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寡婦鬧事的風波,并未給林晚的生活帶來太大影響,反而讓家屬院里一些原本對她漠不關心的鄰居,對她多了幾分同情和隱約的改觀。至少,沒人再輕易把她當成那個可以隨意揉捏的、懦弱的新媳婦了。
林晚依舊深居簡出,將所有精力都投入到學習和空間藥材的研習中。那支顧淮安留下的鋼筆,成了她最忠實的伙伴,在無數(shù)張草稿紙上留下密密麻麻的演算和注解。她對數(shù)理化的恐懼感在靈泉水的滋養(yǎng)和瘋狂的練習下逐漸消退,解題思路越來越清晰。《赤腳醫(yī)生手冊》早已被她翻爛,結(jié)合空間里《林氏針經(jīng)》和藥材圖譜,她對七十年代的常見病和應急處理有了更系統(tǒng)的認知。
平靜的日子,被一個深秋的雨夜驟然打破。
后半夜,瓢潑大雨敲打著屋頂?shù)耐咂?,發(fā)出密集的鼓點聲。林晚剛剛結(jié)束在空間里的精神力感知訓練(試圖溝通那株野山參,依舊無果),正有些疲憊地準備休息。
“砰砰砰!砰砰砰!” 一陣急促得幾乎要將門板拍碎的敲門聲,伴隨著女人帶著哭腔的嘶喊,猛地穿透了雨幕:“顧家媳婦!顧家媳婦!救命??!快開門!救救我家小寶!”
是隔壁趙大娘的聲音!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恐和絕望!
林晚一個激靈,瞬間清醒!她飛快地披上外衣,拉開門。
門外,趙大娘渾身濕透,雨水順著她花白的頭發(fā)往下淌,臉上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懷里緊緊抱著一個裹在襁褓里的小嬰兒。那嬰兒面色青紫,雙眼翻白,小嘴張著,卻發(fā)不出一點聲音,只有身體在劇烈地、間歇性地抽搐!
“小寶!小寶他……他剛才還好好的,突然就這樣了!抽……抽得停不下來!叫也叫不應了!”趙大娘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整個人都在篩糠。
高熱驚厥!而且情況極其兇險!
林晚瞳孔一縮!這嬰兒看起來不過幾個月大,持續(xù)驚厥超過五分鐘就可能造成不可逆的腦損傷!
“快進來!”林晚一把將趙大娘拉進屋,反手關上門,隔絕了外面的風雨。她迅速掃了一眼,屋里沒有其他人,張政委顯然不在家。
“把孩子放炕上!解開襁褓!側(cè)放!頭偏向一邊!別讓他咬到舌頭!”林晚語速飛快,命令清晰有力,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她一邊說,一邊沖到角落拿起自己的針囊,同時迅速用意念從空間里取出一小塊最普通的冰片(薄荷腦),藏在手心。
趙大娘此刻六神無主,完全被林晚的氣勢震懾,下意識地按照她的指令,顫抖著手將抽搐不止的小寶放在炕上,解開濕漉漉的襁褓,小心翼翼地將孩子側(cè)放。
林晚已經(jīng)沖到炕邊,動作快如閃電!她左手拇指和食指捏住小寶的下頜,迫使他微微張開嘴,防止他咬傷自己。同時,右手從針囊里抽出三根最短最細的毫針!
人中穴!位于鼻唇溝上三分之一處!一針速刺!淺刺即止!
合谷穴!位于虎口!左右手各一針!捻轉(zhuǎn)瀉法!
涌泉穴!位于足底前部凹陷處!一針速刺!
三針落下,快、準、穩(wěn)!針法簡潔到了極致,卻蘊含著林晚全部的精神力,引導著空間靈泉那微弱卻精純的生機之力,強行刺激穴位,鎮(zhèn)驚開竅!
