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紡織廠的月光1978年的紡織廠夜班，白熾燈將張桂蘭的影子投在飛轉的紗錠上。
三十支細紗從她指縫滑過，粗糙的手掌磨出的老繭蹭過棉線，發出沙沙聲響。
車間里機器的轟鳴震得耳膜發疼，棉絮如雪花般在空氣中飛舞，沾在她的發辮和工裝口袋上。
她數著錠子算工時——今晚多織兩匹布，就能給兒子李建軍換雙新膠鞋，
給女兒李娟買塊帶碎花的紅頭繩。胸前的"市級勞動模范"獎章蹭著粗布工裝，
那是她唯一的首飾，銅質表面被歲月磨得發亮，映著車間里忽明忽暗的燈光。"桂蘭，
歇會兒吧！"車間主任王大姐遞來搪瓷缸，里面是溫熱的麥乳精，"看你這手，又磨破了。
"張桂蘭低頭看見食指滲出血珠，細密的傷口嵌著幾根棉線，
卻笑著把手指藏到背后："沒事，王姐，快了，建軍說想要個帶鐵盒的鉛筆盒，
再攢一周就夠了。"她想起今早出門時，李建軍趴在縫紉機邊寫作業，
小臉蛋擱在她昨晚織了一半的桌布上，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扇形的陰影，喃喃說："媽，
等我長大了，給你買臺不用踩的縫紉機，帶花花按鈕的。"那時他眼里的光，
像極了紡織廠車間頂部的玻璃天窗，透進的晨光亮得讓她忘了手掌的刺痛。下班路上，
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長，斜斜映在青石板路上。她路過供銷社，
櫥窗里擺著塑料皮的日記本，封面上印著"為人民服務"。她摸了摸口袋里皺巴巴的角票，
又默默放下——還是給娟娟買塊新橡皮吧，她的那塊已經磨得只剩小指甲蓋了。
路過紡織廠家屬院的梧桐樹下，她想起王德發第一次約她在這里見面，手里攥著半塊水果糖，
緊張得把糖紙都捏碎了。那時他說："桂蘭，以后我掙了錢，都給你買糖吃。
"第二章：褪色的軍功章我蹲在骯臟的雞籠里，金黃羽毛沾著干草和干涸的雞糞。
利爪扒開底板縫隙時，帶出一片泛黃的布片——1978年勞模表彰大會的合影。
照片邊緣已經磨損起毛，塑料膜下的自己站在第一排中央，藍布工裝漿洗得筆挺，
胸前的銅質獎章比王德發求婚時送的玻璃鉆戒還亮。那時的王德發擠在人群后排，
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眼里還沒有后來的市儈，只有看著妻子時毫不掩飾的驕傲。
"死雞瞎扒拉什么！"李建軍穿著定制西裝，皮鞋尖踹在籠子鐵條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我看見他袖口露出的百達翡麗——那是用我的養老錢在香港拍賣行拍下的，
上周他還戴著這塊表，在我的葬禮上和王美鳳碰杯慶祝。此刻他剛把我的骨灰盒扔進垃圾桶，
正用手機刷新王氏集團的股票K線圖，嘴角掛著貪婪的笑："等把這老斗雞賣了，
剛好補上周在澳門輸掉的窟窿。"【內心戲】：這就是我背著在暴雨里跑了三公里的兒子？
那年他高燒40度，我用毛巾裹著冰袋敷在他額頭，整夜沒合眼。
他滾燙的小手抓著我的衣領，斷斷續續地說："媽，
.給你買大房子...不讓你再踩縫紉機..."如今他住著我用三十年工齡換來的學區房，
卻把我的骨灰盒當垃圾扔掉。羽毛根根倒豎，利爪深深摳進木板，
我聽見自己喉嚨里發出低沉的咯咯聲——不是恐懼，是積壓了二十年的恨意，
正在羽毛下沸騰。當年他換牙時，我把每顆乳牙都收在鐵盒里，想著等他結婚時還給他，
現在鐵盒被他熔成了領帶夾，刻著"長命百歲"的銀飾磨得只剩光滑的金屬面，
就像他早已磨平的良心。第三章：鐵爪下的情報網斗雞場的聚光燈晃得我瞇起眼，
燈泡的鎢絲在頭頂發出滋滋聲響。對面籠子里趙強的泰國斗雞正用趾甲刮擦鐵欄，
熒光紅的趾甲像滴在羽毛上的血，
腳踝套著的鑲鉆腳環在燈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和它主人手機上的鑲鉆殼子如出一轍。
我低頭啄食谷粒，眼角余光卻像紡織廠的紗錠般精準，掃過場內每個角落：三點鐘方向，
王德發正跟地下錢莊老板咬耳朵，
西裝內袋的手機屏幕亮著王氏集團在開曼群島的秘密賬戶；七點鐘方向，李建軍縮在柱子后，
