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沉舟的白月光回國那天,他遞給我支票:“她身體不好,你搬去客房。
”??我笑著撕碎支票,卻在他書房發(fā)現(xiàn)初戀的照片——原來他酷似我死去的愛人。
??三年后我的畫展轟動全城,顧沉舟紅著眼闖入后臺。“晚晚,
那些向日葵……”我挽住金發(fā)未婚夫輕笑:“顧總認錯人了。”??燈光掃過他顫抖的手,
那里還戴著我們當年的婚戒。———————————————————蘇晚清回國的消息,
像一顆燒紅的子彈,毫無預(yù)兆地射穿了那個本該尋常的早餐時光。
空氣里還漂浮著現(xiàn)磨咖啡微苦的醇香,陽光穿過巨大的落地窗,
在光潔的桌面上投下一片暖金。我正用小銀勺攪動著面前骨瓷杯里的咖啡,一圈,又一圈,
杯底的褐色漩渦仿佛要把人吸進去。顧沉舟坐在我對面,沉默地翻閱著晨報,
報紙的邊角發(fā)出細微的、幾乎聽不見的摩擦聲。
這是我們之間維持了三年、如同精密儀器般運轉(zhuǎn)的平靜。
管家陳伯的身影在餐廳門口頓了一下,
那份職業(yè)性的恭謹里罕見地摻入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他快步走到顧沉舟身側(cè),微微傾身,
壓低了嗓音,但“蘇小姐”、“航班”、“落地”這幾個詞,還是像淬了冰的針,
精準地扎進了我的耳膜。顧沉舟翻動報紙的手指驟然停住。那瞬間的凝滯,短暫得如同錯覺。
他抬起頭,目光沒有看我,而是越過我,投向窗外那片精心打理過的花園,
眼神深處仿佛有什么沉睡了許久的東西,被強行喚醒,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專注。
他放下了報紙。紙張落回桌面的聲音,輕飄飄的,卻像砸在我心口。他終于將視線轉(zhuǎn)了過來,
落在我臉上。那目光不再有平日的疏離審視,反而是一種清晰的、帶著公事公辦意味的裁決。
“林晚,”他的聲音不高,平穩(wěn)得像在陳述一個既定的合同條款,
每一個音節(jié)都敲在冰冷的玻璃上,“晚清回來了。”我的指尖無意識地蜷縮了一下,
捏著的小銀勺柄硌得指腹生疼。杯里攪動著的咖啡漩渦似乎更急了些。“她身體不好,
”他繼續(xù)說,語氣里聽不出多少真實的關(guān)切,更像是在陳述一個需要處理的問題,
“你知道的,需要靜養(yǎng)。”他的目光在我臉上短暫停留,似乎在評估我的反應(yīng),
然后才落下最終判決,“你暫時搬到客房去住。”他甚至沒有用“請”,
也沒有“委屈一下”之類的緩沖詞。直接,高效,不留余地。這就是顧沉舟。說完這句,
他沒有任何停頓,仿佛剛才只是處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拿起手邊的支票簿,
動作流暢得如同演練過無數(shù)次。昂貴的定制鋼筆在紙頁上劃出沙沙的聲響,利落而刺耳。
撕下支票的動作干脆利落。那張輕飄飄的紙片被推過桌面,滑到我面前。
數(shù)額大得足以讓許多人眼紅心跳,但此刻,它更像一張蓋棺定論的恥辱證明。“這個,
算是對你配合的補償。”他的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像是在支付一筆早已談妥的款項。
我看著支票上那一串冰冷的零,又抬眼看著顧沉舟那張輪廓分明、此刻卻顯得無比陌生的臉。
心臟的位置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攥住了,悶悶地疼,但更多的是一種荒謬絕頂?shù)某爸S。
我忽然笑了出來。不是歇斯底里,也不是悲憤欲絕,
而是一種極其短促的、帶著濃濃自嘲意味的嗤笑。這笑聲在過分安靜的餐廳里顯得格外突兀。
顧沉舟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在他帶著探究和一絲不悅的目光注視下,我伸出手,
用食指和中指拈起了那張承載著巨額“補償”的紙片。很輕。然后,
在顧沉舟微微沉凝的注視下,我慢條斯理地,一下,又一下,
把它撕成了兩半、四半、無數(shù)片細碎的紙屑。雪白的碎片從我指縫間簌簌落下,
