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我被丈夫親手推下高樓,只為他扶正白月光。>重生回結婚前夜,
我撕碎婚紗直奔他的死對頭家。>“娶我,我家百億嫁妝全歸你。
”>男人在暗處掐滅煙:“陸小姐,我只會喪偶,不會離婚。”>后來他為我血洗商界時,
我發現了更驚人的秘密——>我死那晚,他瘋了一樣在廢墟里挖了三天三夜。
>而此刻他正顫抖著將槍塞進我手里:“開槍,然后永遠離開這座吃人的城。
”---冰冷的空氣灌滿我的喉嚨,帶著鐵銹和混凝土的腥氣。夜風像刀子,
割著我懸在百米高空的腳踝。林哲的手,那雙曾為我戴上婚戒、描繪過無數虛假溫柔的手,
此刻正死死按在我肩上,力道大得幾乎要捏碎我的骨頭。“為什么?
”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的,每一個字都刮著喉管里的血沫。樓下是望不到底的深淵,
霓虹模糊成一片扭曲的光海。他的臉在頂樓未完工的探照燈下明明滅滅,
熟悉的輪廓浸在一種陌生的、令人作嘔的冷靜里。甚至,
嘴角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解脫般的弧度。“清漪,”他開口,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天氣,
卻冷得徹骨,“你的存在,本身就是薇薇心上的一根刺。拔掉你,
她才能名正言順地站在我身邊,擁有本該屬于她的一切。”他頓了頓,目光掠過我的臉,
沒有一絲波瀾,“況且,你父親留下的那點東西……也快榨干了。”父親!
這兩個字像燒紅的烙鐵,燙進我早已千瘡百孔的心臟。陸家龐大的商業帝國,
父親一生的心血,原來早已在無聲無息中被林哲這條毒蛇蛀空,
成了他豢養林薇薇這只金絲雀的牢籠!恨意如同滾燙的巖漿,瞬間沖垮了所有理智的堤壩。
我猛地抬頭,充血的眼睛死死釘住他:“林哲!我爸是怎么死的?!
”他眼底似乎極快地掠過一絲什么,快得抓不住,隨即被更深的冷漠覆蓋:“意外。陸清漪,
認清現實。你的價值,到此為止了。”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猛地從我背后襲來!身體驟然失重,像一片被狂風扯碎的落葉,
向著那片扭曲的、吞噬一切的霓虹深淵急速下墜。失重的恐懼扼緊喉嚨,發不出任何聲音,
只有耳邊呼嘯的風聲,尖銳得仿佛要撕裂耳膜。視野在顛倒旋轉,最后定格的畫面,
是林哲冷漠俯視的身影,和他身后,那個穿著潔白連衣裙、如同幽靈般悄然出現的林薇薇。
她依偎在林哲臂彎里,臉上帶著一種勝利者般悲憫而滿足的微笑,純真得刺眼。
“砰——”沉重的悶響,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得令人牙酸。劇痛只存在了極短的一瞬,
隨即是無邊無際的、冰冷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徹底淹沒了意識。……窒息感猛地消失,
新鮮的空氣驟然涌入肺葉,帶著一股……清甜的梔子花香?我像溺水獲救的人,
劇烈地嗆咳起來,貪婪地呼吸著。眼前的黑暗潮水般褪去,刺目的光線涌入眼簾。
柔和的水晶吊燈散發著溫暖的光暈,空氣里彌漫著高級香氛和新鮮花材的清冽氣息。
我怔怔地低頭,觸目所及,是一片刺目的、純凈到極致的白。繁復精致的蕾絲,
細膩光滑的頂級綢緞,蓬松如云朵的裙擺……這是一件價值連城的定制婚紗。
我正坐在一張寬大柔軟的歐式梳妝凳上,巨大的橢圓形鏡子里,映出一張年輕、明艷,
卻毫無血色的臉。是我,陸清漪。二十二歲,明天就要成為林哲新娘的陸清漪。
心臟在胸腔里瘋狂擂動,幾乎要撞碎肋骨。指尖觸碰到冰涼的梳妝臺面,
那真實的、帶著微涼顆粒感的觸感,像一道電流竄過全身。這不是夢!我回來了!
回到了這場噩夢開始的前夜!鏡中的少女,眼神從最初的茫然,
迅速被一種淬了冰、裹著血的恨意所取代。那恨意如此濃烈,幾乎要沖破瞳孔,
灼燒眼前這虛假的、包裹著甜蜜毒藥的華麗牢籠。“大小姐,
您看這款頭紗……”化妝間的門被輕輕推開,
穿著得體套裙的資深禮服顧問Ann捧著一條鑲嵌著細碎鉆石的夢幻頭紗,
笑容滿面地走進來。她身后,幾個助理小心翼翼地托著配套的珠寶首飾,流光溢彩。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轉為驚愕。
她看到了鏡子里我的眼神——那不是待嫁新娘應有的羞澀或甜蜜,
而是一種近乎毀滅的瘋狂和冰冷。下一秒,在Ann和所有助理驚恐萬分的注視下,
我猛地從梳妝凳上站起。雙手抓住身上那件象征著幸福與承諾的、價值數百萬的婚紗領口,
用盡全身力氣,狠狠向兩邊撕扯!“嘶啦——!”清脆響亮的裂帛聲,
在這布置得如同仙境、安靜得落針可聞的頂級婚紗沙龍VIP室內,如同平地驚雷!
昂貴的絲綢和蕾絲在我手中脆弱得像紙片,瞬間被撕開一道巨大的、猙獰的裂口,
從領口一直蔓延到腰際,露出里面光潔的皮膚和精致的鎖骨。“啊——!”助理們失聲尖叫,
手中的首飾盒差點摔落在地。Ann臉色煞白,驚得倒退一步,捂住了嘴。我毫不在意。
扯下頭上別著的、象征純潔的珍珠發卡,任由精心打理的長卷發凌亂地披散下來。赤著腳,
踩在冰涼昂貴的大理石地面上,一步一步,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鏡。鏡中的女人,
眼神像淬火的刀鋒,婚紗撕裂的邊緣如同野獸的獠牙。“陸小姐!您、您這是怎么了?
這件婚紗……”Ann終于找回自己的聲音,顫抖著試圖上前阻止。“閉嘴。
”我的聲音不大,卻冷得像結了冰碴,帶著一種剛從地獄爬回來的戾氣,
瞬間凍住了她所有動作。我轉過身,
目光掃過滿室華美的婚紗、璀璨的珠寶、還有那些象征著幸福婚姻的愚蠢裝飾。每一件,
都在無聲地嘲笑著我前世的天真和愚蠢!都是林哲精心編織的、用來勒死陸家的繩索!
“都給我滾出去。”我命令道,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
Ann和助理們面面相覷,最終在我那幾乎要噬人的目光逼視下,噤若寒蟬地退了出去,
輕輕帶上了門。巨大的空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空氣里還殘留著香氛和撕裂的絲綢氣味。
我走到窗邊,猛地拉開厚重的絲絨窗簾。外面是城市璀璨的夜景,車流如織。不遠處,
林氏集團那棟高聳入云、燈火輝煌的大廈,像一頭蟄伏的巨獸,張著血盆大口。就是那里!
頂樓!我墜落的地方!恨意如同毒藤,瞬間纏緊心臟,勒得我幾乎窒息。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疼痛帶來一絲病態的清醒。林哲,林薇薇!這一世,我要你們血債血償!
