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我冷。”顧晚星蜷縮在床角，身上只搭了條薄毯，整個人像被凍在冰湖里的雕像。
男人站在陽臺上抽煙，背影修長，眼神卻落在墻上的那幅畫像上。畫里是個清冷淡雅的女孩，
眉眼溫柔，叫宋綰他的白月光，死了三年。“她冬天也不怕冷，”沈辭終于回頭，
“你和她真不像。”顧晚星一顫，卻笑了：“那你為什么讓我一直留在她的位置上？
”她穿著宋綰生前最愛的一襲旗袍，妝容、香水、發(fā)型都是她的模樣。
沈辭冷笑一聲：“是你自己愿意裝的。”那晚，她發(fā)了高燒。他沒碰她，
只打了個電話：“讓阿姨送點(diǎn)藥來。”她像一條狗，等了一夜，
等來的卻是他凌晨帶著一身酒氣回來，在她額頭摸了一把后說：“別死了，
死了我還得找下一個替身。”顧晚星記得，第一次見沈辭是在畫展上。她剛剛失戀，
跌進(jìn)生活低谷。他站在畫前，抬頭看著宋綰的自畫像，眉目清雋，神情悲愴，她一見鐘情。
后來她才知道，他從不接近別人，但只要她模仿宋綰的樣子，他便允許她靠近一點(diǎn)。
她以為那是愛。六年里，她做了太多。她不問名分，不問未來，他一句話，
她就把自己塞進(jìn)那層“替身”的殼里。直到那一天，她拿到醫(yī)院體檢報告，宮寒嚴(yán)重，
幾近不孕。她問他：“我們能不能試著要個孩子？我想……”“晚星，”他靠著沙發(fā)，
點(diǎn)了根煙，“你應(yīng)該知道，我不會和你結(jié)婚的。”她安靜地點(diǎn)頭，眼淚卻止不住。“你不走，
就別要求太多。”她終于明白，在他眼里，她只是個“留聲機(jī)”，只要她安靜，
像宋綰就夠了。客廳燈光明亮，顧晚星赤腳站在落地窗前，手中端著一杯溫水，
杯壁因她掌心的溫度泛著一層霧氣。沈辭站在她身后，剛洗完澡，襯衫沒扣完，
水珠順著發(fā)梢滴落。“我今天去了墓園。”他聲音低啞，“宋綰……她的墓碑上落滿了灰。
”顧晚星沒有轉(zhuǎn)身，眼神落在窗外的車流上，像是看著與自己無關(guān)的另一個世界。
他繼續(xù)道：“你應(yīng)該告訴我，你每個月十五都去給她掃墓。
”顧晚星緩緩地開口：“你都知道了，還想說什么？”沈辭走近一步，
語氣慢慢變得低沉：“為什么你從來沒說過？”“我不該說。”她淡淡地笑了笑，
“我又不是她，她死了，你活著，我就該識趣地閉嘴。”“可你明知道我……”“我知道。
”她終于轉(zhuǎn)過身，目光清冷，“你念著她，活在她死后的余溫里。我只是你維持痛苦的麻藥，
是你拉住她影子的手。”“沈辭，你要是真的放不下宋綰，那就別碰我。”他眉頭一緊，
呼吸都有些不穩(wěn)：“我只是……有時候分不清。”她抬起頭，笑得瘋瘋癲癲：“你分不清？
所以就隨便把另一個人拖下水？”“你口口聲聲說她走了，可你從沒讓她真正‘死’過。
”“她的裙子掛在你衣柜里，她的相冊放在你床頭，她喜歡的花你買來送我，
連她愛過的歌你都讓我學(xué)會唱。”“沈辭，你到底是愛她，還是恨她死了？”夜深人靜。
顧晚星躺在醫(yī)院的冷冰床上，臉色蒼白如紙，身上綁著靜脈輸液管。外面是滂沱大雨。
她早已準(zhǔn)備好假死的一切，從車禍現(xiàn)場的布置，到與醫(yī)生、護(hù)士的默契配合，
甚至連驗(yàn)尸官都被她“蒙混”過去。手機(jī)靜靜地放在枕邊，屏幕上未讀消息已堆積成山。
