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挑開我紅蓋頭的，是嫡姐阿棠。她掐著我的下巴冷笑：“你以為裴珩愛的是你？
他娶你，不過是為了河?xùn)|鹽稅。”可他們不知道……那個從深淵里將我拽出來的男人，
是監(jiān)察司最鋒利的刀。“阿梨，從今往后，你不再是任人拿捏的庶女。”“我要你，
親手撕碎他們的面具。”1蓋頭下的燭火在錦緞上投出朦朧光暈，
我攥緊喜帕的手指微微發(fā)抖。
喜娘尖利的嗓音穿透雕花木門：“新人入洞房……”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
繡著金線云紋的皂靴踏過門檻時，我心頭突然一顫。這腳步聲太熟悉了。
三個月前裴珩在母親靈前長跪不起，我隔著靈帳聽他聲音低沉如泣：“岳母放心，
阿梨定會被我護(hù)在掌心。”那時他每一步叩在青石板上的聲響，此刻竟與眼前重疊。
紅蓋頭被挑落的瞬間，檀木梳齒勾住我的發(fā)絲。我仰頭撞進(jìn)一雙含著薄冰的杏眼，
嫡姐阿棠的珍珠耳墜在燭火下晃出細(xì)碎的光，她身上的嫁衣比我的繡工更精致，
連袖口的并蒂蓮都比我的多繡了金線。“妹妹這副表情真有趣。”她伸手捏我下巴，
丹蔻掐得我生疼，“你以為裴郎愛的是你？若不是父親用河?xùn)|鹽稅要挾，
他怎會娶你這個庶女？”窗外突然傳來杯盞碎裂聲，
緊接著是裴珩清朗的笑聲：“多謝阿棠姑娘解圍，令妹實(shí)在無趣。”我猛地起身，
卻被阿棠一把推倒在床榻上。她身上的龍腦香混著酒氣撲面而來，
嫁衣上的金絲硌得我脊背生疼。“好好聽著。”她俯在我耳邊低語，
鬢邊的紅珊瑚步搖擦過我臉頰，“從今日起，裴珩是我的夫君，你不過是個見不得光的庶妹。
”房門被重重甩上時，我聽見鎖芯轉(zhuǎn)動的聲響。更漏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我摸索著爬起來，
指甲在雕花木門上抓出刺耳的聲響。遠(yuǎn)處傳來絲竹聲，
透過門縫飄進(jìn)來的歡笑聲像一把把鋼刀剜著我的心。
母親臨終前攥著我的手說：“阿梨要活下去，活得比誰都好。”可如今，我連洞房都出不去。
墻角的蜘蛛在燭火下織網(wǎng)，絲線纏纏繞繞，正如我此刻的思緒。突然，窗欞被輕輕叩響。
我撲過去推開窗，月光下露出裴珩貼身小廝顫抖的臉：“姑娘快逃，
夫人說要把你送去莊子上......”遠(yuǎn)處傳來犬吠聲，
我攥著小廝遞來的粗布衣裳翻出窗。露水打濕裙擺，荊棘劃破掌心，
身后傳來阿棠尖利的喊聲：“別讓她跑了！”我跌跌撞撞沖進(jìn)夜色，裴珩書房的燈還亮著，
窗紙上映出他與阿棠交疊的身影。2荒草叢生的小徑上，我赤著腳拼命奔跑，
身后追兵的燈籠光在夜色里晃成一片猩紅。小腿撞上尖銳的石塊，
鉆心的疼痛讓我踉蹌著跌進(jìn)路邊的溝渠。刺鼻的腐葉氣息混著血腥味涌入鼻腔，
我死死捂住嘴，聽著追兵的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這么黑的天，一個弱女子能跑到哪去？
”是裴珩家仆的聲音，“仔細(xì)搜，夫人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尸。”碎石硌得后背生疼，
我蜷縮在溝渠深處，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就在絕望幾乎將我淹沒時，
頭頂忽然垂下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抬頭望去，月光勾勒出男人冷峻的輪廓，
玄色勁裝浸透夜露，腰間纏著的軟劍泛著幽幽寒光。“噓。”他食指抵在唇邊，
帶著薄繭的手指扣住我的手腕。我還未反應(yīng)過來，整個人已被他拽上溝渠，
藏進(jìn)一株老槐樹扭曲的樹洞里。溫?zé)岬暮粑鼟哌^耳畔，
他身上冷冽的松香混著硝煙味將我籠罩：“別出聲。”追兵的火把在不遠(yuǎn)處晃動，
我屏住呼吸，能清晰感受到身后男人胸膛的起伏。他忽然伸手捂住我的嘴，