但單憑我自己還不夠。林家盤根錯節,林哲心機深沉如海。
我需要一把更鋒利、更冷酷、更無情的刀!一個名字,帶著血腥氣和硝煙味,
瞬間撞入腦海——季沉舟!那個名字,在A市的上流圈子里,是禁忌,是夢魘,
是行走的活閻王。季氏集團的掌舵人,手段狠戾,性情莫測,傳聞中手上沾的血,
比林哲喝過的紅酒還多。更重要的是,他是林哲不共戴天的死敵,兩人在商場上數次交鋒,
每一次都帶著你死我活的慘烈。前世,我曾遠遠見過他一次。在一場頂級慈善晚宴上,
他被眾星捧月般簇擁著,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裝,身形挺拔如出鞘的利刃。周圍人聲鼎沸,
觥籌交錯,他卻獨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側臉線條冷硬如雕塑,
指間夾著一支燃了半截的香煙,煙霧繚繞中,那雙眼睛掃過喧囂的人群,幽深、冰冷,
沒有任何溫度,仿佛在看一群微不足道的螻蟻。
那是一種徹底游離于世界之外的、令人骨髓發寒的孤絕。就是他了!這個念頭一旦升起,
就像燎原的野火,瞬間吞噬了所有猶豫。恐懼?不,從地獄爬回來的人,早已無所畏懼。
只有最瘋狂的賭徒,才配得上最兇險的賭局!我走到梳妝臺前,拿起手機,屏幕亮起,
上面還顯示著林哲幾分鐘前發來的、甜膩得令人作嘔的短信:“漪漪,想你。明天,
你就是我的新娘了。”胃里一陣翻江倒海。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動,
找到一個塵封已久的號碼。那是很久以前,為了一個合作項目,
父親秘書曾給過我的、據說能聯系到季沉舟助理的緊急號碼。從未想過會有撥通的一天。
深吸一口氣,按下撥號鍵。聽筒里傳來單調的“嘟…嘟…”聲,每一聲都敲在緊繃的神經上。
響了三聲,被接通。一個低沉、毫無情緒起伏的男聲傳來:“哪位?”“陸清漪。
”我報出自己的名字,聲音竭力維持平穩,卻依舊泄露出細微的顫抖,“我要見季沉舟。
現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似乎對這個名字和這個突兀的要求感到意外。“季總不見客。
尤其是現在。”聲音冷淡,帶著公式化的拒絕。“告訴他,”我打斷他,語速加快,
每一個字都像從齒縫里擠出來,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我帶著陸家百億的嫁妝來投誠。
只要他肯娶我,明天,陸氏集團名下所有核心資產、流動資金、不動產…全部,
都是他季沉舟的!我只要一個季太太的名分!”電話那頭陷入一片死寂。長久的沉默,
只有微弱的電流聲滋滋作響,仿佛時間都凝固了。我能想象電話另一端的人臉上是何等震驚。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我幾乎以為信號已經中斷,那個低沉的聲音才再次響起,語調依舊平穩,
卻似乎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異樣:“地點。”“西郊,云頂公館。一號別墅。
”我迅速報出地名。那是季沉舟名下最神秘、守衛最森嚴的私人產業,傳聞是他的禁臠之地,
從不允許外人踏入。選擇那里,是我瘋狂的試探,
也是我遞出的第一份“投名狀”——我知道他的巢穴,并且,敢孤身闖入。“等著。
”對方只吐出兩個字,電話便被干脆利落地掛斷。“嘟…嘟…嘟…”的忙音在耳邊響起。
我握著手機,掌心一片濕冷的汗。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依舊璀璨,映在我眼中,
卻只剩下冰冷的算計和破釜沉舟的瘋狂。我扯掉身上那件價值連城卻象征屈辱的破爛婚紗,
隨手抓起衣架上一條備用的黑色長款羊絨披肩裹住身體。赤著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
一步步走向門口。推開門,無視外面Ann和一眾助理驚駭欲絕的目光,
徑直穿過華麗卻令人窒息的長廊。“陸小姐!您要去哪?
明天就是婚禮……”Ann追在后面,聲音帶著哭腔。我充耳不聞。
高跟鞋的聲音在身后慌亂地響起,又停下。我走到沙龍門口,深夜的冷風撲面而來,
吹起我凌亂的發絲。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幻影如同蟄伏的幽靈,悄無聲息地停在路邊。
司機穿著筆挺的制服,戴著白手套,面無表情地為我拉開了厚重的車門。
車內彌漫著一種冷冽的松木與皮革混合的氣息,異常潔凈,也異常壓抑。我坐進去,
車門關上,隔絕了外面所有的喧囂和窺探。車子平穩地滑入夜色,
向著城市西郊那片被富人視為禁區的山林駛去。道路兩旁的燈火飛速倒退,
光影在車窗上明明滅滅,如同我混亂而燃燒的心緒。前世的背叛與死亡,
今生的仇恨與孤注一擲,在腦海中激烈地沖撞。季沉舟那張冰冷、毫無生氣的臉,
和他那雙深淵般的眼睛,反復浮現。他會見我嗎?
他會接受這筆看似誘人卻無比燙手的交易嗎?還是說,我今晚踏進的,
會是另一個更可怕的、萬劫不復的深淵?車子駛離繁華市區,進入通往西郊的山路。
濃密的樹影將月光切割得支離破碎,投下詭異的斑駁。道路愈發幽靜,
只有輪胎摩擦地面的沙沙聲,和車內死一般的沉寂。一種無形的、令人汗毛倒豎的壓力,
隨著距離的縮短,沉甸甸地籠罩下來。不知過了多久,
車子終于在一片濃得化不開的黑暗前停下。前方,
兩扇巨大的、由整塊黑色金屬鑄造的大門森然矗立,門后是掩映在參天古木中的龐大建筑群,
只有零星幾盞地燈散發著幽綠的光,勾勒出冷硬而神秘的輪廓。這就是云頂公館,
季沉舟的堡壘。司機沒有下車,也沒有任何通話。大門內似乎裝有感應裝置,
在車子停穩的瞬間,那兩扇沉重的黑色巨門,如同巨獸緩緩張開的口,無聲地向內滑開,
露出里面一條幽深、仿佛沒有盡頭的私家車道。車子再次啟動,駛入大門。
門在身后無聲地、沉重地合攏,徹底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一股更深的寒意,
從腳底瞬間竄上脊背。車道兩旁是修剪得一絲不茍、在幽暗光線下顯得如同鬼影憧憧的松柏。
沒有路燈,只有車輪碾過路面的單調聲響在死寂中回蕩。最終,
車子停在一棟如同鋼鐵巨獸匍匐在黑暗中的龐大別墅前。建筑線條極其冷硬,
通體由深灰色石材和玻璃構成,巨大的落地窗內一片漆黑,沒有任何光亮透出,
像一具冰冷的、沒有生命的軀殼。司機為我拉開車門。
一股山間特有的、帶著泥土和草木腥氣的冷風猛地灌入,吹得披肩獵獵作響。
我赤腳踩在冰冷堅硬的花崗巖臺階上,寒氣瞬間刺透皮膚。
別墅厚重的、鑲嵌著金屬邊的雙開大門,在我面前無聲地滑開一條縫隙,
里面泄出極其微弱的光線。
一個穿著黑色西裝、身材高大、面容如同石雕般沒有任何表情的男人站在門內陰影處,
正是剛才接電話的那個聲音的主人。他微微側身,做出一個“請”的手勢,眼神銳利如鷹隼,
在我身上飛快地掃視了一圈,尤其在我赤裸的、沾著灰塵的雙腳上停頓了一瞬,
隨即恢復冰冷。“陸小姐,季先生在書房等您。”聲音平板無波。我裹緊了身上的披肩,
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悸動和翻涌的寒意,抬步,跨進了那道仿佛隔絕了生與死的門檻。
門在身后悄無聲息地合攏,將最后一絲外界的氣息也徹底隔絕。
眼前是一條極其寬敞、挑高驚人的玄關走廊,兩側是冰冷的深灰色石墻,
地面鋪著光可鑒人的黑色大理石,倒映著頭頂幾盞嵌入式的、散發著慘白冷光的長條形燈帶。
空氣里彌漫著一種空曠的、消毒水般的潔凈氣味,混合著一種淡淡的、若有似無的煙草味。
整個空間空曠、冰冷、寂靜得可怕,腳步聲落在光滑堅硬的地面上,發出清晰而孤獨的回響,
每一步都像踏在心臟上。保鏢(或許是他的助理)沉默地在側前方引路,步伐無聲。
穿過這條仿佛沒有盡頭的冰冷走廊,轉了一個彎,
停在一扇厚重的、沒有任何紋飾的深色實木門前。他輕輕敲了兩下,里面沒有任何回應。
但他似乎習以為常,直接擰動門把手,將門推開一道縫隙,側身示意我進去。
我再次深吸一口氣,推門而入。一股更為濃郁的、冷冽的煙草氣息撲面而來,
