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老公一起回到他老家之前，他提前告訴我，鄉下有個姐姐，要我留意一下。一路上，
我都在猜測這位遠親的身份。沒想到，一進門，就有一個穿著花棉襖的女人，
緊張兮兮地握著我的手。“妹子，你就是我男人城里娶的老婆？以后城里的事你管，
鄉下的交給我，行不？”我當場臉色一沉，對老公說：“你所謂的姐姐，
就是我得叫大姐的正室？”氣氛突然凝固。我還在想要注意的姐姐，原來竟是他的原配，
我的“大姐”？憤怒過后，我氣得笑了，這簡直荒謬。我轉身就要離開，
但老公卻死死抓住我的手不放。“月月，你聽我解釋，她真不是我妻子！”我深吸一口氣，
強迫自己冷靜。結婚三年了，我確實需要一個解釋。“行，那你告訴我她是誰？
”旁邊那位女人臉上寫滿了焦急：“妹子你別生氣，我……”“閉嘴！
”老公急忙回頭斥責她，
然后吭哧吭哧半天才擠出一句：“她是我……父母在鄉下給我找的老婆。
”“但我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這是什么荒唐事？我和孫臣結婚三年了，一直相親相愛。
沒想到今天才知道他在老家還有個留守的妻子！我開車就要走，但孫臣卻張開雙臂擋在車前。
“老婆你聽我解釋，這件事我沒告訴你是怕你接受不了，這是小時候家里定的娃娃親，
我們這里每個男孩都有。”“事情真的不像你想的那樣。”呵呵，娃娃親。既然有了童養媳，
他還在城里結婚干什么？我賭孫臣惜命，一腳油門就踩了下去。“月月！今天就算你撞死我，
我也要和你解釋清楚！”我直直地開過去，孫臣也沒躲，只有他的童養媳急得大叫。
看著孫臣緊閉雙眼的樣子，我發泄似的按了兩下喇叭便把車停在了他的面前。
孫臣緩緩睜開眼后松了口氣，隨即便捂著胸口坐到了副駕駛。
他拉著我的手結結巴巴地解釋：“老婆你實在生氣就打我兩下，別和我離婚求求你了。
“我對你的心天地可鑒，這三年來我表現得怎么樣你應該知道的啊。
“她就是老一輩人給我買的童養媳，8 歲開始就一直待在我家，
后來我考上大學出去了她也一直留在家里，我和爸媽說了自己有了喜歡的人，
爸媽也答應了再幫她找個好人家。
“可是……”孫臣無奈地擠出一個微笑：“可是我爸媽還沒來得及和她說，就接連去世了。
“她……天生命苦，我一直把她當妹妹看待。孫臣不安地看著我，
見我不說話還晃了晃我的手。聲音有些輕顫：“老婆，我知道爸媽做錯了，
新時代本就不應該有童養媳的事！所以我這次回來，我就是想帶著你一起跟她說清這件事，
然后幫她自立自強。”見他說得真誠，我的表情也松動了些。我剛想說話，
孫臣又像是早有準備似的把自己的工資卡塞進了我手里。“我不要。”我自己能賺錢，
不想也不屑于管著他的仨瓜倆棗。但孫臣卻又把卡推回了我手里。“老婆，為表我的忠心，
我把工資卡上交，你能不能把心踏實下來？這下我兜里比臉都干凈，
永遠永遠都不可能有二心的。”我捏著銀行卡面露出了遲疑：“你剛剛說的都是真的？
”孫臣點點頭：“真的，你看我表現行不行？但你答應我，不能一個人開車走了好嗎？
這里都是山路，你這個路癡真的走不出去的，萬一迷路了很危險。”我看向了站在外面，
不知所措地摳著衣角的女人。這……也是個苦命人。我剛想下車她就跑過來幫我開了車門。
“那個，妹妹你別生氣，我……”聽到“妹妹”兩個字我就覺得渾身上下都難受。
于是我打斷了她：“我沒有姐姐，更不是誰的妹妹，你直接叫我周玥就好。
”她雙手不自在地搓著磨得發亮的棉襖口袋，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孫臣。直到孫臣點了點頭，
她這才說：“好，周玥！那你還是叫我姐姐就好了。”孫臣聽到后，
立刻不悅地給了她一個眼神。“那……那俺叫陳清秀，
