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滅世魔尊死斗到山窮水盡,一陣稚嫩的童聲突然響起:“山上的山花開呀啊,
我才到山上來,原來呀你也是上山,看那山花開……”他恍惚間被我偷襲得手,
臨死喃喃:“我只想平安喜樂過完這一生……”身為悲憫之神,
我逆轉時空化名阿牛守護他成長。五十年后,
他獲得前世記憶掐住我脖子:“你讓我當了五十年農民!
”他砸碎我的頭骨獰笑:“這次我要萬人之上!”他不知道,
弒神者將永困輪回——每次重生都更快墮落,死得更慘。---死亡的氣味濃得嗆人,
混雜著焦土、鐵銹般的血腥,還有神力燃燒后那點令人作嘔的甜膩余燼。
我靠在一塊滾燙的斷碑上,每一次喘息都扯動胸腹間那道幾乎將我劈開的猙獰傷口,
粘稠的金色神血正緩慢而絕望地浸透我破碎的白袍,在地上蜿蜒,
與另一道濃稠得發黑的污血溪流緩緩交匯。不遠處,他——那個掀起滔天血海,
將三界拖入煉獄深淵的魔尊——狀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倚著半截焦黑的巨柱,
曾經遮蔽天日的魔鎧早已碎裂剝落,露出底下同樣布滿深可見骨創口的軀干。
那柄飲盡仙魔之血的“寂滅”魔刃,如今像根燒火棍似的脫手掉在幾步外的泥濘里,
劍身黯淡無光,只剩一縷縷不甘的黑氣還在裊裊逸散。他那雙曾令星辰失色的魔瞳,
此刻黯淡渾濁,死死地釘在我身上,里面翻騰著同樣刻骨的恨意和一種近乎野獸垂死的疲憊。
天地間只剩我們粗重如破風箱般的喘息。這片曾是靈山福地的戰場,
如今徹底成了齏粉與殘骸的墳場。天空被撕裂的法則亂流涂抹成一片污濁的暗紅,
腳下的大地在低沉的嗡鳴中持續震顫,仿佛隨時會徹底崩解,
將我們這對不共戴天的仇敵一同埋葬。最后一擊。無論是我的神力,
還是他那焚盡萬靈的魔元,都已枯竭得如同干涸了萬年的河床。剩下的,
唯有這具殘破軀殼里最后一點支撐著不肯倒下的意志,像風中殘燭般搖曳不定。
我艱難地吸了口氣,試圖凝聚起一絲殘存的力量,
哪怕只是一絲能讓我撲過去扼住他喉嚨的力氣也好。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死寂里,
一陣天真浪漫的稚嫩童聲毫無預兆地從戰場邊緣那片被沖擊波削平了頂的山坡后面,
莽撞地撞了進來:“山上的山花開呀啊……我才到山上來……原來呀你也是上山,
看那山花開,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那聲音空靈清新,
帶著兒童的天真浪漫和無憂無慮,讓人不期然地想起自己童年的歡樂時光。
在這片尸山血海、神魔隕落的末日廢墟里,這歌聲荒謬得如同一個響亮的耳光,
狠狠抽在緊繃到極限的神經上。“……原來呀你也是上山,看那山花開……啦啦啦啦啦啦啦,
啦啦啦啦啦啦……”時間仿佛被這空谷幽靈般的調子凍結了一瞬。
我看見對面魔尊那渾濁的、燃燒著無盡恨意的瞳孔,猛地收縮了一下。
像是被一根無形的針狠狠刺中了某個深埋的、早已銹死的角落。那里面翻騰的戾氣與殺意,
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沸油,劇烈地波動、扭曲。他臉上那道貫穿左頰的猙獰傷疤,
不自覺地抽搐著。他那雙曾翻覆乾坤、沾滿億萬生靈鮮血的手,
竟也微微地、難以察覺地顫抖起來。有那么極其短暫的一剎那,那雙眼睛里,
竟掠過一絲茫然,一絲與這煉獄戰場格格不入的、近乎脆弱的空洞。就是現在!
那瞬間的恍惚,如同堤壩上驟然裂開的一道細縫。我體內殘存的、早已搖搖欲墜的神力核心,
在求生本能的瘋狂催逼下,爆發出最后一股不顧一切的洪流。身體像離弦的殘箭,
帶著玉石俱焚的決絕,撕裂凝固的空氣猛撲過去。沒有神術的華光,沒有法則的轟鳴,
只有最原始、最野蠻的力量驅動著這具殘軀——肩撞,肘擊!“砰!