帶著強烈的侵略性。房間很大,布置卻異常簡潔,甚至可以說是空曠到肅殺。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濃墨般的山林夜色。室內沒有開主燈,
只有書桌上一盞孤零零的復古綠色臺燈,散發著昏黃而局限的光暈,
勉強照亮了書桌周圍一小片區域,其余空間都沉在濃重的、化不開的陰影里。
一個男人背對著門,站在落地窗前,身影幾乎與窗外的黑暗融為一體。他很高,
肩背寬闊挺直,穿著一件質地精良的黑色絲質襯衫,袖口隨意地挽到小臂,
露出腕骨和一小截勁瘦有力的手臂線條。指間,一點猩紅的火光在昏暗中明明滅滅,
飄散出淡青色的煙霧。僅僅是一個背影,就散發出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仿佛整個房間的氣壓都因他的存在而變得沉重粘稠。
那是久居上位、掌控生殺、且極度厭惡被打擾的、猛獸般的威壓。他聽到了我進來的聲音,
卻沒有回頭。煙霧在寂靜中緩緩升騰、擴散。我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一步步走向那片被臺燈光暈籠罩的區域。距離他身后大約三米的地方停下。空氣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煙草燃燒的細微噼啪聲和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季先生。”我開口,
聲音在過分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有些突兀,努力壓下所有的顫抖,保持一種近乎冷酷的平靜,
“我的提議,考慮得如何?”窗前的男人終于有了動作。他緩緩抬起夾著煙的手,送到唇邊,
深深吸了一口。猩紅的火光明亮了一瞬,映亮了他冷硬的下頜線條。然后,
他徐徐地、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從容,轉過身。臺燈昏黃的光線終于勾勒出他的正臉。
那是一張極具沖擊力的面孔。五官深刻如同刀削斧鑿,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條冷漠的直線。
皮膚是冷感的瓷白,在燈光下幾乎有種透明的質感。
最懾人的是那雙眼睛——深邃得如同不見底的寒潭,眼珠是極純的墨黑,
此刻正毫無情緒地、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我。那目光冰冷、銳利,帶著一種穿透性的審視,
仿佛能剝開皮囊,直視靈魂最深處的狼狽和算計。他的視線在我身上停留。
從凌亂披散的長發,到裹著黑色披肩、遮掩不住撕裂婚紗下狼狽的肩膀,最后,
落在我赤裸的、踩在冰冷地板上的雙腳。那雙腳白皙小巧,腳趾因為寒冷微微蜷縮著,
腳底沾著從沙龍一路帶過來的細微灰塵。他的目光在那雙腳上停留的時間似乎格外長,
冰冷的眼底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難以捕捉的暗流。隨即,那點波動消失無蹤,
只剩下更深的漠然。“陸清漪。”他開口了。聲音低沉醇厚,如同大提琴的弦在寂靜中撥響,
卻冷得沒有絲毫溫度,字字清晰,砸在空曠的書房里,帶著金屬般的質感。
“撕了林哲給你的婚紗,赤著腳,深夜跑到一個陌生男人的地盤……”他頓了一下,
猩紅的煙頭在指間明滅,薄唇勾起一抹極淺、極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沒有半分笑意,
只有無盡的嘲弄和洞悉,“就為了用你陸家那點…快被蛀空的‘百億嫁妝’,
買一個季太太的位置?”他精準地戳破了“百億嫁妝”的泡沫,
也毫不留情地撕開了我孤注一擲的狼狽。每一個字都像冰冷的針,扎在我緊繃的神經上。
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幾乎要撞碎。指甲更深地掐進掌心,
用疼痛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和表面的鎮定。我迎著他那雙能凍結靈魂的眼睛,
強迫自己揚起下巴,不讓一絲怯懦流露出來。“蛀空陸家的,是林哲那條毒蛇。
”我的聲音因為緊繃而有些發啞,卻異常清晰,帶著淬毒的恨意,“我帶來的,
不止是陸家剩下的東西,更是扳倒林哲、徹底摧毀林家的鑰匙!
我知道他所有見不得光的秘密,他資金鏈的命門,他洗錢的通道,他賄賂官員的證據!
甚至……”我微微停頓,加重了語氣,拋出最關鍵、最誘人的餌,
他父親當年侵吞國有資產、逼死競爭對手、手上沾著人命的那幾樁舊案的關鍵證據藏在哪里!
”季沉舟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終于幾不可察地微微收縮了一下。指尖的煙灰無聲地飄落。
書房里死一般的寂靜。昏黃的燈光只照亮我們之間一小片區域,周圍是無盡的黑暗。
煙草辛辣的氣息在冰冷的空氣中無聲彌漫,沉甸甸地壓在胸口。他沉默地看著我,
那目光像解剖刀,冰冷而精準。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每一秒都如同在刀尖上行走。冷汗,
無聲地沿著我的脊椎滑落。終于,他緩緩抬起手,將那支燃到盡頭的香煙,
不疾不徐地摁滅在書桌上一個冰冷的金屬煙灰缸里。動作帶著一種掌控一切的從容,
也帶著一種終結的意味。“陸小姐,”他開口,聲音比剛才更低沉了幾分,
如同寒冰在黑暗中摩擦,“你的籌碼,聽起來很誘人。”我的心猛地提起,屏住了呼吸。
他向前走了一步,踏出臺燈光暈的邊緣,高大的身影瞬間帶來更強烈的壓迫感,
幾乎將我籠罩在他冰冷的陰影里。那雙墨黑的眼瞳,在昏暗中如同捕食者的眼睛,
牢牢鎖住我。“但,你似乎沒搞清楚一件事。”他微微俯身,冰冷的呼吸幾乎拂過我的額發,
帶著濃烈的煙草味和一種危險的氣息,“我季沉舟這里,沒有‘合作’,沒有‘交易’。
”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字字清晰,帶著一種令人骨髓發寒的宣判意味,
重重砸下:“只有‘歸屬’。”他頓了頓,欣賞著我瞬間僵硬的表情,
薄唇再次勾起那抹毫無溫度的弧度,吐出最后一句冰冷刺骨的話:“而且,我只會喪偶,
不會離婚。”“喪偶”兩個字,如同淬了冰的匕首,狠狠扎進我的耳膜,
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的血液。書房里冰冷的氣息仿佛凝結成了實體,沉甸甸地壓在我的胸口,
每一次呼吸都帶著針扎般的刺痛。只會喪偶,不會離婚。八個字,輕描淡寫,
卻宣告了踏入他領地可能面臨的終極結局——成為一具冰冷的尸體。
巨大的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從腳底漫過頭頂,幾乎將我溺斃。
身體的本能在瘋狂叫囂著逃離,逃離這個比林哲更可怕、更不可預測的深淵!
我甚至能感覺到小腿肌肉在微微痙攣,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寒意直透骨髓。然而,
就在這滅頂的恐懼之中,另一股更洶涌、更暴戾的力量猛地炸開!
那是前世墜樓時粉身碎骨的劇痛,是林哲冷漠俯視的眼神,
是林薇薇依偎在他懷中那抹純真而惡毒的微笑!
是父親嘔心瀝血建立的帝國被蛀空、他死不瞑目的悲憤!滔天的恨意如同火山噴發,
瞬間熔化了所有的恐懼!“好啊!”我猛地抬起頭,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吼出這兩個字,
聲音因為極致的情緒而扭曲變調,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瘋狂。眼眶發熱,卻死死瞪大,
不讓一滴軟弱流下。我甚至迎著季沉舟冰冷審視的目光,向前踏了一步!
冰冷的石板地面刺激著腳心,帶來一種近乎自虐的清醒。“季沉舟!
”我死死盯著他那雙深不見底、毫無波瀾的墨瞳,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里、從燃燒的胸腔里硬擠出來,帶著血沫和決絕,“你以為我怕死嗎?