掌心殘留的硝煙味讓我下意識掙扎，卻被他另一只手牢牢箍住腰肢。“別動。
”他的聲音低沉如夜梟，“再動，就一起死。”不知過了多久，追兵的腳步聲終于漸漸遠(yuǎn)去。
男人松開手，我跌坐在地，劇烈咳嗽起來。他從懷中掏出一方染血的帕子扔給我：“擦干凈，
血腥味會引來野狗。”我這才注意到他左肩洇開大片血跡，暗紅的血正順著玄色衣料往下滴。
“你受傷了？”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眼前這人來路不明，我不該多管閑事。“拜令姐所賜。
”他扯下腰間布條隨意纏住傷口，動作利落得像是習(xí)以為常，“她和裴珩聯(lián)手私吞軍糧，
我跟蹤他們到城外據(jù)點(diǎn)，沒想到撞見他們處置你。”我渾身血液瞬間凝固：“你說什么？
”男人挑眉看我，月光照亮他眼角猙獰的疤痕：“裴珩表面溫潤如玉，實(shí)則心狠手辣，
你以為他為何甘心娶你？不過是想通過你掌控河?xùn)|鹽稅，再用鹽稅換軍糧中飽私囊，
令姐為了榮華富貴，早就和他狼狽為奸。”遠(yuǎn)處傳來打更聲，梆子聲驚起林間飛鳥。
我抱緊雙臂，突然覺得渾身發(fā)冷。原來從始至終，我都是他們棋盤上的一顆棄子。
母親臨終前的話在耳畔回響，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那你為什么救我？”“因?yàn)槟阌杏谩?/p>
”男人起身拍了拍衣擺，腰間軟劍隨著動作發(fā)出輕響，“我是監(jiān)察司的人，追查裴珩已久，
你若想報仇，就跟我合作。”他伸出帶血的手，“我叫沈昭，從今天起，你是我的暗樁。
”我望著那只手，掌心的血腥味愈發(fā)濃烈。身后老槐樹的影子在月光下張牙舞爪，
像極了阿棠那日掐住我下巴的模樣。指甲刺破掌心，鮮血滴落在沈昭手背上，
綻開一朵暗紅的花：“好，我跟你合作。”沈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反手握住我的手腕將我拽起。他的掌心帶著灼人的溫度，
仿佛要將我從深淵里徹底拽出來：“記住，從現(xiàn)在起，你不再是任人拿捏的庶女，明日卯時，
城南破廟見。”3卯時的露水還掛在破廟蛛網(wǎng)間，我攥著沈昭給的粗布頭巾裹住臉，
踩著碎瓦進(jìn)了廟門。神龕前的長明燈忽明忽暗，照見他倚在斑駁的壁畫旁，
手里把玩著枚青銅令牌。“換上。”他拋來一套灰撲撲的丫鬟衣裳，“裴府明日要采買香料，
你混進(jìn)采買隊伍，趁機(jī)去書房找賬本。”我接住衣裳，布料粗糙得磨手，“就這么簡單？
”沈昭冷笑一聲，走到我面前，他身上的松香混著藥味撲面而來，
指尖挑起我一縷發(fā)絲：“當(dāng)然沒那么簡單，裴珩書房有機(jī)關(guān)，你若觸發(fā)，
整個裴府的侍衛(wèi)都會蜂擁而至。”他忽然湊近，呼吸掃過我耳畔，“記住，
書房東南角第三塊青磚下，藏著開啟暗格的鑰匙。”我渾身僵硬，
后退半步：“你為何如此清楚？”“因?yàn)槲以?jīng)也是裴珩的‘心腹’。
”他眼底閃過一絲狠厲，將令牌拍在我掌心，“這是監(jiān)察司腰牌，遇到危險亮出來，
自有人接應(yīng)。”次日辰時，我混在香料販子中間進(jìn)了裴府。熟悉的回廊、雕花窗欞，
此刻卻像張吃人的巨網(wǎng)。經(jīng)過新房時，傳來阿棠的嬌笑：“裴郎，那賤婢死不足惜，
我們......”我攥緊拳頭，指甲幾乎掐進(jìn)掌心。書房外守著兩個侍衛(wèi)，我佯裝跌倒，
懷里的帕子飄到他們腳邊。“軍爺，能幫我撿一下嗎？”我低頭垂淚，
余光瞥見侍衛(wèi)對視一眼，其中一人彎腰時，我迅速在他靴筒里塞了枚銅錢。“滾吧。
”侍衛(wèi)嫌棄地扔回帕子。我攥著帕子沖進(jìn)書房，心跳快得幾乎要撞破胸腔。
東南角第三塊青磚下，果然藏著把刻著蓮花紋的鑰匙。暗格里的賬本剛到手，
門外突然傳來腳步聲！我慌忙將賬本塞進(jìn)衣襟，轉(zhuǎn)身時撞翻了案上的茶盞。門被推開的瞬間，