飄散在昂貴的波斯地毯上,像一場不合時宜的微型葬禮。“顧先生,
”我的聲音平靜得連自己都感到陌生,“我不需要這個。”顧沉舟的眼神徹底沉了下來,
像積壓著風暴的深海。他下頜的線條繃緊了,顯然沒料到我會是這種反應(yīng)。那里面沒有憤怒,
更像是某種精準運轉(zhuǎn)的程序遭遇了預(yù)期之外的干擾而產(chǎn)生的冰冷審視。他或許以為我會哭鬧,
會乞求,至少會流露出一點被驅(qū)逐的不甘,但我沒有。我的平靜,
尤其是那聲短促的笑和撕支票的動作,
似乎在他精密掌控的世界里劃開了一道微小的、卻極其刺眼的裂痕。他不再說話,
只是用那種深不見底的目光沉沉地看著我,空氣凝滯得如同灌了鉛。
餐廳里只剩下咖啡冷卻后散發(fā)的微酸氣息,以及無聲落地的紙屑帶來的死寂。我站起身,
椅子腿與大理石地面摩擦出輕微卻刺耳的聲響。沒有再看顧沉舟一眼,我轉(zhuǎn)身離開了餐廳,
脊背挺得筆直,指甲卻深深陷進了掌心柔軟的皮肉里。我需要一個地方,
一個能讓我暫時逃離這令人窒息的裁決,一個能讓我獨自舔舐傷口、整理破碎思緒的角落。
腳步像有了自己的意志,引領(lǐng)著我走向別墅深處那個幾乎被遺忘的空間——顧沉舟的書房。
一個象征著絕對權(quán)力和不容侵犯的私人領(lǐng)地,一個我三年來極少主動踏入的禁地。
厚重的實木門虛掩著,里面一片寂靜。我推門進去,反手輕輕帶上了門。隔絕了外面的世界,
的味道包裹上來——昂貴的雪茄、陳年書籍的油墨、還有一種冷冽的、獨屬于顧沉舟的氣息。
巨大的落地窗被厚重的絲絨窗簾遮住了一半,光線昏暗,
讓巨大的紅木書桌和頂天立地的書柜顯得更加壓迫。我靠在冰涼的門板上,深深吸了一口氣,
試圖平復(fù)胸腔里那股翻江倒海的酸澀和麻木。目光漫無目的地掃過這間充滿男性氣息的房間,
最終落在了書桌一側(cè)那個不起眼的矮柜上。柜子最頂層的抽屜,不知為何沒有完全關(guān)嚴,
露出了一條窄窄的縫隙。鬼使神差地,我走了過去。指尖觸碰到冰涼的黃銅拉手,輕輕一拉。
抽屜無聲地滑開。里面很空,只躺著一個樸素的深棕色皮質(zhì)相框,面朝下扣放著。
像是被人刻意隱藏,又像是長久不曾觸碰而被遺忘的角落。心臟毫無預(yù)兆地開始狂跳,
擂鼓一般撞擊著胸腔。一種強烈的不祥預(yù)感攫住了我。我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著,
將那個相框翻轉(zhuǎn)過來。嗡——世界在那一刻失去了所有聲音和色彩。相框里鑲嵌的,
是一張微微泛黃的老照片。照片上的少年穿著洗得發(fā)白的校服襯衫,
站在一片開得正盛的向日葵花田里,陽光毫不吝嗇地灑落在他身上,
將他柔軟的黑發(fā)染上碎金。他對著鏡頭笑得毫無陰霾,眉眼彎彎,清澈透亮,
嘴角揚起一個溫暖又熟悉的弧度。是陸向陽。是我在十七歲那個暴雨傾盆的夜晚,
永遠失去的陸向陽。是刻在我骨血里、支撐我走過無數(shù)個暗夜的初戀。
是我此生都無法釋懷的、最深的痛與最暖的光。血液仿佛瞬間從四肢百骸倒流回心臟,
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我死死攥著那個冰冷的相框,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幾乎要將它捏碎。
視線死死鎖在照片中陸向陽那張年輕、燦爛、早已凝固在時光里的臉上。然后,
一個驚雷般的念頭,裹挾著毀天滅地的力量,狠狠劈開了我所有的認知——顧沉舟!
為什么顧沉舟的眉眼輪廓,尤其是他偶爾流露出的、極其罕見的、沒有防備時的側(cè)臉角度,
會和照片上的陸向陽,有著如此驚人的、令人心碎的相似?!不是巧合。絕不是!
三年來那些刻意忽略的細節(jié),那些模糊的邊界,那些他偶爾流露卻轉(zhuǎn)瞬即逝的溫和瞬間,
此刻都化作無數(shù)尖銳的碎片,呼嘯著刺穿我的心臟!原來,他把我當作蘇晚清的替身。原來,
我也把他當作陸向陽的替身!在這座華麗冰冷的牢籠里,在這段由金錢和契約維系的關(guān)系中,
我們這對可悲的“愛人”,竟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
上演了一場徹頭徹尾的、雙向奔赴的“替身”戲碼!