!”我的聲音在空曠死寂的書房里回蕩,帶著孤狼般的凄厲和瘋狂。
“從那個樓頂掉下來的那一刻,我陸清漪就已經死過一次了!”我指著自己心口的位置,
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這條命,是撿回來的!
是老天爺給我回來索命的!”“林哲欠我的,林薇薇欠我的,整個林家欠我陸家的,
我要他們百倍!千倍!用血來償!”我的聲音陡然拔高,尖銳得幾乎刺破耳膜,
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毀滅欲,“只要能看著他們下地獄!只要能親手把他們推進萬丈深淵!
別說給你當‘歸屬’,就算明天就給你當‘喪偶’!我陸清漪也認了!”胸腔劇烈起伏,
喉嚨里涌上濃重的血腥氣。我像一頭被逼到絕境、渾身浴血卻亮出獠牙的母獸,
用盡最后一絲力氣,死死地、挑釁般地迎視著季沉舟那雙深淵般的眼睛。“季沉舟,
你敢不敢賭這一把?賭我這個‘歸屬’,值不值你動一動手指,碾死林家那群渣滓?!
”吼完最后一句,仿佛所有的力氣都被抽空。我劇烈地喘息著,身體搖搖欲墜,
只有那雙眼睛,依舊燃燒著不熄的火焰,倔強地、孤注一擲地釘在季沉舟臉上。
書房里陷入了更深的死寂。昏黃的臺燈光暈下,只有我粗重的喘息聲在回蕩。
季沉舟依舊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紋絲不動,如同沉默的黑色礁石。他那雙深不見底的墨瞳,
如同寒潭古井,清晰地映出我此刻狼狽不堪、歇斯底里卻又燃燒著瘋狂恨意的模樣。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沒有動容,沒有憐憫,甚至連一絲意外都沒有。只有一片冰封的漠然。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就在我幾乎要被這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壓垮時,季沉舟終于動了。他沒有說話,
只是極其緩慢地,抬起了右手。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瞳孔驟縮!他要做什么?
叫保鏢把我扔出去?還是……直接動手?然而,他的手并沒有伸向我。而是越過我的肩膀,
伸向了書桌邊緣一個不起眼的、類似古董黃銅門鈴的按鈕。
“叮——”一聲清脆的、帶著金屬顫音的鈴響,突兀地劃破了死寂。幾乎在鈴聲落下的瞬間,
書房厚重的門被無聲地推開一條縫。
剛才那個引我進來的、面容如石雕般的保鏢(助理)出現在門口,恭敬地垂首:“先生。
”季沉舟的目光依舊落在我臉上,冰冷的,審視的。他沒有看門口,
只是用那毫無起伏的低沉嗓音,下達了命令,清晰得如同冰珠落地:“帶她去‘云水間’。
”“另外,”他的視線終于從我臉上移開,落在我赤裸的、沾著灰塵的雙腳上,
那目光停留的時間依舊短暫卻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審視感,“給她找雙鞋。
”保鏢應聲:“是,先生。” 隨即側身,對我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依舊是那副毫無表情的面孔:“陸小姐,請跟我來。”沒有解釋,沒有多余的話。
一句“云水間”,一雙鞋,就是他對我那番瘋狂宣言的回應。
巨大的、幾乎要將我撕裂的緊張感驟然一松,
隨之而來的是更深的虛脫和一種踩在云端般的不真實感。他……這是答應了?
還是僅僅把我當做一個暫時需要安置的、還有點利用價值的瘋子?
我裹緊了身上那條唯一的遮蔽物——黑色羊絨披肩,赤腳踩在冰冷的地板上,跟在保鏢身后,
離開了這間如同冰窖般壓抑的書房。走廊依舊空曠、冰冷、死寂,腳步聲回蕩。
保鏢的步伐無聲而迅捷,帶著一種訓練有素的機械感。
他沒有帶我離開這棟如同鋼鐵堡壘的主別墅,而是沿著另一條更幽深的內部走廊,
走向建筑的后方。穿過一道需要指紋識別的厚重安全門,眼前豁然開朗。
這是一片連接在主別墅后方的獨立空間,或者說,是一個被巨大玻璃穹頂籠罩的室內庭院。
與主屋的冷硬肅殺截然不同,這里溫暖如春,光線柔和。高大的熱帶植物舒展著寬大的葉片,
潺潺的流水聲從精心堆砌的假山石中傳出,匯入一方清澈見底的活水池。
空氣里彌漫著濕潤的水汽和草木的清新氣息,仿佛置身于一個與世隔絕的微型熱帶雨林。
庭院的盡頭,依水而建著一棟風格雅致的兩層小樓。白墻黛瓦,木質結構,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倒映著滿庭綠意和水光,顯得寧靜而通透。這就是“云水間”。
保鏢停在庭院入口,沒有踏入,只是示意我:“陸小姐,這里就是云水間。
您需要的衣物和鞋,稍后會有人送來。沒有先生的允許,請不要隨意離開這個區域。
有任何需要,可以按房內的呼叫鈴。” 說完,他微微頷首,便如來時一般,
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厚重的安全門在他身后無聲合攏。
我被獨自留在了這片溫暖濕潤的“綠洲”里。周圍是生機勃勃的植物和悅耳的流水聲,
但那份隔絕感卻比在主屋時更加強烈。這里就像一個精美絕倫的……囚籠。
巨大的疲憊和緊繃后的虛脫感如同潮水般襲來。我走到水池邊,
看著水中自己狼狽的倒影——凌亂的長發,蒼白失血的臉,裹著不合身的披肩,
赤裸的雙腳沾滿灰塵,腳趾凍得微微發紅。鏡花水月,不過如此。
前一刻還在為虛假的幸福試穿婚紗,下一刻就站在了魔鬼的門檻內,
用血仇和未知的未來做交易。不知道在原地站了多久,直到雙腳凍得幾乎麻木。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穿著素色棉麻制服、面容沉靜的中年女人出現在庭院入口,
手里捧著一個打開的、鋪著柔軟絲絨的托盤。她走到我面前,微微躬身,
聲音溫和而恭敬:“陸小姐,打擾了。這是先生吩咐為您準備的衣物和鞋襪,
請您看看是否合意。浴室已經準備好熱水,您隨時可以使用。”托盤里,
整齊地疊放著一套嶄新的、質地柔軟的絲質睡裙,款式簡潔大方。旁邊,
是一雙嶄新的、柔軟的白色羊皮室內拖鞋,尺碼看起來剛好。“謝謝。”我的聲音有些干澀。
“您客氣了。”女人將托盤放在旁邊的石桌上,再次躬身,“我叫周姨,
負責照顧您在這里的起居。有任何需要,請隨時按鈴叫我。”說完,她也安靜地退了出去。
溫暖的水流沖刷著身體,帶走滿身的疲憊、灰塵和那股仿佛滲入骨髓的寒意。
換上干爽柔軟的絲質睡裙,雙腳套進溫暖的拖鞋,腳心傳來一陣舒適的暖意。
這一切本該帶來放松,可我的神經卻依舊緊繃如弦。季沉舟那句“只會喪偶,
不會離婚”如同冰冷的咒語,懸在頭頂。他到底想做什么?把我關在這里,是等待利用?