你想怎么叫都行……“快點回屋歇著吧，俺家孫臣開了一天的車估計累壞了。
”聽到“俺家孫臣”這四個字，我心里還是無比別扭。孫臣訕笑了兩聲拉著我進了門。
我默默在心里安慰自己，反正這次回來主要是為了祭祖，用不了多久就回去了。
到時候好好給陳清秀找個對象，這件事就算過了吧。
來的路上我還興致勃勃地和孫臣計劃去山上摘橘子。但鬧了這么一出也沒了興致，
干脆就準備休息了。但進了西屋，炕上只有一床被褥。孫臣率先皺起了眉：“陳清秀，
我和你說了提前晾曬兩套被褥，我的呢？”陳清秀半個身子都藏在門框后面，
一個手指隱晦地指著東屋。“老公，你和俺住東屋……”她話音剛落，
孫臣也心虛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就不耐地擺了擺手：“你說什么呢！我和月月才是合法夫妻，
我是她的老公。“你老老實實叫我哥！”一直聽孫臣話的她這次紅了眼睛。
她用袖子抹了下眼淚，竟委屈地看向了我。“周玥妹妹，俺老公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俺都沒見過他一次。“俺知道結婚證只能領一本，俺不要那個本子，
但好不容易回來一次，你就讓讓我吧，求你了妹妹。”我忍不住勸道：“陳清秀，
你知道拐賣是不對的嗎？你們的關系……不受法律保護。你應該有更好的人生。
“我們帶你去城市，幫你找個好工作，如果你以后碰到更合適的男人，
我們也可以給你出嫁妝……”陳清秀委屈地抽泣著：“俺知道自己比不上周玥妹妹，
可俺來得早啊，俺被賣到這個家的那天就是你的人了，你三年沒回來了，
今天就是輪也要輪到我了。”說著，陳清秀就忽然拉著孫臣往東屋扯。看她頑固不冥的模樣，
我太陽穴突突的。偏偏她力氣又很大，孫臣一時間竟然都沒有掙脫。兩人拉扯了好一會，
最后孫臣忍無可忍地大罵了一聲后將她推摔在了地上。“行了！
“不管怎么說以前的事都不作數，這次回來我就是幫你找個好男人的。
“一把年紀了把男人往你屋里拽，陳清秀，你還要不要臉了！？
你看看誰家的好姑娘像你這么不知羞！”陳清秀哇地哭了出來，孫臣沒理，
而是進了西屋后狠狠關上了門，又在里面反鎖。“老婆你真的要相信我的，
我對她絕對沒有那個心思。“但是陳清秀她……“讀書少，認死理，腦子轉不過彎來，
說話冒冒失失的你別往心里去。”見孫臣態度如此堅決，我心里的懷疑打消了大半。
我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說：“那你再去拿一床被褥回來？”見我態度緩和，
孫臣立刻貼了過來。“拿什么拿，正好咱倆睡一起。“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就要去祭祖了。
”我點點頭，但沒想到第二天醒來時陳清秀居然不見了。
第二天一早孫家的親戚們就都陸陸續續地來了。但在準備出發前卻忽然有人說：“陳清秀呢？
”“是啊，這丫頭有正事的時候跑哪去了？”所有人都看向了我和孫臣。
我在房子前后找了一圈都不見人，孫臣去她屋子里看了一眼后臉色漸漸凝重了起來。
“陳清秀房間里的衣服都不見了。”我愣了下：“什么意思？
”其他親戚們見狀也都跟著追問：“什么叫衣服都不見了，陳清秀走了？”“她不可能走啊！
她從小就在這長大，老孫一家怕她見得多了心里長草，當年她考上縣上的高中都沒讓她去上，
她一顆心死死地在這呢，怎么可能走？”看著孫臣紅溫的臉，我心里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但剛想說話，他大伯就指著我怒斥：“你們回來之前都好好的，是不是你擠兌陳清秀了！？
“城里人看不起鄉下人，我告訴你！你公公婆婆都是陳清秀養老送終的，
現在不能不念陳清秀的好！單憑這一點我們就不許你欺負她！”我被訓得莫名其妙，