”沉悶的骨肉撞擊聲在死寂中炸響。魔尊那山岳般的身軀被我亡命一撞,徹底失去了平衡,
踉蹌著向后重重倒去,后腦勺狠狠磕在一塊尖銳的黑色巖石棱角上。
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得令人牙酸。他倒在地上,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喉嚨里發出“嗬嗬”的破風箱聲。那雙剛剛還充斥著恨意的魔瞳,
此刻迅速被一種更深邃、更沉滯的灰敗所覆蓋,如同燃盡的死灰。我跌跪在他身旁,
手臂沉重得如同灌了鉛,連抬起的力氣都沒有,
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生命的火焰在他眼中急速熄滅。他渙散的瞳孔似乎艱難地向上轉動,
沒有看我,而是茫然地投向那片被法則亂流撕扯得支離破碎、一片污濁的天空。嘴唇翕動著,
微弱的氣音斷斷續續地溢出,
字都耗盡了他最后的氣息:“我…我只想……平安…喜樂……過完…這一生……”聲音低微,
卻像裹挾著千鈞的重錘,狠狠砸在我的神格之上。那里面沒有恨,沒有不甘,
沒有對滔天權勢的留戀,只有一種深入骨髓、浸透靈魂的疲憊,
一種孩子般純粹又絕望的委屈。為什么……這么難呢?他眼中的光徹底熄滅了。
最后一點微弱的魔氣,如同被風吹散的青煙,無聲無息地消散在充滿血腥與焦糊味的空氣里。
曾經令三界戰栗的魔尊,就這般倒在泥濘和血泊之中,
像一個迷了路、最終累倒在途中的旅人。悲憫之神?我咀嚼著這個尊號,
舌尖嘗到的卻是無盡的苦澀與荒謬。悲憫……我悲憫誰?又真正憐憫過什么?
是憐憫那些在他魔焰下哀嚎的眾生,還是憐憫此刻躺在這里,至死只求一點平凡溫暖的靈魂?
神俯瞰萬古,自以為洞悉一切因果,卻原來從未看清過這泥濘人間最卑微也最執拗的渴望。
他最后的話語,那點委屈的執念,像一枚滾燙的烙印,深深嵌入了我的神格。
逆天改命又如何?這代價,我付了!逆轉時空的偉力,如決堤的星河洪流,
強行撕開輪回的鐵壁。那反噬之力瞬間抽空了我近乎全部的神力根基,
神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下一刻就要徹底崩碎。劇烈的痛苦讓我眼前發黑,
意識在時空亂流的撕扯中浮沉。但我死死抓住那點烙印般的遺愿,將它作為唯一的錨點,
向著時間的上游,向著一切悲劇尚未發生的源頭,
不顧一切地溯流而去…………意識在劇烈的眩暈和虛脫感中緩慢凝聚。陽光,
帶著一種久違的、近乎刺痛的暖意,穿透薄薄的眼瞼。我費力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沒有彌漫的硝煙,沒有沖天的魔氣,沒有絕望的哀嚎。入眼是低矮的茅草屋檐,
幾縷金色的陽光從縫隙里溜進來,在布滿塵土的泥地上跳躍。
空氣里彌漫著稻草干燥的氣息、泥土的腥味,還有一絲淡淡的、煙火燎過的飯香。
一只肥碩的蘆花母雞,正悠閑地在門口踱步,“咕咕”地叫著。平安……喜樂……那四個字,
帶著魔尊最后的氣息,在我殘存的神念中反復回蕩。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伴隨著一個婦人帶著哭腔的呼喊:“阿生!阿生!快出來看啊!
你爹……你爹他……”聲音哽咽,被巨大的恐懼攫住。我猛地從簡陋的木板床上坐起,
動作牽扯著神魂深處因逆轉時空而留下的、尚未愈合的劇痛裂痕,眼前又是一陣發黑。
顧不上這些,我跌跌撞撞地撲向門口。低矮的籬笆院外,
小小的村落籠罩在一片愁云慘霧之中。村口的空地上圍滿了人,壓抑的哭聲和嘆息聲交織著。
人群中央,一個身材高大卻滿臉悲苦的莊稼漢子——陳老實,正佝僂著背,
抱著一個渾身是血、無聲無息的小小身體。那孩子不過三四歲模樣,臉色慘白,
額角一個恐怖的豁口還在汩汩冒著血,染紅了陳老實補丁摞補丁的粗布褂子。
正是幼年的魔尊,陳阿生。他旁邊,一個瘦小的婦人已經哭得癱軟在地,那是阿生的娘。
“讓開!都讓開!”一個須發皆白的老郎中被人推搡著擠到前面,只看了一眼,便頹然搖頭,
渾濁的老眼里滿是悲憫,“這…這傷得太重了,從那么高的崖上摔下來……神仙難救啊!
”“我的兒啊!”阿生娘的哭嚎撕心裂肺。陳老實抱著兒子冰涼的小身體,
魁梧的身軀劇烈地顫抖著,像一座即將崩塌的山。絕望的氣息彌漫開來,壓得人喘不過氣。
就在這死寂的絕望中,一個帶著濃重外地口音、略顯沙啞的聲音突兀地響起:“等等!