還是等待……處理?躺在寬大柔軟卻陌生的床上,望著玻璃穹頂外沉沉的、沒有星光的夜色,
身體疲憊到了極點,意識卻異常清醒。前世墜落的失重感,林哲冷漠的臉,
季沉舟那雙深淵般的眼睛……無數畫面在腦海中激烈沖撞。不知過了多久,
在極度的疲憊和混亂的思緒中,
識終于沉入了黑暗的漩渦…………意識是被一種極其細微、卻帶著強烈存在感的目光驚醒的。
我猛地睜開眼!心臟在瞬間狂跳起來!房間里光線依舊昏暗,
只有庭院里柔和的景觀燈透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模糊的光影。
而就在那片光影的邊緣,靠近我床尾的位置,一個高大的、沉默的黑色身影,
如同融入黑暗的雕塑,靜靜地佇立在那里!是季沉舟!他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的,悄無聲息,
像一道沒有重量的影子。他依舊穿著那件質感冷硬的黑色絲質襯衫,領口隨意地敞開著,
露出線條冷硬的鎖骨。他就那樣站著,離床大約兩三米的距離,雙手插在西褲口袋里,
姿態看似隨意,卻散發著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黑暗中,我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只能感受到兩道冰冷銳利的目光,如同實質的探針,穿透昏暗的光線,
牢牢地鎖在我的臉上、身上。那目光里沒有任何溫度,沒有欲望,
只有一種純粹的、冰冷的審視和……評估?像在觀察一件物品,
一件剛剛收入囊中、需要仔細查看成色的物品。空氣仿佛凝固了,
只剩下我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在死寂中放大。他想干什么?冷汗瞬間浸濕了后背的絲質睡衣。
我僵在床上,一動不敢動,甚至連呼吸都下意識地屏住了,手指緊緊攥住了身下的床單。
大腦一片空白,只剩下本能的恐懼和高度戒備。
前世被推下高樓的陰影和那句“只會喪偶”的警告,在此刻被無限放大。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他就那樣站著,
沉默地審視著。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聲音。就在我幾乎要被這無聲的壓迫逼瘋,
神經繃緊到極致即將斷裂時,他終于動了。他極其緩慢地收回了目光。
那兩道冰冷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開,仿佛從未停留過。然后,他轉過身,邁開腳步。
依舊是悄無聲息,如同暗夜的掠食者,走向連接主屋的那道安全門。厚重的門無聲地滑開,
又無聲地合攏。他走了。房間里只剩下我一個人,
還有那幾乎將我淹沒的、劫后余生的虛脫感和更深的寒意。我猛地坐起身,
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后背的睡衣已經被冷汗完全浸透,冰涼地貼在皮膚上。
心臟還在胸腔里瘋狂地跳動,撞擊著肋骨,帶來陣陣鈍痛。剛才那幾分鐘,
比直面死亡更讓人恐懼。那種無聲的、冰冷的、充滿掌控感的注視,像一條毒蛇纏繞在頸間,
隨時可能收緊。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警告?確認?還是僅僅……一種習慣性的掌控?這一夜,
再無睡意。晨曦艱難地穿透巨大的玻璃穹頂,在庭院蔥郁的植物葉片上跳躍。鳥鳴清脆,
流水淙淙,這片“綠洲”生機盎然,卻無法驅散我心底沉甸甸的寒意。
昨夜那雙黑暗中冰冷的眼睛,如同烙印,揮之不去。周姨準時送來了早餐,精致清淡,
擺放在臨水的露臺上。她依舊沉默而恭敬,放下餐食便悄然退開,像一道無聲的背景。
我食不知味,機械地吞咽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那道連接著主屋的、緊閉的厚重安全門。
整個上午,風平浪靜。季沉舟沒有出現,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仿佛昨夜那個無聲闖入的幽靈只是我的幻覺。但這種平靜,反而更像暴風雨來臨前的死寂,
讓人坐立不安。午飯后,周姨再次出現,這次帶來了幾套嶄新的、吊牌都未剪的日常衣物,
從剪裁利落的褲裝到質地精良的裙裝,風格簡潔低調,
卻無一不透著頂級面料和做工的奢華感。尺碼精準得可怕。“先生吩咐為您準備的。
”周姨依舊是那句話。我默默地收下。下午,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開始梳理腦海中關于林哲、關于林家的所有信息。那些前世的記憶碎片,
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細節,那些林哲以為我永遠不會知道的秘密……我拿出周姨送來的紙筆,
坐在臨窗的書桌前,一條條、一件件,盡可能清晰、有條理地寫下來。扳倒林家的第一步,
就是拿出足夠的“誠意”。筆尖劃過紙張的沙沙聲,成了這“囚籠”里唯一的聲響。
時間在專注中流逝得稍快了一些。傍晚時分,夕陽的余暉將玻璃穹頂染成一片瑰麗的橙紅。
我揉了揉發酸的手腕,看著面前寫滿字的幾頁紙,長長地吁了口氣。這,
就是我的第一份投名狀。就在這時,那道厚重的安全門,無聲地滑開了。
我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筆。進來的是季沉舟。他換了一身衣服,
依舊是沉靜的黑色,剪裁完美的休閑長褲和一件質地柔軟的黑色高領羊絨衫,
襯得他膚色愈冷,身形愈發挺拔料峭。他手里隨意地拿著一個扁平的黑色文件夾,
步履沉穩地走了進來,徑直走向我所在的露臺區域。陽光透過玻璃,
在他身上勾勒出金色的輪廓,卻絲毫暖化不了他周身那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他沒有看我,
目光落在庭院中央那方清澈的活水池上,仿佛只是隨意散步至此。“寫完了?”他開口,
聲音不高,依舊沒什么溫度,像在詢問一件無關緊要的公事。
視線卻精準地落在我面前那幾張寫滿字的紙上。“嗯。”我放下筆,
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將幾張紙推向他,“都在這里。
林哲名下幾家用來轉移資金和洗錢的空殼公司,
;他賄賂城建局張副局長的具體渠道、金額和時間;他父親林國棟當年在城西化工廠改制時,
通過虛假評估、勾結黑社會強拆逼死廠長、侵吞巨額國資的關鍵證據鏈,
以及…那些證據可能藏匿的地方。”我頓了頓,補充道,“不過,時間過去太久,
有些細節可能需要再確認。”季沉舟終于將目光從水池移開,落在那幾張紙上。
他沒有立刻去拿,修長的手指隨意地搭在黑色文件夾上,
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敲著光滑的封面,發出細微的嗒嗒聲。他沉默了幾秒,
空氣仿佛再次凝固。“城西化工廠。”他緩緩地重復了一遍這個名字,聲音低沉,
聽不出情緒。墨黑的眼瞳深處,似乎有某種極其復雜的情緒一閃而過,快得無法捕捉,
像是沉入深潭的石子,只留下一圈細微的漣漪。隨即,那點漣漪也消失無蹤,
只剩下更深的幽暗。“林國棟……”他低喃,語氣平淡,
卻又仿佛帶著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嘲弄,如同在念一個早已腐朽的名字。他抬眸,
目光再次落在我臉上,銳利而直接:“為什么選我?”我迎上他的視線,
沒有躲閃:“因為你夠狠,夠強,夠無情。而且,你和林哲是死敵,不死不休的那種。
我的目的只有一個——看著林家徹底垮臺,看著林哲和林薇薇萬劫不復!只有你,能做到,
也愿意做。”我的回答直白而赤裸,將所有的利用和目的都攤開在陽光下。
在季沉舟這種人面前,任何虛偽的掩飾都是徒勞,甚至是愚蠢的。他聽完,
臉上依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看著我,像是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值,
又像是在確認某種答案。敲擊文件夾的指尖停了下來。他沒有對我的“投名狀”做任何評價,
既沒有贊許,也沒有質疑。只是極其自然地,將手中那個一直拿著的黑色文件夾,
放在了我面前的桌子上,壓在了我寫滿罪證的那幾張紙上面。“看看。”他言簡意賅。
我微微一怔,疑惑地拿起那個黑色的文件夾。觸手冰涼,是某種特殊的硬質材料。翻開。
里面只有薄薄一頁紙。
是一份打印出來的、設計極其簡約卻充滿力量感的珠寶設計稿手繪掃描件。
設計的主體是一只振翅欲飛的蝴蝶,線條流暢而靈動,
蝶翼由無數細密的、仿佛會流動的幾何線條構成,
在翅膀邊緣巧妙地鑲嵌著一圈微小的、如同星辰碎鉆的點綴。
屏息的是蝴蝶的身體——那是一顆被完美切割、呈現出深邃海洋之藍的、鴿子蛋大小的主鉆!
藍鉆的光芒在簡約的線條襯托下,仿佛擁有了生命,
帶著一種掙脫束縛、浴火重生的強烈沖擊力!設計稿的右下角,
簽著一個飄逸而極具個人風格的英文花體簽名:Luna。我的呼吸猛地一窒!