自然不會吃這個啞巴虧。“我愿意贍養老人，但老人卻不愿意到城里去，
每個月的 4000 的養老費都按時轉賬，這口黑鍋我可不背。
”他們像是沒想到我會還嘴的樣子，當場便有人極為霸道地指著我大罵。
指尖都差點點到我的鼻尖上了。沉默了半天的孫臣站出來把我拉到了身后。“好了！
大家還是先趕緊找人吧。”人群稀稀拉拉地散開，有人臨走前還陰陽怪氣地數落我。
我沉著臉問孫臣：“如果你對陳清秀有感情就不應該在城里談戀愛，現在陳清秀走了，
為什么所有人都來怪我？”他深吸一口氣：“老婆，你都嫁給我了，還說這事干什么？
”聽到這話，我步子一頓。所以，嫁給他后，我就連委屈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我看著他：“當年是你追我的對不對？“如果知道你是這種情況，
我一定會成全你們這對苦命鴛鴦的，但現在我也是受害人之一，
你家的親戚……”話還沒說完，孫臣忽然頓住步子回頭沖我吼了一聲。“你有完沒完？！
”我錯愕地看著眼前勃然大怒的男人，一時間震驚得說不出話來。“陳清秀雖然沒文化，
但她也有自尊心！“昨天你到家就在發脾氣，我為了哄你已經把她訓了一頓了，
還要我怎么樣？？”我的眼睛突然就紅了。明明是他讓兩個女人受了傷，可現在，
好像我成了那個有錯的人。我強忍著淚水，不讓它們流下來。孫臣看我情緒不對，
懊惱地撓了撓頭，語氣又變得柔和。“老婆，對不起，我剛才太心急了。”他想拉我，
但我躲開了：“我愛你，但如果陳清秀出了什么事，我豈不是成了罪人，
我……”我沒有再聽他說什么，面無表情地繼續前行。人在急的時候，才會說出真心話吧。
山路難行，孫臣一直走在我前面，幫我踩斷那些雜草。我們二十多個人在山里找了一大圈，
最后在孫臣父母的墳前找到了陳清秀。“找到了！終于找到了！”她背著一個包袱，
跪在墳前，從背影就能看出她在哭泣。我皺著眉頭走上前，但孫臣比我快了一步。“陳清秀！
你一聲不響地跑掉，知道我們有多擔心嗎！“就算是……”話還沒說完，
陳清秀轉身就撲進了孫臣的懷里。這時，孫家的親戚們也都露出了笑容。“這才對嘛，
孫臣一個高才生有兩個老婆算什么，正好一個在城里，一個在鄉下。”“我說侄媳婦啊，
你也大度一點，陳清秀都愿意在鄉下等孫臣了，你還總想一個人霸占他，
是不是有點不近人情？”“來來來，人找到了，我們就開始祭祖吧！”聽到這話，
我氣得笑了。更可笑的是，孫家的親戚們讓我回家待著。
“祭祖這種正式場合只有大老婆才能參加，不管按什么來排，陳清秀都在你前面，
這不是你夠格參加的。”我差點以為自己氣糊涂了，才聽到這么離譜的話。剛想反駁，
卻看到孫臣回過頭來。我以為他會叫我過去，沒想到他說：“周玥你先回家等我吧，
這里夠亂了，你就別添亂了。”我頓時感到心寒。原來他們說的話孫臣一直都能聽見，
但他卻沒有反駁。這祖宗的祭祀，不搞也罷。我一轉身就離開了，卻忘了自己是個路癡。
鄉村的小徑，導航也不頂用，等我到家，那幫人已經在屋里坐著了。我一進門，
正巧撞見孫臣急匆匆往外走。“你咋才回來啊？陳清秀是因為受不了我昨天的話才離家的，
你怎么也跟著不懂事了？哎，老婆，讓我省省心行不行？”我家境不錯，條件也挺好，
愿意嫁給孫臣就是看中他脾氣好，從沒對我說過重話。可今天，我算是領教了孫臣的另一面。
憤怒和委屈一起涌上心頭，我忍不住質問：“今天這事跟我有啥關系？
不讓人省心的是你們家的人！是你讓我請假陪你回來的，結果祭祀又讓我回避，
那你干嘛還拉我一起來？”我以為能喚醒孫臣的良知，沒想到他竟然發怒了。
他暴躁地吼了一聲：“是！是我求你回來的，但我是想讓你和我一起解決問題，
不是讓你回來擠兌人欺負人的！要不是怕你生氣，我會害得陳清秀傷心嗎？
她不像你有那么多閨蜜朋友，她親近的人只有我爸媽和我！