巨大的荒謬感和滅頂?shù)慕^望如同冰冷的海水,瞬間將我淹沒。我踉蹌著后退一步,
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書柜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相框脫手,掉落在厚厚的地毯上,
發(fā)出輕微的一聲悶響。照片里陸向陽的笑容依舊溫暖燦爛,卻像一把淬了劇毒的匕首,
狠狠扎進了我的眼底。我扶著冰冷的書柜邊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胸腔里翻涌著腥甜的鐵銹味。胃里一陣劇烈地痙攣抽搐,惡心的感覺直沖喉嚨。
我猛地捂住嘴,強壓下那陣翻江倒海。不能再待在這里。一刻也不能。
幾乎是憑著一種逃離地獄的本能,我跌跌撞撞地沖出書房,
沖回那個曾被他定義為“主臥”、如今卻已不屬于我的房間。巨大的落地窗外,
不知何時已陰云密布,沉悶的雷聲在遠處滾動,空氣粘稠得讓人窒息。我拉開衣柜,
動作前所未有的粗暴。那些顧沉舟讓人送來的、價值不菲的衣裙、首飾、包包,
此刻在我眼中都成了巨大的諷刺。它們代表著他賦予我的“替身”身份,
代表著我這三年來可悲的沉溺和自我欺騙。我甚至沒有力氣去憤怒,
只剩下一種徹底的心灰意冷和急于剝離的迫切。我翻出角落里那個落滿灰塵的舊行李箱。
那是我來時帶的唯一一件行李。簡單得可憐,里面只有幾件洗得發(fā)白的舊衣服,
一個磨損嚴重的速寫本,還有幾支用了半截的鉛筆。
我把自己少得可憐、真正屬于“林晚”的東西,一股腦地塞了進去。動作快得近乎發(fā)泄,
帶著一種斬斷一切的決絕。那件他第一次帶我出席晚宴時送的、我珍藏的昂貴禮服,
被我不屑地丟在地毯上。
還有他送的鉆石項鏈、限量版的手袋……所有帶著他印記的華麗枷鎖,都被我棄如敝履。
合上行李箱的卡扣,發(fā)出清脆的“咔噠”一聲,像是對過去三年荒謬生活的最終宣判。窗外,
醞釀已久的暴雨終于傾盆而下。豆大的雨點瘋狂地砸在巨大的玻璃窗上,
發(fā)出密集而沉悶的噼啪聲,水流如注,瞬間模糊了外面精心雕琢的世界。
我拖著那個小小的行李箱,
一步一步走出這個曾短暫容納過我的軀殼、卻從未容納過我靈魂的“家”。沒有留戀,
沒有回頭。客廳里空無一人,只有水晶吊燈散發(fā)著冰冷而奢華的光芒,映照著這空曠的牢籠。
陳伯不知在哪個角落,也許正小心翼翼地回避著這場無聲的風暴。推開沉重的雕花大門,
狂風卷著冰冷的雨點瞬間撲打進來,打濕了我的額發(fā)和單薄的衣衫。寒意刺骨,
卻奇異地讓我混亂麻木的大腦獲得了一絲清醒。一輛出租車恰好經(jīng)過,車燈刺破雨幕。
我毫不猶豫地伸手攔下。司機是個沉默的中年人,從后視鏡里看了我一眼,
看到我蒼白的臉和濕漉漉的頭發(fā),以及那個格格不入的寒酸行李箱,似乎想說什么,
最終還是什么都沒問。“師傅,”我的聲音嘶啞得厲害,被窗外的雨聲吞沒了一半,
“去火車站。”引擎發(fā)動,車身匯入被暴雨沖刷得一片迷蒙的城市車流。
冰冷的雨水順著發(fā)梢流進脖頸,寒意直透骨髓。我靠在冰涼的椅背上,閉上眼。再見了,
顧沉舟。再見了,陸向陽。再見了,那個沉溺在替身幻夢里、可悲又可憐的林晚。窗外,
暴雨如注,瘋狂沖刷著這座城市,仿佛要將所有不堪的過往、所有的秘密和謊言,
都徹底洗刷干凈。……三年后。深秋的傍晚,空氣清冽,帶著一絲涼意。
市中心最頂級的藝術(shù)館,“云境”,今夜燈火輝煌,人流如織。
巨大的玻璃幕墻在精心設(shè)計的燈光映照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如同一塊巨大的水晶。
衣香鬢影,名流匯聚,空氣中浮動著香檳的微醺和低聲交談的嗡嗡聲。今夜,
是畫家“Lin”在國內(nèi)的首次大型個人回顧展《浮光·掠影》的開幕之夜。
“Lin”這個名字,在過去兩年如同彗星般崛起于國際畫壇。她的畫,
尤其是那些以“向日葵”為主題的系列,用色大膽而克制,
筆觸間充滿了難以言喻的生命韌性與一種近乎悲愴的孤寂美,直擊人心。她神秘低調(diào),
從不公開露面,更添傳奇色彩。這次回國首展,
自然成了整個藝術(shù)圈乃至上流社會矚目的焦點。此刻,
藝術(shù)館二樓最大的主展廳被布置成一個光影交織的迷宮。墻壁不再是單調(diào)的白,
而是配合畫作的色調(diào),或沉郁的藍灰,或溫暖的金黃。