手指飛快地在手機上打字，妄圖給陳宇的交易系統植入病毒。"這老斗雞眼神不對??？
"穿皮夾克的賭徒用煙頭戳鐵欄，火星濺在我腳邊的干草上，"昨天還蔫巴巴的，
今天怎么跟盯著仇人似的？"【內心戲】：可不是仇人么？昨晚變回人形，
我花了三小時在趙強那輛寶馬X6的儀表盤后裝了竊聽器。
當他用鑲鉆手機撥通王德發的電話時，我就躲在后備箱里，聽著他諂媚地說："爸放心，
明天讓那老母雞輸得連雞毛都不剩，順便把陳宇那小子的操盤數據賣給高盛..."想得美！
我轉動脖頸，
感受著翅膀肌肉的拉伸——這招"紡車絞"是昨晚對著雞舍里的破鏡子練了百遍的殺招，
用雞爪勾住籠底排水孔的鐵條，借對手撲擊的力道擰斷關節，
和當年在紡織廠躲飛速旋轉的皮帶輪一個道理。"上！給我往死里啄！
"趙強的吼聲震得看臺座椅發顫。泰國斗雞如離弦之箭撲來，尖喙直取我左眼。我猛地縮頸，
翅膀如紡織機的扇葉般橫向甩出，虛晃一招迷惑對手，同時利爪精準勾住鐵條。
"咔嚓"聲混著雞啼炸開，對方腿關節被我擰脫臼的瞬間，
我聽見王德發口袋里手機關機的"滴"聲——他剛發出的洗錢指令，
早被陳宇用釣魚網站攔截了。踩著敗雞的背昂首啼鳴時，
我看見李建軍臉色煞白地撕碎了黑客交易單，碎屑像雪片落在他擦得锃亮的皮鞋上，
而他手機屏幕上王氏集團的股價，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跌停。
第四章：被蛀空的梳妝臺午夜十二點的鐘聲剛響，月光如銀綢般裹住雞身，
羽毛脫落時的刺痛讓我悶哼出聲。變回人形后，我踩著老宅冰涼的地磚潛入主臥室，
雕花木門發出細微的"吱呀"聲。李娟背對著我坐在梳妝臺前，
正用我的傳家翡翠梳子刮除指甲上的紅色甲油，梳子齒間還殘留著我去年掉落的白發。
梳妝臺上，李建軍幼時戴的銀質長命鎖被熔成了領帶夾，
"長命百歲"的刻字被磨得模糊不清，只留下凹凸不平的痕跡。
內心戲】：鏡中映出我顫抖的手——那只手曾在紡織廠被飛速旋轉的錠子劃開三寸長的口子，
鮮血染紅了正在紡織的白布，我卻忍著痛趕在交貨期前織完了女兒的結婚紅蓋頭。
李娟出嫁那天，我偷偷在嫁妝箱底塞了十塊銀元，那是我從牙縫里省出來，
藏在縫紉機抽屜最深處的私房錢。現在她用我的翡翠梳子刮指甲油，
指甲上嶄新的香奈兒LOGO，像極了二十年前她嫌棄我給她縫的補丁校服時，
眼里那種不耐煩的光。"這梳妝臺是酸枝木的吧？"王美鳳扭著腰走進來，
鑲鉆的指甲劃過梳妝臺雕花，"正好配我衣帽間里的愛馬仕柜子。
"她身上的香水味嗆得我咳嗽，和王德發送給我的第一瓶雪花膏味道天差地別。
我突然掀開梳妝臺暗格，一個銹跡斑斑的鐵皮糖盒掉在地上，
里面滾出幾顆乳牙和一張泛黃的獎狀——那是李娟七歲時掉落的乳牙，
和李建軍的第一份三好學生獎狀。王德發當年就是用這個糖盒裝的求婚戒指，
在紡織廠后的梧桐樹下，他紅著臉說："桂蘭，以后我的工資都交你，咱們好好過日子，
生一堆娃。"【內心戲】：現在他的工資都進了小三的名牌包，
而我的梳妝臺即將用來擺放她的口紅。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我想起李娟小時候總把乳牙藏在我枕頭下，奶聲奶氣地說："媽媽幫我保管，以后換糖吃。
"如今糖盒還在，里面的牙齒卻蛀空了，像我們之間被蛀空的親情，一戳就碎。
第五章：華爾街的羽毛信凌晨兩點的證券交易所，中央空調的冷風讓我打了個激靈。
我蹲在陳宇的電腦主機上，看著屏幕上王氏集團的K線圖如過山車般狂跌，
綠色的柱狀圖像極了紡織廠染缸里的靛藍色。陳宇的指尖在鍵盤上飛舞，
敲代碼的聲音和紡織廠紗錠轉動的節奏莫名吻合。
股價在他的"閃電崩盤"策略下暴跌70%，但對方的高頻交易機器人正瘋狂掃貨，
成交量柱形圖紅得像剛染好的布匹，層層疊疊堆在屏幕下方。"他們啟用了暗池交易！
"陳宇的聲音嘶啞，額角汗珠滴在我腳邊的鼠標墊上，暈開一小片深色。
【內心戲】：我想起今早斗雞場散場后，趁老板數錢時，用喙尖在他手機里裝了定位軟件。
此刻屏幕右下角閃爍的IP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