陳清秀受了委屈只能在我爸媽墳前跪一晚上，你想過這一晚上有多危險嗎？
她今天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后半輩子怎么安心，我死了都沒法面對我爸媽！
一個城里一個鄉下本來挺好的，你們倆互不打擾，怎么就死活接受不了？？
”孫臣的話讓我愣了一下。原來他也是這么想的？他身后站著一群孫家的親戚，
陳清秀一聲不吭地在廚房里忙著做飯。我呆呆地看著孫臣，第一次覺得他如此陌生。
“那你們好好過吧。”我開車離開了，即使孫臣像上次一樣攔我也沒減速。
最后他從車前狼狽躲開時氣急敗壞地大喊：“艸！你想撞死我是不是？？”雖然生氣，
但我清楚不能讓自己陷入危險。萬一在山上迷路，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于是我調整好情緒，在下山前找到一個當地人指路，給了六百塊作為報酬。
直到順利開下山的那一刻，我壓抑許久的情緒才終于爆發了出來。我趴在方向盤上哭了起來。
過去的三年，我一直以為孫臣是良配。可惜這幸福是幻境，現在被打破了。
回去的路上孫臣一直在給我打電話，但我一個都沒接，心里在默默重新審視這段感情。
陳清秀因為孫臣家人的私心連高中都沒能上。孫臣明知道家里有童養媳卻在外面結婚，
足以證明人品一般。晚上到家后我才有時間看了看手機。孫臣給我怒發了好多語音。
“你真想撞死我是不是！做人不能那么自私你知不知道，
你回來之前我還在親戚們面前說你好話，可你回來卻一點面子都不給我！這么多人都在，
你讓我怎么抬得起頭？你看看陳清秀再看看你，
人家就算受了委屈回來也是忙著張羅飯菜一刻都沒閑著，你呢？對比之下你不覺得羞愧嗎？
哪怕你在長輩面前裝裝樣子也好！”我心灰意冷，把他拉進了黑名單里。
陳清秀鬧了這么一出，孫臣的態度已經非常明顯了。
床頭擺著的親密合照現在看起來卻有些刺眼。我眼睛酸澀地把合照扣了起來。
過去我們也是朋友口中的模范夫妻，可現在我卻不知道這段婚姻還有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剩下的幾天假期我自己去周邊城市散心，直到上班的前兩天才回了家。可到家門口時，
我卻聽到里面傳來了一陣男女的說笑聲。開門一看，里面的一幕簡直讓我心跳加速。
“你們在干什么！？”孫臣把陳清秀帶到我家來了。而陳清秀的身上還穿著我的睡衣！
我快步走進去，家里各處的變化都讓我噌噌冒火。主臥被睡過的床，
護膚品被用過還打開蓋子扔在那里的痕跡。我的衣柜被翻得亂八七糟，
收納好的包包首飾都被隨意地堆在一起。而陳清秀卻還一臉難為情地攏著身上的睡衣。
“我剛來沒有衣服穿，就穿妹妹的了。還是、還是你們城里人開放，這胸前怎么還是鏤空的，
到底能遮住哪喲。”我瞪她一眼，震怒地質問：“我的包包首飾化妝品都被翻得一塌糊涂，
你倒是不開放，不開放你穿別人的睡衣、睡別人的床？誰允許你隨意動我的東西的？
”陳清秀漲紅了臉，孫臣卻沉著臉站了出來。“我讓的，不行？這里也是我家，
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的，我讓她在家里怎么舒服怎么來，有什么問題嗎？順便告訴你一聲，
以后陳清秀就來和我們一起生活了。一三五我歸你，二四六我歸她，
如果你愿意的話周日我們可以一起。”孫臣說得一本正經，我的三觀都要被震碎了。
我顧不上生氣，更多的甚至是瞠目結舌，覺得荒唐可笑。“孫臣，
你怎么回了一趟老家像變了個人似的？”孫臣冷哼了一聲，
緊攥著的拳頭似乎在彰顯著他對我、對過去三年的不滿。“我是變了，我變得清醒了！
我是愛你，但我不能因為愛你就對不起陳清秀吧？她不像你主意大，她的世界只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