瞳孔驟然收縮!Luna!這是前世,
我在父親驟然離世、又被林哲的“溫柔”蒙蔽了雙眼、內心最痛苦絕望的那段灰暗時光里,
以“Luna”(月光女神)為化名,
在巴黎一個極其小眾的設計師網站上匿名發布的設計稿!
那是她內心對自由和掙脫的最后吶喊!后來,因為林哲“無意”間發現了這個“小愛好”,
并“溫柔”地表示希望她做他“唯一的小公主”,不要再為這些“無謂的事情”分心,
她便再也沒有登錄過那個網站,這份設計稿也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再無回音。
它怎么會……出現在季沉舟手里?!巨大的震驚和一種被窺破隱秘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我!
我猛地抬頭看向季沉舟,聲音帶著無法控制的顫抖:“你……你怎么會有這個?!
”季沉舟依舊站在露臺邊,背對著夕陽的余暉,
高大的身影在地板上投下長長的、壓迫感十足的影子。他微微側過頭,
光線在他冷硬的側臉上勾勒出分明的輪廓,那雙墨黑的眼瞳在逆光中顯得更加深不可測,
如同寒潭深淵。“三年前,巴黎。”他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入我的耳中,
帶著一種穿透時光的冰冷質感,“一個匿名設計網站。這份稿子,”他微微抬了抬下巴,
示意我手中的文件夾,“標價三萬歐元。我買下了它的永久獨家版權。”他買下了?!
三年前?!我的大腦一片混亂。三年前……那正是父親剛去世不久,
我沉浸在巨大的悲痛和迷茫中,林哲以“保護”之名,開始一步步蠶食陸家權力的時候!
也是我以“Luna”的身份,在虛擬世界尋求最后一絲喘息和寄托的時候!那份稿子,
是我在絕望中掙扎著畫出的、對自由的最后幻想!
季沉舟……他怎么會關注到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網站?又為什么會買下那份稿子?三萬歐元,
對當時的匿名新人來說,簡直是天價!“為什么?”我幾乎是下意識地問出聲,聲音干澀。
季沉舟沒有立刻回答。他緩緩轉過身,正面對著我。夕陽的金輝落在他身上,
卻仿佛被那身沉靜的黑色吸收殆盡,只留下更深的冷峻。他一步步走近,
皮鞋踩在光潔的地板上,發出輕微而規律的聲響,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上。
他在我對面的藤椅上坐下,姿態看似放松,卻依舊帶著一種無形的掌控力。
那雙深淵般的眼睛,隔著小小的藤編茶幾,再次牢牢鎖住我。“因為這只蝴蝶,”他開口,
聲音低沉平緩,像是在陳述一個早已確定的事實,“它不該被困在泥沼里。
”他的目光落在我臉上,銳利得仿佛能穿透皮囊,
直視靈魂深處那個曾經絕望掙扎、最終卻被徹底碾碎的“Luna”。“它應該飛起來。
”“像現在這樣。”最后五個字,他加重了語氣,目光如同實質,
落在我此刻寫滿復仇火焰、不再掩飾任何鋒芒的眼睛上。空氣仿佛凝固了。
夕陽最后的余暉透過玻璃,在他冷峻的眉眼間跳躍,卻無法融化那深重的寒意。
他買下那只“蝴蝶”,是因為看到了設計稿里掙扎的靈魂?
還是……他早就知道“Luna”是誰?這個認知帶來的沖擊,
甚至比昨夜他無聲的審視更讓我脊背發涼。在他面前,我仿佛一直赤身裸體,無所遁形。
“那份稿子,只是開始。”季沉舟的聲音打破沉寂,將我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
他修長的手指點了點我面前那份屬于“Luna”的設計稿文件夾,“陸家的‘鑰匙’,
你給了。現在,該體現你作為‘季太太’的價值了。”他身體微微前傾,
那雙墨黑的眼瞳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清晰地映出我此刻驚疑不定的臉。“下個月,巴黎。
國際珠寶設計峰會。”他吐出幾個字,每一個都帶著沉甸甸的分量,
“季氏旗下的珠寶品牌‘Astrum’需要一個一戰成名的機會,
需要一個能壓過所有老牌、讓世界記住的名字和作品。”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
直直刺向我:“陸清漪,或者,Luna。把你心里那只蝴蝶,真正地、毫無保留地做出來。
用你陸家的‘鑰匙’,在巴黎,為季家,也為你自己,砸開一條路。”他身體后靠,
重新陷進藤椅的陰影里,姿態恢復了一貫的疏離與掌控,
只留下最后一句冰冷而充滿壓迫感的話,在溫暖的夕陽余暉中回蕩:“我要的,是轟動。
是讓所有人,尤其是林家的人,都睜大眼睛看清楚——”“——誰才是真正該站在云端的人。
”季沉舟的話像冰冷的戰鼓,重重敲在我的心上。那只名為“重生”的藍鉆蝴蝶,
不再僅僅是設計稿上的線條,它成了我復仇之路的第一件武器,一個必須完美淬煉的鋒芒。
接下來的日子,時間被壓縮成了高速旋轉的陀螺。季沉舟兌現了他的“支持”,
以一種近乎奢侈的方式。頂尖的珠寶工匠團隊被秘密調來云頂公館,
在“云水間”附近開辟了一間設備頂級的工作室。
切割、打磨、鑲嵌……每一個環節都在最嚴苛的標準下進行,
由季沉舟那位沉默寡言卻技藝登峰造極的私人珠寶顧問馬丁親自督陣。
那只深邃如海洋之心的藍鉆被完美地切割成蝴蝶靈動的身體,流光溢彩。
蝶翼的金屬骨架采用了一種季氏實驗室最新研發的、極其輕盈卻異常堅韌的鈦合金,
表面覆蓋著層層疊疊、細如發絲的白金絲線,編織出復雜而充滿生命力的幾何脈絡。
數以千計的微小的頂級白鉆和藍寶石碎鉆被精密地鑲嵌其上,如同凝結的星辰露珠。
我幾乎住在了工作室里。畫稿被無數次推翻重來,
屬絲線的走向、碎鉆排列的光影折射效果……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被反復推敲、打磨到極致。
馬丁是個追求完美的瘋子,而季沉舟……他偶爾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工作室門口,
像一個冰冷的監工。他不說話,只是站在那里,目光掃過工作臺上進展的設計,
那無形的壓力比任何催促都更有效。有時,他也會帶來一些外面世界的消息。
影響力巨大的財經媒體突然爆出林氏集團旗下某子公司存在嚴重的財務造假和關聯交易嫌疑,
矛頭直指林哲本人。林氏股價應聲大跌,林哲焦頭爛額地四處“滅火”,
他那張慣常溫潤如玉的臉,在狗仔隊偷拍的照片里,第一次顯出了掩飾不住的陰沉和暴躁。
季沉舟將印有林哲狼狽照片的報紙丟在工作臺上時,什么都沒說。
但我看到他那雙冰冷的眼底深處,閃過一絲極淡的、如同寒冰裂痕般的滿意。風暴在醞釀。
而我的蝴蝶,也在高壓和恨意的淬煉下,逐漸成型。出發巴黎前三天,“重生”最終完成。
當那只被命名為“Phoenix Reborn”(鳳凰重生)的藍鉆蝴蝶,
在特制的黑色絲絨展臺上,于聚光燈下第一次完整地呈現時,整個工作室陷入了一片死寂。
太美了。美得驚心動魄,美得充滿力量。深邃的藍鉆蝴蝶身軀是凝固的海洋之心,
散發著神秘而高貴的幽光。由無數白金絲線精密編織、鑲嵌著星辰般碎鉆的蝶翼,
在燈光下流光溢彩,隨著角度的變換,折射出千變萬化的璀璨光芒,仿佛真的在微微顫動,
下一秒就要掙脫束縛,振翅高飛!那種破繭而出、浴火重生的力量感,
被冰冷的金屬和璀璨的寶石演繹到了極致。馬丁這個一向刻板嚴肅的老工匠,
看著展臺上的作品,眼眶竟微微有些發紅,喃喃道:“它…它是有生命的。
”季沉舟不知何時站在了展臺旁。他高大的身影籠罩在聚光燈的光暈邊緣,
目光沉沉地落在那只振翅欲飛的蝴蝶上,幽深的眼底映照著那流動的、冰冷而璀璨的光華。
他看了很久,久到空氣都仿佛凝固了。然后,他緩緩伸出手,
指尖并未真正觸碰那件價值連城的藝術品,只是極其靠近地懸停在蝶翼上方,
感受著那無形的、銳利而強大的氣場。“很好。”他終于開口,聲音低沉,
聽不出明顯的情緒,卻帶著一種塵埃落定的分量。他收回手,目光轉向我,
那雙墨黑的眼瞳在強光下顯得更加深不可測。“準備一下。明天,去巴黎。
”……巴黎的空氣彌漫著浪漫與時尚的氣息,
但對于季氏團隊下榻的、位于塞納河畔的頂級酒店套房內,氣氛卻如同繃緊的弓弦。
安保級別提升到了最高,出入都有季沉舟帶來的、眼神銳利如鷹隼的精悍保鏢隨行。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尤其是當林哲已經嗅到危險氣息的時候。
珠寶設計峰會主會場設在盧浮宮卡魯塞爾廳。開幕當晚的紅毯,星光璀璨,名流云集,
空氣中彌漫著香水、雪茄和金錢的味道。閃光燈連成一片白晝,
捕捉著每一個精心裝扮的身影。當季沉舟的身影出現在紅毯入口時,
原本喧囂的現場出現了瞬間的凝滯。他穿著一身量身定制的午夜藍絲絨晚禮服,
襯得身形愈發挺拔料峭,如同暗夜中走出的帝王。冷峻的眉眼在無數閃光燈下沒有絲毫波瀾,
周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強大氣場。而他臂彎里挽著的女人——我,陸清漪,
著一襲量身定制的、與“Phoenix Reborn”主題呼應的漸變藍灰色曳地長裙,
裙擺上點綴著細碎的銀色亮片,如同暗夜星河。長發挽起,露出修長的脖頸,
妝容精致而冷冽,眼神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歷經淬煉后的、不容忽視的光芒。“季沉舟!
