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者很難說明此刻的自己是個什么心情。
雖然卡維沒提那個腦袋聰明的法外狂徒是誰,但他腦海中居然第一時間蹦出了芙洛拉那張站在夜晚的熒光無郁稠林中樂呵呵的笑臉。
……是她嗎?
他不存在的心臟好像猛得抽抽了一下,再看向卡維時,向來處變不驚的人偶、前愚人眾執行官此刻竟然罕見茫然片刻。
“被抓的那個人長相是什么樣的?”
卡維想了想:“賽諾說……是黑色長卷發的女性學者,相貌不像是須彌本地人,眼睛很漂亮,據說比他珍稀款七圣召喚牌背的祖母綠還要令人印象深刻。”
說完卡維也沉默了。
他看了看不發一語的阿帽,腦海中迅速閃過六天前某個酒友的樣子。
是……是巧合吧?
應該?
卡維試探著問:“阿帽,芙洛拉最近還好吧?你們最近有做什么課題嗎?”
流浪者:“……”
流浪者冷笑一聲。
“你問她?如果我所料不錯,她就是那個法外狂徒。”
——啊???
……
六天前,須彌城的夜晚格外寂靜。
前文一切不做多余贅述,總而言之,被目擊者發現對冒險家協會的凱瑟琳小姐當街行兇的芙洛拉被抓了。
被關進大牢之后,芙洛拉左右看了看這個過于原始的牢房,最后把目光落在了親手逮她進來的風紀官身上。
白發,黑皮膚,紅眼睛,戴著個胡狼帽子,上半身沒穿正經衣服。
芙洛拉忍不住發出靈魂一問:“這么晚了,風紀官居然還沒下班?”
沒穿正經衣服—風紀官賽諾看著她,眼神中露出一點譴責:“遇見你之前,這個晚上我本來該去和朋友打七圣召喚的。”
就差直白地控訴:——我現在為什么還沒下班你心里沒點數嗎?
芙洛拉當然心里沒數。
她只是憐憫地看向賽諾:“你們這一行真不容易啊。”
賽諾:“……”
賽諾:“確實。但那畢竟是我職責所在。”
“我要被關多久?”
賽諾:“你殘害他人……”
“凱瑟琳又不是人類。”
賽諾頓了頓,改口:“凱瑟琳是北國銀行出資制作的至冬人偶,你肆意毀壞他人財物……影響深遠,冒險家協會被迫停擺……”
芙洛拉表示這鍋我不背:“等等、你們可以查驗的吧?我替換給凱瑟琳的核心明明比之前那個更好,我怎么就毀壞財物了?”
“我的恩情,北國銀行還不完的!”
——那可是大宇宙的技術!她無償拿出來,北國銀行就偷著樂吧!
賽諾平靜闡述:“可是凱瑟琳沒有醒來。”
“那是她自身的材料脆弱,支撐不起高速運轉的新核心……你要是晚來兩個系統時,我就能連著那些材料一起給換了,也就不會出這種事了!”
“說到底不是我的錯,是你的錯!”
做風紀官這么多年,賽諾也是見過不少人才。
有的法外狂徒被抓后立馬滑跪,表示愿意全程配合爭取寬大處理。
有的法外狂徒是事出有因、苦衷心中存。
有的法外狂徒則表示他有“上面”的關系,囂張地不行……可前大賢者阿扎爾倒臺的速度快到來不及撈他,他在得知六個賢者進去四個后就老實了。
但像是芙洛拉這種……
賽諾拿出留影機,禮貌詢問:“我可以給你拍一張照片嗎?”
他人還怪有禮貌的。
芙洛拉:?
她:“你干什么?”