讓我看看孩子!”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過來。我——一個穿著破爛外鄉人衣裳,風塵仆仆,
看起來比乞丐強不了多少的陌生人,正撥開人群,踉蹌著沖到陳老實面前。
神魂深處那點僅存的、微弱到幾乎熄滅的神力,此刻被我瘋狂地壓榨出來。
逆轉時空的代價讓每一次動用力量都如同刀割神魂,但顧不上了。
我將顫抖的手輕輕覆在阿生冰冷的小額頭上,那恐怖的傷口觸目驚心。指尖下,
一絲微不可查的、溫暖柔和的淡金色光芒悄然滲入。那光芒微弱得如同螢火,
卻蘊含著生與死的法則偉力。它強行鎖住那急速流逝的最后一點生機,修復著破碎的頭骨,
催動著早已停止跳動的心臟。“呃……”一聲極其微弱、如同幼貓呻吟般的抽氣聲,
從阿生慘白的小嘴里逸出。死寂的人群驟然爆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活了!老天爺!活了!
”老郎中眼珠子瞪得溜圓,聲音都變了調。陳老實渾身劇震,
難以置信地低頭看著懷里的兒子。阿生娘猛地止住了哭嚎,連滾帶爬地撲過來,
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兒子冰涼卻開始有了一絲溫度的小臉。“娃…娃他爹!熱乎了!
娃熱乎了!”她語無倫次地喊著,淚水再次洶涌而出,這次卻是狂喜的淚。陳老實猛地抬頭,
那雙被沉重生活壓得麻木的眼睛里,此刻爆發出駭人的亮光,死死地盯著我,
那眼神里混雜著巨大的感激和一種近乎恐懼的敬畏。“恩公!您…您是神仙下凡啊!
”他抱著失而復得的兒子,膝蓋一軟就要往下跪。
我強忍著神魂撕裂般的劇痛和一陣陣涌上的眩暈,眼疾手快地一把攙住他。
逆天改命的反噬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神格深處那道巨大的、無法愈合的裂痕,
虛弱感如同潮水般不斷襲來。我努力扯出一個疲憊的笑,聲音沙啞得厲害:“大哥…別這樣,
碰巧…懂點土方子罷了。我叫阿牛,
逃荒路過這兒……”……日子像村口那條渾濁卻永不停歇的小河,
裹挾著泥土、汗水、雞鳴狗吠和莊稼生長的氣息,緩慢而固執地向前流淌。
我在這個叫陳家坳的小村莊扎下了根,
成了陳老實家隔壁那個沉默寡言、力氣不小的外鄉長工“阿牛”。神的光環早已褪盡,
只余下一身粗糲的布衣和一雙結滿厚厚老繭的手。神力?那逆轉時空的代價太過慘烈,
神格根基已碎,殘存的力量微乎其微,每一次動用都如同在神魂上剜肉,
且代價往往是數日甚至更久的虛弱昏沉。更多時候,
我只是一個力氣稍大些、眼神比旁人更沉靜些的普通農人。陳阿生,
那個我逆轉時空也要護其“平安喜樂”的孩子,在泥土與貧窮中一天天長大。
他有著和前世魔尊輪廓相似的眉眼,卻洗盡了戾氣,被陽光曬得黝黑,被農活磨礪得結實。
他叫我“牛叔”,聲音清亮,帶著鄉野少年特有的淳樸。“平安喜樂”四個字,說起來簡單,
在這片靠天吃飯的土地上,卻需要付出難以想象的代價去守護。阿生十歲那年,
一場毫無征兆的蝗災席卷了整個河谷。遮天蔽日的蝗蟲像一片移動的、啃噬一切的黃云,
所過之處,剛剛抽穗的稻禾瞬間只剩下光禿禿的稈子。絕望的哭嚎在田埂上此起彼伏。
“老天爺啊!這是不給我們活路啊!”陳老實蹲在田埂上,抱著頭,肩膀劇烈地聳動。
阿生娘摟著嚇壞的小女兒,淚流滿面。阿生攥著小拳頭,小臉煞白,
看著自家那片轉眼間化為烏有的田,眼睛里第一次涌上了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茫然和恐懼。
活下去的根基,眼看就要被啃噬殆盡。夜里,我躺在四面漏風的柴房里,
聽著隔壁壓抑的啜泣和窗外依舊令人頭皮發麻的啃噬聲。神魂深處那道猙獰的裂痕隱隱作痛。
我知道,動用那點殘存力量的后果是什么。但看著阿生眼中那點熄滅的光,
魔尊臨死前那句“平安喜樂”的低語又響徹耳畔。代價?付了便是!后半夜,
我悄無聲息地潛入那片被蝗蟲占據的田地中心。月光慘淡,映照著無數攢動的蟲影。
我閉上眼,強行催動神魂深處那點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的神力本源。
一股無形的、帶著神性威嚴的意念波紋,以我為中心,艱難地擴散開去。“散!
”意念如同投入沸油的冷水,在蟲群意識中激起混亂的漣漪。但這力量太微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