她的腦海里不斷回放沈辭的臉，那種愛與恨交織的眼神，讓她窒息。終于，
她用盡最后一絲力氣，錄下了一段視頻：“沈辭，我累了。你喜歡的那個女人死了。
你想要的那個顧晚星，也死了。從今天起，我不再是替身。我自由了。”第二天清晨，
新聞爆炸般刷屏：“知名企業(yè)家千金顧晚星車禍身亡。”朋友圈炸鍋。沈辭收到電話時，
手幾乎顫抖。他沖進(jìn)醫(yī)院急診室，卻只見冰冷的空床。一封遺書躺在病歷夾里：“我走了。
”他握著信，淚水決堤。“晚星……你不能走……”正當(dāng)他絕望至極時，
黑暗中一雙眼睛凝視著他。那是……假死的顧晚星，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半年后。
眾人都在竊竊私語：“聽說是南方來的制片鬼才，二十八歲，顧晚星。”沈辭站在角落，
身邊是董事會的高層。他一眼看見她，整個人像被電擊了一樣定在原地。
她換上了張揚(yáng)的紅色絲綢長裙，妝容濃烈而又冷艷，眼神里閃爍著讓人窒息的偏執(zhí)光芒。
她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聲音清脆而冰冷：“沈辭，你以為我真的死了？
”沈辭站在門口，渾身僵硬，喉結(jié)滾動：“晚星……你……”顧晚星冷笑一聲，
毫不掩飾那種狂妄和得意：“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多慌張，多害怕。
是不是晚上躺在床上都會夢到我？”“你知道嗎？你曾經(jīng)以為我只是一個替身，一個影子。
”“可現(xiàn)在，我不再是那個任人擺布的顧晚星。”她一步步走近，
每一步都像踩在沈辭的心口。“從今天開始，我要讓你知道，誰才是真正的主宰。
”沈辭忍不住伸手想拉住她，顧晚星猛地躲開，眼睛冷冷：“別碰我。”“你欠我的，
欠我的一切，都要一筆筆還清。”顧晚星一步步走到沈辭面前，
細(xì)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如同冰冷的審判，帶著無法抗拒的壓迫感。她停下，冷冷盯著他，
眼神里有種極致的偏執(zhí)與決絕，像是要將他從靈魂里挖出來一般。“你知道嗎？”她低聲說，
聲音里透著不容置疑的鋒利，“我不是你心里的那個宋綰，我是顧晚星。”沈辭站在原地，
像被定住的雕像，臉色瞬間白了又紅。“這半年，你怎么活的？”她問，聲音陰冷，
“是懷疑我死了嗎？還是暗自慶幸終于擺脫了我？”沈辭想開口，
卻被她的目光逼得啞口無言。顧晚星冷笑：“告訴你，這半年我過得比你想象的要好，
至少我自由了。”她轉(zhuǎn)身走到窗前，拉開厚重的窗簾，夜色中的霓虹燈光灑進(jìn)屋內(nèi)。“自由，
”她輕聲重復(fù)，“可自由了以后，我才知道，我最想要的還是你。”沈辭猛地沖上前，
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聲音沙啞：“晚星，你不能這樣折磨我。”顧晚星冷冷地抽回手，
笑容里滿是寒意：“折磨？你以為我瘋，是因?yàn)槲以谝饽銌幔俊彼p輕一笑，
笑得卻如同寒冰刺骨：“不，是因?yàn)槲液蕖！薄昂弈惆盐耶?dāng)替身，
恨你從來沒把我當(dāng)成真正的顧晚星。”“你以為放開手，我就會崩潰？不，
