯還舒坦，家里的菜，真成了稀罕物。
直播間里，林晚剛在公屏打出“今日蔬菜已全部售罄，感謝大家支持”，屏幕瞬間就被各種消息淹沒了。
“主播！別啊！我剛下班，就等著你家這口救命菜呢！”一個ID叫“加班狗不配吃飯”的用戶連發了三個痛哭的表情。
“嗚嗚嗚，我媽就認你家的番茄，說吃了胃里熨帖，我現在上哪兒再給她變出來啊？”
“求預訂！主播，給開個后門行不行？價錢好商量！”
各種捶地大哭、抱大腿的表情包刷得飛快，看得人眼花繚亂。
林晚看著滾動的屏幕，聲音里帶著真誠的歉意，卻也透著一股沉穩的自信：“大家的熱情我都感受到了。
地里的菜確實都摘完了，不過沙地那邊新開的菜畦長勢特別好，用不了多久就能和大家見面。好東西不怕等，大家耐心一點，保證不會讓你們失望”
評論區雖然一片“哀嚎”，但也夾雜著不少充滿期待的留言：“信主播的！我等！死等！”“沙地的菜？聽名字就好吃！主播這次可要多種點，不然又要搶破頭了！”
直播間的人氣和訂單量，林晚心里有數。
她估摸著，就算沙地那批菜全部豐收，恐怕也只是杯水車薪。
凡是嘗過她家靈氣蔬菜的人，那份入口的驚艷和隨之而來的舒適感，足以讓他們成為最忠實的回頭客。這生意，要做大，單靠自家那幾分地肯定不行。
晚飯后，一家三口在院子里乘涼。林晚給爹娘一人遞了杯晾好的槐花茶。
“爸，媽，”她徐徐開口，“咱家這點地，種出來的菜怕是不夠賣了”
李秀娥正拿著個小本本，用鉛筆歪歪扭扭地記著什么，聞言一愣，隨即臉上樂開了花：“不夠賣？那敢情好啊！供不應求才顯出咱家菜金貴！”
隨即又有點發愁，“可咱家就這點地，再開荒也來不及，好地也沒那么多啊。”
林大海放下手里的煙桿，深邃的目光投向女兒，帶著詢問。他知道，自家閨女做事向來有章法。
林晚淺淺一笑，眼底閃過一絲狡黠：“我們可以請張大伯、鐵柱叔他們幾家也一起種。”
“一起種？”李秀娥有些猶豫，“這……能行嗎？各家種出來的東西能一樣？萬一砸了咱家的招牌……”
“我們統一出種子，我來教他們怎么育苗、怎么管理，保證種出來的菜品質不輸咱家的。
收菜的時候，我們按合同來，價格比市面上高兩成。白紙黑字寫清楚，讓他們沒有后顧之憂。”
林晚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把握。
她提供的種子，自然是經過她異能悄悄“加持”過的，產量和品質都有保障。
李秀娥眼睛倏地亮了：“高兩成收購？還簽合同？”這條件，別說張勇他們，就是換了村里任何一家，怕是都得搶破頭！
林大海沉吟片刻，重重地點了點頭，煙鍋在門檻上磕了磕：“這法子中！都是一個村住著，知根知底。
你張大伯他們幾個，人實在，靠得住。”他重新續上煙，吸了一口，吐出的煙圈都帶著幾分輕松愜意。
林大海辦事向來雷厲風行，隔天就找了張勇、李鐵柱幾家平日里關系好、人品也過硬的莊稼漢商量。
這幾家之前幫著林家送過幾次菜，親眼見過那些城里人是怎么搶著要，又是怎么贊不絕口的。
小李莊的老王家婆婆，甚至特地提溜了兩只自家養的蘆花雞過來，非要塞給李秀娥，嘴里一個勁兒念叨：“要不是晚丫頭那番茄，我那懷孕的兒媳婦還在遭罪呢！這菜啊，真是神了！”
所以當林大海把林晚的提議一五一十地說了，幾個人先是像被雷劈了似的，愣在當場。
張勇把手里的鋤頭往地上一頓，眼睛瞪得溜圓：“大海哥，你……你沒跟俺們開玩笑吧？晚丫頭真這么說？種子她出，技術她教，種出來的菜她全要，還比市面上的價高兩成？”
李鐵柱更是激動得兩手直搓，黝黑的臉上泛起紅光：“簽……簽合同？就像城里大老板那樣，白紙黑字寫下來？”這對他們這些祖祖輩輩土里刨食的農民來說，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好事。
“那還有假？”林大海拍著胸脯，一臉的與有榮焉，“我家晚晚說話，向來一口唾沫一個釘！”
“干！必須干！”張勇一拍大腿，唾沫星子都快噴出來了，“有這好事，誰不干誰是王八羔子！”
“對對對，算我一個！俺家那幾分薄田，正好能派上用場！”
幾人當即拍板，簽合同的時候，捏著筆桿子的手都帶著點輕微的顫抖。
看著合同上林晚那清秀的簽名和自己按下的紅彤彤的指印，他們仿佛已經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元寶在向自己招手，憨厚的臉上笑開了花。
林晚提供的種子，粒粒飽滿異常，色澤也比尋常種子要鮮亮些，透著一股旁人說不出的蓬勃生機。
張勇他們幾家得了寶似的，按照林晚細心交代的方法，小心翼翼地把種子種下，澆水施肥，日日夜夜盼著它們快快發芽。
村里沒有不透風的墻。林家要帶著幾戶人家一起種“神仙菜”發大財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沒幾天就飛遍了整個小李莊。
那些沒被林大海找上的村民，心思各異，說什么的都有。
有眼熱羨慕的：“老張家這是祖墳冒青煙了！瞅瞅，跟著林家閨女，往后吃香的喝辣的，不愁了！”
也有心里泛酸，說話陰陽怪氣的：“哼，說得比唱得好聽！誰知道真假？別是雷聲大雨點小，到頭來白忙活一場，把自家田都耽誤了。”
更有純粹好奇，伸長了脖子打探的，比如王二牛。他那天沒“求”到菜，心里一直跟貓抓似的惦記著。
聽說林家要擴大種植，還帶上了別人，他更是抓心撓肝。
他那老腰最近干活時又開始隱隱作痛，聽李秀娥念叨過林家菜吃了身上舒坦，他心里琢磨著，要是這幾家真種出來了，他說什么也得厚著臉皮去弄點嘗嘗，
萬一真能把他這老腰給治好了呢？那可真是祖宗保佑了！
當然，大多數人還是抱著觀望的態度。
畢竟是頭一遭，誰也不敢輕易把自家賴以生存的田地拿出來跟著冒險。
他們私下里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嘀咕：“先瞅瞅，瞅瞅張勇他們這頭一季收成到底咋樣。
要是真像林家閨女說的那么神，咱下一季說啥也得厚著臉皮去求求大海哥，誰不想多掙倆活錢，讓家里婆娘孩子過得舒坦點呢？”
一時間，村里的氣氛都變得有些微妙起來。
空氣中彌漫著幾分按捺不住的期待，幾分竊竊的議論，還有幾分壓不住的蠢蠢欲動。
而始作俑者林晚，卻只是在自家高高的院墻內，每日平靜地澆灌著她的那些“寶貝疙瘩”，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囂紛擾都與她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