賽諾:“我要把事情給朋友們分享一下,有照片為證,更取信于人。”
芙洛拉拒絕成為別人酒桌上有頭有臉(物理上)的笑話,她學著流浪者的樣子繃著臉,冷漠道:“休想。”
賽諾遺憾地收起留影機。
他對芙洛拉的態度閑適,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芙洛拉犯的事情其實不算大。
只是出于法律程序必須要拘留她,但賽諾沒想過關她多久。
芙洛拉也強調:“我有后臺,我后臺很硬的。”
賽諾迷茫了一會。
北國銀行那邊都主動出具諒解書了,還表示想見她一面……這種事情要什么后臺?
但迎著芙洛拉的目光,他還是點點頭:“按照律法,你的父母、沒有父母的話導師也可以……等他過來給你做個擔保,交了罰金就可以走了。”
芙洛拉欣喜地想:果然我后臺確實夠硬!
而兩人都沒想到,這件事居然一直沒能被傳到流浪者的耳朵里。
被抓第二天。
賽諾說:“我已經叫人去通知你的熟人了,很快你就能回去。”
第三天。
芙洛拉扯著賽諾鋒利的赤沙之杖:“他怎么還沒來?”
賽諾:“傳話的人說已經告知了你的熟人,也許只是對方在忙,打算今天再來。”
第四天。
芙洛拉蹲在牢房角落里畫圈圈,語氣陰暗潮濕宛如女鬼:“等我出去,我要狠狠利用他的人脈資源,然后不尊敬他!”
賽諾突然覺得她有點可憐。
替換凱瑟琳核心足以說明其天賦異稟,可惜攤上一個不管她的導師。
教令院中倒是也有不少這種人,會對弟子的天賦有嫉妒心理……
但規矩擺在這里,沒人來給她做擔保交罰金,人是不可能放人的。
第五天,終于有人來探望了。
來者是北國銀行駐扎須彌分部的負責人,他笑容滿面對牢門中神色倦怠的芙洛拉開口:“這位就是芙洛拉小姐吧?是這樣的,我們有一樁合作……”
“不談。”
芙洛拉心情很差:“除非你能讓我出去。”
那這做不到,他只是個商人,干涉不了須彌政法。
北國銀行負責人留下一張聯系用地址,遺憾退場。
第六天。
賽諾說:“你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北國銀行早就出具了諒解書,如果你的導師真要放棄你,我會跟小吉祥草王打申請把你放了,并給你更換導師。”
話音剛落,門外腳步聲傳來,“更換導師?那怕是不行。”
少年瞥了一眼芙洛拉,她看著被六天的監禁生活吞噬了精氣神,就連那雙明亮的綠色眼睛都黯淡無光。
賽諾和芙洛拉齊刷刷地看向他。
“喂,芙洛拉,我來接你。”他眉眼中有些不耐,“跟我走吧。”
賽諾看了看阿帽。
又看了看芙洛拉。
他恍然大悟:“所以……你們是師生?”
風紀官眼神不贊同地望向阿帽,好心勸告幾句:“芙洛拉女士天賦很好,既然做了導師,多少也要盡責一些,不要故意把她晾在這里六天。”
流浪者:“你說我故意的?”
賽諾平靜到:“風紀官早在五天前就已經去通知了你。”
流浪者聲調上揚,眼神嘲弄:“那可真是奇怪,要不是遇見了你那個建筑師好友,我可不知道芙洛拉被抓了。”
“分明是你們風紀官辦事不力吧。”
賽諾的眼睛微微睜大:“你沒收到消息嗎?”
“顯而易見。”
“我明白了……我會去查查的。”賽諾露出歉疚的表情,“抱歉。”
流浪者還給芙洛拉交了五千摩拉的贖金。
……
回去的路上,芙洛拉一反常態,很是沉默。
流浪者還是那副語氣:“怎么,被關了六天,你被關啞了?”
“那倒是沒有……”她眨了眨眼,翠綠色的眼中盛滿了糾結,半晌說出了一句跟此刻情景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崩醬,你脾氣真好啊,是我錯怪你了。”語氣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