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清畫面里那個熟悉的身影時,溫聿握著奶瓶的手猛地一顫,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奶瓶重重擱在茶幾上,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下一秒,他已經快步沖向樓梯。
展廳中央,李妙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青筋暴起,猩紅的眼底滿是瘋狂。她猛地舉起香檳杯,帶著凌厲的破空聲砸向安侑后腦勺。
玻璃碎裂的脆響混著悶哼聲響起,安侑只覺腦袋嗡鳴,溫熱的液體順著脖頸蜿蜒而下。
當指尖觸到黏膩的血跡時,她眼前驟然發黑,身體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溫聿穩穩接住下墜的身影,俊臉上血色盡褪。
“七七,七七!”他聲音發顫,顫抖著手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按壓住傷口。
看著她白皙臉上清晰可見的巴掌印,溫聿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直直望向李妙。
懷中人如蝶翼般的睫毛輕輕顫動,溫聿抱著她大步流星地往門外走去。
“溫少,已經和羅醫生打過電話了,路程大概需要十五分鐘。”司機早已發動車子,后視鏡里映出他緊繃的側臉。
“十分鐘。”溫聿的聲音冷冰冰,懷里的人無意識地蹭了蹭,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梳理著她凌亂的發絲,動作輕柔得仿佛捧著易碎的珍寶。
溫聿緊盯著手機里的監控回放,下頜線繃得筆直。
突然,懷中的人發出微弱的呻吟。
安侑緩緩睜開眼,朦朧的視線里,溫聿眉頭緊鎖,眼尾泛紅。
后腦傳來的刺痛讓她疼得蹙起眉,蒼白的小臉皺成一團。
“馬上就到醫院了。”溫聿聲音沙啞,帶著擔憂。他將人往懷里又緊了緊,溫熱的呼吸拂過她發頂。
安侑虛弱地掃了眼車窗外明亮的街道,春日陽光透過車窗灑進來:“你怎么在這?”話音未落,傷口的牽扯讓她倒吸一口冷氣,頭痛臉也痛。
溫聿立刻按住她要起身的動作,掌心貼著她發燙的臉頰:“這是我姑姑的畫展,我來幫她看展。”
“W是你姑姑?”安侑猛地抓住他的肩膀,眼里迸發出驚喜的光芒,卻因牽動傷口痛得"嘶"了一聲。
溫聿心疼地將她重新摟進懷里,下巴輕輕蹭著她的發旋:“先別動,嗯?”
醫院頂樓的電梯門剛打開,早已等候多時的醫護團隊立刻圍了上來。
溫聿抱著安侑大步穿過專屬通道,手術床冰涼的觸感讓安侑回神,她緊張地攥緊床單,指節泛白。
羅威摘下口罩,鏡片后的目光掃過手術室外那個來回踱步的身影。
他還是頭一次見向來穩重的溫聿如此焦急,嘴角勾起一抹笑,問:“要不要讓阿聿進來陪你?他在外面比你還緊張。”
“嗯?”安侑還沉浸在緊張中,沒反應過來。
羅威笑著安撫:“放心,我的技術可是出了名的穩。”
因為打了麻藥,整個過程沒感受到多疼,“謝謝啊,醫生”
羅威正摘下沾著血漬的手套,眼角帶著溫和的笑意:“你可以隨溫聿喚我小叔。”
安侑輕扯了一下嘴角,沒回應。護士在幫安侑做最后的包扎。
“她怎么樣?還好嗎?”溫聿眉頭緊蹙,看到羅威推門而出的瞬間,急切詢問。
“碎玻璃已經順利取出,縫了三針,這會兒正在做包扎處理。”羅威摘下口罩,語氣淡然。
“謝謝小叔。”溫聿長舒一口氣。
羅威邁步欲走,又突然折回,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以后這種急診就能處理的小傷,別再麻煩我。”
他拍了拍溫聿的肩膀,眼底閃過狡黠笑意,“女朋友?”
這時,安侑從手術室里走出來,蒼白的臉上還帶著未褪去的虛弱:“醫生,我現在這種情況能坐飛機嗎?”
“從醫學角度來說可以,但是不建議,穩定一天更穩妥。”羅威一邊整理病歷,一邊耐心叮囑,“回去后注意傷口別沾水,按時換藥……”
寒風呼嘯著卷起枯葉,在空蕩的街道上打著旋兒。
剛到醫院樓下,安侑突然停下腳步,澄澈的目光直直撞進溫聿眼底:“今天在你姑姑畫展上的意外,很抱歉。如果需要賠償,我一定承擔。麻煩你替我向姑姑道歉。還有……謝謝你救我,但下次…。”
就在這時,黑色商務車的車窗緩緩降下,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飄了出來:“哥哥,姐姐,你們怎么還不上車呀?一一都等好久啦!”扎著蝴蝶結的小女孩探出腦袋,粉撲撲的小臉寫滿焦急。
溫聿朝小女孩遞了個眼色,鬼靈精怪的一一立刻跳下車,肉乎乎的小手牢牢攥住安侑:“姐姐,你在我媽媽畫展受傷了,媽媽說她要負責,還說要送你超漂亮的畫!”她又轉身拉住溫聿的手,眼睛亮晶晶地撒嬌,“哥哥今天說請我吃大餐,姐姐你陪我一起吃好不好?”
安侑認出這是畫展上撞到的小女孩,大眼睛亮晶晶的望著自己笑,握著自己的小手冰冰涼涼的,最終還是跟著上了車。
車內,安侑靠在柔軟的真皮座椅上,將機票改簽到了第二天下午。
手機不斷震動,溫澤、Seven、阿初的消息接連彈出。
她一一回復完,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索性側躺下來,頭枕著靠墊閉目養神。
旁邊,小女孩窩在溫聿懷里,兩條小短腿晃啊晃的,湊到他耳邊輕聲問:“哥哥,你是不是喜歡這個姐姐?我剛剛表現得棒不棒?”
溫聿寵溺地將食指抵在唇邊:“噓——姐姐累了,我們乖乖的別吵她。”
一一趕緊捂住小嘴,用力點頭,萌態十足的模樣惹得溫聿忍不住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吻。
與此同時,溫聿的手機屏幕亮起,姑姑溫汶發來消息。
溫汶:人還好嗎?從醫院出來了嗎?
溫聿:嗯,在回去的路上。
溫汶:既然你認識這女孩,后續的事就交給你處理吧。對了,李妙我已經讓她走了,一直扣在畫展也不太合適。
溫聿看著屏幕,眼神暗了暗,手指在鍵盤上停頓了幾秒,才回復:“我知道了,姑姑。”發完消息,他側頭看向身旁熟睡的安侑,輕輕為她拉了拉滑落的毛毯,將所有的心疼與擔憂都藏進這無聲的動作里,目光里滿心疼。