我瘋是因?yàn)槲也幌氡罎ⅰ！鄙蜣o低頭看著她，眼底是掙扎，是痛苦，是不舍。
“你說你要我還清欠你的，我答應(yīng)你。”“但我也要你明白，”顧晚星一把將他推開，
眼神冰冷：“我不是那個被你安排的影子，我是我。”“我瘋得徹底，也活得徹底。
”“而你，如果不想被我活活折磨，就給我跪下，認(rèn)輸。”空氣里，仿佛燃燒著烈火。
兩個人都握緊拳頭，誰也不肯先退半步。沈辭瘋了。
這座城市的每一塊廣告牌都成了他的情報站，只要顧晚星出現(xiàn)，他立刻就會跟上。
她簽了影視項(xiàng)目，他當(dāng)晚就砸下八位數(shù)的注資，
讓她不得不坐在會議桌上看著他那張熟悉又讓人厭惡的臉。她搬去金融街的公寓，
他第二天就買下整棟樓，將她住的那一層打造成奢華私人空間，還在每個門口裝上了指紋鎖，
只認(rèn)他的指紋。顧晚星咬著后槽牙：“沈辭，你要臉嗎？”他拎著她的行李，
懶洋洋地靠著門，像是聽到了什么笑話：“晚星，我這不是學(xué)你喜歡的霸總那套嘛？
人家小說里不都這么寫？”“滾。”“那不行。”他淡淡地說，“你去哪，我就跟到哪。
”她站在窗邊，看著那張精致的俊臉，想起那些曾經(jīng)淚流滿面的深夜，
心里泛起潮水般的冷意。“沈總現(xiàn)在玩兒起霸總追妻那套了？”她嗤笑一聲。他一步步逼近，
眸光幽深，低啞地喚她的名字：“晚星，回來。”顧晚星冷笑一聲，
眼角微挑：“我不是宋綰。”他喉結(jié)輕輕滾動，聲音幾乎碎掉：“我知道，
可我現(xiàn)在只想要你。”他說這話時，沒有慣常的傲慢，也沒有往日的疏離，
仿佛心臟被生生剖開，只剩下一腔滂沱的悔意。但她的臉上沒一絲動容。
她見過他無情、冷漠、把她一遍遍當(dāng)成影子的模樣。沈辭伸手想碰她，
卻被她毫不留情地打落：“別碰我。”她的聲音像冰，帶著刀：“你有資格嗎？
”沈辭低頭沉默了片刻，忽而開口：“那就別讓我有選擇。”那天晚上，
顧晚星從劇組拍戲回來，一開門便感覺不對。客廳的燈沒開，
但空氣里彌漫著淡淡的清冽香水氣息，是沈辭。下一秒，男人從沙發(fā)上緩緩起身，
穿著居家襯衫，眉眼晦暗。“你怎么進(jìn)來的？”他沒有回答，只是走過來，
一把奪過她手里的手機(jī)、錢包、車鑰匙。“沈辭你瘋了！”“對，我瘋了。”他抱住她，
箍得極緊，像要把她整個人嵌進(jìn)自己骨頭里。“你不是說我不愛你嗎？那你就別走，
讓我慢慢學(xué)。”“放開！你以為愛是學(xué)出來的嗎？你真是病得不輕。”“我知道。
”他貼近她耳邊，聲音低到顫抖，“可你是我的藥。”這句話落下的一瞬間，
顧晚星整個人僵住。“你是不是……覺得說得夠動聽，就能抵消你過去的殘忍？”她笑了，
眼里卻沒有一絲笑意，“你說我像她的時候，怎么不說我也是藥？”他沒有回答，
只抱得更緊，像要將她拆骨入髓。她掙扎：“放開我！”“顧晚星，我警告你，別再離開我，
不然……”“不然怎樣？把我關(guān)進(jìn)狗籠里嗎？你不是挺擅長的嗎？”他居然真的沉思了一秒，
低啞著說：“只要你不走，你想要的自由、名譽(yù)、全世界我都可以給你。你要是敢走，
哪怕掀翻這座城市，我也要把你拽回來。”“瘋子。”“是。”他說得平靜，卻恐怖得要命。
“那你有藥嗎？”她忽然冷笑，“瘋到這程度，你是不是也該吃點(diǎn)藥？”沈辭看著她，