精心設(shè)計的射燈將光線聚焦在一幅幅畫作上,引導(dǎo)著觀者的視線和情緒。展廳中央,
最醒目的位置,懸掛著一幅巨大的三聯(lián)畫。
第一聯(lián):畫面主體是鋪天蓋地的、燃燒般熱烈的向日葵花田。但細看之下,
那些花瓣的肌理卻呈現(xiàn)出一種奇異的、類似玻璃的冰冷質(zhì)感,陽光照耀其上,
反射出刺目的光斑,帶著一種虛假的、即將碎裂的繁榮。
強烈的金黃與冰冷的透明感形成詭異的沖突。第二聯(lián):畫面色調(diào)陡然轉(zhuǎn)暗。
一扇巨大的、哥特式風格的雕花窗占據(jù)了大部分空間。窗外是暴風雨肆虐的暗夜,
樹枝狂舞如鬼魅。窗內(nèi),只余下窗框在地板上投下的巨大、扭曲的陰影輪廓,如同囚籠。
畫面上方,極其不起眼的角落,用極細的筆觸勾勒著一小片向日葵的剪影,
孱弱地貼在冰冷的窗玻璃上,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風雨撕碎。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
第三聯(lián):畫面歸于一片近乎虛無的灰白。中央,
只有一支孤零零的、褪盡了所有色彩的向日葵。它低垂著花盤,花瓣邊緣干枯卷曲,
莖稈卻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近乎倔強的姿態(tài)挺立著。
背景是無數(shù)模糊的、重疊的、褪色的人形虛影,像褪色的舊照片,又像揮之不去的記憶塵埃。
畫面下方,一行極小、卻鋒利如刻刀的字跡:**“當贗品遇見贗品,誰比誰更真?
”**這幅名為《替身》的三聯(lián)巨作,像一枚投入平靜湖面的炸彈,
無聲地引爆著每個觀者內(nèi)心深處的震撼、困惑與隱秘共鳴。人們駐足在它面前,
久久無法移開視線,低低的驚嘆和私語如同潮水般在展廳里蔓延。
“天哪……這種表達方式……”“太有力量了,也太痛了……”“‘贗品’……她在指什么?
”“Lin的經(jīng)歷一定很特別……”顧沉舟站在人群中,像一尊線條冷硬的雕塑。
他穿著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裝,襯得身形越發(fā)挺拔,卻掩不住眉宇間那層揮之不去的沉郁。
他是被生意伙伴半邀請半裹挾著來的,對這種“附庸風雅”的場合向來興趣缺缺。然而,
當他的目光觸及到那幅三聯(lián)畫的瞬間,腳步卻像被釘死在了原地。尤其是第三聯(lián),
那支孤絕挺立的向日葵,那行冰冷刺骨的文字——“當贗品遇見贗品,誰比誰更真?
”——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針,狠狠扎進他的眼底,刺穿了他三年來精心構(gòu)筑的冷漠外殼。
一股強烈的、近乎窒息的熟悉感攫住了他。那向日葵的姿態(tài),
那種孤絕又倔強的氣質(zhì)……像誰?一個模糊的影子,帶著溫暖又絕望的氣息,
猝不及防地撞進腦海。是那個雨夜,她拖著小小的行李箱,
挺直的、消失在雨幕中的背影……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驟然收縮,
帶來一陣尖銳的悶痛。他下意識地抬手按住胸口,指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周圍衣香鬢影的喧囂瞬間褪去,
只剩下血液沖擊耳膜的轟鳴聲和那幅畫帶來的、鋪天蓋地的冰冷質(zhì)問。
他幾乎是失神地盯著那行字,眼神銳利如刀,試圖從中剖開什么秘密。身邊的女伴,
一位新晉的芭蕾舞首席,有著柔順的黑發(fā)和溫婉的側(cè)臉輪廓,察覺到他的異樣,
輕輕挽住他的手臂,柔聲問:“沉舟?怎么了?不舒服嗎?”顧沉舟猛地回神,
眼神深處掠過一絲被窺破的狼狽和煩躁。他用力閉了閉眼,再睜開時,
已強行壓下所有翻涌的情緒,只剩下慣常的冰冷,只是那冰冷之下,隱隱有暗流洶涌。
他生硬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動作帶著一絲自己都未察覺的抗拒。“沒事。”聲音低沉沙啞,
像砂紙磨過桌面。他不再看那幅讓他心神劇震的畫,
也忽略了身邊女伴瞬間僵硬的表情和受傷的眼神。他的目光像失控的雷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