我抓起硯臺砸向窗欞，玻璃碎裂聲中，我聽見裴珩冰冷的聲音：“給我追！
”翻墻而出的剎那，我被瓦片劃破小腿。身后追兵的呼喊聲越來越近，
慌亂中我摸出監(jiān)察司腰牌，卻不知該往哪跑。就在這時，巷口突然駛出一輛馬車，車簾掀起，
露出沈昭帶著笑意的臉：“上來！”我跌進(jìn)馬車，賬本從衣襟滑落。沈昭撿起賬本，
指尖劃過泛黃的紙頁：“做得不錯，不過......”他突然扣住我的手腕，
“你在書房耽擱太久，裴珩怕是已經(jīng)起疑了。”馬車顛簸著穿過街巷，
我望著車窗外飛速后退的景色，想起阿棠得意的嘴臉，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
血腥味在口中蔓延：“他遲早會為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沈昭松開手，
靠在車壁上輕笑：“別急，好戲才剛剛開始，這賬本里不僅有軍糧貪污的證據(jù)，
還有......”他突然湊近，溫?zé)岬暮粑鬟^我耳畔，“河?xùn)|鹽幫的秘密。
”4馬車在一處隱秘的院落停下，沈昭將賬本鎖進(jìn)暗格，燭火映得他臉上的疤痕愈發(fā)猙獰。
“明日裴府會有場宴會，你以舞姬身份混進(jìn)去，趁機(jī)接近裴珩。”他遞給我一支鎏金步搖，
“這是能打開他密室的鑰匙。”我摩挲著步搖上的暗紋，
想起在書房被追的驚險：“若被發(fā)現(xiàn)，我必死無疑。”“所以更要小心。”沈昭倒了杯酒，
琥珀色的液體在杯中晃動，“裴珩表面溫文爾雅，實(shí)則多疑狠辣，
當(dāng)年我不過多看了眼他的密信，就被他派人追殺，臉上這道疤......”他指了指眼角，
語氣突然變得冰冷，“就是拜他所賜。”次日傍晚，我換上水紅色舞衣，跟著樂坊進(jìn)了裴府。
宴會廳里觥籌交錯，阿棠穿著織金襦裙依偎在裴珩身旁，見我進(jìn)來，眼神瞬間變得陰鷙。
鼓樂聲起，我手持團(tuán)扇起舞，余光瞥見裴珩盯著我的眼神。當(dāng)舞蹈到高潮時，
我故意跌倒在他身前，團(tuán)扇掉落，露出腕間母親留給我的玉鐲。“這鐲子倒是別致。
”裴珩彎腰拾起玉鐲，指尖擦過我的手腕，“姑娘可否愿意陪本公子喝杯酒？
”我強(qiáng)壓下惡心，嬌笑道：“能得裴公子青睞，是妾身的榮幸。”余光中，
阿棠捏著帕子的手青筋暴起。裴珩帶我進(jìn)了書房旁的密室，墻上掛著幅山水畫。
我悄悄將鎏金步搖插進(jìn)畫框縫隙，暗格應(yīng)聲而開。里面整整齊齊碼著賬本和密信，
其中一封赫然寫著“與北狄通商密約”！“看夠了嗎？”身后突然傳來裴珩冰冷的聲音。
我轉(zhuǎn)身時，他已抽出腰間佩劍，劍尖抵在我咽喉處，“沈昭派你來的？”密室門被踹開，
阿棠帶著侍衛(wèi)沖進(jìn)來：“殺了她！”千鈞一發(fā)之際，屋頂瓦片碎裂，沈昭飛身而下，
軟劍與裴珩的長劍相撞，火星四濺。“快走！”沈昭擋在我身前，與裴珩纏斗在一起。
我抓起密信和賬本，趁亂沖出密室。身后傳來打斗聲和阿棠的尖叫，我跌跌撞撞跑到后花園，
卻被一支冷箭射中肩膀。劇痛讓我?guī)缀跽玖⒉环€(wěn)，恍惚間，我看見沈昭渾身是血地沖過來，
將我護(hù)在懷中。追兵的火把將夜色照得通紅，他咬牙道：“撐住，我?guī)阕撸?/p>
”5沈昭背著我在巷子里狂奔，肩頭的血不斷滲進(jìn)我的衣裳。身后追兵的呼喝聲越來越近，
他突然拐進(jìn)一條暗巷，踹開一扇破舊木門。屋內(nèi)彌漫著草藥味，角落堆滿陶罐，
月光從破瓦間漏下來，照亮他蒼白的臉。“忍著點(diǎn)。”他將我放在草席上，
撕下衣襟包扎我肩頭的傷口。我疼得渾身發(fā)抖，卻見他自己肋下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
“你先顧好自己......”“別說話。”他的聲音沙啞，指尖蘸著草藥敷在我傷口上，
動作卻意外輕柔，“裴珩在藥里下了毒，得盡快把毒吸出來。”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