眼神里混著笑意、欲望和瘋狂：“有啊，你就是。”他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藥，顧晚星，
你治得了我，也毒得死我。”顧晚星倏然轉(zhuǎn)身，手指緊握成拳，指甲刺進(jìn)掌心里。
眼眶有些發(fā)紅，卻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他從背后抱住她，聲音低得像哀求：“晚星，
別再推開我了好嗎，我這次真的怕了。”“你怕？”她轉(zhuǎn)身看他，笑得極艷：“你也會怕？
沈大總裁也會怕？”“怕你不要我了。”他低頭吻她的額頭，聲音顫抖，
“怕我這輩子都沒機(jī)會彌補(bǔ)了。”“你覺得，你還有機(jī)會嗎？”她的嗓音輕輕，
卻透著讓人發(fā)顫的絕情。沈辭閉了閉眼：“有，我會讓你看見，我是你的人。”他吻她，
帶著幾近瘋狂的執(zhí)念。顧晚星沒有動，她僵硬得像一尊雕塑，
眼淚卻在那一刻終于無聲地滑落。她想，她是真的瘋了。瘋的在明知這一切都是陷阱的時候，
還是會心動。瘋的明知道沈辭是毒，卻還忍不住靠近。可如果瘋了，那就一起瘋吧。這一夜，
所有燈火都是瘋狂的明證。他們彼此執(zhí)著，彼此撕裂，又彼此纏綿，就像毒藥沾火，
愛到極致，痛到極致。———一場突如其來的意外。顧晚星從樓梯上滾了下來時，
所有人都在尖叫。她穿著白裙，像一朵被撕碎的花，從半空墜落，
最終重重撞在大理石臺階上，鮮血順著裙擺蔓延，一點(diǎn)點(diǎn)滲透她纖瘦的身軀。
沈辭那一刻幾乎瘋了。他沖進(jìn)人群里抱起她，滿手都是血。他的理智在這一刻崩塌，
仿佛回到了那個下雨天，她躺在雨水中昏迷不醒，而他卻以為，那一切只是報應(yīng)。
“叫救護(hù)車！”他怒吼，抱著她一路狂奔下樓。顧晚星的眼皮微微顫了顫，像是想說什么，
卻只吐出一口血。沈辭的心被那口血燙得生疼。“顧晚星，你不準(zhǔn)有事……你聽見了嗎？
你敢死，我就把這個世界都埋了給你陪葬。”醫(yī)院的急救室亮著刺眼的紅燈，
從天黑亮到天明。他就站在門口，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煙頭堆了一地。
他的手指因焦慮顫抖，臉色慘白，眼下是深青的烏痕。助理帶來了一套替換的衣服，
他卻一句話都沒說，只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手術(shù)室的門。凌晨四點(diǎn)，
他照鏡子時才發(fā)現(xiàn)，鬢角生出幾根雪白的頭發(fā)。他怔了幾秒，然后用力拔下它們，攥在掌心，
像是握著他整個世界的罪。顧晚星醒來時，病房安靜得可怕。窗簾半掩，晨光柔和，
她的手背還插著針管，身下墊著厚厚的白布。她睜眼時，沈辭正伏在床沿睡著。姿勢僵硬，
眉頭緊皺，像是一夜都沒真正入眠。她靜靜看了他一眼。男人的睫毛下有一道淺淺的淚痕，
唇色蒼白，整個人像是脫了一層皮。她輕輕開口，嗓音沙啞：“沈辭。”他倏然驚醒，
眼里布滿血絲，像在夢魘中掙扎了千萬次才得以醒來。“晚星……”她垂眸，
輕聲說：“我懷孕了。”沈辭仿佛被雷劈中，整個人僵住。他的瞳孔瞬間收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