是季沉舟!”“他身邊的女人是誰?從沒見過!”“天……好強的氣場!她戴的是……?
”所有的鏡頭瞬間聚焦過來,快門聲如同暴雨般響起。無數道目光,或驚艷,或探究,
或嫉妒,如同實質般投射在我們身上。季沉舟目不斜視,步伐沉穩有力,
帶著我一步步踏上紅毯。他的手臂堅實有力,像一道無法撼動的壁壘。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中的驚疑不定——季沉舟身邊從未有過公開的女伴!而我的出現,
無疑是一個爆炸性的信號。就在我們即將步入主會場大門時,
一道格外灼熱、帶著毫不掩飾的震驚與怨毒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錐,猛地釘在了我的背上!
我腳步微不可察地一頓。不用回頭,我也知道是誰。林薇薇。她果然來了。
穿著一身刻意模仿純真的白色羽毛長裙,站在林哲身邊。
林哲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貴公子模樣,只是眼底深處那抹揮之不去的陰鷙,
在看清我面容的瞬間,如同毒蛇般驟然放大!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又看向我身邊氣勢迫人的季沉舟,
神在極短的時間內變幻莫測——震驚、憤怒、被背叛的狂怒、以及一絲……難以置信的恐慌?
季沉舟仿佛毫無所覺,甚至沒有向那個方向瞥去一眼。他只是微微側過頭,
冰冷的薄唇幾乎貼近我的耳廓,用只有我們兩人能聽到的、帶著一絲嘲弄的低沉嗓音,
清晰地吐出兩個字:“開始。”隨著這兩個字落下,他臂彎的力量微微收緊,帶著我,
以一種絕對掌控的姿態,昂然步入了燈火輝煌、名流匯聚的主會場大門。
將林哲那震驚、怨毒、難以置信的目光,以及林薇薇那張瞬間失去血色、寫滿嫉恨的臉,
徹底隔絕在身后喧囂的閃光燈海洋之中。獵場轉換。真正的交鋒,
就在這觥籌交錯的名利場下,無聲地拉開了序幕。卡魯塞爾廳內,
水晶吊燈的光芒如同流淌的碎鉆,將衣香鬢影、觥籌交錯的奢華場景映照得如同幻境。
空氣里浮動著頂級香檳的氣泡、昂貴雪茄的煙氣和一種無形的、屬于頂級名利場的緊繃張力。
季沉舟甫一入場,便如同磁石般吸引了全場的目光。
—歐洲老牌珠寶世家的掌舵人、華爾街的資本巨鱷、中東的皇室成員——紛紛向他舉杯示意,
或主動上前寒暄。他游刃有余地周旋其中,流利的法語、英語切換自如,姿態從容而矜貴,
偶爾頷首,唇角勾起一絲極淡的、公式化的弧度,眼底卻依舊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潭。而我,
作為他臂彎里突然出現的、從未在公開場合露面的女伴,自然成了無數道目光探究的焦點。
那些目光如同精密的掃描儀,
舟提供的一套低調卻價值不菲的鉆石耳釘和手鏈)、衣著的品牌、乃至一絲一毫的微表情中,
解讀出我的身份和價值。季沉舟并未刻意介紹我,只是偶爾在與人交談時,
會極其自然地用手臂的力量將我微微帶近一些,一個無聲卻充滿占有欲的動作,
足以讓所有試圖打探的人掂量清楚分量。他像一道密不透風的墻,
將所有不懷好意的試探和窺伺都隔絕在外。“沉舟,這位美麗的小姐是……?
”一位頭發花白、氣質儒雅的法國老者端著香檳走近,他是歐洲頂級珠寶收藏家杜邦先生,
目光溫和卻充滿好奇地落在我身上。季沉舟微微側身,將我完全納入他身側的陰影里,
對著杜邦先生舉了舉杯:“杜邦先生,這位是我的未婚妻,陸清漪小姐。”他的聲音不高,
卻清晰地傳入周圍豎著耳朵的幾人耳中。“未婚妻”三個字,如同投入平靜湖面的巨石,
瞬間在周圍一小圈人中激起了無聲的波瀾!無數道目光變得更加灼熱和驚詫。
杜邦先生眼中也閃過一絲明顯的訝異,隨即化為得體的笑容:“噢!恭喜!季先生,陸小姐,
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轉向我,用法語贊美道:“陸小姐氣質非凡,令人過目難忘。
”“Merci, Monsieur Dupont.(謝謝,杜邦先生。
)”我微微頷首,用法語回應,聲音平靜,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
季沉舟似乎對我的應對很滿意,眼底那層寒冰似乎融化了一絲極淡的弧度。
他自然地與杜邦先生交談起來,話題轉向了即將開始的展覽。就在這時,
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嘔的甜膩香水味混雜著刻意營造的柔弱氣息,悄然靠近。“清漪姐?
真的是你?!”林薇薇那刻意拔高、帶著十二萬分驚訝和“關切”的聲音,突兀地插了進來,
打破了這邊相對融洽的氣氛。她端著酒杯,穿著一身與周圍成熟氛圍格格不入的白色羽毛裙,
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純真又擔憂的表情,快步走到我面前。林哲緊隨其后,
臉上已經恢復了慣常的溫潤,只是眼底深處那抹來不及完全掩飾的陰鷙和審視,
如同毒蛇的信子,在我和季沉舟之間逡巡。“清漪姐,你這些天去哪里了?
我和阿哲哥哥擔心死了!”林薇薇不顧季沉舟冰冷的目光,伸手就想來抓我的胳膊,
聲音帶著哭腔,“婚禮那天找不到你,我們都急瘋了!電話也打不通,
我們還以為你出了什么意外……”她說著,眼眶真的紅了起來,演技爐火純青。
周圍不少人的目光被吸引過來,帶著看熱鬧的探究。我輕輕一側身,避開了她的手。
動作幅度不大,卻帶著一種清晰的拒絕。
裹在身上的漸變藍灰長裙隨著動作劃過一道冷冽的弧度。“意外?