“呃……”針剛落下,小寶劇烈抽搐的身體猛地一僵!隨即,一聲微弱卻清晰的抽泣聲從他喉嚨里溢了出來!緊接著,他“哇”的一聲,終于哭出了聲!雖然哭聲微弱,斷斷續(xù)續(xù),但身體那可怕的抽搐,竟然真的停止了!翻白的眼睛也慢慢恢復了正常,只是眼神還有些呆滯渙散,小臉依舊青紫。
“老天爺?。〔怀榱耍〔怀榱耍 壁w大娘喜極而泣,撲到炕邊,卻又不敢碰孩子。
“還沒完!”林晚聲音緊繃,沒有絲毫放松。她迅速探了探小寶的額頭,滾燙!她立刻將手心藏著的那小塊冰片(薄荷腦)在指尖捻碎,動作極其隱蔽地涂抹在小寶的額頭、太陽穴和脖頸兩側(cè)的大動脈處。冰片帶來的強烈清涼刺激,配合著針灸的效果,能加速散熱。
“去打盆溫水來!不要太燙!快!”林晚對趙大娘命令道。
趙大娘連滾爬爬地去灶間打水。
林晚則持續(xù)不斷地用指腹輕輕推揉著小寶的十宣穴(十指指尖)和曲池穴(肘彎外側(cè)),幫助散熱和安神。她的動作輕柔而穩(wěn)定,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力量。
趙大娘端來溫水,林晚迅速用毛巾沾濕,擰得半干,開始一遍遍擦拭小寶的額頭、脖頸、腋窩和腹股溝等大血管流經(jīng)處,進行物理降溫。同時,她再次捻動合谷穴的銀針,加強效果。
時間在緊張的忙碌中流逝。屋外的雨聲依舊滂沱。
在林晚持續(xù)不斷的物理降溫和針灸作用下,小寶身上的高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退!青紫色的小臉漸漸恢復了紅潤(雖然還帶著病態(tài)的紅暈),呼吸也變得平穩(wěn)悠長,哭聲漸漸弱了下去,最后只剩下微弱的抽噎,眼皮沉重地耷拉著,似乎耗盡了力氣,沉沉地睡了過去。
直到這時,林晚緊繃的神經(jīng)才猛地一松,額頭上早已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她小心翼翼地將小寶身上的銀針一一取下。
“燒退了……呼吸也穩(wěn)了……睡著了……”趙大娘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孫子的額頭,又探了探鼻息,眼淚再次洶涌而出,這一次是純粹的、失而復得的狂喜和感激!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冰冷的泥地上,對著林晚就要磕頭:“顧家媳婦!活菩薩?。∧闶俏覀兗倚毜脑偕改赴?!我老婆子給你磕頭了!”
林晚眼疾手快,一把扶住她:“趙大娘!使不得!快起來!孩子沒事了就好!” 她將趙大娘扶起來,“驚厥暫時控制住了,但高熱的根源還沒找到,可能是著涼,也可能是其他感染。等雨停了,天一亮必須馬上送衛(wèi)生所!不能再耽擱!”
“哎!哎!我聽你的!都聽你的!”趙大娘抱著沉睡的小寶,泣不成聲,看著林晚的眼神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畏和信賴,“顧家媳婦,你……你這本事……神了!真是神了!”
林晚疲憊地笑了笑,沒再多說。她走到桌邊,拿起搪瓷缸子,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摻了靈泉的水,一飲而盡。溫潤的靈泉迅速補充著她消耗的體力和精神力。
就在這時,虛掩的房門再次被推開。一個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身濕冷的雨水氣息走了進來,正是聽到動靜匆匆趕回的顧淮安。
他顯然是冒雨跑回來的,軍裝濕透了大半,頭發(fā)上還滴著水。他銳利的目光第一時間掃過屋內(nèi):炕上沉睡的嬰兒,跪在地上抱著孩子哭的趙大娘,以及……站在桌邊,臉色蒼白、額頭帶汗、眼神卻異常沉靜明亮的林晚。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冰片特有的清涼藥味,還有一絲若有似無的、屬于針灸后留下的獨特氣息。
顧淮安的目光落在林晚放在桌角、還沒來得及收起的深紫色針囊上,那幾根細小的毫針在油燈下反射著微光。再看看趙大娘看向林晚時那如同看救世主般的眼神……
一切,不言而喻。
顧淮安沉默地站在門口,雨水順著他的帽檐滴落,在腳邊積成一小灘水漬。他看著林晚,那雙深潭般的眸子里,翻涌著極其復雜的光芒——震驚、探究、難以置信……以及一種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如同被無形重錘擊中心臟的劇烈悸動。
這個女人……她到底還藏著多少讓人意想不到的手段?
窗外的雨聲,似乎在這一刻變得遙遠了。屋內(nèi)昏黃的燈光下,林晚抬起眼,平靜地迎上顧淮安深邃復雜的目光。她什么也沒說,只是拿起針囊,將銀針一根根仔細收好,動作沉穩(wěn),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生死急救,不過是拂去了落在針囊上的一粒微塵。
顧淮安的喉結(jié),無聲地滾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