”我看著她那張寫滿虛假擔憂的臉,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毫無溫度的弧度,
聲音清晰地穿透了背景的樂聲,“托你的福,暫時還死不了。”林薇薇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
那泫然欲泣的可憐相凝固在臉上,顯得有些滑稽。她似乎沒料到我會如此直接地撕破臉皮。
林哲的臉色也沉了下來,他上前一步,試圖擋在林薇薇身前,
看向我的眼神充滿了“痛心”和“不解”,聲音刻意放得低沉而充滿“深情”:“清漪!
你在胡說什么?我知道婚禮的事情讓你一時難以接受,我們有誤會,
我們可以好好談……”“誤會?”我打斷他,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鋒,
直直刺向他偽裝的深情面具,“林哲,收起你那套令人作嘔的把戲。我們之間,只有血債,
沒有誤會。”我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一種斬釘截鐵的決絕。
周圍的空氣仿佛瞬間降到了冰點。那些原本看熱鬧的目光,此刻都帶上了驚疑和審視。
林哲的臉徹底陰沉下去,那層溫潤的偽裝幾乎要掛不住,眼底的陰毒幾乎要溢出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林總。”一個冰冷得毫無起伏的聲音,如同重錘,驟然砸下。
季沉舟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全將我護在身后,徹底隔絕了林哲的視線。
他比林哲高了半個頭,此刻微微垂眸,以一種絕對俯視的姿態看著林哲,
那雙墨黑的眼瞳里沒有任何情緒,只有一片深不見底的、令人心悸的漠然。“我的未婚妻,
似乎和二位沒什么好談的。”他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壓,
每一個字都像冰珠落地,“請自重。”“未婚妻”三個字,被他刻意加重,
清晰地傳入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林哲臉上的肌肉劇烈地抽搐了一下,
看向季沉舟的眼神充滿了赤裸裸的嫉恨和一種被徹底踩在腳下的狂怒!他精心策劃的婚禮,
他視為囊中之物的陸家,
他玩弄于股掌之間的女人……竟然轉眼成了他死對頭季沉舟的“未婚妻”!
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季沉舟!”林哲從牙縫里擠出這個名字,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戾氣,
“你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季沉舟的回答簡潔到冷酷。他甚至懶得再看林哲一眼,
仿佛對方只是一只礙眼的蒼蠅。他微微側身,極其自然地、以一種絕對保護的姿態,
攬住了我的腰,將我帶向他身側。他的掌心溫熱,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堅定的力量。“失陪。
”他對著旁邊臉色有些尷尬的杜邦先生微微頷首,然后,攬著我,
無視林哲幾乎要噴火的目光和林薇薇那副搖搖欲墜、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轉身,
從容不迫地走向展廳的核心區域——Astrum品牌的主展臺。留下身后一片死寂,
以及林哲那張因極度憤怒和嫉恨而徹底扭曲的臉。季沉舟的庇護如同最堅固的鎧甲,
將林氏兄妹惡毒的視線徹底隔絕。他攬著我,穿過人群,
走向Astrum展臺后方專設的貴賓休息室。厚重的大門在身后合攏,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做得不錯。”他松開手,走到吧臺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冰水。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
但比起外面的刀光劍影,這簡單的四個字,竟讓我緊繃的神經莫名地松了一絲。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我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望著外面璀璨的夜景,
塞納河的波光倒映在眼底,“尤其是在明天,
‘Phoenix Reborn’正式亮相之后。”季沉舟端著水杯走過來,
與我并肩而立。冰冷的杯壁凝結著水珠,映著他冷硬的側臉。“那就讓他們來。
”他喝了一口水,喉結滑動,聲音低沉而篤定,帶著一種掌控全局的漠然,“我等著。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無垠的夜色,眼底深處,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無聲燃燒。短暫的休整后,
真正的重頭戲——峰會的高潮環節,
珠寶設計大賽的最終評選及“Astrum”品牌重磅新品的揭幕儀式,
在主會場中央巨大的T臺上拉開序幕。燈光暗下,只留一束追光打在主持人身上。
一件件入圍決賽的作品在名模的展示下依次亮相,璀璨奪目,引來陣陣驚嘆。但所有人的心,
似乎都被吊著,等待著那個壓軸的神秘時刻。終于,
主持人用激動得有些顫抖的聲音宣布:“接下來,讓我們共同見證,
由季氏集團旗下頂級珠寶品牌‘Astrum’,攜手神秘天才設計師‘Luna’,
帶來本場峰會的壓軸之作——‘Phoenix Reborn’!”全場燈光驟然熄滅!
陷入一片絕對的黑暗和寂靜!幾秒后,一束極其強烈的、純凈到極致的白色追光,
如同神祇的注視,猛地打在T臺中央!光芒之中,
緩緩升起一個特制的、如同冰晶般透明的展示柱。柱體內部,柔和的光線次第亮起。
就在那光暈的核心——一只振翅欲飛的藍鉆蝴蝶,靜靜地懸浮著。
深邃如海洋之心的藍鉆蝶身,是凝固的宇宙核心。
無數白金絲線精密編織、鑲嵌著星辰碎鉆的蝶翼,在強光的照射下,
爆發出無與倫比的璀璨光華!那光芒不是靜止的,
它如同活物般在蝶翼的幾何脈絡間流淌、跳躍,隨著光線的細微變化,
折射出千變萬化的色彩——冰藍、幽紫、熾金……光影流轉,如夢似幻!每一根金屬絲線,
每一顆微小的鉆石,都仿佛被賦予了生命,
共同演繹著一種掙脫束縛、撕裂黑暗、浴火重生的磅礴力量!它不再是一件珠寶。
它是一個被禁錮的靈魂在極致痛苦后爆發的吶喊!是毀滅后涅槃的輝煌具現!
時間仿佛靜止了。整個卡魯塞爾廳陷入了一片絕對的死寂。連呼吸聲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這超越想象極限的美麗和其中蘊含的、震撼靈魂的力量感,徹底攫住了心神!
死寂持續了足足十幾秒。然后——“Oh Mon Dieu!(我的上帝啊!
)”“Incredible!(不可思議!)”“天啊……這……這是神跡嗎?!
”巨大的、如同海嘯般的驚嘆聲、抽氣聲、難以置信的驚呼,瞬間從四面八方爆發出來,
席卷了整個會場!閃光燈徹底瘋了,連成一片刺目的白色光海,
瘋狂地捕捉著那只在光柱中仿佛隨時要破壁而出的蝴蝶!貴賓席前排,杜邦先生猛地站起身,
手中的酒杯差點掉落,他死死盯著展臺,激動得渾身顫抖:“重生……這就是重生!
Luna!她是個天才!絕對的天才!”評委席上,
幾位見慣了大世面的頂級設計大師也紛紛失態,有人甚至激動地摘下了眼鏡擦拭。
而在這一片瘋狂的贊譽和閃光燈的海洋中,兩個身影顯得格格不入。林哲死死地攥著拳頭,
指關節因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死死盯著T臺上那只光芒萬丈的藍鉆蝴蝶,
眼神不再是嫉恨,而是變成了徹底的、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被當眾扒皮的恐慌!
那蝴蝶……那設計風格……那破繭重生的主題……像一道閃電劈開了他刻意塵封的記憶!
那個匿名網站!那個被他嗤之以鼻、認為不過是陸清漪“無病呻吟”的化名“Luna”!
她怎么可能……她怎么敢!而且,還做得如此……驚天動地?!
他猛地轉頭看向坐在季沉舟身邊、神色平靜甚至帶著一絲冷冽疏離的我,
眼神如同淬毒的利刃,
充滿了被愚弄、被徹底超越、被當眾踩在腳下的狂怒和一種……隱隱的恐懼!
季沉舟找到了她!還把她推到了如此高度!這等于是在全世界面前,
狠狠地抽了他林哲的耳光!而他身邊的林薇薇,臉色煞白如紙,
精心描繪的妝容也掩蓋不住那份搖搖欲墜的驚恐和嫉恨。她看著那只光芒四射的蝴蝶,
又看看被季沉舟護在身側、如同女王般接受著全場膜拜的我,身體控制不住地微微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